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是中國古代文學(xué)寶庫中最為璀璨耀眼的明珠,也是中國智慧寶藏中 的重要部分。人才輩出的唐代,產(chǎn)生了很多杰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 、文學(xué)家,而唐代上自帝王將相下至引車賣漿之流皆為詩人的獨特現(xiàn)象,使 得唐詩兼具了高超的藝術(shù)價值和深邃的智慧靈光雙重屬性。從家國大事到家 庭糾紛,從朋友鄰里到同僚,從人生設(shè)計到飲食起居,人生廣泛領(lǐng)域的難題 及其解答,都在唐詩中通過精粹的語言、靈氣十足的風格纖細入微的展示出 來,在此意義上,唐詩可以當作一部詩化的人生教科書來讀。 本書首先論述了唐詩在人生境界確立和人生智慧運用中的作用,然后從 人生精神的培養(yǎng)、人生氣象的構(gòu)建、人生風骨的塑造、人生情懷的涵養(yǎng)四個 方面入手,闡述了唐詩對于現(xiàn)代人生的指導(dǎo),接著分析了唐詩中的詩意人生 、禪意人生、浮沉人生、智慧人生,并結(jié)合現(xiàn)代人的生活,提出建議和指導(dǎo) 。 常見生活中人們大多注意形體的化妝、整形與美容,但是很少人注意到 精神、心理上也需要同樣的呵護。如果本書對于忙碌奔波于職場的人們起到 精神化妝與美容的作用,則幸甚。 人生如詩與詩歌里的人生 作為人類語言的精華,詩歌的歷史幾乎和人類思想的歷史同樣古老。有了人類的精神活動,也就有了詩歌思想和詩歌情愫的伴隨。“詩言志,歌詠言”, 遠古大帝虞舜在《尚書·舜典》中的這句話一直以來被視為詩歌創(chuàng)作與表現(xiàn)理論的圭臬。 的確,縱覽人類文學(xué)的發(fā)展,一首首詩歌往往就是人們一段段心靈、社會活動的凝固;而一部詩歌史,也往往是對人們心靈、社會活動的最真實的記載。詩歌的這種真切的表現(xiàn)力和感染力往往是所謂的千言萬語的正史、考證所難以企及的!扒嗲嘧玉,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嗣音?”(《詩經(jīng)·鄭風·子衿》)這是詩經(jīng)時代一位無名作者的心聲;“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又是兩千多年以前的一位漢代女子的海誓山盟;“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保ā斗钯涰f左丞丈二十二韻》)這是一千多年以前詩圣杜甫困居長安,四處求官覓職的辛酸經(jīng)歷;“從明天起,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是二十余年前處于苦悶彷徨心境中的海子對于清潔光明的未來生活的向往。 這都是詩,非常簡單質(zhì)樸的句子。但是它們所反映的特定的社會與人生,卻比幾乎所有的青銅器,所有的壁畫,所有的正史乃至新聞,來得更生動形象,也更活潑。 詩歌表現(xiàn)著人生情趣,記錄著人生軌跡;同時,詩歌又裝點著人生,優(yōu)化著人生。因為有了詩歌光輝的映照,人生才顯得豐富而有靈氣,雅致而有情調(diào)。附庸風雅是一個貶義詞,但是就文化意義而言,這個詞恰恰說明了詩歌風雅之氣的巨大魅力,即令平庸之輩也心向往之。 因為有了詩歌,便可以對酒高歌,仰天寄慨,橫槊賦詩,唱出“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保ā抖谈栊小罚┎苊系碌奈闹挝涔Σ趴梢猿蔀闅v史最具體的記憶;因為有了詩歌,“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枯樹賦》)庾信的鄉(xiāng)關(guān)之思才能夠穿透歷史的煙塵,給后人留下深沉的記憶;因為有了詩歌,“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保ā稛o題二首》其一)李商隱纏綿的情意才能夠在不經(jīng)意間,打動奔走在車水馬龍中、生活在鋼筋水泥建筑里的現(xiàn)代人那有些麻木的神經(jīng),獲得長久的生命力;同樣因為有了詩歌,“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fù)計東西?”(《和子由澠池懷舊》)我們才能觸摸到蘇軾的睿智,欽佩一千年前那位充滿樂觀精神和曠達情懷的文人的魅力;因為有了詩歌,“悄立市橋人不識,一星如月看多時”(《癸巳除夕偶成》)我們才能真實地聽到黃景仁的落魄與寂寞,感受到那份驕傲的孤獨。 這就是詩歌的魅力。 人生如詩,既是說詩歌具有豐富的內(nèi)涵,因為詩歌濃縮了豐富的群體人生和個體人生,承載著太多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又是說詩歌寄寓了人們太多的心理期望:有了詩歌的參與,人生才變得華美而有格調(diào),豐富而有質(zhì)量。當詩歌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以一種蔚然大觀的姿態(tài)出現(xiàn)的時候,孔子曾經(jīng)對他的弟子說過這樣一段話: 小子何莫學(xué)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論語·陽貨》) 這就是說,詩歌可以激發(fā)、觀察、交流、宣泄人的情緒,可以協(xié)調(diào)上上下下的人事關(guān)系,可以豐富人們的知識。在孔子的眼中,詩歌似乎成了智慧的寶庫了,這也難怪他還會對自己的兒子孔鯉說這樣的話:“不學(xué)詩,無以言!币簿褪钦f,不熟悉詩歌,恐怕連一般的語言交際也難以勝任了。當然,那時候孔子所謂的“詩”,還主要是指“詩三百”,即現(xiàn)在通稱的《詩經(jīng)》,遠不是后來概念廣泛、深入人心的詩歌文學(xué)。 在詩歌艷麗辭采大流行的魏晉六朝,“詩賦欲麗”成為世人不懈的追求,先秦的詩歌實用觀和現(xiàn)時的詩歌裝飾觀結(jié)合起來,詩歌成為六朝名士的基本素質(zhì)和身份的象征。王恭(孝伯)曾言簡意賅地指明名士的速成途徑: 名士不必須奇才。但使常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世說新語》卷下《任誕》) 歷史上真正體現(xiàn)出了人生如詩的風采,是在唐代;歷史上真正將時代的風云變幻、智慧才情吞吐于詩歌文字的吟唱當中的,也是在唐代。在宋代,詩歌的數(shù)量是唐人的數(shù)倍;在清代,詩歌數(shù)量之巨更是空前,但是,它們卻都沒有唐詩那么幸運,去承載一個時代的人們的追求、希望,甚至命運,去凝縮一個時代人的濟世雄心,取舍用藏,乃至兒女情長:從無名氏鄉(xiāng)間旅店那場轉(zhuǎn)瞬即逝的艷遇,到唐玄宗李隆基和貴妃楊玉環(huán)那場轟轟烈烈、險些葬送了大唐帝國的情事;從劉希夷“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一名句背后的那場謀殺,到孟郊“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這一登第后的縱聲歌唱;從李白胸中的沖天豪氣化解苦難,到杜甫眼中亂世人生對于明君賢相的期盼。 唐朝是一個我們永遠也無法超越的鼎盛時代。它不僅孕育了輝煌的文明,更成就了千年的詩國高潮。李敖說,他最想做唐朝人。魯迅說,好詩在唐朝都已做盡。唐朝以詩賦取士,時尚所致,幾乎形成了一個全民皆詩的盛況。體味人生,感悟自我,幾乎成為唐詩永恒的主題。 那是一個朝氣蓬勃的時代,一個充滿了少年精神的時代,到處都能夠聽得到對青春和理想的謳歌,對人生境界和人生智慧的追求和膜拜。年輕的詩人辭別父母,壯歲去國,踏上遠行的道路,對他們來說,理想和抱負是實現(xiàn)人生價值的動力,也是改變命運的內(nèi)在沖動。在實現(xiàn)理想和抱負的過程中,他們有成功也有機遇,有失望也有失落。成功了,有成功者的自豪;失落了,有失落者的悲吟和反思,有的感嘆命運的不濟,一改初衷,通過“巧宦”而青云直上,如曾經(jīng)留下“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的元。挥械谋\|避禍,取“仕隱”而樂天知命,如經(jīng)歷了“謫居臥病潯陽城”的白居易,最終回歸“花枝缺處青樓開,艷歌一曲酒一杯”的家園,因為“美人勸我急行樂,自古朱顏不再來”《長安道》,當然,矢志不渝者也大有人在,“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是詩圣杜甫的最高理想,即使在經(jīng)歷了大半生的顛沛流離之后,他“苦己利人”的初衷依舊:“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薄睹┪轂榍镲L所破歌》 不同的人生取向,顯示出詩人們不同的人生境界。入世者有入世者的大氣,如名相裴度的綠野堂,李德裕的平泉莊,成為當日追求功名事業(yè)的文人的圣地,直到數(shù)百年后一代詞宗辛棄疾為尚書韓元吉祝壽,還將其與東晉謝安的東山歌酒風流相提并論,不無神往地寫道:“綠野風煙,平泉草木,東山歌酒。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背鍪勒哂谐鍪勒叩难胖,從“宿昔朱顏成暮齒,須臾白發(fā)變垂髫。一生幾許傷心事,不向空門何處銷”(《嘆白發(fā)》)這一灰色的情緒,到“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送別》)的從容淡泊,不難看出一代詩佛王維情感由濃而淡的變化。 不僅限于此,執(zhí)著與灑脫的轉(zhuǎn)化,洞察與迷失的分界,對現(xiàn)實的剖析與干預(yù),對歷史的反思與借鑒,人與人、人與自然關(guān)系的協(xié)調(diào),動與靜、虛與實諸種美學(xué)要素的安排,同樣洋溢在唐代詩人的語句中: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保ā兜怯闹菖_歌》)陳子昂的詩心觸及了浩渺無際的宇宙空間和綿延不絕的時間流程中脆弱的個體生存這一哲學(xué)命題;“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祇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保ā洞航ㄔ乱埂罚⿵埲籼摰母杪暩噲D探究時空的“起點”。 其實,無論就人生觀念還是風俗習慣,唐代都可以說是古代社會中的“現(xiàn)代社會”,唐詩中豐富的人生體驗、人生理解與人生思考,不僅是他們的生活寫照,也給我們留下了耐人尋味的詩句,我們常說詩意人生是人生的最高境界,那么我們?yōu)槭裁床荒軓奶圃娎铽@得人生智慧的啟迪,來撫平現(xiàn)代社會的某些慘淡和冰冷呢? 在今天,我們這些自詡為空前先進的現(xiàn)代人,整日面對著太多的誘惑和太多的壓力,在不懈的拼搏中,卻正在逐漸迷失著自己。也許,我們的確應(yīng)該透過已經(jīng)有些遙遠的時空,去觸摸久違了的古典的歌吟中那幽深禪院隱隱的梵唱,那茅檐下翻飛的燕子,那古道煙塵中緩緩前行的奔馬,那斜騎驢背尋找詩句的騷人,還有那送別中詩意的感傷: 勞歌一曲解行舟,紅葉青山水急流。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許渾《謝亭送別》) 那歷盡情海劫波的叮嚀: 春心莫共花爭發(fā),一寸相思一寸灰。(李商隱《無題四首》其二) 總有些東西不應(yīng)該被湮滅,總有些東西會執(zhí)著地從歷史深處浮現(xiàn),以其不滅的智慧之光照耀著我們貧乏的心靈,以其永恒的超脫之感緩解我們壓抑的感覺,以其流淌的雋永之思撫慰我們煩躁的生活。 讓我們從唐詩讀起。 境界是成功的關(guān)鍵 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是關(guān)鍵的地方往往只有幾步,這幾步走對了,前邊就是海闊天空;否則,往往就舉步維艱,面臨許多不如意,和許多想不到的挫折。經(jīng)驗證明,人生開始的一步就包括在這關(guān)鍵的幾步之中。因為,這開始的一步,仿佛不曾著意,仿佛不經(jīng)意間邁出,但是它實際上決定了人生的未來走向和境界,也就決定了人生未來的發(fā)展空間。 人生就怕格局小。 這格局就是境界的代名詞。格局的大小,境界的高下,實際上也預(yù)先決定了人生成敗的幾率和人生質(zhì)量的高低。人生變幻如戲,美好如詩,折射出唐人集體精神風貌的詩歌同樣如此,境界也是其靈魂。近代國學(xué)名師王國維在其《人間詞話刪稿》談及詩詞美學(xué)闡釋時,說道: 言氣質(zhì),言神韻,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氣質(zhì)、神韻,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隨之矣!拔黠L吹渭水,落葉滿長安”,美成以之入詞,白仁甫以之入曲,此借古人之境界為我之境界者也。然非自有境界,古人亦不為我用。 王國維指出,所謂的氣質(zhì)、神韻,都不如境界來得重要;境界是根本,而氣質(zhì)神韻則是派生的,正如有金玉自有光輝,有境界也就自有氣質(zhì)和神韻了。據(jù)五代王定保的《唐摭言》卷十一說,“西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這一聯(lián),本來是唐詩人賈島偶然間得到。據(jù)說當時正值秋天,“秋風正厲,黃葉可掃”,賈島“跨驢張蓋,橫截天街”,一陣靈感上心,得到了“落葉滿長安”一句,為了得到另一句以湊成一聯(lián),結(jié)果走路不看路,沖撞了當時的京兆尹劉棲楚的車駕,“被系一夕而釋之”——被拘留了一夜才釋放。其實,“西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繪景寫情,以“渭水”“長安”為基點,以“西風”、“落葉”為動點,構(gòu)成了一種勝景不再、日暮途窮的蒼涼境界,這一境界不僅和賈島一生落魄不佳的遭遇和貧寒枯澀的詩風相映照,更引起了后代具有相似遭遇的人的共鳴——盡管他們的身份也許不同,甚至相差懸殊,并成為大家共有的境界。后來宋人周邦彥填詞,元人白樸作曲,都化用了這一境界,其原因就在于此。 志當存高遠,因為唯有登高方能望遠,目標遠大方有高遠的境界和人生前景。少年毛澤東有一首廣為傳誦的《詠蛙詩》: 獨蹲池塘如虎踞,黃楊樹下養(yǎng)精神。 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書寫的對象是一只小小的青蛙,但是這只青蛙氣象不凡,儼然有一派虎視四方的王霸氣象。不需再借助驚心動魄的宏大意象,而作者的胸襟抱負與人生境界已經(jīng)可以想見了。 當然,有大志者自有高境界,位高者往往有高境界,境界和人的身份有關(guān)。但有時則恰恰相反,位高者因其境界不高而日趨式微,最終走向敗亡;位卑者因其境界高遠而奮發(fā)向上,最終成就“一覽眾山小”的格局。 開創(chuàng)了“貞觀之治”局面并被四夷尊為“天可汗”的李世民曾有《過舊宅二首》,其中第一首寫道: 新豐停翠輦,譙邑駐鳴笳。 園荒一徑斷,苔古半階斜。 前池消舊水,昔樹發(fā)今花。 一朝辭此地,四海遂為家。 四海為家處處家,這種不以瑣屑小事為意,不為小家所累的境界,的確是我們所應(yīng)該借鑒的。只有放眼全局,不為局部所累的人生,往往才是成功的人生。這樣的例子,歷史上舉不勝舉。例如那位力拔山氣蓋世的西楚霸王項羽,出身高貴,武功蓋世,在秦末的爭霸戰(zhàn)爭中幾乎百戰(zhàn)百勝,但是最后掌握了天下主動權(quán)以后,卻拒絕了下屬以關(guān)中的咸陽為都城的建議,為什么呢?因為項羽自己老家是彭城,也就是今天的徐州,項羽認為一個人榮華富貴了,就應(yīng)該衣錦還鄉(xiāng),回老家炫耀一下,否則,“富貴不歸故鄉(xiāng),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不僅如此,項羽還烹了那位進言的屬下,因為對方見意見不被采納而諷刺項羽“沐猴而冠”!結(jié)果最后項羽因為沒有占據(jù)具有重要戰(zhàn)略地位的關(guān)中而在后來的戰(zhàn)爭中一敗再敗,落了個自刎烏江的結(jié)局。當然,項羽的敗亡有著多種原因,但是那種只求夸耀于鄉(xiāng)人而沒有四海觀念的狹隘境界,則是他敗亡的主要內(nèi)因。 相反,項羽的老對頭劉邦雖然出身貧賤,文才武功也差得很遠,但是人家虛懷若谷,以天下為己任,從善如流,等到劉邦一統(tǒng)天下的時候,開始也準備定都于自己的老家,但是等到下屬婁敬大談了一番關(guān)中地區(qū)的戰(zhàn)略重要性之后,劉邦立刻采納,定都咸陽,并賜婁敬以國姓——“劉”。后來,劉邦的父親劉太公在京城想念沛縣豐邑的老家,劉邦立刻就將豐邑在長安照原樣修建了一個,并將老家的人民遷移至此,以慰老父的思鄉(xiāng)之苦!八暮榧姨幪幖摇保辰绮煌,其后果和威力之不同一至于此!所以才情絕代的李商隱每讀這段歷史,往往感慨萬端,不能勝情,并在《題漢祖廟》中寫道: 乘運應(yīng)須宅八荒,男兒安在戀池隍。 君王自起新豐后,項羽何曾在故鄉(xiāng)? 意思是說,男子漢大丈夫應(yīng)該胸懷寬廣,適時抓住機會,縱橫四海,不要留戀眼前的暫時安樂和小小天地。君不見劉邦將新豐都變?yōu)榧亦l(xiāng)的時候,項羽何曾保住自己一心留戀的故鄉(xiāng)? “君王自起新豐后,項羽何曾在故鄉(xiāng)?”因為只求夸耀于鄉(xiāng)人而胸無大志,項羽結(jié)果最終連故鄉(xiāng)的尺寸之地也保不。粍钪驹谒暮,最終天下每一處地方都可以成為自己的家鄉(xiāng)! 當然,并不是說每個人都必須有目空四海、出人頭地的帝王氣概才好,正如無邊的森林中不會有任何相同的兩片樹葉一樣,人們的境界其實可以不同,可以各有特色。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德行第一》記載了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與趙景真的一段對話: 嵇中散(康)語趙景真:“卿瞳子白黑分明,有白起之風,恨量小狹。”趙云:“尺表能審璣衡之度,寸管能測往復(fù)之氣;何必在大,但問識如何耳!” 的確,人的追求也應(yīng)當如此。讓我們看一下唐代詩壇令人眼花繚亂的那些明星們,其人生境界也是各有特色,李白、杜甫、王維三人就頗有代表性:詩仙李白出身富商家庭,年輕時很少遇到挫折,因此對自己的人生期許是一種粗線條的勾勒,充滿了樂觀向上的色彩,“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即使遇到挫折,也是毫無退縮之意:“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詩圣杜甫從小就有強烈的入世愿望,“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是他追求的最高人生境界,并至死不悔,直到晚年自己都陷于流離失所困境的時候,還堅持苦身利人的信念:“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保ā睹┪轂榍镲L所破歌》)詩佛王維受身為佛教徒的母親影響,一生絕大部分沉醉于與人間無關(guān)、空靈虛靜的世界之中,他有一首《菩提寺禁口號又示裴迪》: 安得舍塵網(wǎng),拂衣辭世喧。悠然策藜杖,歸向桃花源。 年輕時自己拼命要擠進去并要在其中取得一席之地的世俗人間,現(xiàn)在對他來說都成了羅網(wǎng)和羈絆,則王維向往無牽無掛的清潔生活的愿望之強烈,可以想見。 每個人的具體情況各有不同,尤其在充滿了眾多機會和眾多壓力的現(xiàn)代社會,我們所面臨的誘惑和壓力都是空前的,但是每個人都應(yīng)該有自己的追求和活法,而不應(yīng)該整齊劃一的片面追求高與低、大與小,正如趙景真所說:“何必在大,但問識如何耳!”關(guān)鍵要有自己的品位和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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