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激進改革的縣委書記裘耀和,自上任以來便遭到了社會的種種爭議,媒體更是屢次將他推到風口浪尖。在擢升前夜,石楊縣發(fā)生了一件足以改變他政治生命的事件,如何在命懸一線之間力挽狂瀾,成為全省人民議論的焦點…… 作者簡介: 大木,原名樊素科,江蘇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先后在鄉(xiāng)、縣、市、省四級機關從事文秘、組織、人事等工作三十多年。出版作品有:《提拔》《組織部長》(一、二、三)《市委書記》《迷局》《實權》等。 目錄: 第一章突發(fā)事件 第二章如履薄冰 第三章媒體登場 第四章命懸一線 第五章塵埃落定 第六章?lián)茉埔娙?br> 第七章大展宏圖 第八章大膽地試 第九章風波再起 第十章有口皆碑 第十一章還在爭議 第十二章依依惜別 第十三章永不停歇 第十四章溫柔風暴 第十五章別開生面第一章 突發(fā)事件 第二章如履薄冰 第三章媒體登場 第四章命懸一線 第五章塵埃落定 第六章 撥云見日 第七章 大展宏圖 第八章大膽地試 第九章 風波再起 第十章 有口皆碑 第十一章還在爭議 第十二章 依依惜別 第十三章 永不停歇 第十四章 溫柔風暴 第十五章 別開生面 第十六章 “治湖”“治官” 第十七章 打破規(guī)則 第十八章 “海推”“公推” 第十九章 關鍵時刻 第二十章 白云藍天汪益鶴領了裘耀和的命令之后,還不知道長壩鄉(xiāng)的事情嚴重到何種程度。但憑他多年的工作經歷和政治嗅覺。他隱隱地感覺到,這起農民之間的斗毆事件不比平常。他的第一感覺是從裘耀和的眼睛里發(fā)現(xiàn)的。平時的裘耀和,無論碰到什么事,就連國家電視臺指名道姓地批評他,他的目光里總是閃著自信和傲慢。然而,在剛才那一刻,卻看到裘耀和的目光里透出幾分驚恐和慌亂。 汪益鶴大步向辦公室走去,不,準確地說,他是跑步的。他一邊跑一邊給司機打電話,隨后又給章喬宣打了手機。當他問起被打的人現(xiàn)在怎么樣時,對方半天沒說話,接著傳來幾聲沙啞的嘆息。 汪益鶴沖進辦公室,拿起辦公桌上的手提包,此刻的他早已大汗淋漓,像剛從水里爬出來一樣。 司機一看他這個樣子,只問了一聲:“汪書記,你……” 沒等司機小吳說完,汪益鶴上了車,門還沒關好就說:“快,去長壩鄉(xiāng),越快越好!” 盡管汪益鶴還不了解事情發(fā)生的詳細經過,但是他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打死了,這就是天大的事,無論鄉(xiāng)村干部有一千條一萬條理由,都沒有任何理由,政治和影響可不聽什么理由。坐在轎車里的汪益鶴真的心急如焚,他擔心死者家里一時沖動把事情鬧得更大,萬一再發(fā)生什么暴力事件,那可不得了。于是他給縣公安局局長王光明打了電話,簡單說了長壩鄉(xiāng)發(fā)生的事,要求王光明馬上帶人趕到長壩鄉(xiāng),還指示王光明立即通知長壩鄉(xiāng)派出所,先把幾個打死人的嫌疑人抓起來再說。 王光明說還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怎么能先抓人呢?汪益鶴吼了起來:“王局長,為了平息事態(tài),為了不出亂子,你必須這樣做!這是裘書記的意見!” 讓汪益鶴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車子剛進村,村口已經人山人海,轎車還沒停穩(wěn),與其說汪益鶴是自己下車的,還不如說是被群眾拖出來的。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汪益鶴的心臟快要炸開似的,手機的響聲像哀叫,像嚎哭,他不想接這個電話,想把手機摔碎。他抓著手機的手篩糠似的抖著?僧斔┮娛謾C上的號碼時,他突然鎮(zhèn)靜了下來。 “裘書記……” “老汪,你在哪里?”這是裘耀和的聲音,“情況怎么樣?” “裘書記,我……”汪益鶴沒有說下去。 “老汪,一定要穩(wěn)住局面,我馬上就到了!濒靡偷穆曇裟敲闯林,“你告訴我,到底人死了沒有?” 汪益鶴點著頭,有氣無力地說:“死了,死了!” 汪益鶴從沒經歷過這樣的大事,他雖然出生在農村,雖然高中畢業(yè)未考取大學,可是他后來當了兵,提了干,都是一帆風順的。沒有經歷過什么大風大浪,直到轉業(yè)了,都是事事順心,至于死人,他平生見到的是第一次,而且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打死了!死人,這個可怕的現(xiàn)實,他從沒研究過這兩個字的深刻含意,F(xiàn)在他才清楚,人死了,就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小的時候,聽說人死了要埋在地下,而現(xiàn)在人死了是要燒掉的,一個好端端的人,推進爐子里,變成一縷青煙,這是多么可怕而又悲慘的事啊!一陣可怕的思緒之后,他終于抬起頭,舉目四望。啊,這是什么地方?眼前所有的面孔都是陌生的,不,豈止是陌生,個個臉上都殺氣騰騰、怒不可遏,咒罵的、喊冤的、訴苦的,還有呼天哭地的。一時間他真的有些手足無措,六神無主了。 不要說鄉(xiāng)干部,連村干部的影子都見不著,汪益鶴知道,此時此刻,他這個縣委副書記連一文錢也不值了。 汪益鶴像是被定住了,悲傷而苦澀的浪頭一個接著一個沖擊著他。在這段時間里他好像什么也沒想,腦子里一片空白,甚至他以為,說不定一時沖動的群眾會罵他,或者對他拳腳相加。他想,如果真的是那樣,他也絕對毫無怨言,老百姓心中有氣、有怨,何況死了人!拿他出出氣,發(fā)泄發(fā)泄心頭的火,難道過分了嗎!他覺得一點也不為過。 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除了那些聽不清的怨恨和分不清的哭訴,卻沒有任何人動他一根毫毛。 經過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沉默之后,汪益鶴抬起頭,他也不知道為何找不到一句適當?shù)恼Z言,面對著黑壓壓的人群,面對著無辜的男女老少,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鄉(xiāng)親們!”汪益鶴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僅在顫抖,而且沙啞。他彎下腰,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是在向人群深深地鞠躬。 “裘書記來了!”不知道是誰叫了起來,無數(shù)雙眼睛穿過悲憤而擁擠的人群,汪益鶴并沒有聽到這聲音。他的頭腦里還在想著如何應對這場無法估量后果的打死人事件。 “老汪……”裘耀和是怎么出現(xiàn)在汪益鶴身邊的,汪益鶴一點也不知道,見到裘耀和,他突然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減輕了許多,甚至覺得自己不再孤獨,不再害怕。 “裘書記!老百姓都說你是青天,你要給我們做主啊……” “他就是縣委裘書記,他就是裘耀和?” “就是他把原來以皇樸人為首的縣委縣政府一幫腐敗分子揪出來的?” 裘耀和看了看圍得一層又一層的農民,除了悲傷的目光,更多的是氣憤。他沒有像汪益鶴那樣手足無措,目光在無數(shù)雙驚恐的臉上慢慢移動,臉上嚴峻得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突然停住了,收回目光,大聲說:“鄉(xiāng)親們,我就是裘耀和,我是一個失職的縣委書記,請鄉(xiāng)親們相信我,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處理得讓你們滿意的。” 五 裘耀和就這樣走著,只是他的腳步比平時慢多了,往日他總是獨自一人走在眾人的前面,沒有人能夠趕上他的腳步,F(xiàn)在他目視前方,腳下的步子沉重而緩慢。汪益鶴跟在他的身后,奇怪的是剛才混亂的場面,漸漸地平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裘耀和的身上。這時,眼前出現(xiàn)那么多頭上戴著白色孝帽,身披白布的農民。頓時,那些悲慘的罵聲、哭聲、叫聲直沖他的耳朵,悲傷的場面讓裘耀和有些吃驚,自然他也是第一次處理如此棘手的大事。他看看這些向他哭訴的人們,哭聲震得腳下有些晃動,場面異常緊張悲涼。好像一枚炸彈,一觸即發(fā)。裘耀和突然覺得涼涼的液體從鼻翼兩旁流了下來,到嘴角時,他覺得有些苦澀。他感到自己身上有多么重的擔子。∪罕姷那榫w亟待穩(wěn)定,死者的親人等待他的安撫,縣委、縣政府的委托要他去實施。甚至想到臨上任時市委書記郭玉順對他的囑托:“搞好這么大一個縣,不單單是經濟要上去,干群關系、群眾利益……”想到這里,他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他的心臟就是不聽他的指揮,像脫了韁的野馬一樣狂奔著。 裘耀和彎下腰,這個九十度的深躬太長,太久。汪益鶴如同木偶一樣,跟著裘耀和彎下腰,哭聲更響了,不僅僅是那些身披白布的家人,全場都在嚎哭,抽泣……裘耀和終于抬起身子,一步一步往前走。這樣一來,把在場的那么多群眾都弄糊涂了。 此時,章喬宣還心急火燎地在鄉(xiāng)政府辦公室坐等汪副書記。他連一點兒主張都沒有了,盼望著汪副書記馬上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為這場無法挽回的災難力挽狂瀾。除此之外,他還害怕意外的情況發(fā)生,激動氣憤的劉家人或者群眾如果有什么過激行動,誰也控制不了。 現(xiàn)場沒有見到鄉(xiāng)干部,裘耀和極為惱火。大聲命令道:“老汪,鄉(xiāng)里的干部都到哪里去了?你去——”他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來,憑他的感覺,汪益鶴作為縣委副書記,他應該理解他的意圖。 汪益鶴點點頭,迅速轉過身,大步來到轎車旁,他沒有上車的意思,對司機說:“走,跟我走!” 司機小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汪副書記。意思是說車子怎么辦。汪益鶴擺擺手,繼續(xù)往前走,正在這時,汪益鶴一抬頭,見章喬宣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耷拉著腦袋,有點像霜打的茄子。 “汪書記,你……” 汪益鶴表情十分嚴峻,一邊走一邊說:“喬宣同志啊,你知道這是什么性質的問題嗎?你把縣委、縣政府,把裘書記搞得多被動?” “汪書記,我也沒想到……”他低下頭,滿臉沮喪。 “現(xiàn)在不說這個,走!” 章喬宣不知道汪書記要做什么,一只手彎曲著,希望有一根棍子,幫助他支撐著身體,他吃力地跟在汪益鶴后面。 “你趕快去,先買點黑布,做幾個黑紗,再買兩個花圈,不,買三個,我馬上就到!蓖粢纡Q說。 三個花圈的上聯(lián)寫著:“沉痛哀悼劉士軍同志”。下聯(lián)分別落款為:“中共石楊縣委、縣政府敬挽!”“石楊縣委裘耀和敬挽!”以及“石楊縣委汪益鶴敬挽!”。 最后汪益鶴又取出自己的農行卡,來到農業(yè)銀行營業(yè)處,取出一千元錢。 汪益鶴一回頭,見章喬宣木偶樣地遠遠看著他,像是嚇傻了,汪益鶴說:“把鄉(xiāng)政府在家的人都叫上,跟我一起走。” 剛走了幾步汪益鶴回過頭,說:“老章,你趕快先去,跑步!”說著指指黑紗,“找到裘書記,把這個給他,告訴他,我們馬上就趕到。” 以汪益鶴為首的一支吊唁隊伍往前走去。他們個個右臂戴上黑紗,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人人臉上都掛著悲傷,在熱氣蒸騰的高溫下,個個汗流滿面,他們抬著三個花圈,在那么多奇怪的目光中往前走去。 章喬宣找到裘耀和,幾個身披白布的女人正跪在他面前,章喬宣看看裘耀和,正要說話,裘耀和看都沒看他一眼,擺擺手。 “裘書記!老百姓都說你是青天,你可要為我們做主!” “裘書記,你說,是不是血債要用血來還?” 裘耀和蹲下去,拉著兩個女人,說:“你們快起來,眼下要解決的問題是大家都必須冷靜下來,你們看天氣這么熱。” 農民們并沒有阻止汪益鶴,也沒有為難他們,甚至自行讓開一條道。盡管群眾對他們還充滿敵意,盡管村民們還準備進行一次血戰(zhàn),但是,當他們看到這樣一支懷著沉痛心情前來吊唁的縣鄉(xiāng)領導,頓時靜了下來,被眼前的真誠感動了。 汪益鶴到了裘耀和身邊,正要說話,裘耀和站了起來,司機把黑紗戴到他的右臂上。他默默地走在汪益鶴的前面。 這支吊唁隊伍默默地來到劉以松家,正房是三間普通的紅瓦平房,右面兩間灶屋,院墻有些破損。院內外到處圍滿了人,院門敞開著,到處掛起了白布,哭聲震天,場面悲傷而雜亂。冰冷的白色幔布在熱氣蒸騰的晚風中搖晃著,似乎向來人訴說死者靈魂的憤怒和冤屈。到了院門口,裘耀和第一個進了門,突然一個男子擋住了汪益鶴。章喬宣趕快跑過來,還沒說話,就被幾個頭戴白布的人揪住衣領,拖到一邊,推來搡去。章喬宣縮著頭,一言不發(fā)。 裘耀和是處理過大事,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然而,這樣的事擺在面前,多少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但他知道,無論如何都必須穩(wěn)住局面,要穩(wěn)住局面,必須盡快疏散群眾,安撫死者家人。他知道,劉士軍的尸體此刻一定就放在院子里,村民們的情緒完全可以理解。他更清楚,劉以松并非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們怨恨鄉(xiāng)村干部是可以理解的,他甚至覺得章喬宣挨了拳腳多少也會長點記性。 “鄉(xiāng)親們,請大家允許我們進院子,讓我們向不幸而去的劉士軍鞠個躬!”裘耀和的聲音悲涼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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