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拾遺小箋


作者:陳子善     整理日期:2014-07-23 12:46:07

《拾遺小箋》是陳子善教授對于現代文學史上一些著名作家生平和文學成就的研究結集,其中包括一些在當時非常有名,但后來被歷史遺忘的作家。這些人物有傅雷、柯靈、施蟄存、姚克、南星……作者搜尋探討了有關這些作家不為讀者所了解的文學作品,對于填補現代文學研究史上的空白有重大作用。該書有著重要的學術價值。
  作者簡介:
  陳子善,1948年生,上海市人。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研究員、博士生導師,華東師范大學中國現代文學資料與研究中心主任。長期從事中國現代文學史研究,致力于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料學的研究和教學。曾參加《魯迅全集》的注釋工作。著作有《文人事》、《發(fā)現的愉悅》、《說不盡的張愛玲》等十種,編訂現代作家文集、全集和研究資料集數十種。
  目錄:
  小引
  上編
  3熊式一的《八十回憶》
  142關于熊式一《天橋》的斷想
  17南星的《甘雨胡同六號》
  21“那美好的小院子”
  31周鍊霞的《遺珠》
  36宋春舫的《從莎士比亞說到梅蘭芳》
  42意外的發(fā)現
  47宋春舫“褐木廬”藏書種種
  51徐祖正的《蘭生弟的日記》
  61姚克的《坐忘齋新舊錄》
  68王瑩的《衣羽》
  76艾霞的《現代一女性》
  83倪貽德的《藝苑交游記》小引
  上編
  3熊式一的《八十回憶》
  142關于熊式一《天橋》的斷想
  17南星的《甘雨胡同六號》
  21“那美好的小院子”
  31周鍊霞的《遺珠》
  36宋春舫的《從莎士比亞說到梅蘭芳》
  42意外的發(fā)現
  47宋春舫“褐木廬”藏書種種
  51徐祖正的《蘭生弟的日記》
  61姚克的《坐忘齋新舊錄》
  68王瑩的《衣羽》
  76艾霞的《現代一女性》
  83倪貽德的《藝苑交游記》
  88葉靈風的《霜紅室隨筆》
  93柯靈的《作家筆會》
  102黃裳、黃宗江的《南國夢》
  109李影心的《書評家的趣味》
  中編
  121傅雷先生的《法行通信》
  127傅雷父子的簽名本
  132別開生面的音樂評論
  140“宣傳藝術福音之使徒”
  143傅雷散文和他最后的家書
  147翻譯家的藝術眼光
  155“赤子之心”的最初體現
  162傅雷佚文《兩種演員》
  下編
  167施蟄存先生的賀年卡
  170文章自由人格自由
  176施蟄存先生側記
  185與施老的最后一面
  189施先生的“西窗”與《老古董俱樂部》
  194“夏日最后一朵玫瑰”
  197施蟄存:媒介中的現代主義者有這樣一位百歲老人,他幾乎完整地見證了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和學術的重建和發(fā)展,他的文學道路從創(chuàng)作“鴛鴦蝴蝶派”小說始,到“新感覺派”小說而輝煌,從寫舊體詩始,到寫現代派新詩而著名,晚年又復歸舊體詩的吟哦,從翻譯外國文學到研究古典詩詞,又擴大至金石碑版的探索,從作家到教授,從編輯家到學者……他經歷的歷史風云之稠密,走過的文學道路之險峻,扮演的文壇角色之多樣,在二十世紀中國文學乃至文化史上是并不多見的。
  他就是二○○三年十一月十九日去世的施蟄存先生。
  談起施蟄存,人們往往津津樂道于他當年與魯迅那場有名的《莊子》、《文選》之爭,對這位被魯迅斥為“洋場惡少”的作家格外好奇。其實,不管這場紛爭如何出人意表,令人遺憾,都不能抹殺施蟄存對中國現代文學和學術多方面的杰出貢獻。不必搬出在論爭之前,施蟄存主編《現代》曾與魯迅有密切的合作,也不必搬出在論爭之后,又是施蟄存率先運用心理分析學說探討魯迅的小說。假如我們認定魯迅從他一貫的立場出發(fā),反對青年人潛心古書,自有其針對現實的內在理路,那么施蟄存所關心、所追求的是在民族文學復興過程中,如何將中國文學傳統(tǒng)中的美文屬性與“五四”所提倡的張揚個性、文學自由結合起來。從更深的層次加以考察,魯、施應無根本的分歧,而施蟄存也從未認過錯。
  施蟄存曾開玩笑似的說過,自己是個不左不右、不中不西的人。這話可圈可點,也十分耐人尋味。施蟄存從未出過洋,留過學,當年他的摯友戴望舒訪學法蘭西,也曾使他一度怦然心動,但由于家累等多方面原因,用現在的流行語說,施蟄存終老沒有當成“海歸派”。但他遠比那些喝了幾口洋墨水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海歸”高明。施蟄存精通英文,精通法文,對自古羅馬以降直至二十世紀的西方文學藝術有很高的鑒賞力,這可以他大量尚未引起人們重視的小說、散文、詩歌和戲劇譯著為證。他翻譯了古羅馬的維吉爾、英國的司各特、波蘭的顯克微支、保加利亞的伐佐夫、丹麥的尼克索、挪威的哈姆生等名家,他更翻譯了德國、匈牙利、南斯拉夫、瑞典、西班牙、以色列等國不廣為人知的作家作品。特別是他一直致力于引進奧地利心理分析小說家顯尼志勒的作品,是把顯尼志勒帶到中國的第一人。從早年主編《現代》到晚年編選《中國近代文學大系》翻譯卷,施蟄存在介紹評論西洋文學和文化領域里所表現出來的敏感、前瞻、包容和開放,顯示了他的全球視野,而這種全球性的眼光,綜觀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也只有魯迅、周作人等少數幾位巨子才具備。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當大陸文壇“朦朧詩”興起,意識流、心理分析等現代派小說大行其道時,施蟄存就一針見血地說過,這些東西我們早在三十年代就玩過了。他不以自己被“重新發(fā)現”而沾沾自喜,以“大師”自居;他更從不對文壇座次、排名先后而斤斤計較。當上海市授予他文學藝術終身成就獎時,他不需要這樣的獎勵的公開表態(tài)多少使主辦者感到難堪。而九十年代以來商品化浪潮對文學的嚴重沖擊,施蟄存也并不大驚小怪,以古證今,以洋喻今,他始終認為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文學,不論多少曲折,只要人們還有內心的訴求,還有精神的追求,文學的前景永遠是美好的。也基于此,他在晚年仍一直手不釋卷,關注天下事,更關注文學和學術的動向。
  施蟄存是特立獨行的。在新文學名家中,不為潮流所左右,能與鴛鴦蝴蝶派舊文人和平共處,又與不求聞達、野云閑鶴式的文苑藝壇人物密切往來的,恐怕只有施蟄存一人了。他對錢鍾書、沈從文、傅雷、丁玲等老友的臧否,認為錢鍾書為人為文有點“惡客”(上海方言,尖刻之意);他指出沈從文“雖然自己說永遠是鄉(xiāng)下人,其實已沾染到不少紳士氣”;他寫傅雷易“怒”,坦陳自己常與傅雷意見相左;他回憶丁玲早就有意識形態(tài)的“傲氣”,自以為比別人都革命,都是獨有會心,真切而有趣,精辟而不留情面。對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和學術史,施蟄存自有一套獨到而發(fā)人深思的看法。如他針對八十年代末青年學人所提出的“重寫文學史”的討論,提醒說:“‘重寫’文學史問題,其實不是‘重寫’而是‘另寫’。文學史不論是古代文學史、新文學史、現代文學史或專題文學史……人人都可以寫,各有千秋,自成一家之言,而不必重寫別人的文學史!笨上в捎谑┫U存晚年亟待完成的工作太多而未能留下詳盡的著述。
  五十年代以降,出于曾遭魯迅批判,又出于一九五七年那場厄運等等原因,施蟄存一直處于逆境之中,但他始終自在、低調,面對人生的種種不如意,只要不被剝奪拿筆的權利,哪怕是被貶到資料室抄錄卡片,被迫蜷居斗室坐在便桶上看書撰文,仍全力以赴,全神貫注,把心血傾注在自己所喜愛的文字事業(yè)中,硬是開辟出令后人稱奇的詞學和碑版研究的一片新天地來。如果說有些作家后來要為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有些作家后來出于良知要深切地懺悔,那么施蟄存是不需要懺悔的,他問心無愧。在他留下的五十年代以來的百萬字的著述中,很少很少有已經時過境遷站不住腳的,就這點而言,大概只有天津的孫犁差可比擬。完全可以這樣說,施蟄存一直獨立于權力之外,一直獨立于主流意識形態(tài)之外,卓爾不群。
  有人曾想以“海派”文化的“標志性建筑”來形容施蟄存,雖說是出于好意,但以施蟄存的博大精深,絕非這樣的概括所能涵蓋。他所開啟的“四窗”(即南窗新文學創(chuàng)作,東窗古典文學研究,西窗外國文學翻譯和北窗金石碑版考釋)的成就和境界,早已超出了我們一般所界定的“海派”的范疇。晚年的施蟄存安坐在上海愚園路他的書房兼臥室兼客廳之中,抽著他心愛的雪茄,翻閱著各種各樣中外報刊,與來訪的海內外學人談文說藝,榮辱不驚,冷眼向洋看世界。他是超脫的,通達的,又是入世的,洞察一切的。他在二十世紀中國作家和學者中是一個異數,一個獨特的存在。
  施蟄存不愿意做壽,曾戲稱做壽就是做“壽頭”(上海方言,傻瓜之意),老人在百歲暖壽之后不到一個月謝世,真是一語成讖。隨著施蟄存的離去,也許一個學識上為通家,人格上為達士的大師時代真的被帶走了,正如他自己所說:“我是屬于二十世紀的,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钡艚o我們的文章自由、人格自由,是足夠我們受用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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