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與琴》是帕斯的詩論和文學創(chuàng)作論集,包含帕斯最重要的三部作品:《弓與琴》《淤泥之子》《另一種聲音》。是帕斯從20世紀50年代到90年代,40余年間關于文化、文學、詩歌、藝術的思考和總結,穿越濃厚的歷史煙云而仍不失深邃、犀利、睿智和超前的光彩。其中《淤泥之子》為國內首次翻譯出版。 拉美文壇,不缺乏具有世界影響力的作品和作家,唯獨在文學理論上稍顯薄弱,帕斯的文論,恰好彌補和充實了拉美文壇,并且以縱橫開闔、廣征博引的氣勢成為西方20世紀最著名的重要文學理論。帕斯的文論,溯源遙遠的瑪雅文明(墨西哥文化的古老源),立足但不局限于西班牙語文學,從《荷馬史詩》《埃涅阿斯紀》到中世紀哥特文化、騎士文學,從文藝復興到19、20世紀流派紛呈的現代文學,名家名作星羅棋布、文學藝術應有盡有,既有學者論家博大精深、鞭辟入里的思想見地,又有汪洋恣肆、激情四射的文學意味。 作者簡介: 奧克塔維奧帕斯(OctavioPaz,1914—1998),墨西哥作家、詩人、文學藝術批評家、社會活動家和外交家,在當代拉美和世界文壇享有盛譽。以杰出的文學成就獲塞萬提斯文學獎、國家文學獎和法國文學藝術最勛章等國內外20多個重要獎項。1990年以“充滿激惰,視野開闊,滲透著感悟的智慧并體現了完美的人道主義”的作品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趙振江(1940—),北京大學西語系教授,博士生導師,著名西班牙語詩歌翻譯家。曾任北京大學西語系主任,中國西、葡、拉美文學研究會會長。著有《西班牙與西班牙語美洲詩歌導論》、《拉丁美洲文學史》(合著)、《山巖上的肖像:聶魯達的愛情詩革命》(合著)、《拉丁美洲文學大花園》(合著)等,譯有阿根廷史詩《馬丁菲耶羅》、《拉丁美洲詩選》、《西班牙黃金世紀詩選》、《西班牙當代女性詩選》以及魯文達里奧、米斯特拉爾、聶魯達、巴略霍、帕斯、胡安赫爾曼、加西亞洛爾卡、馬查多、希梅內斯、阿萊克桑德雷、阿爾貝蒂、米格爾埃爾南德斯等人的詩集,并與西班牙友人合作翻譯出版了西文版《紅樓夢》。西班牙國王于1998年授予他伊莎貝爾女王騎士勛章;阿根廷總統(tǒng)于1999年授予他共和國五月騎士勛章;智利總統(tǒng)于2004年授予他聶魯達百年誕辰勛章,以表彰他對中外文化交流做出的貢獻。2009年曾獲中坤國際詩歌翻譯獎,2014年獲得魯迅文學翻譯獎。 目錄: 弓與琴 導論:詩歌與詩 詩歌 詩的揭示 淤泥之子 (從浪漫主義到先鋒派) 序言 斷裂之傳統(tǒng) 未來的騷動 淤泥之子 類比與反諷 翻譯和隱喻 先鋒派的黃昏 另一個聲音弓與琴 導論:詩歌與詩 詩歌 詩的揭示 淤泥之子 (從浪漫主義到先鋒派) 序言 斷裂之傳統(tǒng) 未來的騷動 淤泥之子 類比與反諷 翻譯和隱喻 先鋒派的黃昏 另一個聲音 導言 詩歌與現代性 詩歌與世紀末 前言帕斯:詩人、文人、哲人 1989 年,瑞典皇家學院把諾貝爾文學獎授給西班牙小說家卡米洛 · 何塞·塞拉(1916—2002) ,1990 年又把此項殊榮授予墨西哥詩人和散文家奧克塔維奧 · 帕斯。接連兩帕斯:詩人、文人、哲人 1989年,瑞典皇家學院把諾貝爾文學獎授給西班牙小說家卡米洛·何塞·塞拉(1916—2002),1990年又把此項殊榮授予墨西哥詩人和散文家奧克塔維奧·帕斯。接連兩次把該獎授予西班牙語作家,這還是首次。因此,在帕斯獲獎之后,各方面的反響也就異常強烈。正在加拉加斯舉行里約集團會議的拉丁美洲八國——阿根廷、智利、烏拉圭、哥倫比亞、委內瑞拉、厄瓜多爾、巴西和墨西哥——政府首腦當即決定聯合向帕斯發(fā)出賀電,稱他為“偉大的拉丁美洲人,我們大陸的驕傲”。西班牙國王胡安·卡洛斯也親自從馬德里給帕斯打電話表示祝賀。在西班牙、拉丁美洲以及美國文壇,對帕斯的獲獎幾乎一致認為:授之有理,當之無愧。就連向來與帕斯有思想分歧的哥倫比亞著名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也出人意外地先后打電話、發(fā)賀電給他。這位1982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在賀電中說:“瑞典科學院終于糾正了它本身多年來不承認你廣泛而又巨大的文學成就的不公正做法,對此我十分高興。”誠然,在諸多評論中,也并非沒有微詞,然而即便是那些對帕斯獲獎頗不以為然的作家,也不否認帕斯是一位偉大的、值得尊敬的詩人。 對帕斯的人品、詩品和文品,如同對世上的所有事物一樣,見仁見智,眾說紛紜。然而有一點卻是誰也無法否認的:在當今世界文壇上,他是一位在詩歌、散文、文論乃至翻譯方面都成就斐然的作家。就詩歌而言,帕斯的作品既有深刻的民族性又有廣泛的世界性;既有熾熱的激情和豐富的想象,又有冷靜的思考和獨到的見解;他將古老的印第安傳說和西方的現代文明熔于一爐;將敘事、抒情、明志、詠史、感時、議政等各種素材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又不時將東方宗教和玄學的閃光體鑲嵌在字里行間,從而形成了色彩斑斕的獨特風格。無論在內容的深度和廣度還是在形式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方面,帕斯都超過了他的同輩詩人。當然,帕斯的詩歌風格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是他獨特的生活經歷與創(chuàng)作實踐的結果!按嬖跊Q定意識”,這是一條早已為人們所熟知的規(guī)律。奧克塔維奧·帕斯于1914年3月31日出生在墨西哥城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祖父是記者,是自由派,從不去教堂,創(chuàng)作過墨西哥最早的土著主義小說;父親是律師,曾任墨西哥革命中著名將領埃米里亞諾·薩帕塔的駐美特使;母親是西班牙安達盧西亞的移民,虔誠的天主教徒。帕斯的童年就是在這樣一個土著文化與歐洲文化互相滲透、自由氣氛和宗教氣氛彼此融合的環(huán)境中度過的。他從五歲開始上學,受的是法國和英國式的教育。此外,他從小就和阿馬麗婭姑媽學習法語,后來便開始閱讀盧梭、米什萊、雨果以及其他浪漫主義詩人的作品。帕斯于十四歲入哲學文學系和法律系學習,然而這完全是為了滿足父母的愿望,至于他本人則更愿意走自學之路。在祖父的圖書館里,他如饑似渴地閱讀現代主義和古典詩人的作品,后來又接受了西班牙“二七年一代”和法國超現實主義詩人的影響。1931年,帕斯才十七歲,便與人合辦了《欄桿》(BARANDAL)雜志,并擔任主編。兩年后又創(chuàng)辦了《墨西哥谷地手冊》(CUADERNOSDELVALLEDEMEXiCO),介紹英、法、德等國的文學成就,尤其是刊登西班牙語國家著名詩人的作品。1933年,他出版了第一部詩集《野生的月亮》。當時帕斯對哲學和政治懷有濃厚的興趣,閱讀了大量具有馬克思主義傾向的書籍。墨西哥共產黨中的托洛茨基派以及第四國際曾對他產生過較大的影響。1937年,帕斯曾去尤卡坦半島創(chuàng)辦了一所中學,以使當地的農民子女受到教育。在那里,他發(fā)現了荒漠、貧窮和偉大的瑪雅文化,這便是《石與花之間》創(chuàng)作靈感的源泉。同年6月他從梅里達返回墨西哥城,與小說家艾萊娜·伽羅結婚(他們的女兒剛剛去世,后離異)。對帕斯的一生來說,1937年是至關重要的一年:由于聶魯達和阿爾貝蒂的推薦,他與艾萊娜應邀去西班牙參加了反法西斯作家代表大會,結識了當時西班牙和拉美詩壇上最杰出的詩人——巴列霍、維多夫羅、安東尼奧·馬查多、塞爾努達、阿爾托拉吉雷、米格爾·埃爾南德斯等。值得一提的是,在會議期間,作為與會最年輕的作家,他敢于鼓動比自己年長十五歲的同胞詩人卡洛斯·佩伊塞爾與他一道,對大會組織者想開除法國作家紀德的意向進行了抵制,表現了自己剛直不阿與“反潮流”的精神。他曾與阿爾貝蒂等人一起赴反法西斯前線工作,血與火的洗禮給他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這一年,阿爾托拉吉雷在瓦倫西亞為他出版了《在你清晰的影子下及其他關于西班牙的詩》;回到墨西哥后,又出版了詩集《休想通過》和《人之根》。在離開 西班牙之后,他曾在巴黎做了一次短暫的逗留。古巴作家卡彭鐵爾帶他去訪問代斯諾斯。這是他與超現實主義作家最早的接觸。從那時起,他就和超現實主義結下了不解之緣。 現代詩人們的讀者群是由一種同謀關系連接在一起并組成秘密社團的。 現代許多政黨把詩人變成宣傳員,從而貶低了詩人。宣傳員向“群眾”傳播領袖的思想……宣傳員以為自己在說人民大眾的語言,而人民則以為在聽詩歌中才有的語言。 ——奧克塔維奧帕斯《淤泥之子》 對帕斯的榮譽來說,任何表彰都是膚淺。他的死是一個美、思考和分析的涌流的無法修補的斷路。這一涌流貫穿了整個20世紀,而且會波及到今后很長的時間。 ——198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加西亞馬爾克斯 斷裂之傳統(tǒng) 這本書的主題是詩歌的現代傳統(tǒng)。這個表達不僅意味著存在一種現代詩歌,也說明現代是一種傳統(tǒng)。這個傳統(tǒng)由中斷組成,每層斷裂都是一次開始。所謂傳統(tǒng),是消息、傳說、歷史、信仰、習俗、文學藝術形式、思想和風格的代代相傳。因此,傳遞過程中的任何一次中斷都等于打破傳統(tǒng)。如果說這種斷裂割斷了我們與過去的聯系,拒絕了兩代之間的延續(xù),能把這種打破聯系或中斷延續(xù)的叫作傳統(tǒng)嗎?而且,即便接受了對傳統(tǒng)的拒絕,從長遠角度看,經過幾代破舊者重復動作可以構建新的傳統(tǒng),如果不否定 自己,如果不能在一個特定的時刻肯定延續(xù)否定中斷,怎么能真的實現重建傳統(tǒng)?斷裂之傳統(tǒng)不僅意味著對傳統(tǒng)的否定也是對斷裂的否定……如果我們用別的詞語取代“中斷”或“斷裂”來更溫和地反對傳承與延續(xù)的思想,比如“現代傳統(tǒng)”,這種矛盾還繼續(xù)存在。如果傳統(tǒng)的就是古老的,現代的怎么能是傳統(tǒng)的?如果傳統(tǒng)意味著過去在現在的繼續(xù),怎么來談論這樣一個傳統(tǒng):它是完全的現在,沒有過去且推崇對過去的否定?盡管包含這樣的矛盾,有時候還完全意識到這種矛盾(比如波德萊爾在《浪漫派藝術》中的思考),自19世紀初,說起現代性就像說起一種傳統(tǒng),而斷裂是變革的特許形式。我說現代性是一種傳統(tǒng)其實略有不準確之處:我應該說,是另一種傳統(tǒng),F代性是一個極富爭議的傳統(tǒng),它驅逐占據統(tǒng)治地位的傳統(tǒng)(無論是什么)只是為了,不久之后,把這個位置讓給另一種傳統(tǒng),而這另一種傳統(tǒng)本身是對現在的另一種即時表現,F代性從來不是自己:它總是另一個。所謂現代,不僅是新穎,更是多樣。多樣的傳統(tǒng),異質的傳統(tǒng),現代性注定多樣:古老的傳統(tǒng)總是同一的,現代的傳統(tǒng)總是不同的。前者要求過去與今天的統(tǒng)一;后者甚至不滿足于凸顯過去與今天之間的不同,還斷言過去不止一個而是多個。現代的傳統(tǒng):多樣性,過去的多樣,極端的陌生感,F代的并非過去在現在的繼續(xù),今天也不是昨天的子孫,而是與過去斷裂,是否定昨天,F代的是自給自足的,每次出現都建立自己的傳統(tǒng)。一個新近的此種思維方式的例子是北美批評家哈羅德·羅森博格幾年前出版的書《新之傳統(tǒng)》。雖然新的不一定就是現代的(有的新穎并非現代),羅森博格的書名以健全而出彩的傲慢表達了我們時代藝術與詩歌立足的悖論。這個悖論同時也是辯白和否定其養(yǎng)分與毒液的知識原則。我們時代的藝術與詩歌,生于現代性,死于現代性。 西方詩歌史上,對新鮮事物的頂禮膜拜與熱愛規(guī)律性出現,我不敢稱之為周期,至少也不是偶然。有的時代美學理想在于效仿古人;有的時代則萬般推崇新鮮與驚奇,比如英國“玄學”詩人以及西班牙巴洛克時期的詩人。他們都滿懷熱情地參與這種驚奇美學。新鮮與驚奇是兩個相似卻不等同的詞。巴洛克詩歌的種種概念、比喻、妙語以及其他詞語組合注定會引發(fā)驚奇:所謂新鮮是出乎意料。17世紀的新鮮事物不是批判也不包括對傳統(tǒng)的否定。恰恰相反,那時的新事是肯定傳統(tǒng)的繼續(xù);加西安 說現代人比古人更尖刻,而非不同。讀者在同代人的某些作品面前心神激蕩并非因為這些作者拒絕了古老的風格,而是他們將同樣的元素進行了新穎而令人驚奇的組合。 貢戈拉和加西安都不是現在意義上的革命者,他們沒有提出改變自己所處時代關于美的理想,盡管貢戈拉的確改變了:新鮮對他們來說不是改變的同義詞,而是約等于驚嚇。要想尋找驚奇美學和否定美學之間的奇妙聯盟,必須追溯到18世紀末,也就是現代的開端。現代性從誕生之日起就飽含批評的熱情,因而它是從批評和熱情兩個角度對古典幾何與巴洛克迷宮的同時否定。令人眩暈的激情,在對自身的否定中達到頂峰:現代性是一種造物主式的自我毀滅。兩個世紀以來,詩意想象都在被批評侵蝕的 土地上立起高樓。而且在建造的時候對這片土地已被侵蝕心知肚明。能讓我們的現代性不同于其他時代的并不是對新鮮與驚奇的贊美,雖然這個也算,而是存在一種斷裂:對最近的過去的批評,延續(xù)性的中斷,F代藝術不僅是批評時代之子,也是自身的批評家。 新鮮的不一定是現代的,除非帶有雙重炸藥:否定過去,并且肯定某個不一樣的東西。這個具體的東西在最近幾個世紀不斷變換名稱和形式:從前浪漫主義時期的善感到杜尚的諷刺,但是那總是一個相對于主流傳統(tǒng)遙遠且奇怪的東西,這種異質打破現在并將其軌跡扭向始料未及的方向。它不僅是不同的,也是與傳統(tǒng)位相對立的:爭議重重的怪異,積極的反對。新事物之所以誘惑我們不是因為新,而是因為與眾不同;而與眾不同意味著否定,那是一把尖刀將時間一分為二:以前和現在。千年古物也可以與現代性相接:只要表現出對傳統(tǒng)的否定并向我們提出另一種。當一種與新事物同樣充滿爭議的力量涂過圣油,最古老的并非過去:而成為新的開始。矛盾的激情復活它,激發(fā)它,將它變成我們的當代。在現代藝術和文學中有一股持續(xù)的潮流涌過,從赫爾德的日耳曼語民歌到龐德挖出的中國古詩,從德拉克羅瓦的東方到布勒東愛過的大洋洲藝術。所有這些對象,無論是繪畫、雕塑還是詩歌,都有如下共通之處:無論屬于哪種文明,它們出現在我們的美學視野都意味著一層斷裂,一種改變。這些百年或千年的新鮮事物一次又一次打斷我們的傳統(tǒng),以至于西方現代藝術史同時也是很多已經消失的文明的藝術復興史。這種驚奇美學及其感染力的表現,尤其是即刻化身為對批評的否定,古風藝術和遙遠文明的產物,這些都自然地刻進斷裂之傳統(tǒng)。它們是現代性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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