毛澤東之死
�。睹珴蓶|的晚年生活》〔節(jié)選〕
【摘自《大地》１９９２年第８期】
郭金榮
十六、他默默地仰望天空 又是一個夕陽殘照的黃昏。寬敞的臥室里依然那樣沉靜�！ ∶珴蓶|半躺半靠在那寬大的床上，不知一本什么書吸引了他。他已經(jīng)一個多小時一動不動了�！ ⌒∶献谏嘲l(fā)上，正在翻看當(dāng)天的報紙，也許是翻動報紙的細(xì)微聲音驚動了毛澤東，也許是毛澤東感到了疲勞。他在床上轉(zhuǎn)了個身，順手把書放在一旁�！ ≌诜磮蠹埖男∶希蟾攀亲o士職業(yè)養(yǎng)成的習(xí)慣，毛澤東這一不大的動作和聲音，使她馬上察覺。她順著聲音望過去，此時，毛澤東正在望著她，她剛要站起來，毛澤東卻向她做了個手勢，把手向下按了兩下，意思是讓她坐下來。然后毛澤東用他那濃重的湖南口音問道：“報上都有些什么新聞��？讀一段聽聽，不過，我可不要聽什么大批判的成果，要聽新聞”。說來也巧，當(dāng)時小孟也正在看一段新聞，主席的這個要求，也正中下懷�！ 澳犘侣�，這兒正好有一段，我正想做個記號，等您不看書的時候，讀給您聽聽呢”。 “噢，一個想讀，一個想聽，巧合，巧合，你就讀讀看�！薄 靶氯A社長春１９７６年４月２１日電：最近，在我國東北吉林地區(qū)降落了一次世界歷史上罕見的隕石雨�！ 敖衲辏吃拢溉障挛�，宇宙空間一顆隕石順地球繞太陽公轉(zhuǎn)的方向，以每秒十幾公里的速度墜入地球大氣層中。由于這顆隕石與稠密的大氣發(fā)生劇烈的摩擦，飛至吉林地區(qū)上空時，燃燒、發(fā)光、成為一個大火球，于８日１５時０１分５９秒在吉林市郊區(qū)金珠公社上空發(fā)生爆炸。隕石爆炸后，以輻射狀向四面散落�！薄 ∽x著讀著，小孟突然發(fā)現(xiàn)主席坐了起來，這可是從來沒見過的事�！ ∮浀糜幸淮危坡勆蛠硪环菸募鍢�，讀主席接見外賓的名單，因為這個外國代表團是文藝團體，而且有xx夫人參加，所以列上了江青的名字。小孟讀完名單之后，只見主席點頭同意。后來，秘書問起此事：“主席聽到江青的名字，沒有提出去掉？” “沒有啊，反正我是念了江青的名字。” “也許主席沒聽清吧，他一般不會同意江青去接見外賓的。” 好多次讀文件、讀報紙，主席都是聽聽而已。一般他總是靜靜地聽著，很少發(fā)表什么不同意見，也很少改變或臥或坐的姿勢，所以小孟感到，主席對給他讀的東西，多半沒有什么大興趣�！ 《@一次，主席坐起來聽了。小孟感到有些奇怪，忙放下手里的報紙，準(zhǔn)備去問主席有什么事，但主席又是用手勢制止了她，并說： “讀下去，我在聽�！薄 ⌒∶嫌纸又x起來： “大量碎小隕石散落在吉林市郊區(qū)……最大的三塊隕石沿著原來飛行的方向繼續(xù)向西偏南方向飛去……最后一塊隕石在１５時２分３６秒墜地時，穿破１．７米厚的凍土層，陷入地下６。５米深處，在地面造成一個深３米，直徑２米多的大坑，當(dāng)時震起的土浪高達(dá)數(shù)十米，土塊飛濺到百米以外……最大的三塊隕石，每塊重量超過了１００公斤，最大的一塊重量為１７７０公斤，大大超過了美國收藏的目前世界上最大隕石的重量（１０７８公斤）。這次隕石雨，無論是數(shù)量，重量和散落的范圍，都是世界上罕見的……” 小孟讀完這段消息之后，又開始讀另一段新聞，主席馬上說： “小孟，就讀到里吧，不用再往下讀了。”毛澤東邊說，邊穿上了拖鞋，小孟上前攙扶，他慢慢地向前走去。 看來，毛澤東被一種情緒籠罩著，他的臉上現(xiàn)出一種思慮，一種不安，一種激動�！ ∶珴蓶|在屋里走了幾步，讓小孟把窗簾打開。這又是很少有過的要求。毛澤東站在窗邊，望著那夕陽漸落的天際，望了很久很久，望得那樣出神�！ ⌒∶弦娭飨D(zhuǎn)過身來，便問道： “主席，天上怎么會一下子落下那么多的石頭呢？也太巧了，還沒傷人。” 毛澤東若有所思地回答小孟的提問： “這種事情，歷史上可屢見不鮮噢，史有明載的就不少，野史上的更多了�！薄 】磥�，今天主席很有興致，他又問小孟： “這方面的記載你見過沒有？你們家里人有什么說法？” 小孟搖搖頭，她也只能搖搖頭，因為她對此確實了解得太少�！ 斑@方面的記載我沒有看見過，小時候，聽我媽講過，在我們家鄉(xiāng)的一個村邊上，一天夜里，突然掉下了一塊大石頭，有磨盤那么大。后來，這塊石頭，又被風(fēng)刮走了。咳，都是瞎說，我才不信呢。” “噢，你媽媽講過這樣的事，你還不相信�！薄 拔沂遣幌嘈�，您能相信？”“我相信噢，中國有一派學(xué)說，叫做天人感應(yīng)。說的是人間有什么大變化，大自然就會有所表示，給人們預(yù)報一下，吉有吉兆，兇有兇兆�！薄 ∶珴蓶|說到這里，稍稍停了一下，然后接著說： “天搖地動，天上掉下大石頭，就是要死人哩。三國演義里的諸葛亮、趙云死時，都掉過石頭，折過旗桿。大人物、名人，真是與眾不同，死都死得有聲有色，不同凡響噢。” 毛澤東說這些話的時候，帶著少有的感慨，少有的激動。 毛澤東似乎壓抑了自己的激動，轉(zhuǎn)換了個平靜的語調(diào)： “不過，要是誰死都掉石頭，地球恐怕早就沉得轉(zhuǎn)不動了……” 毛澤東又在屋里走了幾步，然后坐在沙發(fā)上又問小孟： “我說的這些，你信不信呢？” 小孟看了主席一眼，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還是不信，那全是迷信，是古人瞎編的�！薄 ⌒∶险f完之后，似乎又覺得沒有把握，她也很想聽聽主席的看法。于是，她又好奇地反問： “大人物要死的時候，天上會掉下大石頭您真信嗎？” 毛澤東沒有馬上回答，他沉思了一會兒，才說： “古人為什么要編造這些？” 像是回答，又像是提問�！ ‰E石雨的這一則消息，后來在民間，在老百姓那里，確實引起了不少傳說，不少議論： “這隕石雨，可是百年不遇，聽說落下了三塊大石頭。這三塊大石頭，就是說中國必有三個大人物要歸天了。” “可不是嘛，三個領(lǐng)袖，周恩來、朱老總、毛主席，都是１９７６年逝世。” “那塊最大的隕石，１７００多公斤，就是象征著毛主席……” “那些小的隕石，就是指唐山大地震死的那些人�！薄 斑�真靈驗?zāi)��！薄 澳悴荒懿恍�，有道理，我看也是這樣�！薄 。保梗罚赌甑�，隕石雨的消息，還在人們中間這樣議論著，解釋著。 �。保梗罚赌辏丛拢玻踩眨珴蓶|聽到隕石雨消息的這一天下午，他不止一次地站到窗前，望著漸漸昏暗下來的天空，每次時間都很長很長�！ 》路鹉巧衩鼗璋档奶炜丈�，有誰書寫了只有他才讀得懂的文字。
十七、唐山大地震發(fā)生之后 �。保梗罚赌辏吩拢玻溉樟璩俊！ ∶珴蓶|安安靜靜地躺在他那張寬大的木制床上。他那均勻的呼吸，那安詳?shù)哪橗�，那微微張啟的雙唇，使小孟感到毛澤東今天睡很舒坦，她放心了�！ ∽詮模吩轮醒詠�，毛澤東的睡眠總的不好。本來，多少年了，包括那些遠(yuǎn)逝的戰(zhàn)爭年代，毛澤東的睡眠就是個大問題。國事、家事、天下事，攪得他常常徹夜難眠，他苦苦地思索，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在屋里來回踱步，就這樣，送走了一個個黑夜，迎來了一個個明天。當(dāng)然，這種情景是指他早已過去了的壯年時期。為了能入睡，曾想了各種辦法。睡前散步，看書看報，吃安眠藥，由醫(yī)護人員按摩，這已經(jīng)是多年來所采用的辦法了。 進入８０高齡的毛澤東，入睡，更成了難以解決的大問題。小孟來到毛澤東身邊防工作之后，也常常為他的睡眠而發(fā)愁，使他能睡好覺，這成了小孟的一個很重要的護理任務(wù)。不然，如果他睡不好覺，必然要有一系列連鎖反應(yīng)，脾氣煩躁，飲食不好，心肺病，腦系科病加重。自小孟進中南海以來，在她的記憶中，毛澤東每天都要服安眠藥。說起來也很有意思，小張、小孟，再加上毛澤東，三個人每天都服一種藥，有時毛澤東看小孟吃藥，便說： “怎么，服安眠藥，看來是近朱者赤噢，受了我的傳染�！薄 ⌒∶线呁趟�，邊說： “那可不是，現(xiàn)在吃安眠藥都成了癮，不吃簡直睡不了覺。” 當(dāng)然，小張小孟服藥的目地是為了抓緊時間休息，每次一共四小時的睡覺時間，若不馬上入睡，就很難保證一定的睡眠時間了�！ ∶珴蓶|服安眠藥已有多年的歷史，甚至對種藥已產(chǎn)生了抗藥性，有時不得不超劑量地服用。方能生效。為此小孟曾對他說： “主席，您天天吃安眠藥，會不會產(chǎn)生副作用？聽說，總服這種藥結(jié)身體不好呢。” “孟夫子說得對，可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只能用這種辦法噢，任何東西吃了都有正、副作用，只要正作用大，那就可以取之。” 毛澤東很難一氣睡上四五個小時，能連續(xù)睡上兩三個小時也就很不錯了�！ 〗裉�，看到毛澤東睡得好，小孟心里簡直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不然，她又要在本上寫下“７月２８日１點－－４點，睡眠不好”的記錄了�？匆娒珴蓶|睡得那么酣暢，小孟忽然想起了以前秘書曾給毛澤東提的建議： “主席，您睡覺之后，是不是可以由護士長來看著您睡覺，護士長比我們的經(jīng)驗多，更會護理�！薄 ∶珴蓶|聽了秘書的話，擺擺手說： “不行，我不放心�！薄 ⌒∶袭�(dāng)時聽了這話，心里感到奇怪，有什么不放心呢？打針都可以，護理著睡覺不行？ 一年多來，小孟倒是發(fā)現(xiàn)了毛澤東的一個特點，毛澤東身邊用的人，都是他自己認(rèn)識的人，他熟悉的人，他自己用慣了的人，他就信任，不是他自己認(rèn)識的人，他一般不同意用，而且他也不喜歡身邊有很多人。小孟又想起另一件事： 有一段時間，小孟感到毛澤東總有一種寂寞孤獨的情緒籠罩著他，有時臥室里，大廳里總是讓人感到一種沉悶，缺少活力，缺少歡聲笑語，毛澤東自己看來并不喜歡這樣，所以他自己除了讀書，批文件之外，常常讓小孟、秘書給他講點笑話，而小孟又不怎么會講，一個笑話也不能講多少次啊。這樣，她有一次，便也給毛澤東建議，我看您應(yīng)該多找?guī)讉�護理人員。省得您一睜眼，不是小張，就是小孟，人多了，熱熱鬧鬧的，今天小張給您講講這個，明天小王給您講講那個，小張，小馮，小李，都來說說笑笑，那多好。省得您這兒老那么靜。毛澤東聽了小孟的建議，馬上回答說： “靜有靜的好處，動有動的麻煩，還是那句老話，甘蔗難得兩頭甜嘛�！薄 ⌒∶下犃嗣珴蓶|的話之后，也摸不透他是怎么回事，也就不再提出這樣的建議�！ 〗裉�，小孟又出現(xiàn)了這種思法。她想著想著，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鋈唬∶嫌X得有人在用力搖她的椅子，她被驚醒了，馬上站起來，發(fā)生了什么事？耳邊傳來了玻璃震動的嘩嘩的響聲。她發(fā)現(xiàn)臥室里的窗簾正在抖動。她往毛澤東的床上一望，看見他依舊躺在那里，很踏實，好象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只不過，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神態(tài)像是在想什么。 當(dāng)小孟還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時，護士小李、小俞已經(jīng)從臥室門口進來了，實際上是急忙跑進來的。只聽小俞慌里慌張地說： “小孟，地震了，大廳里的窗戶震得好響。主席怎么樣？沒事吧？” 按平時的規(guī)定，她們不得允許是不能隨便進入毛澤東臥室的，但今天是特殊情況。也就顧不得這些了�！ ∫膊恢钦l的主意，小孟她們幾個人，從毛澤東床邊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條床單，幾個人一人抻一個角，撐在毛澤東床上面，為的是怕天花板上掉下什么東西砸著他。她們一聲不響地抻著，幾分鐘過去了，毛澤東又睜開了眼睛，翻了翻身，他好象忽然發(fā)現(xiàn)了自己頭上面的那條床單，那條白色的細(xì)棉布床單在他頭頂上面抻著。他略微轉(zhuǎn)動頭，向上面，向左右看看，他有些奇怪了，微微一笑，然后說： “怎么？抻床單做什么？” 小孟聽見毛澤東笑著發(fā)問，便馬上回答： “主席，剛才發(fā)生了強烈地震，小李他們嚇得不得了，趕快跑來，保護您呢。” 毛澤東聽了，似乎覺得十分好笑，又很好玩。他不慌不忙地說： “地震了，越震我倒睡得越香噢，這叫地震不醒安如山嘛�！薄 ⌒∶险f：“我們都緊張壞了，您還有心思開玩笑�！薄 ⌒∮嵴f：“主席，這次地震可厲害了得很，比邢臺那次感覺明顯多了�！薄 翱傆幸惶欤瑫焖叵�，自然規(guī)律么，不用怕�！薄 澳裁炊疾慌拢覀兛珊ε滤滥�，可能還要有余震呢�！薄 ⌒±钜惭a充了這么一句。 “怕也好，不怕也好，我看你們抻著單子倒沒必要。房子塌下來，一條單子能頂�。俊薄 ∶珴蓶|做了個落下來的手勢，他用手向下?lián)]了兩下，幾個工作人員才把單子放下來，疊＝好放在一邊。她們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 〈蠹s４點５９分的樣子，張耀祠來到了毛澤東的會客廳。他通知小張小孟：河北省冀東地區(qū)的唐山、豐南一帶發(fā)生強烈地震。根據(jù)預(yù)測，近期很可能還會有余震。主席目前住的房子不太牢固，需要讓他馬上搬家，搬到新建的２０２房間去。那所房子安全些�！ ∶珴蓶|現(xiàn)在現(xiàn)在住的房子，被稱為游泳池。游泳池的住所是６０年代用毛澤東的游泳池改建的，房子的四面都有寬大的玻璃窗，毛澤東臥室里的窗戶位置很高，平時全用白色帷幔擋住。中南海里的工作人員和一些熟悉毛澤東的中央領(lǐng)導(dǎo)同志，都知道毛澤東的住處叫游泳池�！坝斡境亍币殉闪嗣珴蓶|住所的代稱。這所房子，他已經(jīng)住了十幾年了，據(jù)測不甚牢固，所以又給他蓋了２０２新房，早在地震之前就幾次勸他搬家，但他始終不肯。 唐山大地震之后，小孟根據(jù)張耀祠的意見，對毛澤東說： “主席，汪東興、張耀祠都來過了，他們講了這次大地震的情況．還講您現(xiàn)在住的這所房子不太結(jié)實，可能還要有余震，希望您趕快搬家�！薄 ∶珴蓶|聽了這話之后，對搬家的事沒有表態(tài)，只是緊接著問： “這次地震的情況怎么樣？有沒有簡報？” 小孟聽到毛澤東詢問有關(guān)地震的情況，她便趕緊把剛剛送來沒多久的一份簡報清樣拿來給他讀了一遍： “……我國河北省冀東地區(qū)的唐山、豐南一帶，７月２８日３時４２分發(fā)生強烈地震，天津、北京市也有較強震感，據(jù)我國地震臺網(wǎng)測定，這次地震為７。５級，震中在北緯３９。４度，東經(jīng)１１８。１度，震中地區(qū)遭到不同程度的損失。” 毛澤東聽了之后，顯出一種少有和焦慮，小孟趕緊說：“您不怕，我們還害怕呢，您也不替我們想想？” 小孟故意用這樣的話去激毛澤東，沒想到這辦法還真靈驗，毛澤東聽了這話，沒有搖頭，也沒有擺手，而是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然后說： “你們怕，那就搬吧�！薄 ∶珴蓶|終于被說服了。他同意搬家的消息，幾分鐘后就傳到了汪東興、張耀祠那里。二十多分鐘之后，搬家就開始了。所謂搬家，其實，比一般人搬家簡單多了。２０２那所房子，雖然毛澤東一直末搬進去住，但一切都是按隨時赤住在管理著，每天打掃衛(wèi)生，開窗換空氣，調(diào)節(jié)溫度，里面的一切設(shè)施齊備，只要進來就能住�！ 。保梗罚赌辏吩拢常比丈衔纾珴蓶|搬進了２０２新房。這是在唐山大地震之后的第三天，但在這里住了不到４０天，他就永遠(yuǎn)離別了塵世。
十八、走向人生的終點（上） 除了極少數(shù)的人之外，大多數(shù)的人始終認(rèn)為：毛澤東每天日理萬機，夜以繼日地工作著。毛澤東永遠(yuǎn)是神采奕奕，精神矍鑠。毛澤東總是如人們在書報上看到的照片那樣，經(jīng)常伏案執(zhí)筆，批閱文件，在會議室里開會，在工廠家田頭視察…… 直到１９７６年９月９日，人們才在不知所措的茫然中結(jié)束了這種想法�！ ∑鋵嵢藗儚膱蠹埳�，從熒光屏上，從一切宣傳的窗口中里，都看不到毛澤東晚年真實的工作情況�！ ∪藗冎恢�，領(lǐng)袖人物，特別是早已被神話了的毛澤東，在決策著國家的一切，在主宰著人民的命運。毛澤東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會對歷史釀成巨大的波浪，他的任何一個意念，都會形成滔滔洪水，一瀉千里�！ ≡谥袊@樣一塊特定的土地上，在２０世紀(jì)７０年代這樣一個特定的歷史時期，毛澤東具有特別的權(quán)力，特別的威望。他在占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們的心中，是生命、是希望、是光明、是永遠(yuǎn)不落的“紅太陽”�！ ∪藗儧]有完全猜錯，毛澤東直到生命的最后時刻，依舊在工作著，只不過他的工作方式、工作環(huán)境已截然不同了�！ ∮幸慌鷩顸h的將領(lǐng)要特赦。關(guān)于此事的文件，名單在１９７５年１２月份就送到主席這里來了，請主席批閱。主席很快就進行了批閱，主席批閱之后，便把文件放在了柜子里，按常規(guī)，要等１９７６年春節(jié)時再正式發(fā)下去�！ 】斓剑保梗罚赌暝┝耍幸惶�，主席忽然向秘書提起這個文件的事：“關(guān)于特赦的文件發(fā)下去了嗎？” “沒有，應(yīng)該是春節(jié)前發(fā)” “為什么要等春節(jié)呢？可以在元旦發(fā)嘛，既然決定了，我看早發(fā)比晚發(fā)好，人家可是度日如年噢�！薄 ∶珴蓶|的最后日子里，他總是去做他覺得應(yīng)該是他做的工作，包括不斷地會見外賓，只要秘書工作人員轉(zhuǎn)告他，外賓請求接見，毛澤東從不拒絕，既使身體狀況很壞。在他的頭腦里似乎總是盛情難卻，而沒有量力而行。 最后一次會見巴基斯坦總理布托就是一例。布托已經(jīng)來幾天了，一直等待毛澤東會見，但由于主席身體狀況不允許，所以一直沒有安排。當(dāng)布托馬上要離開中國，又一次提出見毛澤東時，主席的秘書便不得不把這種要求向主席報告，果然，主席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其實，當(dāng)時主席剛吃了安眠藥，正犯心臟病，但主席依舊同意安排。因此，才出現(xiàn)了接見時面部表情麻木，直流口水的樣子，也因此泄漏了毛澤東身體有病的絕密，這已是無法隱瞞的事實�！ 〔∧Юp身的毛澤東感情依舊細(xì)膩豐富，他依舊惦念著親人，懷念著故交，關(guān)心著朋友。女兒來看他，他會久久地深情地拉著她的手，用他不清晰的語音敘別話舊。朋友來看望他，也會引起他的欣喜，引出不少話題。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曾關(guān)心過金日成�！ ∫苍S，毛澤東與金日成有著特殊和友情，有著特殊的情感。毛澤東生日時，曾對金日成送來的大蘋果久久凝視，寄托一種異樣的情思。當(dāng)毛澤東聽說金日成眼睛患病時，特意派曾給他治過眼睛的唐由之大夫去給他治病，那幾天晚上，每次都有金日成治病的電報發(fā)來，主席總是認(rèn)真地看。在朝鮮，在這片并不十分遙遠(yuǎn)的國土上，牽動著毛澤東的情感。 �。保梗罚赌辏乖拢溉胀恚驮诿珴蓶|離開這個世界的前幾個小時，他還要來了日本三木武夫的電報看了，他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后時刻，他的心，依舊在想，依舊在思索，他的眼睛，依舊在看，依舊在環(huán)視這個風(fēng)云變幻的世界。他不甘心退出，他不愿意退去，他要竭盡全力�！ ∶珴蓶|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息，直至他的昏迷－－１９７６年９月８目晚上八時十分�！ ∶珴蓶|的身體日漸惡化，這是醫(yī)生們，周圍的工作人員早已看到了的事實，而且已是無可挽回的趨勢。 十年動亂，林彪的出逃，陳老總、周總理的相繼去世，一系列的事件對毛澤東來說，不能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擊，雖然，作為一個領(lǐng)袖，他對一切都很有遠(yuǎn)見，但他也畢竟具有常人的肌體，他的生理機能也早已開始退化了�！ 。保梗罚赌辏翟拢保踩彰珴蓶|會見新加坡總理李光耀�！ ∵@次會見，使小孟、小張大為緊張。本來，因看到主席精神尚可，才同他講了李光耀總理要不要全見的事，他當(dāng)即答應(yīng)會見，這已是常規(guī)了。 那天上午，主席的理發(fā)員小周給他理了個發(fā)、，又刮了臉。在會見前的一個小時，小孟從主席專用的大衣柜里拿出了那套灰色的毛式服裝�！ 爸飨裉爝�穿這套衣服吧？”小孟說�！ 熬痛┻@個，不穿這個，穿哪個嗎？”主席點頭回答著�！ ⌒∶蠋椭飨摿怂拢瑩Q上中山裝，穿好后，又前后左右地看看，抻抻拽拽把衣服拉得平平整整。看看毛澤東接見外賓之前的樣子，小孟反而感到有些新鮮了：頭發(fā)整齊，服裝筆挺，真顯得精神多了�！ ∑饺盏拿珴蓶|，多數(shù)是躺在床上，多數(shù)是穿著細(xì)白布睡衣。頭發(fā)不理，很有些不修邊幅，簡直使小孟就感慨不到他是個眾個矚目的一國之君�！ 澳F(xiàn)在才像個主席了，平時，您哪兒像個主席呀�！毙∶舷笫窃陂_玩笑地說�！ 八褪前绯蓚�呢，一扮就像，別人誰也扮不像�！毙垊倓倧耐膺呑哌M來，也打趣地說。 “我去接見外賓，就像演員登臺，哪有不化裝的？”主席也開著玩笑�！ r間到了，小張小孟一邊一個，攙扶著毛澤東，走到游泳池會見大廳。他剛剛坐下來一兩分鐘的時間，李光耀已由華國鋒陪同來到大廳，小張小孟把主席扶起來，她倆趕緊退后，隱到屏風(fēng)后面，為的是不讓錄像里留下工作人員攙扶的情景。但主席剛剛站起來與李光耀握完手，撲通一下就坐下了。當(dāng)時小張小孟在屏風(fēng)后面看得很清楚，不約而同地小聲“呀”了一聲。會見只有一兩分鐘、寒暄幾句，便匆匆結(jié)束。 小孟小張很知道主席的病情，他經(jīng)常兩腿發(fā)軟，無法站立，這次突然坐下，是實在無法支撐的結(jié)果。早知這樣，就不讓主席安排這次會見了�！ 〉牵@還不是最后一次會見外賓。 有一次，主席會見外賓時，為了怕讓外界知道他的健康狀況，而不得不把鼻飼管和氧氣管拔掉。其實，他早已需要靠這種管子來維持他的生命了，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如此，不可能完全真實，也不可能永久虛假，許多真實中有一點虛假，或許多虛假中有一點真實，這都是客觀存在的。 毛澤東自己也同意把管子拔掉，盡管這會很不舒服，會因缺氧而發(fā)悶，但他也不愿用帶著插管的形象去見外賓，去公之于眾。 這次會見外賓時，等外賓進來的前兩分鐘才把插管拔掉，他的嘴唇立刻有些發(fā)紫，小孟問他： “您感覺悶吧？” “有點悶，還可以�！薄 ⊥赓e來了。小張和小孟本來是一左一右地攙扶著毛澤東。小張在右邊，小孟在左邊。外賓一出現(xiàn)，當(dāng)攝像機對準(zhǔn)主席和外賓的時候，按照慣例，小張和小孟趕快撤走，躺進屏風(fēng)里面，但這次，小張把手右邊的手抽走了，當(dāng)小孟把載邊的手也要抽走時，她感覺主席用胳膊夾著她的手，意思是不要抽走，這樣，主席用右手和外賓握了手，而左手還是扶著小孟，就因為這樣，新聞紀(jì)錄片里也留下了小孟的形象。
十八、走向人生的終點（中） 很快，新華社送來了照片和電影片，小孟看到自己也在畫面上出現(xiàn)，覺得不合適。她知道自己是個護士，不想過多露面，因而，下次再接見外賓時，她與小張換了個位置，她在右，小張在左。１９７６年５月２７日，毛澤東又會見了巴基斯坦總理布托。 這次會見，毛澤東沒有站起來，只是坐著與布托會面。但此時的毛澤東已明顯地讓人們看出，他面容憔悴，表情麻木，行動不便，更嚴(yán)重的是，他的口水不斷從嘴角流出，需一次又一次的取紙擦拭�！ 》怄i極為嚴(yán)密的關(guān)于毛澤東的健康狀況信息，已經(jīng)不得已而透露出來�！ ∪藗儚碾娨曋锌吹搅藷o法再掩蓋的真情�！ ∮幸粋�中學(xué)老師，看了這個新聞報道的電視和報紙的照片之后，在底下與另一個老師（還是一個比較要好的能說知心話的老師）談?wù)摿藥拙洌骸 爸飨右娡赓e時直流口水，好像眼睛都睜不開，看來身體有病�！薄 皥蠹埳系浅鰜淼恼掌�，也看出身體不太好。” 就是這么幾句對話，也在組織動員的交心，向領(lǐng)導(dǎo)揭發(fā)一切反毛澤東思想的言行的強大攻勢下，交代了出來，這就是天安門事件之后的追查活動中出現(xiàn)的事情。 不管怎么說，毛澤東會見布托，是他在生命結(jié)束之前的最后一次會見�！ 。保梗罚赌辏吩碌装l(fā)生了唐山地區(qū)的大地震之后，毛澤東的身體更加惡化，他雖然也還是每天看書，但常常處于昏迷狀態(tài)�！ ∶珴蓶|在最后的日子里，依然是既不愿打針，也不愿意吃藥。他依舊相信，靠自己身體的抵抗力能戰(zhàn)勝疾病的道理。他依舊堅守著治病也要“自力更生”，因為用藥打針，是“外援”�！ 〉絹碓教撊醯纳眢w，使他固守的道理已是處于失敗，他幾乎是水米不進。在醫(yī)生的多次勸說下，才同意用了鼻飼插管。這種插管很細(xì)很細(xì)，是從國外進口的�？梢詮谋亲右恢辈宓轿咐锶ァＲ源溯斔蜖I養(yǎng)，維持生命�！ 爸飨鷦e老不聽醫(yī)生的意見，人家劉伯承身體不比您好，用了鼻飼管，效果特別好，您老說靠自己的抵抗力，您沒有營養(yǎng)，怎么有抵抗力呀。” 有一天，小孟又對主席進行了一番勸說�！ ≈飨@次聽了之后，睜開他微閉的眼睛，然后輕輕說：“那就試試吧！” 插上鼻飼管之后，他果然在第二天，感到身上有點力氣了。他顯出高興的樣子。 “小孟呀，你比我懂得多，我得聽你的了�！薄 ∫呀�(jīng)很少說話的主席，今天顯得有些精神了。他已經(jīng)有五六天都不說什么話�！ 澳偷煤歪t(yī)生好好配合，您的病會治好的，您不是聽我的，要聽醫(yī)生的�！薄 。保梗罚赌辏对轮械囊惶�，小孟請假外出回家，去看看她已經(jīng)好久未見面的丈夫，近在咫尺，遠(yuǎn)在天涯。小孟的丈夫小裴就住在府右街西側(cè)的１０２號，與中南海只有一街之隔，但小孟的工作性質(zhì)，使小裴常常獨守空房，異常寂寞。小孟是晚上５點多鐘才到家，二個人情深意切。不知有多少話要說，但又不知從哪方面談起�！ 。伏c１５分，突然有人來找，要求小孟馬上返回中南海�！ ⌒∶匣氐街飨呐P室，才知道，主席犯了病，心肌梗塞，十分危險。只見主席的臉色灰黃，嘴唇呈現(xiàn)青紫，呼吸短促，主席的幾個醫(yī)生都來了，政治局的人也來了，氣氛相當(dāng)緊張，奮力搶救，二十幾分鐘之后，才脫離險情�！ ≈飨托呐K又開始了正常的跳動，每分鐘由原來的１１０次變成了８０次。他平靜地躺在那里，不一會，又睜開了眼睛�！ ≌尉值膸讉�委員們一直守候在毛澤東身邊，看到他睜開了眼睛，委員們一個個上前探望�！ 埓簶驈乃懊孀哌^了，姚文元從他前面走過了，王洪文也從他前面走過了，華國鋒……吳桂賢、倪志福、許世友一個又一個的政治局委員們都是從他面前過去了。毛澤東只是似看非看的望著他們一個個身影。他是那樣無動于衷。無情可動，是他未從病態(tài)中緩解過來，還是不想去思考這眼前的事情，人們不得而知�！ 〉�(dāng)葉劍英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抬起了那雙顯得又沉又重的胳膊，他的手顫顫地抖動了幾下，嘴微微地動了一下，細(xì)微得讓人難以發(fā)現(xiàn)�！ ∵�是小張看出了毛澤東所表達(dá)的意思，她畢竟是太熟悉毛澤東的一切了。毛澤東這些動作表示，他想與葉帥說話。小張的分析是正確的�！ ⌒堊叩揭堰^去的葉帥身旁說： “葉帥，我看主席是想和您說話，您去問問看�！薄 ∪~帥點點頭，又走到了毛澤東的身邊。他這次離毛澤東很近很近，葉帥俯下身來，低下頭看著毛澤東，毛澤東的眼睛突然顯得明亮起來，他那本是黯然無光的眼睛，很久沒有這樣的光芒了，眼睛是心的窗口，他的心里一定翻動著什么，但他的嘴已是力不從心了。只見他嘴唇在張翕著，但很難聽也他的聲音。葉帥拉著毛澤東的手，緊緊握住，不停地向他點頭�！ ∶珴蓶|對葉帥講了些什么？是對他表示了永久的別離之情，還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還是對永遠(yuǎn)過去了的歲月的回憶？ 毛澤東對葉帥曾有這樣的評價：“呂端大事不糊涂�！比~劍英曾在中國革命的許多關(guān)鍵時刻，起到了別人所不能代替的關(guān)鍵作用�！ ∶珴蓶|自知已不久于人世，他在這個時候，或許會意識到，中國又將面臨一個關(guān)鍵時刻。如果真是這樣，是否又要葉帥這樣一個關(guān)鍵人物來起關(guān)鍵作用呢？ 此時，葉帥辦能拉住毛澤東的手，但無論如何，也拉不住毛澤東的生命�！ ∶珴蓶|，從８月底直至他的謝世，多次昏迷，多次搶救，在昏迷與搶救的過程中，他漸漸向著另一個世界走去�！ ≌l也無法真正知道，瀕臨死亡的前幾分鐘，幾秒鐘，他真實感受是什么，除非他死而復(fù)生過，那他自己也許會說清楚�！ 。乖拢溉胀恚窌r，小孟來接班，幾天來，政治局的常委及委員們，一直在輪流值班，醫(yī)務(wù)人員一直在身邊觀察毛澤東的病情，量血壓、測脈搏、導(dǎo)尿、聽心臟、輸氧氣，不停地進行著。 這時江青也來了，這時，她的到來，不用經(jīng)過毛澤東的批準(zhǔn)，毛澤東已沒有批準(zhǔn)與不批準(zhǔn)的精力了。她可以作為家屬隨時來探望。江青來探望，并不在毛澤東的眼前，而是在其身后，因為在這之前，江青出現(xiàn)的時候，毛澤東只要清醒時，總是有反感煩躁之清，為了不引起新的刺激，江青就在背后看看。 �。伏c１０分時，毛澤東的呼吸急促起來，小孟過來，低頭給主席按摩胸部，主席用很低的聲音說：“我很難受，叫醫(yī)生來。” 醫(yī)生趕緊把氧氣的管子放在他的鼻子處。他用手去拽，肯定是不舒服，過了幾分鐘呼吸開始平靜起來，這時，醫(yī)生看見主席的鼻孔里有一點嘎巴兒，就把輸氧管先拿下來，用棉花簽給他弄出來之后，又給他戴上輸氧器時，他就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了，又是處于極度的昏迷。搶救，搶救，四個多小時的搶救，但一直是昏迷，他再也沒有醒來。 他的最后一句話是對小孟說的：“我很難受，叫醫(yī)生來�！薄 。保梗罚赌辏乖拢谷樟銜r�！ ∶珴蓶|的臥室去大廳的走廊通道上，那寬寬的通道里，電視熒屏正顯示著毛澤東心臟跳動的情況，一道波浪式的曲線在起伏，在抖動。 中共中央政治局的所有常委，所有委員們，毛澤東身邊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靜靜地注視著熒光屏上的這條曲線。他們沒有表情，沒有話語，沒有判斷，沒有猜想。 華國鋒靜靜地目視前方， 王洪文眼睛在不停地睜閉�！ 埓簶蛞桓崩潇o的神情， 汪東興眉頭微皺�！ ∑届o、木然、無言、沉默，這也許只是外在的表現(xiàn)。 �。皶r１０分，熒屏上的曲線突然變成了一條直線，一條微微抖動著的直線。
十八、走向人生的終點（下） 委員們，工作人員們，家屬們，一切在場的人們立刻打破了沉寂－－向前傾身，睜大眼睛，死死地盯住熒屏，小聲議論。遲疑著遲疑著，判斷著。這條直線，這條由曲線變成的直線，表明什么？幾分鐘過去了，熒屏上一直是一條直線，一條仍在微微抖動著的直線�！ ∶珴蓶|先停止了呼吸，繼而心臟停止了跳動�！ ∵@條直線表明著�！ ∫粋�護士從毛澤東的臥室里走出來，走得那樣輕，她向外邊等候的人們說了一句：“主席去世了”�！ ∷脑捯舱f得那樣輕，幾乎看不出她嘴的動作，仿佛這聲音是從口腔內(nèi)部發(fā)出的�！ ∪藗円积R走向臥室�！ ∈畮追昼娭�，醫(yī)生們退去了，政治局的委員們退去了，家屬也退去了�！ ⊥魱|興、張耀祠告訴小孟小張，留下來把主席的遺物整理一下�！ ∥瘑T們，家屬們都開會去了�！ ⌒∶夏闷鸫差^小桌子上的那幾份文件。那幾份主席最后批閱的文件，放在文件袋里。她又拿起那本依舊打開的“三木”的書，輕輕地把它合上了。在這本書上，留下了毛澤東的最后的目光，留下了他最后的思索，留下了他最后的情感。 小孟向毛澤東的遺體望了一眼，她又把目光投到了那本“三木”的書上。她仿佛要在這本書上找到主席留下的目光，留下的思索，留下的印跡�！ ∷那牡匕阎飨x過的最后一本書，放在床側(cè)的書柜里。她放得那樣輕，那樣小心，那樣心細(xì)，生怕自已的稍重的動作，會抖掉毛澤東在上面留下的痕跡�！ ⌒∶习阎飨詈髶Q下來的內(nèi)衣服、內(nèi)褲，疊得平平整整、放在床頭的小柜子里�！ ⌒∶习阎飨眠^的鉛筆拿起來，細(xì)細(xì)地看著，小周給主席削好的這支鉛筆永遠(yuǎn)不會再被人用了。她真想拿去做個永久的紀(jì)念，但她這種念頭閃現(xiàn)的同時，一種指責(zé)聲已在她耳邊響起：“你怎么可以這樣，不行，不能辦這種事情�！薄 ∷雁U筆輕輕拿起，又輕輕放下，依舊放在小桌子上。 在主席床頭的書桌上，她發(fā)現(xiàn)一本厚厚的魯迅選集，不由得翻了幾下，忽然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封信，一封沒有裝在信封閉里的書信。這是李敏寫給毛澤東的信。爸爸： 您好，您近來身體怎樣？女兒十分惦念，您讓我讀的這本魯迅選集，我已經(jīng)都讀完了，什么時候，我想和您談?wù)勥@些雜文的看法，這本書里您畫了不少符號，寫了一些評注，我都仔細(xì)看了，但有些地方還是不明白什么意思，我想抽空找您問問�！ ∽！ ∮淇臁 ∧呐畠豪蠲簟 。保梗罚的辏丛拢保等铡 ⌒∶习堰@封女兒李敏給父親的信又夾在書里，放回了書柜。她們做了些簡單的整理，就不知還要整理什么了。 主席的臥室里，此時是這樣的空闊，這樣的寒冷，從來未有過的寒冷。一向是２３度的恒溫已降至了零度，從空調(diào)機里送來的快速風(fēng)吹動著寬大臥室的角角落落。白綢子的垂地窗簾掀起，落下，落下，掀起。主席房間里，從未有過這么大的風(fēng)。白色帷幔的舞動，增添了這里的空寂�！ ≈飨呐P室里，此時是這樣的安靜。幾小時之前的人影晃動，幾小時之前的醫(yī)療器械之聲，幾小時之前的細(xì)碎的腳步聲，幾小時之前的人們的低聲悄語，幾小時之前人們的咳嗽聲，喘氣聲，幾小時之前人們的焦慮……此時都消逝了，都隨著主席心臟的停止跳動而消逝了。人們都是回去休息了，政治局的委員們都開會去了�！ ⌒∶�，身裹棉軍大衣，卻還感到那樣的冷，她呆呆地望著靜臥在那張寬大木制床上的毛澤東。他是在這張小孟熟悉的床上安息了。他今天靜臥的姿勢不同以往，他不再是左側(cè)、右側(cè)躺著。他仰臥平躺，顯得那么安寧。只是嘴巴略略張開。小孟用手輕輕地托了一下他的下巴，就合上了他的雙唇。他那灰黃色的臉上，還掛著一絲安然的微笑，死神奇跡地還給了他那副安詳?shù)哪橗嫛！ ⌒∶献陔x主席幾米遠(yuǎn)的沙發(fā)上，靜靜地望著仰面而臥的毛澤東�！ ∶珴蓶|的身軀用粉紅色帶梅花的毛巾被蓋至胸前。小孟望著望著，仿佛覺得他的胸部依舊在一起一伏，仿佛覺得他的心臟還在跳動，還在粉紅色的毛巾被下均勻地跳動。她沒有哭。她只是默默地、茫然地望這熟悉的身軀�！ ∈鞘裁醇膊Z走了毛澤東的生命？是心臟��？是肺氣腫？是綜合癥？盡管他那么相信他會死，但他又曾那么留戀著這不尋常的人生。 盡管毛澤東的人生歷程震撼了空間，吞噬了時間，盡管他具有軍事天才和政治才華，盡管死后他的名字還閃著光彩，但當(dāng)他逝去的時候，也是那么安靜。既沒有出現(xiàn)狂風(fēng)四起，暴雨滂沱，也沒有出現(xiàn)山呼海嘯，地動山搖�！ ∫粋�偉人，一顆曾閃光奪目的巨星，當(dāng)他逝去的時候，也是那么安靜�！ 〈藭r，小孟的視線變得那么模糊，她的神智變得那么飄搖，她忘了空間，也忘了時間，忘記了失落的自己�！ ∶珴蓶|離去了，她不知她將來會怎樣，她沒有太大的悲痛，更沒有心碎神傷，她只感到一片茫然。 �。乖拢保比盏囊估铮珴蓶|的遺體就要運出中南海了，毛澤東就要永遠(yuǎn)離開這個他生活了２０多年的地方�！ ∶珴蓶|的臥室里，燈火十分明亮。壁燈、吊燈都打開了，照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這里聚集的人從來沒有這么多過。生前，他的臥室里沒有特殊準(zhǔn)許從來不讓別人進來，只有小張和小孟經(jīng)常出入。此時，各方面的人士都來了。華國鋒、葉劍英、李先念…… �。保颤c鐘，毛澤東臥室外面開來了一輛大型的靈車，用黑綢子制成的黑花綴在車前，花的兩邊垂下黑紗，車后部，整個是打開的。毛遠(yuǎn)新跟幾個人說了什么，這些中南海干部處的同志們，便上前把主席的遺體抬起來，放在一輛平板小車上，由一個人推著小車，把遺體送出了臥室，送上了那輛大型靈車�！ §`車從中南海西門緩緩開出，十幾輛小車護送著。 靈車隊，在中秋的深夜里，在府右街的路上，緩緩前行，向著人民大會堂流動。府右街、長安街，今夜是這樣的干凈，這樣的寧靜，兩旁的樹木，沐浴在清冷的銀色月光下，一動不動，街道兩旁今夜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荷槍實彈的戰(zhàn)士們，顯得格外嚴(yán)肅�！ ∥⑽⒌那镲L(fēng)吹動著靈車的黑紗黑花。黑紗黑花在秋風(fēng)里飄動，沒有哀樂，沒有哭聲，只有沉寂，只有凝重，靈車已在長安街上，從西向東緩緩流動�！ 闹心虾５饺嗣翊髸�，今夜的路怎么顯得這般遙遠(yuǎn)，這般漫長。靈車隊終于到了大會堂正門�！ 〈髸谜娴拇髲d里，此時已是燈火通明，毛澤東的遺體被抬著放在了大廳中央，早已擺放好了的平臺。一面黨旗覆蓋了偉人的身軀。接著，又蓋上了水晶玻璃棺罩，在水晶棺的四周擺放了鮮花翠柏�！ ∪嗣翊髸美镆呀�(jīng)沒有小孟的事情，她又被汽車送回了中南海。這時，東方破曉，曙光升起，小孟又回到了毛澤東的臥室。她和小張兩個人不知該做些什么，整理什么？她們依舊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坐在那張她們曾多次坐過的，那張離主席床只有兩米遠(yuǎn)的沙發(fā)上。 毛澤東那張寬大的木制床此時顯得那么平整、光滑、潔凈，一條白色的單子把它平平地覆蓋住。這張床的主人，曾是那么親密的主人，永遠(yuǎn)不會在上面就寢了，永遠(yuǎn)不會在上面看書，與人談話了�！ ⌒∶希珴蓶|的半個小同鄉(xiāng)，毛澤東身邊的最后一名護士，當(dāng)毛澤東離開中南海之后，她卻還留在中南海里度過了一個多月的時光�！ ∷挥幂喠髦蛋嗔耍膊挥迷偃シ盟倏擅��！ ∫粋�多月里，她每天都是在毛澤東的臥室書房里，整理，整理。 生活用品，文件，書籍，既要封存，又要盡量地留下最后的印跡。毛澤東生活的印跡。毛澤東生活的印跡，要保留著他留下的一點一滴的痕跡，這些書，這些文件，這條毛巾，這床被單，這件灰色中山裝，這條肥大的西服褲，這個喝水的杯子……都有一段歷史�！ ≈心虾�，將永遠(yuǎn)留在小孟的生活里，永遠(yuǎn)留在她生命的旅途中，永遠(yuǎn)留在她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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