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雙方兩家庭 水有源、樹有本,先從我的家庭說起。從生活環(huán)境和遺傳基因來講,家庭熏陶對一個人的性格影響很大。所以我先要追根溯源。說說我的直系親屬。我祖籍是河北省雄縣,有名的一溜十八崗之一的西張崗村,村子不大,三十多戶人家。村中除我一家楊姓、另一家張姓之外,其余的都姓郭,滿族人,正黃旗。他們經(jīng)常自豪地說:“俺們是揪著龍尾巴來的!”他們是同姓同族,前輩是老哥倆,因產(chǎn)生矛盾后,分為東西兩院。兩院矛盾日益加劇,最后雙方發(fā)生械斗、出過人命。在這種情況下,外姓人在村中處境很難。因與哪一方關(guān)系處好,都會引起另一方的不滿,然后處處向你尋釁、刁難。村中張姓一家為避是非,全家遷到天津謀生。 我家從哪一代人住此村不詳。我只知道上幾代都是家有兩三畝薄田,整日里面向黃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種秋收的老農(nóng)民。聽我祖母講,我曾祖父在村中是個人物,長得五大三粗,人高力大,說話大嗓門兒,為人耿直,善良淳樸,熱情豪爽,愛講直理,說話直來直去,從不轉(zhuǎn)彎抹角,好打抱不平,稱得上是俠骨柔腸。因是村中最貧窮的一戶,冬天經(jīng)常是光著膀子披一件破大棉襖,不管郭家東西兩院哪家做出什么不公之事,也不管涉及誰,他一定會為受欺一方出氣,就站在村中十字路口大罵“郭家八輩祖宗”。全村郭姓人無人敢攔。一次郭家東西兩院因兩戶種田的地界產(chǎn)生爭執(zhí),雙方拿著鐵锨、鋼叉、棍棒將要發(fā)生械斗。我曾祖父聞訊趕到,往中間一站,高聲喊道:“你們誰想動手,先把我打躺下!誰不聽我的,我把你們家房子點了。我寧可去蹲大獄,也絕不能再叫咱村里出人命啦!”曾祖父的一團正氣制止了一場械斗。老人家就是如此膽大包天!這可能就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吧。由此也證明了我曾祖父的人品!村里無論誰家辦紅白事都請他擔當主事的“大了”(我原籍叫“總理”)。誰家蓋房,全村人去幫工,必定請他擔任監(jiān)工。買房、賣地,請他當公證人。兩家產(chǎn)生糾紛,請他去調(diào)解。村里大事小情,家家戶戶都要請他出面。我家能在村中立足就靠老人家支撐。 我祖父的性格與我曾祖父恰恰相反,老人家為人忠厚老實,寡言少語,從不多說多道。祖父心靈手巧,除干一手好農(nóng)活兒之外,還會蓋房砌墻。請他擔任技術(shù)性最高難的部分扒屋頭,主家最放心。他還會壘墻頭、壘鍋臺、盤火炕、亮屋子(給新蓋成的房子里抹一層很薄的白灰),會編蓋大鍋的蓋墊,會編席、編筐、編簍。正因為老人家有著超常的技能,村中家家戶戶都會有求于他,他又是純幫忙、從不收任何費用,所以在村里有著非常好的人緣。全家也能在村中立足。 我父親是長子,下邊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因人多地少,祖父母經(jīng)常去富戶家打短工,勉強糊口。因為生活所迫,經(jīng)農(nóng)村親戚介紹,父親十幾歲步行離開原籍到天津北馬路一家皮件縫紉廠當學徒。掌柜的對徒弟要求十分嚴格,而且脾氣暴躁。比如十幾名徒弟都在埋頭認真地干活兒,掌柜的手拿一根藤竿過來,嘴里喊著:“快!快!快!”每人頭上打一下。徒弟挨打都不知為了什么。認真干活兒還挨打呢,誰還敢偷懶哪。下班睡覺沒準點,早晨六點起床疊被慢一點兒是準挨打,嚴格的要求和個人的努力使父親學會了一門手藝。父親身上繼承了祖父許多特征,比如心靈手巧、不善言談等。他的皮件縫紉手藝在全市同行中出類拔萃。好不容易熬到出師,正逢日寇侵華之時,全社會經(jīng)濟蕭條,父親空有一門好手藝而無工可做,靠拉人力車維持生活。 我母親原籍也是河北省雄縣,距我父親村二十里,村名孫各莊,村子較大,有幾百戶人家。父母二人是經(jīng)親戚保媒成婚的。當年父親二十五歲,母親十七歲。父親在天津河東鳳林村租了兩間籬笆燈房子(四周和屋頂都用竹笆柳編搭成,里外面抹上泥巴),外間屋頂上有一塊露著天。父母婚后第二年母親懷上了我。我出生在1940年12月2日,正逢大雪季節(jié),天寒地凍,滴水成凌、點水成冰,木板床上半拉兒破被套,里屋生著一個小煤球爐子,鄰居四娘給送來兩壺熱水,請來接生婆到我家接生。據(jù)說,我降生后,因天氣寒冷,屋里太涼,我周身青紫,呼吸微弱,眼看就要夭折,接生婆婆忙用她帶的一條舊夾被折了幾折將我裹起拍打,我才哭出聲。婆婆笑了,忙說:“行了,活過來了!崩掀牌乓娢壹胰绱素毟F深表同情,不但沒收費用,把還那條裹我的舊夾被送給了我母親,裹起我來繼續(xù)御寒。如果沒有這條舊夾被也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楊志剛這個人了。父親盼望我的降生能使家中貧困生活有所改變,給我起了個乳名叫寶聚,盼望能把寶貝都聚到家里來,改變家中的貧困生活。但是盼望總歸是盼望,距離實現(xiàn)是遙遠而無期的。 P3-5 我的“怪”是由于我從幼年受的熏陶,影響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思維方式,而產(chǎn)生的奇異言行彰顯出來的。因個別,另類,凡事太執(zhí)著,而顯得“怪”。我從步人社會就在紅橋區(qū),是這片土地哺育了我,是三河五岸的人民群眾養(yǎng)育了我,我對紅橋區(qū)有著深厚的感情,正因為我對紅橋區(qū)存有感恩之心,因為我就想把自己全部藝術(shù)能力獻給紅橋區(qū)、獻給天津市。這是我一生奮斗的位置。每一位從事文藝工作的編、導、演都有自己的從藝經(jīng)歷,可像我這樣在從事文藝工作的大前提下,做過組織管理;在藝術(shù)上,相聲、戲劇兩門抱,既做過專業(yè)曲藝團的演員兼編導,又在群眾文化單位從事組織管理,進行曲藝、戲劇編、導、演工作先后共有六十多年,受過極其沉重的打擊,克服過種種常人難以克服的重重困難,出色地完成各項任務(wù),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績,而且直到退休后仍然堅持,為了藝術(shù)“癡”心不改,我不“怪”嘛?! 一直到今天還鍥而不舍,不講條件,不求報酬。默默耕耘。像這樣的癡人、傻人唯恐屈指可數(shù)吧。我六十多年的藝術(shù)人生,平凡而不平淡,我能上臺表演,也愿意上臺表演,但我更愿意教授年輕人,我愿意演戲,也愿意搞創(chuàng)作,還愿意做導演,可我甘愿做幕后工作,露不露面沒關(guān)系,我不在乎,只要有活兒干就行。我從不宣傳自己,更不會炒作,也從來沒有炒作過。但是,我覺得我對得起組織;對得起教授過我做人、做藝的恩師,對得起傳我技能的相聲名家,對得起喜愛我的觀眾;對得起父老鄉(xiāng)親;對得起同行;對得起父母家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更對得起所有接觸過我的人!我內(nèi)心坦蕩,做事講原則。以德為本。捫心自問毫無愧疚。心中覺得很充實,更是無怨無悔,從心眼兒里感到特別的欣慰。我就是這樣一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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