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苦難與報復(fù)
愛娃·瑪麗亞·杜阿特于1919年5月7日早晨5點鐘出生在洛斯·托爾多斯。這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省位于首都西邊兩百多公里的一個小村鎮(zhèn)。為母親助產(chǎn)的是一位印第安接生婆。兩天之后，胡安娜·伊巴爾古倫在鎮(zhèn)政府當(dāng)著兩個證人的面宣布她的女兒出生。兩個證人是當(dāng)鋪職員約瑟·羅扎諾和高喬人胡安·卡博。
一個世紀(jì)前，曼克爾和馬普切印第安人便在阿根廷未開墾的平原上搭起了帳篷�？墒堑搅�19世紀(jì)70年代，南歐各國遇到農(nóng)業(yè)危機(jī)，迫使西班牙人、意大利人、葡萄牙人和法國人紛紛移民。從1870年到1914年，阿根廷接受了大約四百萬移民。他們散居在潘帕斯草原上或布宜諾斯艾利斯，使這座城市成為南美洲最大的都會。
在移民之中，有一個趕大車的西班牙巴斯克人，名叫若青·伊巴爾古倫。他愛上了一個叫做佩特羅娜·努內(nèi)茲的女流動商販。他們的愛情生下了兩個女兒：1894年生下胡安娜(愛娃的母親)，1895年生下莉貝拉塔。他們的家安置在一個亂糟糟的地方。那里集中著布宜諾斯艾利斯最邊緣的建筑物————干打壘的棚屋、鐵皮窩棚，里面擁擠地居住著在城市和鄉(xiāng)村之間游移不定的許多人�？墒�，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工作很難找，這個家庭最終流落到了洛斯－托爾多斯，一個看上去很荒涼的村鎮(zhèn)。
在阿根廷平原上的這些村鎮(zhèn)里，到處塵土飛揚(yáng)。塵土鉆進(jìn)小房子里，把玫瑰色或黃色的門面弄得黑乎乎。它滯留在悶熱的空中，然后才慢慢地落到地面上。每到雷雨季節(jié)，暴雨橫掃潘帕斯草原，道路便變得泥濘不堪。
愛娃的母親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在這里，風(fēng)車的金屬葉片在風(fēng)中嘎吱嘎吱地響，蒼蠅整日里嗡嗡地叫，富人從火車站搭乘的汽車，像靈車似的把他們送到他們的莊園。這是潘帕斯草原最凄涼的村鎮(zhèn)之一，建在一個印第安人營地的遺址上，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西面二百五十公里的地方。這村鎮(zhèn)給人一種平坦的感覺，在高高的天空下顯得異常低矮。這些低矮、積滿塵土的房屋，都是用紅色或白色磚頭砌成的，門面平淡無奇，屋頂也是平的，不時看見一個陽臺。樹木的樹干都刷了石灰，樹頂都是認(rèn)真摘掉的。由于遠(yuǎn)離中心城市，這里的道路都沒鋪柏油。
胡安娜七歲的時候，當(dāng)?shù)匾粋�政客胡安·杜阿特，雖因賄選而臭名昭著，卻是一個樂天派，在奇維爾科伊娶了艾斯特拉·格利索麗亞，為他生了三個女兒。他因為有收入，1908年在洛斯-托爾多斯租了兩個莊園。胡安娜十五歲時，就進(jìn)了其中一個叫“聯(lián)盟”的莊園當(dāng)炊事員，為高喬雇工們做飯。像洛斯-托爾多斯這樣一個村鎮(zhèn)，能為一個女孩子提供什么呢?如果她擁有一塊土地和體面的婚姻，又受過一點教育，那么她可以謀求到一個小學(xué)教員或郵政所職員的職業(yè)�？墒撬@兩方面的條件都不具備，所以只好到富有的主人家當(dāng)傭人，勉強(qiáng)保持一點體面。
但是胡安娜·伊巴爾古倫頗有抱負(fù)，尤其又討人喜歡。那時一個女孩子直到十四歲還是處女已屬罕見，她1910年就成了東家的情婦和他幾個孩子的母親。對在奇維爾科伊結(jié)過婚的胡安·杜阿特而言，這種雙重的夫妻生活絲毫不損害他的名譽(yù)，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只有他那些最講究清規(guī)戒律的朋友可能會覺得詫異，他的合法家庭會感到氣憤。一個男人忠于配偶的確比較優(yōu)秀。然而胡安·杜阿特天生遵守習(xí)俗，他與堂娜（即夫人)胡安娜————正如人們出于禮貌稱呼的————的關(guān)系持續(xù)了十二年以上。杜阿特在奇維爾科伊和洛斯-托爾多斯之間的旅行，1910年生下了布蘭卡，1913年生下了艾麗莎，1914年生下了胡安·拉蒙，1917年生下了艾爾曼達(dá)，最后在1919年生下了愛娃。
胡安·杜阿特似乎沒有忘記他對自己這個不合法家庭的責(zé)任。他雖然不與這個家庭一起生活，但經(jīng)常去看望，而且不否認(rèn)他的父親身份，因為他允許他的子女們自由地姓他的姓，還選擇了一位朋友做愛娃的教父。但是他的合法妻子施加的壓力終于起了作用。在愛娃·瑪麗亞出生后不久，他便決定永遠(yuǎn)地拋棄他的姘婦及五個孩子。
幸好胡安娜是一個勇敢的女人。她租了一間簡陋的柴泥小屋(地面夯實后，她安了幾塊隔板，把臥室與廚房隔開)。她有一臺舊縫紉機(jī)，為了養(yǎng)活這個小家庭，她什么活兒都接。她從早到晚不停歇地蹬著那臺新日牌縫紉機(jī)，腿上的靜脈受不了，破裂了，發(fā)生了潰瘍。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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