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本就無情可怕,此時此刻,它給人帶來了無邊的恐懼——這個認知早已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內心深處。到底是什么東西潛藏在黑夜中?”《黑石之墓》的故事,由“曾經”和“現(xiàn)在”兩條時間線穿插進行。故事從事件發(fā)生的一年之后開始,希瑟陷入了極大的麻煩中,沒有人相信她的經歷,還指控她殺死了自己的朋友。情節(jié)在“現(xiàn)在”與“曾經”之中,錯落展現(xiàn),讓讀者清晰了解故事脈絡,人物塑造性格鮮明,讓人一步步陷入精心編織的謎局之中,時刻神經緊繃著,期待又緊張的猜測,接下來究竟會發(fā)生什么! 希瑟同意和道奇還有他的朋友們一同出去野營,是因為她很想和這個男孩走得更近一些。但海灘懸崖邊發(fā)現(xiàn)的神秘黑石冢,打攪了他們的二人世界。希瑟確信他們已經喚醒惡毒的靈魂。未知之物隱藏在漆黑的暗夜之中,仿佛正在醞釀致命的復仇。一年后,希瑟很慶幸自己能從黑色石堆墓的詛咒中僥幸逃脫,但她仍然在等待道奇從昏迷中醒來。如果他無法醒來,她該如何證明自己的理智與清白? ——蘇格蘭人報 ——Moonlight(書評人) 猶如過山車般接踵而至的謊言、背叛、黑暗的信仰與懷疑。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讀過的內容?巳R兒在營造氛圍上絕對是大師級的,有一種書中氣氛可以溢出紙頁,滲入到扣人心弦,驚喜不斷,以及,一個真正令人震驚的結局。這本書再次證明了,麥克福爾是蘇格蘭小說中最無畏的發(fā)聲者之一。——蘇格蘭人報 情節(jié)讓人激動上癮到根本無法把書放下。只是一個簡單的情節(jié)設置,麥克福爾卻可以創(chuàng)造出一個真正能夠抓住讀者注意力的謎局。歷史故事中的傳說,黑暗祭祀、黑魔法……這些使這個故事蒙上了一層黑暗與復仇的色彩,令人不禁被其深深吸引。“現(xiàn)在”和“曾經”的設置,使得小說更加迷霧重重,直至故事接近尾聲,我仍未能解開謎團,這一點確實令我感到震驚!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激動人心、令人興奮的小說,肯定會令你上癮!——Moonlight(書評人) 猶如過山車般接踵而至的謊言、背叛、黑暗的信仰與懷疑。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讀過的內容?巳R兒在營造氛圍上絕對是大師級的,有一種書中氣氛可以溢出紙頁,滲入到現(xiàn)實世界的閱讀體驗!難以置信!——Benjam(Goodreads網站) 這是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將一個單純的開端慢慢帶入了黑暗之中。我的腦海中始終環(huán)繞著“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的疑問。鬼怪?謀殺?抑或全都發(fā)生了……強烈推薦這個故事。——ChrisBowles(Goodreads網站) 我非常喜歡《黑石之墓》。黑石之墓的神秘莫測與希瑟是否真的殺了她的朋友們像一朵詭秘的烏云籠罩在整個故事中。我是那么討厭彼得森醫(yī)生,他是那樣的虛情假意——當我看到希瑟想用自己的身體撞他時,我簡直想一拳打他臉上。……希瑟不停地被告知要相信醫(yī)生說的事實版本,這樣我為她感到難過……上帝,我真是絕對不可能猜到結局是這樣,麥克福爾絕對是一個制造懸念的天才!——HeatherLawson(亞馬遜英國) 謹以此書獻給哈里,是你將我從怪物手中救出。 CHAPTER1現(xiàn)在 等一下。我坐在椅子上,手指在硬邦邦的塑料扶手上胡亂敲打著。接待員小姐則敲擊著她那個人體工學鍵盤,發(fā)出輕柔且有規(guī)律的嗒嗒聲。我們兩人發(fā)出的聲音真是太不協(xié)調了?吹剿酒鹈碱^,我知道我已經成功惹惱她了,那聲音就好像用指甲去劃黑板一樣。很好。對于干等著這件事,無聲的抗議是我唯一可做的抱怨。這是我的特權。意味著在彼得森醫(yī)生的“信任天梯”上,我又向上跨了一階。只是這個梯子高入云端,我還在最底部。況且,我本無意爬到頂。然而,這樣小小的攀升也是有好處的。首先,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雙手無拘無束,我還可以繼續(xù)用不起眼的小動作去折磨那個神情高傲的秘書。我對她冷靜地笑笑,更大聲地敲打著扶手。門開了。我和接待員小姐一同看向那片長方形的空間,不過沒人從門里走出來。透過門口,我只能看到奶油色的墻壁,上面掛著各種證書,地上鋪著深紅色長毛絨地毯。我是沒看出什么來,接待員小姐卻得到了暗示。“彼得森醫(yī)生現(xiàn)在可以見你了。”她的聲音甜甜的,聽了就叫人討厭。專業(yè),彬彬有禮,語氣很是不屑。我從座位上起來,看也不看她一眼。我的橡膠底帆布鞋——穿自己的鞋,起碼意味著又上了六層階梯——走在廉價的木地板上,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是陪我一起進去的守衛(wèi)與我的步調不太一致,那家伙走起路來噠噠噠直響,表明了我的存在;他的腳步聲足以讓彼得森醫(yī)生知道我來了。足以讓他抬起頭來,與我打招呼。但他沒有。“你好嗎,希瑟?”他問他面前的一張紙。它沒有回答。在至少沉默了八秒后,他總算抬頭看向我了。“嗯?”他挑眉,露出坦率可親的表情。仿佛我們是朋友。是死黨?上覀儾皇。我一邊與他對視,一邊坐在他的辦公桌對面的豪華皮椅上。這間屋子里擺放的終于不再是丑陋不堪、千篇一律的塑料椅了。他先轉開了目光,我看著他慢騰騰地翻看辦公桌上的文件,敲了幾下銀質雕花鋼筆,還正了正領帶和襯衫,見狀,我允許自己稍稍得意一下。隨后,他清清喉嚨,瞪了我一眼,F(xiàn)在,我們真的開始這場游戲了。“希瑟,你今天準備好談話了嗎?”和你嗎?沒有。他從我的表情看出了我的想法,便嘆了口氣。他向前探身,靠在辦公桌上,放下鋼筆,雙手手指交疊成尖塔形狀。嵌在天花板上的聚光燈發(fā)出輕柔的黃光,把他右手小指上的圖章戒指照得閃閃發(fā)亮。我看不清圓形戒面上刻了什么,只能看到一個隨著歲月流逝而變得有些模糊的蝕刻圖案。就好像他眼周的皺紋一樣。他的嘴角那些令人討厭的皺紋也因為厭惡而皺了起來——每次他看著我,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磥砦覀儽舜硕己懿幌矚g看到對方。“你知道的,我要為法庭準備一份報告。”我輕蔑地揚起一邊眉毛。是嗎?“法官需要了解你現(xiàn)在的進展和精神狀態(tài)。希瑟,要是你不合作,我無法出具報告。”把他的這些話寫下來,絕對顯得他善解人意,是一個醫(yī)生為了關心病人過得好不好而說出的話。等到外面的接待員小姐將這番話謄寫下來——我知道我所說的一切都會被錄下來,即便我看不到錄音儀器——我敢肯定絕對是這樣。只有我能聽得出這其中的凌厲的威脅意味。我有權把你送到一個地方,在那里,沒有綁著皮帶的床,只有安著鐵柵欄的窗。他就是這個意思。友善點,對我敞開心扉,讓我走進你的心,你就可以爬上梯子,必然會有一天,藍天和驕陽將是你頭頂上僅有的兩樣東西。有一點彼得森醫(yī)生并不明白,那就是我是個危險分子。不管是在這里,還是在監(jiān)獄,都是如此,就算在我擁有自由的時候,我也是個威脅。在什么地方并不重要,關鍵在于我的破壞力。這個秘密可比他那打著官腔的威脅有影響力多了,因為這個,這出木偶戲變成了滑稽的雜耍表演。他就是不明白。那我為什么還要乖乖地和他玩游戲?從我的眼神和皺起的眉頭上,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的這個想法。他暫時打了退堂鼓,開始草草翻閱和我有關的一摞文件,里面有報告,還有病情記錄,反正是各種各樣的準確資料,跟著又仔細看了看一些東西,只為了讓這一刻趕快過去。我一聲不吭,讓他感覺很不自在。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作為回應,我把眼睛瞇成一條縫。他發(fā)現(xiàn)什么了?“這是一張出院表格。”他說著,將一張藍色的紙揮動了兩下。我還沒看明白,他就把那張紙和其他文件放在了一起。出院表格?現(xiàn)在,他勾起了我的興趣。這一點我想藏都藏不住。第二回合他贏了。瞧他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樣。“我必須簽名保證,你現(xiàn)在狀態(tài)穩(wěn)定,可以暫時出院,去給你的右手做手術……”我的右手。我低頭看看被我塞在雙腿之間的左手;原來我一直下意識地用完好的左手擋住右手。我看不到我的左手,卻依然能感覺到它:皺巴巴的縫合線,粗糙不平的疤痕。我緩緩地換了個姿勢,輕輕地將兩只手各放在一邊膝蓋上,看著它們之間的區(qū)別! ∽笫郑浩つw蒼白,手指細長,沒涂指甲油,沒有長指甲,卻是他們允許我留的最長的長度。畢竟指甲也可以是武器。曾經在有機會的時候,我的指甲確實被我當成了武器。 右手:露著紅肉,畸形,有的指甲沒了,有的是扭曲的。與其說這是人手,倒不如說是個爪子。丑陋。怪異。 我感覺淚水充滿了眼眶,我卻無力阻止。我的手。彼得森還在說著什么,我卻聽不到。 “希瑟?希瑟,你在聽嗎?” 我沒聽! “你要是希望我把這份表格簽了,就得向我表明你能交流。證明你很理智,可以離開這里,去接受手術。今天你必須和我說話。這很重要。”他舉起另一份文件。這份文件很厚,有好幾頁,用訂書釘釘在一起。“我們會把你所說的一切都交給警方。是你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頓了頓,像是在等我開口允許他說下去,“你的話,希瑟。一字不落地轉告警方,F(xiàn)在我們從頭說起吧。” 從頭? 我捧著我的右手,回顧起那時的情景。我閉上眼,想象我不在這里,而是和我的朋友們一起,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我好像還能聽到音響里播放的那首歌! CHAPTER2 曾經 樂聲自揚聲器中傳出,鼓聲隆隆,主唱用尖厲的高音唱著。這些聲音都湮滅在我們五個人不和諧的聲音下,像是在比賽看誰的聲音大似的。樂隊再次占了上風,音樂聲飄飄蕩蕩,響徹大橋,跟著,我們全都猛吸一口氣,隨即哄笑起來:誰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歌。“這歌真棒,我喜歡!”艾瑪把腳搭在儀表板上,不停地抖動。她轉過身,咧開嘴對擠在后座的我、馬丁和道奇笑笑。“是嗎?唱歌的是誰?”她的男朋友達倫不再看前面的路,而是揚起眉毛,饒有興味地瞧著她,臉上掛著笑容。有那么一刻,誰都沒說話,只有我身邊的兩個男孩子悶聲譏諷地笑了幾聲。我一直閉口不言,誰叫我也不知道呢。“我不知道。”艾瑪生氣地說,“這歌太老了。”“是小臉樂隊唱的。”馬丁小聲說,“羅德·斯圖爾特在成名前所在的樂隊。”啊,我聽說過這個人。“無所謂啦。”艾瑪漫不經心地回答。她甩了甩一頭金色長發(fā)。我才不會上當——她每次做這個動作,就是為了讓別人注意她,而不是真生氣了,不過這也足以讓達倫從方向盤上拿開左手,帶著歉意撫摸她的大腿。“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他向她保證。他的手繼續(xù)沿著她的膝蓋摩挲到裙子邊緣,撫摸她那古銅色的皮膚。我坐在中間,地方窄小,動也動不了,一眼就能看到他用手愛撫她。我默默從一數到十,等他住手,可他并沒有停下,于是,我只好轉向右邊,視線越過道奇的側臉,欣賞明媚的陽光和艾爾郡的綠色田園風景。道奇感覺到我轉向他的方向,便扭頭看著我。他的嘴角漾出一抹笑容,露出兩個酒窩。我真喜歡他的酒窩,就好像我喜歡他那雙溫暖的藍色眼睛,這會兒,他正用這對眸子凝視我。在他的注視下,我只堅持了三秒,便轉過頭,望向另一邊窗戶外的風光,不讓他看到我滾燙的臉頰。這次,馬丁疑惑地看著我,還注意到了我通紅的臉,不過我用不著理會他。這邊的風景遜色很多:兩條車道穿插在連綿的群山和農田之間,車流向與彼此相對的方向駛去。不過這樣更安全。我會一直面對這邊,直到我的心不再狂跳不止。“要停車啦。”達倫從駕駛座上說,他在最后一刻將車子駛入交流道,我感覺到汽車突然一個轉向。達倫把油門踩到底,向山上開去,艾瑪夸張地尖叫起來,緊緊抓住座位不放。我也叫了一聲,不過我的叫聲要小很多,只是我的指甲掐進馬丁的腿里,這才沒有跌到道奇的腿上。“對不起。”看到馬丁揉著青腫的皮膚,我小聲道! ∷麑ξ椅⑽⒁恍,告訴我不用介意,跟著瞪了達倫一眼。我強忍著才沒笑出來。自打我們一早出發(fā)以來,我想馬丁與達倫說的話連十個字都不到。他說他是個呆頭鵝(只在艾瑪不在的時候說),“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只是現(xiàn)在是道奇過生日,也就是說,大家都要表現(xiàn)出友好的一面! ”緛碇挥形覀內齻人去露營,可對于我要和兩個男孩子一同外出這件事,我的父母并不太情愿。于是道奇提出邀請艾瑪和達倫一起去(因為要是達倫不去,艾瑪也絕不會去)。一開始我挺失望,擔心他們來了會煞風景,但是,道奇說服了我,他說就算他們去,也會很有意思,我們還是可以按照計劃去玩。況且達倫有車,這樣我們就能到更遠的野外去,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去,再也不必在市郊瞎晃了! “停車干什么?”道奇在我身后問。 “買點東西。”達倫轉過身,沖后座的方向眨眨眼。我揚起眉毛。車里裝滿了我們?yōu)檫@次出行準備的東西,這些東西足夠填滿一個掩體,在里面熬過整個核冬季了。而我們不過是要在帳篷里住上四個晚上! “好啦——”達倫飛快地將車開進一個超市的停車場,嚇得一個女人慌忙間竟把她的瑪馳車開到了路沿上,“你們待在這里。我和道奇去給大家買點東西。”“你說什么?”艾瑪抱怨。她用懇求的目光看著她的男友。“我們?yōu)槭裁床荒芤粔K去?”只聽尖銳的吱嘎一聲,達倫把車開進停車位,拉住手剎,沖她一笑,露出兩排閃閃發(fā)光的白牙。只是他沒有酒窩。“因為只有我有身份證,要是我往手推車里裝東西,你們在我身后轉來轉去,他們是不會把東西賣給我們的。到時候,這個周末我們就只能喝海水了。”或是喝可樂、橙汁,要不就是塞在后備箱的八種軟飲料中的任何一種。不過達倫有他自己的鬼主意。我身邊的馬丁在座位上動了動,顯然很不贊同這事,卻不愿出言阻止。我也沒吭聲。我不是個愛喝酒的人,而這主要是因為大人不許我喝,不過我對酒這東西挺好奇,再說我也不是小白兔,才不會拒絕這個機會。達倫和道奇一前一后打開車門,新鮮的空氣隨即向我撲來。“你要我們每個人出多少錢?”道奇問,他下了車,走到鋪有乙烯基材料的地面上。“每個人二十塊。”達倫說。二十鎊?我的眉毛都揚到額頭上了。“嗨,這可是四個晚上呢。”他看到我的表情后又道,我知道馬丁肯定也是這個表情。“二十塊不多呀。”艾瑪說著瞪了我一眼,以示警告。我才不會被她嚇倒,回敬了她一個鬼臉。作為我最好的閨蜜,艾瑪滴酒不沾,說什么酒會讓人變成腦袋一片空白的大傻瓜。不過作為達倫的女朋友,顯然就另當別論了。我無奈地去掏錢包。道奇和達倫關上車門,留下我們三個人在車里,后座上的氣氛很不愉快。艾瑪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這家伙只顧著張望達倫的寬肩膀了。過了一會兒,他們兩個走進了那家大型倉儲超市。“達倫真是帥呆了,對吧?”她嘆息道。馬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佯裝咳嗽。艾瑪斜睨了他一眼,隨后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對不對?”她逼問道。“嗯哼……”我聳聳肩。他長得是不錯,不過,我覺得他一臉兇相。他是個大塊頭,是那種三天不去健身房就渾身不舒服的家伙,他買衣服的商店會播放震耳欲聾的舞曲,那種商店售賣的襯衫會把大大的品牌名稱印在前襟上。他比我們大兩歲,在艾瑪父親做經理的建筑公司里當工人——她就是這么認識他的。他這人自信滿滿,走起路來老是趾高氣揚。不過這些全是他裝出來的,實際上只是紙老虎一個。老實說,我覺得他看起來有點像個傻瓜。至于道奇……達倫大步流星,道奇則顯得悠閑從容。他和達倫一樣高,卻不如他塊頭大。他的身材勻稱標準,非常養(yǎng)眼。他的瞳色和達倫相似,也是藍色,卻總帶著笑意,而不是用赤裸裸的冒犯眼神去看這個世界。他那一頭棕發(fā)總是各種方向自然生長著,也不像達倫,要用發(fā)膠把頭發(fā)弄得服服帖帖。“希瑟?”艾瑪用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晃,要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到她和她的問題上。“當然。”我對她笑笑,語氣中帶出適當的熱情。最近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已經得心應手了。在過去的六個月里,達倫和艾瑪簡直成了“連體嬰”。要是我想和她在一起,那也得捎帶上他。這件事情令我很不開心。我和艾瑪五歲開始就在游樂場里一起玩耍,從那以后我們一直是好朋友,可現(xiàn)在只要達倫在,她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他是天下第一大帥哥!”她肯定地說,露出一個花癡似的笑容,“他的接吻技術超級棒。”我知道,艾瑪在吸引達倫注意之前,壓根兒就沒和男孩子接過吻,所以我并不確定她這個判斷準不準確,不過我沒有發(fā)表評論。馬丁咳嗽了一聲,這次可是貨真價實的,還很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扭動身體。艾瑪都沒注意到。“還有呢,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她調皮地瞅了我一眼,“我是說——”“艾瑪!”我在她說下去之前截斷了她的話,“你說得夠多了。”“什么?”她瞪大眼睛看著我,一臉無辜。恰好這時道奇和達倫回來了,幫我解了圍。“他們回來了。”我說,不禁松了口氣。之后,我瞪大了眼睛。“他們是把整個超市里的東西都買下了嗎?到底要放在哪里呀?”答案是,放在腳下,膝蓋上,座位之間的狹小縫隙里。這么說吧,達倫把那些東西放在了所有他能找得到的縫隙里。要說我剛才坐得很不舒服,那現(xiàn)在我的處境還不如罐頭里的沙丁魚。更糟的是,達倫還把一箱啤酒塞在我和馬丁之間,擠得我不得不緊緊挨著道奇,也搞得他只好把手臂放在座椅背上,還要貼在我身上,這樣達倫才能把車門關上。他的胳膊微微碰觸著我的肩膀,那一點點肌膚相親的熱度讓我渾身發(fā)燙。我到底幻想過多少次自己坐在他身邊,他輕輕地摟住我?只是在這些白日夢中,沒有一次是我們擠在這么多箱酒——或人——之間。“還要多久才能到?”我問。陽光照進車內,車里就跟溫室差不多,我全身都是汗。“一個小時吧,也許多一點。”達倫說著轉動發(fā)動機鑰匙。汽車噼啪一聲,顫動了一下,便徹底沒了動靜。良久,我們都沒說話,感覺像是過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達倫又擰了下鑰匙,用腳猛踩油門。汽車顫動起來,哐啷哐啷直響,卻沒有啟動。“怎么了,達倫?”艾瑪傻笑著說。他看她的眼神真是有趣極了。“車子啟動不了了。”他咬著牙說。他氣急敗壞地又試了一次,轉動鑰匙后并不松手,讓車子一直嘎啦嘎啦地響。周圍車里的人都開始扭頭看我們。我努力回避他們的目光,真希望車里有地方讓我滑到下面躲起來。“你是汽車協(xié)會或英國皇家汽車俱樂部的會員嗎?”馬丁探身向前問。“不是。”達倫松開鑰匙,等了幾秒鐘,又使勁兒轉動。在抗議了一會兒后,發(fā)動機一聲咆哮,終于啟動了。“成了!”達倫掛倒擋,將車子倒出停車位,駛出了停車場。車上又多了這么多東西,底盤都被壓低了,每次開過柏油路上坑坑洼洼的地方,我都能非常清楚地感覺到震顫。“達倫,等開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連手機信號都沒有,車子會不會壞掉呀?”馬丁在車子飛速駛回77號高速公路的時候問道。“有點信心嘛。”達倫答,“它從前從沒叫我失望。”他拍了拍方向盤中央那個沃爾沃標志。“不對吧。”艾瑪高聲說道,“上個月你不還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從健身房把你的車拖走嗎?”“那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意外而已,除此之外,它一直都特別聽話。”達倫糾正道,“別說了!”聽到后座傳來壓低的竊笑聲,他便和顏悅色地喝止。他沖我們豎起中指,然后開始擺弄他那套頂級立體聲音響上的按鈕,按鈕亮晶晶的,數字顯示板亮著,與這輛老古董汽車那丑陋的塑料儀表板很不搭調。“馬丁。”達倫突然說道。我感覺我身邊的馬丁有些身體發(fā)僵,然后,他費力地去接達倫向后扔過來的一個小東西。他一把把那東西接住,我這才看清楚那是個iPod。“現(xiàn)在該你選音樂了。”達倫告訴他。馬丁驚詫地看了他一眼,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歡呼吧。”他說。片刻之后,約翰·邁耶的歌聲在車里響起。“選得不錯。”達倫嘟囔著調大了音量。我們向前駛去,都沒有說話,只是聽音樂,看沿途飛快閃過的風景。達倫開得越來越快,向坐在副駕駛的艾瑪炫耀,搞得她又是笑,又是叫。就這樣,除了立體聲音響播放的聲音,汽車引擎的聲音也是震耳欲聾。我很慶幸自己看不到儀表板,這樣就不用知道現(xiàn)在的車速到底有多快了;達倫超過了一輛又一輛車,仿佛那些車全都是靜止的一樣。不過我可不打算抱怨。我現(xiàn)在只想快點到達目的地,好伸伸我的腿,揉揉酒箱鋒利的邊緣在我身上硌出的淤青。我閉上眼睛,向后靠。兩個男孩都打開了他們各自邊上的窗戶,一絲涼爽的風吹進逼仄的空間,將我發(fā)辮中的一綹頭發(fā)吹散,發(fā)絲在我臉上拂來拂去。感覺真不錯,我放松了下來。我對自己笑笑,讓肩膀垮下來,暫時忘記自己正靠在道奇的手臂上。我在過去幾個月里的生活只能用瘋狂兩個字來形容。只要我睜開眼睛,就在看書,看筆記,寫出一道又一道題的答案。好在考試總算結束了,而且現(xiàn)在只是七月的第一個星期:假期足足還有六個星期呢。從理論上說,我還要在學校里待一年,不過我已經和母親達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協(xié)議:要是我能取得我想要的成績,就可以跳級,不讀六年級,直接在夏末去上大學。我要到九月份才年滿十七歲,所以她要求我必須住家里,至少第一年要這樣,但是,那時候我已經是個大學生了。更好的還在后面呢。道奇收到了同一所大學的有條件錄取通知書,也是考古學專業(yè)。這并非我選擇同一專業(yè)的原因,我學這個專業(yè),是因為我從小就著迷于挖掘過去,探索人們曾經的生活方式和信仰,然而,道奇的加入無疑堅定了我的決心。道奇。我下意識地笑得更燦爛了。我喜歡他已經有段日子了。我們一直都彼此了解,自打小學開始就同班。不過我和道奇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反正在幾個月前我們還不是。而在這幾個月里,艾瑪和達倫對上了眼,便消失了,在我的生活里留下了一個空洞,正是道奇走進我的生活,填補了這個空洞。我覺得這都是艾瑪的錯,F(xiàn)在我們幾乎每天都見面,道奇和馬丁見面的次數都沒有這么頻繁。我們有很多共同點。我和你志同道合,他這么說。我們是朋友,卻只是朋友。真不幸。“希瑟。”他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嚇了我一大跳。我有點吃驚,卻沒有睜開眼睛。“嗯?”“我的手臂有點麻了。”天吶。真是太尷尬了,我猛地向前探頭,可我的動作太猛了,差一點就扭傷了脖子。“不好意思。”我小聲嘟囔著,他揉搓著自己的手臂,讓它恢復知覺。“不要緊。”他對我笑笑,可我臉上的潮紅怎么也不愿意退去。“你應該告訴我……”他聳聳肩。“你看上去挺舒服。噢——”他看了一眼堆在我周圍的東西,“好像是要睡著了一樣。”“是呀。”我羞怯地沖他笑。他還在對著我笑。我搜腸刮肚,想說些什么,這時候我的臉又紅了。我可不要說傻話,卻想不出什么聰明話。“那個……我們要去什么地方?”他的眉頭擰在了一起。“黑石冢。”他壓低嗓音告訴我,聽起來很嚇人。雖然他的眼睛里充滿笑意,我卻依然感覺后背直冒涼氣。“聽起來好可怕呀!”艾瑪坐在前座輕聲說,“活像是連環(huán)殺人犯棄尸的地方!”道奇不再看我,我總算松了口氣。“那個地方是以墓地的名字命名的。”他告訴她。“什么?”艾瑪眨眨眼睛看著他,顯然是害怕了。“石冢就是埋死人的地方。”馬丁在我另一邊解釋道。“達倫,你帶我們去那里,肯定不是要干掉我們,對吧?”我問,他一直從后視鏡里看我們說話。道奇在我身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也咧開嘴笑了,“畢竟——”但就在這一刻,音樂聲戛然而止,我也安靜下來。 [其他片段] “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有來世。”我告訴他,“他們愿意相信死亡不是終結。” “那你呢?”“不知道。”我有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粗率無禮。因為我覺得我或許看出了他想說什么,而我想要馬上截斷這個話題。“啊。”他說,仿佛他從未聽我說過這句話似的。跟著,他道,“這就是問題所在,對嗎?未知。”……“所以你才會對此如此著迷?死亡讓你神魂顛倒?”“我沒有為死亡神魂顛倒。”我答。這是實話。“不,你說得對。”他表示同意。彼得森竟然認同我的話,我驚詫得眨眨眼,但他并沒有說完。“不是死亡,對吧?你著迷的是垂死。在那些珍貴的時刻,你可以看著生命一點點流逝。你很好奇,生命會到哪里去。” 死亡,垂死。這沒什么可令人神往的,反而恐怖到了極點。無可解釋。未經探索。神秘莫測。沒人知道那段最后的旅途是什么樣子,除非你自己也走上那條路,而到了那個時候,你卻永遠都無法回頭,告訴別人你在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那條路一直向下延伸到很深的地方,所以我們才全都這么怕黑。因為沒有什么比對那里的情形一無所知更可怕的事情了。但我不會嘗試把這些解釋給彼得森醫(yī)生聽。我才不在乎他會等多久,那個該死的守衛(wèi)的呼吸聲有多大。我用牙齒咬住舌頭,很用力地咬,咬到舌頭生疼。也許彼得森醫(yī)生從我的臉上看出了我的決心,因為他很快就開始說到他那份小清單上的下一個問題。“你相信鬼怪嗎,希瑟?魔鬼,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物?”我更用力地咬住舌頭。我肯定把舌頭咬出血了,因為我的嘴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金屬味道。只要彼得森醫(yī)生想讓我做出反應,就會提到這個話題。如果我能理智思考,我就會驚訝,在這次會面里,他竟然等了這么久,才對我使出這一招?晌覜]有。我根本無法思考。我把全部精力都用來讓自己留在這里。留在這個房間,留在此刻。這個話題本該很有趣才對,畢竟我以前從不信這些,可是,我并沒有笑。因為我確實相信。我相信鬼魂,魔鬼,隨便怎么稱呼都好。那些生物本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可它們確實存在,而且不必遵守我們必須遵守的規(guī)則。你戰(zhàn)勝不了它們,殺不死它們。我確實相信它們的存在。德魯伊教團員曾經用可怕的祭品來撫慰這些鬼怪,他們很清楚他們在干什么。他們知道,如果惡魔欲壑難平,人間就要經歷浩劫。我也知道。 …… “那只不過是一個故事,希瑟!”道奇大聲說。跟著,他做了個深呼吸,顯然是在控制情緒,“聽著,我覺得是你以為你看到了你說你看到的那些情形。”他說,我瞪著眼,聽他如此小心地措辭說,“也許你現(xiàn)在分不清什么是真實,什么不是。我是說,剛才我頭昏的時候,有那么一會兒,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沒有病。”我固執(zhí)地重復道。“你可能生病了,只是你還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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