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偽裝者


作者:張勇     整理日期:2015-11-07 11:46:38

★年度熱播諜戰(zhàn)劇《偽裝者》全情呈現(xiàn)
  ★原著作者張勇親自操刀打造,不一樣的開始,不一樣的結(jié)局
  ★“明樓”靳東傾情作序推薦
  ★獨家番外《煙缸與青瓷》,首次曝光明家兄弟巴黎生活神秘內(nèi)幕!
  ★多張高清劇照精美呈現(xiàn)
  
本書簡介:
  這是最殘酷的殊死較量!他們于層層偽裝之下,共同演繹了一段蕩氣回腸的千秋家國夢,一場驚心動魄的隱秘對弈!
  抗戰(zhàn)時期,本不諳世事的明氏家族小少爺明臺,卻在赴港大讀書途中被軍統(tǒng)高官“瘋子”王天風(fēng)看中并綁架,殘酷受訓(xùn)成為軍統(tǒng)特工,代號“毒蝎”。
  為完成秘密任務(wù),明臺和“生死搭檔”于曼麗潛回上海,此時的上海灘暗潮洶涌,各方力量潛伏其中明爭暗斗,沖突一觸即發(fā)。而披著偽裝外衣的明臺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大哥大姐仿佛也在偽裝。
  大姐明鏡,獨力撐起整個家族而犧牲了個人幸福。懷抱一片愛國赤誠,一直秘密資助中共地下黨。
  大哥明樓,心思深沉,令人無法看透。表面上是汪偽政府要員,其實暗藏多重偽裝身份。
  明誠,明樓的私人助理,自幼受明家恩養(yǎng),為人處事八面玲瓏、游刃有余,實則也身披偽裝。
  為了抗戰(zhàn)的最終勝利,明家姐弟懷抱自己的信念,盡力完成一項項艱巨任務(wù),并為此付出寶貴的親情、愛情,甚至是生命,敲響了敵人的喪鐘……
  作者簡介:
  張勇,成都市川劇院國家二級編劇,榮獲第九屆全軍匯演一等獎、第二屆老舍青年戲劇文學(xué)獎入圍獎、中國越劇藝術(shù)節(jié)劇目銀獎、浙江省第十屆戲劇節(jié)劇目獎。
  主要作品:長篇小說《一觸即發(fā)》,三十二集電視連續(xù)劇《一觸即發(fā)》,歌劇《永不消逝的電波》(與人合作),大型紅色諜戰(zhàn)川劇《黎明十二橋》,2015熱播諜戰(zhàn)劇《偽裝者》等。
  目錄: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番外
  前言死之陰影,生之博弈
  這是一個老少皆宜的好故事,一本挑戰(zhàn)智商提純情商的好書,以明家姐弟的故事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講述一個家族在國家興亡面前的決斷和大義之舉。一玉口,一瓦頂。國和家,如泰山與鴻毛的譬擬。
  《偽裝者》里,每個人的背后都有故事,各個故事里又被謎團包圍,縱橫交錯彼此關(guān)聯(lián),從排篇布局到人物設(shè)定,多角度展現(xiàn)故事里的真性情。張勇老師具有女性作者身上非常罕見的邏輯思維,縝密、沉穩(wěn)、果敢,千頭萬緒全在一筆掌握。字句如利劍出鞘,情節(jié)如潺潺細水,看似波瀾不驚,又總能力挽狂瀾,閱讀過程酣暢淋漓、十分過癮。
  都說筆端處處有江湖,投身其中,似乎能聽到每個角色成長撕裂的聲音,他們都是大時代里的小人物,站在特定的歷史節(jié)點上,自身的命運沉浮折射出那個時代的命題和民族的記憶——死之陰影,生之博弈。
  (以上是截取靳東作序的部分文字)
  死之陰影,生之博弈
  這是一個老少皆宜的好故事,一本挑戰(zhàn)智商提純情商的好書,以明家姐弟的故事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講述一個家族在國家興亡面前的決斷和大義之舉。一玉口,一瓦頂。國和家,如泰山與鴻毛的譬擬。
  《偽裝者》里,每個人的背后都有故事,各個故事里又被謎團包圍,縱橫交錯彼此關(guān)聯(lián),從排篇布局到人物設(shè)定,多角度展現(xiàn)故事里的真性情。張勇老師具有女性作者身上非常罕見的邏輯思維,縝密、沉穩(wěn)、果敢,千頭萬緒全在一筆掌握。字句如利劍出鞘,情節(jié)如潺潺細水,看似波瀾不驚,又總能力挽狂瀾,閱讀過程酣暢淋漓、十分過癮。
  都說筆端處處有江湖,投身其中,似乎能聽到每個角色成長撕裂的聲音,他們都是大時代里的小人物,站在特定的歷史節(jié)點上,自身的命運沉浮折射出那個時代的命題和民族的記憶——死之陰影,生之博弈。
  (以上是截取靳東作序的部分文字)
  靳東
  第一章
  1939年的上海,無月的黑夜,廢礦場里傳來排槍聲,聲聲刺耳響徹天際。一排被反綁著的抗日青年隨著槍聲的起伏倒地,鮮血滲透黑色礦石,尸體跌落進幽深的礦道。槍響過后,廢礦場又恢復(fù)了寂靜。這時,一雙被擦得锃亮的軍靴出現(xiàn)在礦道邊,狠狠地一腳將沒有跌落到礦道的尸體踢進了黑洞洞的深淵。
  汪曼春,汪偽特工總部76號情報處處長,筆挺的海軍制服,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疊加的尸體,神情嚴肅。
  “儀器出現(xiàn)機械故障,急需維修,速派技師搶修工作站!
  伴隨著嘀嗒的電波聲,一組譯碼躍然紙上。
  汪曼春兩腿一碰,“啪”地立正,一身軍裝筆挺地站在日本特高課課長南云造子面前。
  “上海改組委員會還沒有正式成立,就已經(jīng)死了三個代理會長了!重慶分子的暗殺行動一分鐘也沒有停止過。還有,共產(chǎn)黨的諜報網(wǎng)在上海收集了大量軍事、經(jīng)濟的情報,他們辦的紅色雜志一直在叫囂帝國的滅亡!蹦显圃熳訃烂C地看著汪曼春,質(zhì)問道,“汪處長,聽說昨天晚上你把共黨的‘轉(zhuǎn)變者’也殺了,我們到哪里去找延安分子和重慶分子的線索?”
  汪曼春一臉鎮(zhèn)定:“沒有‘轉(zhuǎn)變者’!
  南云造子沒聽懂:“你說什么?”
  “上個星期,我在電訊處發(fā)現(xiàn)有人秘密拍攝了一卷軍用密碼本的膠卷,并把它藏在電訊處的3號檔案柜里,被我發(fā)現(xiàn)后收繳了。電訊處有六個人有3號檔案柜的鑰匙,我就把他們?nèi)珰⒘恕?br/>  南云造子沒說話,向汪曼春遞了個眼神,鼓勵她繼續(xù)說。
  “我對這六個人的社會關(guān)系做了詳盡調(diào)查,秘密搜查了他們的住所,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個人居然在法租界和英租界都租了房子,而這個人家境一般,獨身一人……”
  沒等汪曼春說完,南云造子截道:“顯而易見,他租的是聯(lián)絡(luò)點!
  “對!蓖袈嚎隙ǖ,“于是我就撒網(wǎng)捕魚,為了不驚動他們,我只是悄悄地調(diào)用了警察局的幾個弟兄,布置了流動觀察崗!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南云造子意味深遠地問。
  “我想繼續(xù)制造一個‘轉(zhuǎn)變者’出來,也就是共產(chǎn)黨,抑或是軍統(tǒng)局他們口中所說的‘叛徒’。而這個‘叛徒’正在帶著76號四處抓人,他們?nèi)巳俗晕,就會有人撤出上海。如果我們運氣好,成功地煽動一個‘鋤奸’計劃,他們只要一行動,我們就收網(wǎng)。”
  “好主意!蹦显圃熳佑眯蕾p的眼神望著汪曼春,“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里,但是我們知道他們是一群什么人——嗜血如狂的冷血殺手,同時也是戰(zhàn)略卓絕的戰(zhàn)士,有機會與這樣一群人較量,我們絕不容有失。”
  “是。卑職當盡全力,效忠汪主席!蓖袈汉V定道。
  南云造子微微一笑,糾正道:“效忠天皇!”
  “是!”
  話音剛落,南云造子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模糊的照片,緩緩遞到汪曼春面前,問道:“認識他們嗎?”只見照片上是明樓和阿誠正在走路的畫面,從拍攝的角度看,很明顯能看出是偷拍的。
  汪曼春接過照片,詫異地盯著照片里明樓模糊的身影,愣了一會兒輕聲回道:“我?guī)煾缑鳂呛退墓芗野⒄\!
  “他們之間關(guān)系如何?”
  “銅墻鐵壁!
  “是嗎?”南云造子訕訕一笑,“你叔叔汪芙蕖,作為上海新政府金融業(yè)的首席投資顧問向新政府鄭重推薦了他!
  汪曼春一聽,忙追問:“他會回來嗎?”
  南云造子沒有回答卻反問道:“你認為呢?”
  汪曼春目光黯淡:“不知道!
  “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蓖袈郝牭侥显圃熳舆@樣問,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聽說,你們是曾經(jīng)的戀人?”
  汪曼春苦笑:“曾經(jīng)的小師妹!
  “明白了。現(xiàn)在上海的金融市場很混亂,特高課和76號還有一個重要職責(zé),就是維持社會秩序,金融穩(wěn)定了,才能穩(wěn)定人心。”
  “是!
  南云造子從她手里拿過照片,又看了一會兒,笑道:“我有預(yù)感,你們師兄妹很快就能見面。”
  汪曼春看著桌子上的照片,又看了看南云造子,抿嘴淺笑一下,眼神中竟泛出一些惆悵。
  1939年的香港,風(fēng)和日麗。
  陽光穿透咖啡館的窗戶籠罩在明樓的身上,斜照在他的臉上,與坐在對面的法國女孩低聲笑語,相談甚歡。音樂、陽光,咖啡館里的情侶們享受著下午的寧靜與祥和。明樓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坐在窗邊微笑著端起咖啡品嘗著,銳利的眼神時不時地透過窗戶探視著街對面香港皇家酒店的大門口。
  窗外的香港皇家酒店,一番氣派景象。
  日本軍部顧問、經(jīng)濟課課長原田吉熊走進酒店的洗手間,把公文包放在洗手池邊上,專注地洗著手,完全沒有注意到一直在自己身后拖地的酒店“清潔工”。
  倏地,他被人從后面緊緊箍住頸部,只覺一根細細的類似鐵絲的東西套住了自己的脖子。他拼命蹬著腿,眼睛圓睜著,臉色逐漸憋得通紅,最終在恐懼中斃命。
  “清潔工”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現(xiàn)場,又把原田吉熊的尸體拖到廁所的格子間后,才把公文包疊放到清潔車的防水布下,步履穩(wěn)健地走了出去。人來人往的酒店,誰也沒有注意到“清潔工”的異樣,而“清潔工”就這樣在幾名酒店安保人員的眼目下穿過大堂,走出了酒店。
  “香港旅行能遇到您,真是榮幸。您不打算回巴黎教學(xué)了嗎?說實話,我很喜歡上明先生的金融課程。”女孩滿臉堆笑,眼神有些欽羨地盯著明樓。
  明樓淺淺一笑,嘆道:“巴黎有我很多美好的回憶,我也很想過一種悠閑又富有情趣的生活。不過,現(xiàn)在真是無從選擇。因為我們腳下的路只有一條……過山過水,總是要過的。除非,戰(zhàn)爭結(jié)束!
  “可是,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女孩話音剛落,只見阿誠走了過來,俯身對明樓溫語說道:“先生,我們得走了。”
  明樓道:“現(xiàn)在?”
  阿誠點點頭沒有說話,女孩有些詫異,臉上竟現(xiàn)出有些舍不得的小情愫。
  “我剛剛才和巴黎來的這位小姐建立起美好的友誼……”
  明樓一臉無奈,話還沒說完就被阿誠截住,道:“您的友誼,等下次邂逅再來完善吧!
  女孩兒撲哧一笑,明樓忽覺尷尬,夸張道:“戰(zhàn)時的情況真是糟透了,身邊的人總是這么沒禮貌!闭f完,笑著站了起來。
  “還會見面嗎?”女孩追問。
  “……當然!”明樓思忖幾秒,“再見,美麗的小姐!
  “再見,明先生!
  明樓向女孩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向咖啡館門口走去,阿誠也向女孩微微點頭緊隨其后,兩人先后走出了咖啡館。
  黑色福特車上,阿誠把公文包遞給坐在后面的明樓,隨后發(fā)動汽車。
  明樓打開公文包,仔細地翻看著,面色些微凝重。
  “原田熊二已經(jīng)開始著手調(diào)查汪芙蕖和您的師生關(guān)系了,幸虧我們下手快……”阿誠邊開車邊說道。
  明樓一語不發(fā),只顧看著手里的“文件”,當看到其中一頁寫著“神出鬼沒的毒蛇”時,凝重的臉上泛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阿誠,干得漂亮!
  “他在明,我在暗。”
  明樓摘下眼鏡,從衣兜里拿出絨布擦拭著鏡片:“有時候,真想找個機會體驗一下!
  阿誠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明樓,笑而不語。
  “明樓此人行蹤飄忽不定,有半年在國外的信息空缺,顯而易見,此人來路不明!泵鳂欠畔挛募呛抢湫Φ,“查得夠仔細!
  “好在是他一個人對您的秘密調(diào)查。”
  “不是他一個,他受命于人!
  阿誠追問:“誰?”
  “南云造子!
  “特高課?”
  “或許還有汪芙蕖本人,不要忘了,原田熊二和汪芙蕖是當年日本帝國大學(xué)的同窗。還有……”明樓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頓了頓,“汪曼春。”
  阿誠沉默,繼續(xù)地開著車。
  “聽著,回到上海就跟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我先給你打個預(yù)防針。遇事不能私下做決定,除非遭遇生死選擇!泵鳂菄诟赖,“凡事必須按計劃行事!
  阿誠點頭稱是,明樓繼續(xù)道:“還有最關(guān)鍵的一點,公眾場合我們要表現(xiàn)得有分歧,讓人覺得我和你之間并非銅墻鐵壁。清楚了嗎?”
  阿誠肯定回應(yīng):“明白。”他眼神一直盯著前方,汽車緩緩前行著。
  “明臺是今天的飛機赴港吧?”明樓突然問道。
  “是的!卑⒄\說,“明臺的飛機是今天上午十一點鐘,從龍華起飛。我們的飛機是中午十二點飛往上海,剛好和他失之交臂。”
  明樓看看手表,指針指向10:45,繼而喃喃自語道:“十一點,明臺現(xiàn)在應(yīng)該登機了。”
  阿誠感覺到了明樓的擔心,笑道:“大哥,明臺聰明懂事。您放心好了!
  “……但愿這小家伙安安分分的,到了港大,好好讀書,這一路上千萬別出什么岔子!泵鳂谴魃涎坨R,眼鏡片經(jīng)過擦拭,異常清晰。
  舷窗外一片云海,霞光萬道映在云海之上,仿似一片絢麗奪目的神仙境界。
  “一排槍、一攤血、一個政權(quán)!币粡堖^期的香港報紙,被隨意地扔在靠椅邊上。
  飛機的貴賓艙里坐著六七人,很安靜,除了一個猶太小女孩調(diào)皮地在過道上來來回回走動,幾乎沒有特別的聲音。
  明臺穿著一套筆挺的西裝,西褲有些長直到腳面,而身上的領(lǐng)帶、領(lǐng)帶夾、皮帶、袖扣無一不是精品。與明臺相隔一條過道的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正是國民黨軍統(tǒng)上海站情報科科長、戰(zhàn)時特務(wù)軍校上校主任王天風(fēng)。
  王天風(fēng)帶著一些異常的眼光審視著他,明臺感應(yīng)到了中年人目光中所夾帶的一絲不屑。他并不介意,只是不時地跟那個蹦蹦跳跳,來回穿行在機艙的猶太小女孩用希伯來語交談著,小女孩笑聲朗朗,明臺一臉陽光。
  此時,服務(wù)生推著餐車走進機艙。小女孩被父親用蹩腳的中文喊回座位,看到服務(wù)生進來,小女孩要了瓶法國汽水。
  服務(wù)生推著餐車又走到明臺和王天風(fēng)的中間,向明臺問道:“先生需要點什么?”
  明臺看了一眼王天風(fēng),示意道:“您先來。”
  王天風(fēng)點頭,笑道:“紅酒!
  服務(wù)生微笑著點了點頭又轉(zhuǎn)身對明臺問道:“您也一樣嗎?”
  明臺搖手道:“我喝香檳!
  服務(wù)生動作麻利地給明臺倒了一杯香檳后,又從餐車里拿出一瓶紅酒,為王天風(fēng)倒了一杯。如果不細看,并看不出他倒酒的雙手在顫抖,而這一些細微的舉動卻都在明臺的眼中,被看得一清二楚。
  王天風(fēng)接過紅酒,服務(wù)生微笑著說了聲“請慢用”,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剛要起步離開,耳邊便傳來明臺的聲音:“你這酒里怎么會有玻璃碴啊?”
  服務(wù)生頓時一怔,心中一緊。
  王天風(fēng)抬眼看看明臺,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這杯酒,不動聲色。
  服務(wù)生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子,賠笑道:“先生在說笑話吧,哪里會有玻璃碴呢?”
  明臺忽然一轉(zhuǎn)公子哥的蠻橫嘴臉,刁難道:“你說沒有?你當著本少爺?shù)拿婧攘怂!?br/>  王天風(fēng)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服務(wù)生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的,先生。”說完,他伸手過來取酒,就在手指與香檳酒杯觸摸到的一瞬間,明臺輕描淡寫地說道:“不是我這杯,是他那杯!
  一言既出,如雷轟頂,服務(wù)生臉色陡變,貴賓室里瞬間站起以郭騎云為首的三名穿中山裝的男子。
  見勢不妙,服務(wù)生瞬間抽出隱藏在開瓶器里的彎曲的短刀撲向王天風(fēng)。明臺見狀迅捷抬手,以拳撞腕,服務(wù)生大叫一聲,刀子凌空飛起。明臺眼明手快,修長的手指穩(wěn)穩(wěn)夾住開瓶器的螺旋處,抬腿一腳將服務(wù)生踢了出去。
  這時,兩名穿中山裝的男子將服務(wù)生死死壓在地上,貴賓室內(nèi)也引起一片小騷動,傳來猶太小女孩的尖叫聲。郭騎云臉色凝重地朝服務(wù)生走過去,皮鞋重重地踩在他的臉上,服務(wù)生連聲慘叫著。
  “騎云,別弄臟了人家的機艙。”王云風(fēng)沉穩(wěn)的聲音緩緩傳來。
  郭騎云回頭,恭謹?shù)貞?yīng)道:“是,老師!彪S即揮了揮手,兩名特工如拖死狗般把服務(wù)生拖出了貴賓艙。
  待特工相繼離開后,郭騎云向王天風(fēng)走了過去,端起桌子上的紅酒,又向小女孩父女倆走去,擠出一絲笑容:“對不起,受驚了!鳖^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貴賓艙。
  王天風(fēng)知道,他的手下此刻急于去獲取口供。然而自己對將死之人毫無興趣,只對對面坐著的年輕人有了新的想法。
  明臺坦然地喝著香檳,翻閱著一本書。
  “你看的是什么書?”王天風(fēng)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書,問道。
  明臺一愣。
  “怎么?”
  明臺搖搖頭:“我以為您第一句話得問,你怎么知道酒里有毒?”
  王天風(fēng)笑道:“在你眼中,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反常?”
  明臺反問:“不反常嗎?”
  “你夠膽量!蓖跆祜L(fēng)問,“知道我是誰嗎?”
  明臺果斷道:“不知道!
  “想知道嗎?”
  “不想知道。”
  “哦。”對于明臺的反應(yīng),王天風(fēng)也很意外,“你也很反常!
  “不!泵髋_不置可否,“我家里人說,跟陌生人保持一定距離,可保一世平安!
  “如果我說我是政府的人呢?”
  明臺目光平視,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王天風(fēng),冷靜道:“那要看是哪家政府!
  這句話夠分量,王天風(fēng)很是欣賞。
  “《西印度毀滅述略》?”王天風(fēng)坐到明臺身邊,按住他手上的書。明臺沒有拒絕,放開手任由他把書拿了起來,“講什么的?”
  “有關(guān)殖民主義的暴虐,西印度將漸漸失去原有的姿容!
  王天風(fēng)放下書,問道:“冒昧地問一句,你這是去哪兒?”
  “香港!泵髋_爽快答道。
  “你去香港做什么?”
  “我是學(xué)生,除了讀書,還能做什么?”
  “如今很多大學(xué)都在四處流亡,讀書人不是南下瀟湘就是西去巴蜀,你為什么去香港?”王天風(fēng)好奇地問道,“兵荒馬亂的,走這么遠,家里人不擔心嗎?”
  “我家里在香港有一家財務(wù)公司,想叫我過去看看!
  “一邊讀書,一邊照顧生意!
  明臺點頭稱是。
  “你身手不錯,哪里學(xué)的?”王天風(fēng)不經(jīng)意地將話鋒一轉(zhuǎn)。
  “我在西洋劍術(shù)館練過劍術(shù)和拳擊!
  “時常打獵、騎馬?”
  “對,有空會去鄉(xiāng)間打獵!
  騎馬、打獵,那都是一種貴族生活方式,王天風(fēng)看著面前這個貨真價實的“大少爺”,不禁問道:“令尊是……”
  明臺的身子微微前傾,答道:“家父明銳東,很早就過世了!
  “明銳東?”王天風(fēng)猜到面前的年輕人是誰了,愈發(fā)地來了興致,“你大姐叫明鏡,是明氏集團的總裁?”
  “是!碧岬浇憬愕拿M,明臺突然坐直了身子,“您認識家姐?”
  明臺一組細微的動作,讓王天風(fēng)感覺到他對家庭的重視,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容。
  被拖到機艙餐飲部的服務(wù)生已經(jīng)癱軟在地上,郭騎云端著王天風(fēng)桌上的紅酒走近服務(wù)生,逼問道:“你識相一點,告訴我誰是幕后主使,我就把這杯酒賞你喝了,讓你死得痛快!
  服務(wù)生痛得一陣痙攣,突然抽搐起來。不等郭騎云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是口吐白沫,兩眼翻白,毒發(fā)而亡。
  “他牙齒里藏了毒藥。”郭騎云一臉嚴峻,隨即把手中的毒酒一股腦地傾瀉在服務(wù)生的尸體上。紅酒順著服務(wù)生的臉頰往下流,像極了一攤污血,染紅了整張臉。
  郭騎云繃著一張臉,走回貴賓艙,低聲附耳在王天風(fēng)跟前說了些什么,王天風(fēng)點點頭。明臺只略微聽到一句:“他已經(jīng)上路了!
  說完,郭騎云直起身,對明臺問道:“你怎么知道酒里有毒的?”
  “你的眼神是在審問嗎?”明臺用挑釁般的眼神看著他,“我不打算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郭騎云的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王天風(fēng)大笑道:“騎云,這位小兄弟畢竟救了我的命,對我的救命恩人,你要略為遷就一下!
  郭騎云低下頭:“是,老師!
  王天風(fēng)示意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和顏悅色地對明臺說道:“我呢,有一句話想跟你說!
  明臺見他大有禮賢下士、推心置腹之態(tài),于是很誠懇地說:“您請講!
  “你是一個有‘個性’且有‘悟性’的人,你張揚極致的背后隱藏著憂世拯民、奮進求成之心。”王天風(fēng)邊說著,手指邊有節(jié)奏地敲著那一本《西印度毀滅述略》,“盧溝橋一聲炮響,我們的民族陷入戰(zhàn)亂和離亂中,生當亂世,兄有才華,為什么不把深藏在內(nèi)心的吶喊和憂愁化為實際行動呢?”
  明臺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應(yīng)對道:“經(jīng)濟也可以濟世。”
  “國家的基石已毀,你為誰去搞經(jīng)濟?夕陽垂地,大河血流,抗日無分楚河漢界。你的本領(lǐng)可以化為經(jīng)濟濟世以外的抱負!蓖跆祜L(fēng)繼續(xù)說道,“原則上,看你自己是愿意做一個蕓蕓眾生里披了保護色的‘逃兵’,還是做一個看不見戰(zhàn)線里孤軍奮戰(zhàn)的勇士?”
  聽到王天風(fēng)的話,明臺頓時了悟,猜測到眼前的這幾個人是間諜,是為國家、為政府工作的特工?墒撬麄兊纳矸莶]有令明臺畏懼,反而竟有些心動了,他開始猶豫起來:“可是,我能力有限。”
  “你說到了能力!蓖跆祜L(fēng)聽出了明臺的猶豫,順勢問道,“好,我問你,你怎么看出我的酒中有毒的?”
  明臺莞爾一笑:“很簡單,那瓶紅酒是開過的,我無意中聞到服務(wù)生手指上沾染的紅酒香氣!
  “他一直在倒酒,沾染上酒香,無可厚非!
  “他給您倒的是‘法國之吻’,這酒香氣很特別,清香、淡雅。他餐車上有紅酒他不拿,卻開了餐車柜特意替您拿了一瓶出來。而且,他倒酒很麻利,是特意訓(xùn)練過,而不是優(yōu)雅、長期為客人服務(wù)的那種!
  王天風(fēng)追問:“就這些?”
  “他為您倒酒的時候,手指在顫抖!
  “所以你判斷他下毒?”
  “我沒判斷,我只是覺得有異常!泵髋_說道,“所以試著讓他自己先喝一口!
  王天風(fēng)欣慰地笑笑:“毫厘間發(fā)之辨,這就是你的能力!
  聽到王天風(fēng)對自己的評斷,明臺感到有一股血液正在沖擊自己的脈搏,可是話到嘴邊說出來的卻是婉拒之詞:“我怕自己做不來!
  “你不是不能做,也不是不宜做,而是不肯做。”王天風(fēng)的口氣忽然變得沉重,“事實上,你已經(jīng)做了。”
  明臺知道他指的是那具應(yīng)該還冒著血氣的刺客尸體。
  “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兄弟。你愿意跟著大哥走嗎?”
  面對王天風(fēng)的邀請,明臺有點沖動了。但是,他還是克制住了,拒絕道:“我不會跟你走的。”
  王天風(fēng)愣住,他自認自己穩(wěn)穩(wěn)地把住了這個熱血青年的脈,卻不承想會被他拒絕。
  “我,我要去上學(xué)。”在明臺的心底居然有了一絲抱慚。
  “上學(xué)?”王天風(fēng)嘴角上揚,微笑中已經(jīng)拿定主意了,“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當面拒絕過我的邀請!
  明臺不以為然道:“凡事總有第一次。”
  王天風(fēng)點點頭:“我會給你機會的,雖然機會往往只有一次!
  在兩人的寒暄談話間,飛機不知不覺已經(jīng)抵至香港機場。航站樓里,明臺站在一旁等待著行李。此時,王天風(fēng)和郭騎云站在離他不遠處邊等待著行李邊聊了起來,郭騎云瞥了一眼明臺,問道:“您一定要把他招到麾下嗎?”
  王天風(fēng)緊盯著明臺:“這孩子是塊好鋼,不能白白放他走了,軍統(tǒng)上海站需要新面孔去完成重建,他是最好的人選!
  看到明臺拿到行李,王天風(fēng)吩咐道:“一會兒動作麻利點。”
  明臺微笑著向他們走來,王天風(fēng)走上前熱情道:“有人接你嗎?”
  “不用,我經(jīng)常往返這一帶。”
  王天風(fēng)沒有再多言,兩人并肩走著又閑聊了幾句,郭騎云等人緊跟在身后。走出機場,一輛黑色轎車便向這邊行駛過來,王天風(fēng)說道:“我的車來了,可以送你一程,”
  明臺推辭道:“不了,我自己走!
  王天風(fēng)不肯定明臺會就此拒絕他的邀請,又確認地問了一句:“你,真的不再考慮我的建議了?”
  明臺搖搖頭。
  王天風(fēng)笑了笑:“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明臺,兄臺貴姓?”
  “我叫王天風(fēng)!
  明臺伸出手:“很高興認識您,再會!
  “再會!蓖跆祜L(fēng)伸手握住明臺的手,緊緊相握。
  剛握到一起,明臺直覺手心傳來一陣刺痛,一根小刺扎進他的手心,當發(fā)覺有異時已經(jīng)晚了,他瞪著王天風(fēng):“你……”話還未說出口,身子一歪,王天風(fēng)就勢抱住明臺,表現(xiàn)得很親熱的樣子。郭騎云忙打開車門,在幾人掩護之下,明臺被推進車里。
  王天風(fēng)和郭騎云等人紛紛上車,汽車快速駛離航站樓。
  陰濕的街道,明鏡一襲長旗袍撐著傘來到一家咖啡館門口,回望了一陣收起傘走了進去。由于陰雨天,墻上的壁燈顯得有些昏暗,店里的客人也有些稀少。明鏡走到一處角落,坐了下來。待明鏡向服務(wù)生點完一杯咖啡后,黎叔放下報紙,低聲道:“最近我們內(nèi)部出了一些問題!
  “嚴重嗎?”明鏡邊掃視著咖啡館的環(huán)境邊低聲問道。
  “后果很嚴重。”黎叔說,“《紅色先鋒》雜志的印刷廠可能要暫時關(guān)閉一段時間。你的印刷資金暫時存放到香港銀行,以待備用!
  話音剛落,服務(wù)生走了過來,待把咖啡放下離開后,黎叔又繼續(xù)道:“你負責(zé)購買的醫(yī)用設(shè)備已經(jīng)經(jīng)香港中轉(zhuǎn)抵達前線,你的任務(wù)完成得非常好,組織上讓我轉(zhuǎn)達對你的感謝。”
  “有什么具體任務(wù)給我嗎?”
  “我們需要你繼續(xù)留在現(xiàn)在的位置上,保持身份,保持常態(tài),期待將來有更重要的作用!
  “我想?yún)⒓討?zhàn)斗!”
  黎叔頓了頓:“你一直在戰(zhàn)斗!從未停止!
  “我覺得我不像!
  “那是因為你低估了自己的能量,你為我黨提供的活動經(jīng)費、為抗日前線購買的大量醫(yī)藥,救活了很多戰(zhàn)士,你的身份是一把天然保護傘,我們需要你,你有很多我們不具備的優(yōu)勢!崩枋逭f,“日本人即將展開大規(guī)模的搜捕行動,你要好好地保護好自己,切記不可盲目行動!
  明鏡看著黎叔決然的眼神,有些無奈,但還是輕聲且堅定地說了聲:“是!”
  從咖啡館出來,黎叔掃視了一圈行人稀少的街道,撐起傘向角落里一輛黑色的轎車走去。中共地下黨上海情報小組的程錦云坐在駕駛位上,不知在這里已經(jīng)等了多久,見黎叔上了車二話不說便將車駛出了街道。
  “前天晚上,潛伏在76號的同志犧牲了!崩枋鍖﹂_著車的程錦云說道。
  程錦云驚詫地問道“在哪?”
  “廢礦場!避噧(nèi)陷入一陣沉寂,過了一會兒,黎叔繼續(xù)道,“第一潛伏小組至今全部陣亡。我們內(nèi)部出了叛徒。”
  “誰?”聽到“叛徒”兩個字,程錦云的神經(jīng)突然緊張起來。
  黎叔搖頭道:“不知道,76號可能連叛徒也一起處決了!
  “汪曼春的一貫作風(fēng)。”程錦云建議道,“我們的聯(lián)絡(luò)點都不能用了,得重新找地方。”
  “延安來電,我們的新上級已經(jīng)抵達上海!
  “我們怎么跟新上級聯(lián)系呢?”
  “他會登報找我們,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等待命令吧!崩枋鍑@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了車窗外,細雨綿綿滴在玻璃上,一片片水珠模糊了視線。
  汽車快速地行駛在街道上,車輪卷起細雨中的落葉,人群寥寥的街衢竟顯得有些凄涼。
  剛下飛機,還沒來得及休息的明樓就要阿誠備車,阿誠為他的身體擔憂,剛想說讓他休息一下,話還沒說完就被明樓呵斥住,阿誠無奈只好照辦。
  上海滬西極司菲爾路北76號,是汪偽特工總部的所在地。
  汪曼春像一只活潑的小鳥,一路小跑地沖出大門。馬路對面的西式洋樓下,明樓一身歐式西裝,戴著寬邊金絲框眼鏡,雖顯清瘦但不乏俊逸。
  明樓微笑著向汪曼春張開懷抱,汪曼春驚喜地邊叫著明樓的名字,邊像風(fēng)一樣地撲襲過去。明樓順勢把她向懷中一抱,順風(fēng)旋轉(zhuǎn)。炫目的陽光下,汪曼春快活、幸福得幾乎暈眩,路過的行人悄悄回眸,空氣里散發(fā)出浪漫的味道。但是,在行人的回眸中幾乎都充斥著畏懼,并沒有絲毫的艷羨。汪曼春一身筆挺豎領(lǐng)燕尾服,配帶穗肩章與袖章,軍褲邊鑲有金線,這身衣服是集漢奸特權(quán)與國賊殺戮為一體的標準符號。故而,重逢的浪漫味與隔墻數(shù)步的76號血腥味融合到一起,威懾力足夠摧毀一切。
  “長高了。”明樓摸著汪曼春的頭,順勢推了推她前額的劉海。
  汪曼春笑得很是甜美:“剛才我在辦公室接到你電話,真以為自己在做夢!
  “你不知道我會回來嗎?”
  汪曼春抿嘴嗔道:“我又不是神仙。”
  明樓打趣:“你說這話不老實!
  汪曼春笑意更濃,一點兒沒有被人點破心思的尷尬:“我干嗎要在你面前顯本事,我裝傻還不成?你偏要點破別人才開心。”
  明樓含蓄地淺笑,頗有幾分自得其樂。
  “你什么時候回上海的?”汪曼春問。
  “今天下午!
  “第一個來看我?”汪曼春有些不相信地盯著他。
  明樓反問:“重要嗎?”
  “當然!
  “那就算是吧!
  汪曼春從心底發(fā)出笑聲,笑意滿面地又追問道:“你,還會走嗎?”
  明樓搖搖頭:“不走了,歐洲也是一片危局,形勢混亂,經(jīng)濟崩潰,無處不是戰(zhàn)火。我呢,也想好了,哪也不去了,從此倦鳥歸林!
  汪曼春嘴角蔓延出滿足的笑紋:“回國有什么打算?”
  “你叔父叫我回來,跟他一起替新政府效力,到經(jīng)濟司、財政部去混個一官半職。我想,跟著老師做事也能事半功倍。不過,你也知道我大姐的脾氣,她向來不主張明家的子弟去搞政治,盡管她知道政治、經(jīng)濟不分家!
  “是啊,像我們這種靠打打殺殺混飯吃的人,更加入不了你姐姐的法眼。”
  此時,一種微妙的情緒在二人之間淡淡地彌散開來,導(dǎo)致瞬間彼此有肉無靈地站在背光的灰暗角落里。
  明樓打破僵局,輕聲問:“你,還是一個人?”
  “是!蓖袈喊咽植暹M褲腿的口袋里,瀟灑地點點頭。
  明樓故意調(diào)侃道:“我記得,去年你信上說,你交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
  汪曼春笑著點點頭,笑容有些無奈,甚至帶著一絲詭異。
  “又無疾而終了。”明樓語氣里也帶著些許遺憾。
  汪曼春的手指擺弄了一下劉海,笑著說:“那倒不是,我殺了他!彼痤^看明樓,笑著聳聳雙肩,繼續(xù)道:“想知道具體細節(jié)嗎?”
  明樓急忙擺擺手:“不,不。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汪曼春不甘示弱,也故意調(diào)侃地問道:“我聽人說,你在歐洲娶了一位法國太太,新太太一起回國了嗎?”
  明樓啞然失笑道:“你聽誰瞎嚼舌頭根子?我剛剛失戀,警告你啊,千萬別在我傷口上撒鹽。我會翻臉的!闭f完,假裝緊繃起一張臉。
  汪曼春愈加歡喜起來:“我不撒鹽,你就讓我在你跟前做一條撒嬌賣乖的寵物狗,替你舔傷口,怎么樣?”
  明樓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粉鼻:“我可不想惹禍上身。我跟你之間,永遠都在建立一種特殊的本能與壓抑的新關(guān)系。”
  明樓的話很隱晦,可道理卻很直白。
  “新關(guān)系?”汪曼春故意咬著字眼,“是什么關(guān)系啊……我不在乎啊!
  “嗨,嗨!泵鳂侵浦怪芭⒆又v話,不準沒有規(guī)矩!
  汪曼春收起一臉壞笑,又擺出一副佩服的面孔:“明大教授總是能把情色話題提升到學(xué)術(shù)范疇的高度。我跟你在一起,就像是一名小學(xué)生,總被大教授牽著鼻子走。”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那咱們就這樣接著往前走,走一步算一步。”
  “好。”汪曼春挽住明樓的胳膊,甜甜地說,“師哥,我們今天去哪里敘舊。俊
  明樓干脆道:“你家。”
  汪曼春立即皺緊了眉頭,也松開了手:“你在國外待了這么久,還這樣守舊啊。咱能不能不去拜會家長?”
  “到家謝師,不能免俗。”明樓故做嚴肅狀,“汪大小姐,請跟我上車!
  汪曼春看到洋樓一側(cè)停著輛黑色的汽車,不由得嘟了嘟嘴,鼓著粉腮朝汽車走過去。站在車旁的阿誠,躬身給汪曼春打了聲招呼,替她開了車門。
  “是不是明家大少爺一直以來就認為吃定了汪家大小姐。俊泵鳂遣淮鹪,汪曼春不罷休道,“既然吃定了,為什么孤男不肯配寡女呢?”
  明樓想了想,說:“從經(jīng)濟學(xué)的角度回答你,社會不是按需分配!
  “答非所問!蓖袈郝冻鲆唤z不悅,轉(zhuǎn)身上了車。
  明樓與阿誠對視一眼,兩人也跟著上了車。
  阿誠開著車,明樓與汪曼春比肩靠著坐在后排,十分親密。
  “我恨你。”汪曼春突如其來說了這么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愛和恨是對立統(tǒng)一的。恨亦代表了愛!
  汪曼春面露欣喜:“明教授終于說了句不帶學(xué)術(shù)字眼的人情話!
  明樓面無表情道:“這是牛頓定律!
  阿誠忍不住笑出聲來,汪曼春用拳頭砸了下明樓的額頭,由于有些用力,眼鏡差點掉了。明樓急忙叫著:“眼鏡,眼鏡,小心我的金絲眼鏡……弄壞了……”
  汽車穿過川流的人群,向汪家的方向而去。
  明臺一路沉睡,再醒來時只見自己身上蓋著一床軍用毯子,眼前是一雙锃亮的軍靴。順著軍靴抬頭望去,只見一身戎裝的王天風(fēng)站在自己面前。明臺猛地坐起身,忽覺頭痛,記憶也有些模糊,問道:“我,這是在哪?”
  王天風(fēng)道:“在軍校!
  “哪兒?軍校?”說到這里,明臺頓然清醒了許多,掙扎著想起身卻感覺全身無力。
  王天風(fēng)一邊做著工作計劃,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待著別動,藥效還沒過,保存體力,免得受傷!
  明臺慍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肯選擇跟我們走,我就替你選了!
  明臺氣急冒火:“你卑鄙!無恥!”
  王天風(fēng)不理會他的憤怒,說道:“歡迎你加入軍統(tǒng)局特務(wù)訓(xùn)練班!
  明臺道:“你簡直瘋了!”
  王天風(fēng)不做回應(yīng),繼續(xù)工作。
  見王天風(fēng)沒有動靜,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明臺的情緒有些失控,激動道:“你是個混蛋你知道嗎?我救了你的命?!”
  王天風(fēng)抬了一下眼皮,瞟了他一眼,語氣平和道:“謝謝。我正在積極回饋你的救命之恩!
  “你綁架我!”
  王天風(fēng)放下筆注視著他:“其實我們有很多候選人,不一定要選你!
  明臺冷笑道:“謝謝你選了我!痹捯魟偮洌偷卣酒饋,出拳砸向王天風(fēng)。然而,因為身體虛弱,整個人栽倒在王天風(fēng)的身上。
  王天風(fēng)扶住明臺不疾不徐道:“你這么沖動,很愚蠢!
  “你混蛋!”明臺痛罵道。
  “最后一次!
  明臺不解:“什么?”
  王天風(fēng)笑道:“最后一次,我允許你罵我,沒有下一次了,記住了。”
  “混蛋!”
  說著,明臺忽感天旋地轉(zhuǎn),王天風(fēng)一拳把他砸倒在地:“我在幫你施展平生抱負!
  明臺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眼下這樣的形勢不能再罵,只是恨恨地盯著他。王天風(fēng)走近,猛地踢了他一腳,明臺疼得蜷縮起來,委屈道:“我沒有罵你!
  “罵我不行,腹誹更不行!蓖跆祜L(fēng)一改飛機上的和藹模樣,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食堂里,小方桌上擱著魚香茄子、番茄炒雞蛋等四盤菜,明臺吃得正香,王天風(fēng)和郭騎云走了進來。
  明臺一碗飯剛吃完,正要添飯,王天風(fēng)很主動地把明臺的空碗接到手里,替明臺盛了一碗飯。
  “謝謝。”明臺恢復(fù)了禮貌,一副乖巧模樣。
  王天風(fēng)在明臺對面坐了下來:“吃得慣嗎?”
  明臺道:“還行。”
  王天風(fēng)又問:“住得慣嗎?”
  明臺道:“短時間還能湊合!
  郭騎云嘴角掛了一抹冷笑,心想著:“這么快就妥協(xié)了!奔幢阍挍]說出口,但他那蔑視的目光還是沒能逃得過明臺的眼睛。
  “我要喝湯!泵髋_沒有理會他的輕視,淡淡道。
  王天風(fēng)看看郭騎云,郭騎云冷冷說道:“沒有湯!
  看到明臺臉上泛起的不悅之色,王天風(fēng)吩咐道:“郭副官,去給他做碗湯!
  郭騎云沒說話,憤憤地走了出去。
  “我抓緊時間,收集了一些你的資料!蓖跆祜L(fēng)拿出一沓有關(guān)“明家少爺”的剪報,明臺看也不看地喝道:“你查我!”
  王天風(fēng)笑著不疾不徐道:“擔心你!泵髋_露出一副“鬼才信你”的負氣表情!拔也扇∵@種方式請你來,也是迫不得已。你生我的氣也很正常!
  “錯!泵髋_打斷道,“我沒那么小氣!
  王天風(fēng)呵呵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就應(yīng)該這樣,胸懷海量!
  “但是,我不想被人逼著做任何事!”
  “哪怕是利國利民的事?”
  “你別把自己說得那么高尚。”明臺瞥了王天風(fēng)一眼,“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一個缺乏道德底線的人!
  “罵得好!泵髋_聽他這話,條件反射地用筷子擋了一下,怕王天風(fēng)揍他。王天風(fēng)見狀,笑起來,“看來,你記性不錯!
  明臺爭辯:“我可沒罵人!
  “那是因為你罵人的段數(shù)高。”王天風(fēng)把自己面前的菜盤向明臺輕推了一下,示意他繼續(xù)吃飯,“你在法國讀書的時候,參加過一個‘左翼文化’讀書會,后來怎么中斷了?”
  明臺繼續(xù)邊吃邊說:“有什么問題?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
  “我只是好奇!
  明臺停下筷子:“其實呢,是被阿誠哥發(fā)現(xiàn)了。”
  “阿誠是誰?”王天風(fēng)問。
  明臺道:“我大哥的管家。”
  “一個管家?”王天風(fēng)說,“你可是明家的少爺!痹捓锍錆M了慫恿、挑撥。
  明臺不接話,低頭扒著米飯。
  “以后呢?”
  “以后?!”明臺孩子氣地搖搖頭,“沒有以后了!
  王天風(fēng)笑問道:“你大哥挺厲害的吧?”
  明臺偏了偏頭:“厲害……吧!痹拕偝隹冢鲇X哪里不對,猛然抬頭盯著王天風(fēng),問道,“你認識我大哥?”
  王天風(fēng)不接話,只是看著他,拿出一張中央警官學(xué)校的報名表,遞到他面前。明臺看著桌上的表格,緩緩地放下手里的碗筷,靜默了一會兒,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不激動也不肯就范:“我救過你的命,你卻拉我下水!
  “你要想活命,就下水。”王天風(fēng)慢慢地從衣兜里掏出一支派克金筆擱在明臺面前。
  “我不是因為我自己。”明臺沒有接,“……我家里人不想我出事。”
  “每一個抗日的戰(zhàn)士,都有家人!
  “為什么一定要選我?”明臺好奇。
  王天風(fēng)堅定道:“信任。”
  明臺疑惑:“信任一個陌生人?”
  “信任一個救過我命的人!蓖跆祜L(fēng)說,“我們需要一張新面孔,需要一個有勇氣有擔當?shù)男氯耍_鋒陷陣。你能讓‘毒蜂’重回‘賊’巢,殺他個人仰馬翻!
  “誰是‘毒蜂’?”
  “我!
  “你確定我有這種能力嗎?”
  “我想,你值得我去冒這個險!
  明臺內(nèi)心受到了震動,看了一會兒王天風(fēng)篤定的表情,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表格,猶豫了。
  沉默間,郭騎云端著一碗湯走了回來:“雞蛋湯來了……”剛走到桌邊,看到明臺和王天風(fēng)各自的表情,自知回來得不是時候,尷尬地把湯碗放在桌子上,一句話不說地站在一邊。
  明臺瞟了一眼雞蛋湯沒有動,王天風(fēng)再一次把紙筆推到他面前。
  “我要不留下,會怎么樣?”明臺問。
  王天風(fēng)反問道:“一定要我回答嗎?”
  “是!
  “我猜你不會喜歡這個答案。”
  “知道答案,才知道你的底線!
  “你會永遠留下來看風(fēng)景!蓖跆祜L(fēng)很干脆地說。
  明臺知道這句話里的含義:“我會守口如瓶!
  “答案只有一個!
  “從無更改?”
  “絕無更改!
  話一說出口,明臺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走上了絕路,不論將來的路會怎么走,他都將別無選擇。明臺聰明,可他還不想死。
  “我保證,你不會因為留下而后悔!
  “我加入軍校,什么時候可以離開?”
  “可以離開的時候!
  明臺不明:“解釋一下。”
  “畢業(yè)就可以離開!蓖跆祜L(fēng)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但是時間可以由你來決定!
  明臺聽懂了王天風(fēng)話里的意思,這就是說學(xué)得快,就可以早點離開。隨即又看了看表格,拿起表格上的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明臺娟秀的字很是漂亮,筆觸流利,一氣呵成。
  “筆不錯。”明臺放下筆,說道。
  “喜歡就送你!
  明臺嘴角掛了一抹淺笑:“我從不用別人用過的!
  話一出口,讓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面色冷峻的郭騎云有些惱怒:“放肆!”
  王天風(fēng)不介意地把鋼筆收回來:“喝湯吧!
  明臺一邊喝湯一邊說:“我要打個長途電話!
  王天風(fēng)和郭騎云同時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郭騎云即刻端出一副教訓(xùn)的姿態(tài)說道:“軍校里不準和外界聯(lián)系,這是校規(guī)!
  “我到了香港,要是不給家里打個平安電話……”明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大姐一定會追到香港去找我,你們看著辦!
  “去打電話!蓖跆祜L(fēng)口吻嚴厲道。
  “我湯還沒……”
  王天風(fēng)嚴厲的口吻呵斥道:“現(xiàn)在就去!”
  這次輪到明臺詫異了,一副“急什么”的不情愿模樣。
  電話打通后,明臺沒有告訴明鏡自己身處軍校的事情,更沒有告訴她王天風(fēng)和郭騎云就站在自己身邊,姐弟倆只是親熱溫暖地寒暄著。
  “每個月一封信,每半個月一次電話,我記著呢……大姐,我不說了,還有同學(xué)在電話亭排隊呢!闭f著,王天風(fēng)從明臺手上接過電話,明臺忙對著話筒喊道:“大姐,我要去上課了。再見大姐!
  電話被王天風(fēng)強行掛斷,明臺不耐地瞅了一眼王天風(fēng),想反駁一下,可想到剛才食堂里他嚴肅的樣子,只好作罷。
  華燈初上,夜幕下的上海更顯出它是一座名副其實的不夜城。華麗酒店的天臺上,紅酒、鮮花,衣冠楚楚的各界名流。其中也不乏生意場上的大亨、電影明星和上海小開。
  “這是我喜歡的城市,我想,我死了以后,要埋在這里!泵鳂鞘侄酥槐t酒,對著遠處的夜景說。并肩而站的阿誠不說話,明樓問道:“你呢?”
  “我還沒有考慮過,我想活著!卑⒄\轉(zhuǎn)頭看著明樓說,“大哥,您也不會死,您跟這座城市一樣,永遠輝煌!
  伴隨著遠處汽笛的鳴叫聲,明樓淺笑著向阿誠舉了舉杯,說了聲“謝謝”。
  “汪曼春派了人一直跟蹤我們,我想,她不是懷舊,而是懷疑!卑⒄\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和這個會場有些格格不入的幾個人,抿了一口紅酒說道。
  “這次我見到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想我一直糾結(jié)在舊情上而沒有意識到這個人早就變成劊子手了,渾身上下一股血腥味……”明樓說著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阿誠,“有沒有想過,我們會變得越來越兇殘,越來越面目模糊,越來越不堪……直至焚身地獄。”
  阿誠簡單一句話回答:“只要能打敗敵人!”
  明樓注視著遠處,沒有說話。
  “汪曼春手上好像有一個‘轉(zhuǎn)變者’,她利用這個‘轉(zhuǎn)變者’正在大肆搜捕抗日分子!卑⒄\神情凝重道。
  明樓邊思忖著邊問:“知道這個‘轉(zhuǎn)變者’的真實身份嗎?”
  “不清楚!卑⒄\答,“汪曼春上個星期處決了所有的嫌疑犯。”
  “那這個‘轉(zhuǎn)變者’就是一個透明人!
  “應(yīng)該沒有這個人!
  “汪曼春捏造了一個‘叛徒’,用這個不存在的人來釣魚!泵鳂且馕渡铋L地挑了挑眉,“……聽上去是一個不錯的計劃!
  “我們有條件要求他們提供真相!
  “不行!泵鳂欠駴Q道,“一旦我們知道了真相,無論釣魚是否成功,我們都會進入嫌疑圈。一定要置身事外!
  阿誠明白了明樓的意思,說道:“點到為止!
  明樓頗有深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
  阿誠低頭淺笑。
  說話間,只見南云造子向著明樓的方向緩緩而來,面帶微笑地向他舉杯,問候的語氣里意味深長:“明先生,別來無恙?”
  明樓直起身,臉上漾起一抹笑意,紳士地伸出右手:“南云小姐,南京一別,有四五年了吧!
  南云造子伸出手與明樓輕輕一握:“我聽周佛海先生說了,明先生是金融界和遠東情報站的一顆明珠,這次把您盼來,是汪主席之幸,也是76號之幸!
  明樓看看手中的酒杯空了,用眼神示意阿誠。阿誠領(lǐng)會,正準備去拿酒,卻被南云造子攔了下來。南云造子主動示意把自己杯中酒均分給明樓:“不介意吧!
  明樓了然了她的意思,微笑著道:“……我來,就是要分一杯羹!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寧靜祥和的大學(xué)校園一片郁郁蔥蔥,香港大學(xué)學(xué)生管理處的電話響起,管理員接起電話,阿誠的聲音隨著電波傳了出來:“請幫我叫一下金融系的學(xué)生明臺,對,我等著!
  阿誠聽著電話里嘟嘟的忙音,無聊地用手指敲著桌子。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里傳出明臺的聲音:“喂!
  “明臺,路上還順利嗎?”阿誠關(guān)切地問。
  “阿誠哥。∥液弥,完好無損!泵髋_邊說邊看了一眼王天風(fēng),“目前,一切順利。我大哥還好吧?”
  “還好,大哥很忙,叫我多關(guān)照你!卑⒄\說,“……今天香港天氣怎么樣?”
  明臺抬眼看向郭騎云,王天風(fēng)暗示郭騎云低聲道:“天氣!
  郭騎云舉著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小雨。
  “有點冷,在下雨!
  “雨大嗎?你帶傘了嗎?”
  “小雨,不用傘。”
  “住在哪?”
  明臺又看了看郭騎云舉著的小黑板,上面寫著:學(xué)生公寓第五棟317。
  “我住在學(xué)校的公寓里。”
  “門牌號碼?”
  明臺有些不耐煩了:“阿誠哥,你干嗎?你煩不煩。俊
  此時的王天風(fēng)認同地點點頭。
  阿誠又問了一遍,語氣較之前有些嚴厲:“門牌號碼?”
  明臺沒好聲氣地說:“五棟317!
  “過幾天我替你請個保姆,給你做飯。”
  “我不要。”明臺忙拒絕,“我吃學(xué)校食堂!
  “你吃得慣嗎?”
  “阿誠哥,我不需要保姆,同學(xué)們看見笑話!
  “不準跟我犟,長途電話很貴的,三天之內(nèi),我給你請個做飯的保姆,她只管做飯,不影響你的生活,好吧?”
  王天風(fēng)點頭,暗示明臺答應(yīng)。
  明臺無奈道:“好!
  “好好上課,不準貪玩,注意保暖,多保重!
  “知道了,阿誠哥!
  “我先給你匯一千塊錢過去,不夠花了,你再跟我說!
  “謝謝阿誠哥!
  “再見!卑⒄\語氣平和地說道。
  “阿誠哥再見。”明臺擱下電話,郭騎云如釋重負地摘下耳機。
  “上課去!蓖跆祜L(fēng)道。
  明臺敬禮、離開。
  待明臺離開,王天風(fēng)對郭騎云吩咐道:“通知香港站,提前安排好一切!
  郭騎云站直身子,敬禮:“是!
  王天風(fēng)的目光聚焦在明臺的成績單上。與此同時,郭騎云也將目光投到了成績單上:“老師,明臺的軍事素質(zhì)一流,他的學(xué)習(xí)速度比同期學(xué)員快了將近三倍。我們已經(jīng)給他加派了?评蠋煟o他單獨訓(xùn)練!
  王天風(fēng)不說話,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操場上正在接受訓(xùn)練的明臺。
  郭騎云繼續(xù)道:“我覺得,是時候給他找一個生死搭檔了!
  王天風(fēng)視線始終不離明臺的身影,緩緩道:“不急!
  “老師的意思是他還不到火候?他的成績真的是這一期最好的!惫T云猜測著王天風(fēng)的心思,奉承道,“老師您是伯樂!
  王天風(fēng)不置可否:“他的確是這一期最好的,但也有可能是這一期最難馴的烈馬!
  操場上,明臺端著槍,將準星瞄向了王天風(fēng)的窗戶。
  “……凡事不可操之過急!蓖跆祜L(fēng)依舊盯著明臺,透過窗戶,穿過準星,兩人的目光相對。
  阿誠付完長途電話費,剛要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什么,又拿起了電話:“接香港大學(xué)教務(wù)處,謝謝!
  待了片刻,阿誠繼續(xù)道:“香港大學(xué)教務(wù)處嗎?我找教務(wù)主任,對,我是學(xué)生家長!庇滞nD了幾秒鐘,開口道,“我想查一下金融系的學(xué)生明臺的上課簽到情況。對,我是他哥哥!
  電話另一邊的“教務(wù)主任”一只手拿著話筒,一只手翻著學(xué)生簽到本。
  “每天都有簽到!卑⒄\既驚訝又疑惑,“確定是每天嗎?”
  電話另一邊堅定的聲音道:“是的,刮風(fēng)下雨從未間斷!
  “謝謝!卑⒄\機械地掛斷電話,不禁想起和明臺在國外的時候。那時,明臺從不按時上課,逃課更是時有發(fā)生的事情。對明臺而言,逃課沒有任何理由,天氣不好不去,天氣好也不去。
  阿誠太了解明臺,每天簽到從未缺席讓他下意識地感到明臺出事了。
  阿誠來到航空公司,走到前臺不等工作人員開口便亮出了派司,說道:“我需要查詢半個月前乘歐亞航空飛往香港的所有旅客名單!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派司,找出旅客名單遞到阿誠面前。阿誠從第一個名字開始,一點一點地向下捋著,直到看到最后一個名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心不由得一緊。
  從航空公司出來,阿誠的腳步變得越來越快,幾乎是跑到新政府辦公廳的。走廊里,阿誠顧不得那么多,即使撞了人也只是頭也不回地說聲“抱歉”,徑自向著明樓的辦公室走去。此刻,在他的耳朵里似乎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復(fù)重復(fù)著一句話:明臺出事了。
  明樓正端坐在辦公桌前認真地看著文件,阿誠門也沒敲地闖進來,臉色蒼白:“大哥,明臺出事了!
  明樓瞪著他,臉色嚴峻:“出什么事?”
  “他被‘毒蜂’給帶走了!
  明樓倏地站起來:“什么時候的事?”
  “明臺飛香港的當天……‘毒蜂’在那架飛機上,明臺……”說著把一張乘客表交到明樓手上,“我看到‘毒蜂’曾經(jīng)用過的化名,王成棟!
  “香港大學(xué)那邊呢?”
  “有人替他簽到,風(fēng)雨無阻!
  “那就是‘真’的了!泵鳂前碘庵,突然發(fā)作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半個多月了,你才知道!”
  “大哥,大哥您先別急!
  “我不急,不急,我……”明樓第一次亂了方寸,手足無措地看著阿誠,眼睛里像是在噴火,緊緊地盯著他,“‘毒蜂’是個瘋子!”
  “大哥。”阿誠說,“要不,我飛一趟重慶?”
  明樓冷靜了一下,擺擺手。
  阿誠繼續(xù)道:“我去求他!
  “你去求他,等于出賣了明臺。”
  “大哥?”阿誠也開始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特工,身份比性命還重要,身份暴露了,只有死路一條!
  “‘毒蜂’訓(xùn)練明臺,無非是要明臺代替他殺回上海站,說到底,明臺還是會聽命于您。所以,我們知道他身份,不會危及到明臺性命。大哥……我今天就飛……”
  “閉嘴!”明樓喝住,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呢,飛重慶?你飛過去還能飛回來嗎?”
  “難道我們什么也不能做?”
  明樓幾乎癱坐在椅子上:“救他出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要想活著出來,只能靠自己了。”
  阿誠不再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明樓,拳頭緊握,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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