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么玩的，冬天冷的時候孩子們把一條腿盤起來玩撞拐；還玩騎馬打仗，你背一個孩子，我背一個孩子，看誰把對方的孩子拉下馬。要不就找一個墻角擠著玩，這個玩法叫擠狗屎。這些玩法都是為了抗寒。我家住在崇文門外的四合院里，那會兒家家都是土炕，晚上睡覺炕是熱的屋子是冷的。后來拆了土炕，把煤球爐子搬進(jìn)來，早晨怕冷，大人就先把棉襖、棉褲在小孩子烤裙子用的囫圇上烤熱再穿，和我一起的孩子們就是在這樣艱難的環(huán)境下度過冬天的。
過年之前家里蒸很多饅頭，吃的時候弄點白菜、土豆、粉條一咕嘟，從不炒菜。每年的炮市都建在河邊，炮市年年著火，一著火就往河里堆。窮孩子買不起炮仗，就撿沒有響的廢炮仗，剝開皮把藥倒出來，堆成一堆，拿香點著放呲花。
那時候的玩具資源也匱乏，不像現(xiàn)在的孩子玩具堆成山。我們那會兒的玩具很簡易，推鐵圈，彈球，拍三角、洋畫，抽陀螺。要想轉(zhuǎn)得好，弄個鋼珠鉚在尖上抽起來轉(zhuǎn)得快。我們那邊管陀螺叫“漢奸”，小孩一邊抽一邊唱“抽漢奸，打漢奸，雜和面兒，落一千”。那時候，窮人連棒子面兒也吃不起，就吃雜和面兒。雜和面主要的成分是糠，很難吃。老百姓恨日本人也恨漢奸，所以編出兒歌來罵他們。其實在我懂事的時候，日本人已經(jīng)投降了，只是歌還在唱。
因為孩子多，我兩歲的時候到姥姥家住。姥姥家離我家不遠(yuǎn)，每天都是我姥姥背著我到她家。姥姥家的房東是個收洋瓶子的，人家都管他叫洋瓶子李。院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是各式各樣的瓶子。我姥姥在那個堆滿洋瓶子的院子里租了一間小房子。姥爺是練武的，也會摔跤。俗話說“武術(shù)加跤，越練越高”。我姥爺江湖名號“羅二”。他身體靈便，再加上那房子矮點，拽步擰腰就能上房。
臨解放那會兒北京比較亂，有一天我看到一幫人圍著電線桿子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等我鉆進(jìn)人群才發(fā)現(xiàn)，電線桿子上綁著一個人，這人是我們一個老鄉(xiāng)。有位憲兵班長手里拿著手榴彈，用手拉著弦，有一拉即爆的危險。管片的國民黨警察手里拿了一把盒子槍，兩個人對峙。我還依稀記得警察對圍觀的老街坊說：“大家靠邊站，我們要見血了！”眾人聞聽都往后閃，憲兵班長巋然不動。
后來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是我們柜上有個徒弟李滿春參加了憲兵隊，后來李滿春逃跑了，憲兵隊班長來找他。開始綁的是我父親，后來發(fā)現(xiàn)與我父親無關(guān)。據(jù)說那個老鄉(xiāng)是李滿春當(dāng)憲兵的保人，這才把那個老鄉(xiāng)綁在電線桿子上要人。一個憲兵班長拿著一顆手榴彈就敢綁人，其實就是訛人來了，兵荒馬亂的也沒人管，最終還是我們家出了點錢給那個憲兵班長，這事才平息。
我六歲半正式上小學(xué)，解放后城市貧民可以上公立學(xué)校，不收學(xué)費。而我家不行，屬于資本家，雖然家里已經(jīng)沒錢了，但是我們也只能上私立學(xué)校。那時候我們和我叔叔家沒分家，我上面有一個親哥，兩個叔伯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叔伯弟弟，全在普勵小學(xué)上學(xué)，后來叫賈家花園小學(xué)了。
剛剛解放老師掙小米，就是工資按小米算，掙多少小米就是掙多少錢。我們家孩子在普勵小學(xué)上學(xué)的多，交不起學(xué)費，總被老師催。那時候剛解放，老師還興打人。我親眼看見有個同學(xué)老遲到，老師氣得把棉帽子拿下來往學(xué)生臉上抽�？蓱z的是被打的孩子們不認(rèn)為老師不對，他會認(rèn)為老師打他是為他好�？赡苣菚䞍簩煹雷饑�(yán)就是這么個認(rèn)識。當(dāng)然也會遇到反抗的孩子，有的老師打孩子，孩子把老師手咬破了，咬得老師直哭。
我第一年功課很好，班里第八名，到了二年級十九名，三年級三十多名了。隨著年齡的增長，成績逐年下降。等到我六年級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一門不及格了。學(xué)習(xí)不好的主要原因就是，家里孩子多，家長管不過來，有時吃飯都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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