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tǒng)武俠。總督小姐海蘭遇險,得少年馬小天相救,兩人相約一起去參觀五月節(jié)。晚上,海蘭被鐘山五鬼擄去,馬小天前去要人,被告知須先醫(yī)好催命鬼的病。馬小天即前往百藥門尋醫(yī),風(fēng)流鬼追上加害,被百藥門少女花溪奴所救。花溪奴煮酒吹簫,引來赤頂五花獸,想要取得奇花煉藥。被馬小天破壞,她留下書信,黯然離開…… 第一章 清光緒年間二月的某天,甘肅安西州小方盤城向東十多里地,有一輛騾車獨自在官道上踽踽而行,車上轎帷低垂,紗帷碧蓋,將里面的人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坐在車轅上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后生,生得身高膀?qū)挘即盅鄞,唇上并無髭須,正在不住口地吆喝著他前面的那頭牲口。那牲口──一頭烏云蓋雪的大黑騾兒,不斷地從粗大的鼻孔里向外噴著熱氣,黃土地上,蹄聲得得,在空曠的原野上遠(yuǎn)遠(yuǎn)地飄散開去。 冬天還沒過去,正是北風(fēng)振衣的時節(jié),時不時地就有一陣風(fēng)卷起滿地的塵埃,直蔽天日,騾車上的那人沒提防被嗆了幾口,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來。 誰知這咳嗽聲竟像是會傳染似的,車外的剛覺得好了些,車?yán)镆鄠魍瑑陕曒p咳,聲音清亮爽脆,是個女子的聲音。 那后生“吁”的一聲,勒住了大黑騾,轉(zhuǎn)過頭來問候道:“主母,你怎么了?” 車?yán)锏哪莻女子回道:“我沒事……鐘辰,你聽,起風(fēng)了,得找個地方躲一躲,唉,連日趕路,倒是連這個規(guī)距都忘記了。” 那個叫鐘辰的青年跳上車轅,極目遠(yuǎn)眺,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前方似乎矗立著一座廢棄的土城,墻墉高峻,正好可以用來避風(fēng),他喜道:“主母……” 誰知剛說了兩個字,不知從什么地方飄來一陣歌聲,樂聲既激昂高亢,又有些綿長幽怨,在空中似有似無,極是詭異。 鐘辰一聽這歌聲,悚然一驚,立即警覺起來,從腰間拔出一支短劍,跳下車轅,在騾車四周疾速地繞了幾圈,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狀。曠野平疇,幾乎沒有藏身之處,敵人如果是在此時靠近,斷斷沒有發(fā)現(xiàn)不了的道理。 鐘辰稍稍放下心來,佇立在車旁,凝神靜聽,只聽歌中唱道: “攻書學(xué)劍能幾何?爭如沙場騁僂羅。手持綠沉槍似鐵,明月,龍泉三尺斬新磨。堪羨昔時軍伍,謾夸儒士德能多。四塞忽聞狼煙起,問儒士,誰人敢去定風(fēng)波! 歌聲中,騾車一側(cè)的紗帷悄然掀開一個小角,露出一只烏溜溜的大眼睛,眼波流轉(zhuǎn),甚是靈動,正好奇地向外張望,似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歌聲慢慢止息,那少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放下紗帷,隨即從里面?zhèn)鞒鏊膯栐捖暎骸邦~娘,這是誰作的曲子,這么好聽?” 轎廂內(nèi)一時靜寂無聲,過了好半晌,那婦人才回道:“世上有這曲子的時候,恐怕連你的達(dá)達(dá),都還不知道在哪里呢!我也有好多年不曾聽到了,沒想到這剛一回來,就叫我給碰上了……海蘭,這事兒,你先別讓你阿瑪知道,要不然,他又得好幾宿睡不著覺了! 那少女海蘭奇道:“阿瑪都這么大了,睡覺還怕吵嗎?” 那婦人撲哧一笑,沒有回答女兒的問話,對著車外的鐘辰說道:“鐘辰,好了,快些趕路吧!” 鐘辰答應(yīng)了一聲,將短劍收起,吆喝起大黑騾,向著前方那座土城行去。 又行了一個時辰,天色已擦黑,風(fēng)勢也漸漸地大了起來。這個地方雖說已在關(guān)內(nèi),但依舊是遍地黃沙,一陣風(fēng)卷起,揚(yáng)起的沙塵遮天蔽日的,迷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來,還有些手指頭大小的鵝卵石,被風(fēng)卷起,打在車身上,啪啪作響。鐘辰又拉又拽,好不容易才將騾車趕到了城腳下。 這座土城,幾乎全是用當(dāng)?shù)氐狞S土壘成,矗立了幾百年,經(jīng)不起風(fēng)雨的侵蝕,墻垣朽敗,日久失修,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的雄姿,但僅剩的幾處墻頭,也足以擋住這狂風(fēng)惡浪。 剛靠近,鐘辰就聽見從城的另一邊,傳來一陣喧嘩擾攘之聲,他摸了摸腰間的短劍,凝氣屏息,拉著騾車悄悄走前兩步,側(cè)耳細(xì)聽。 只聽有一人言道:“咱‘黑將軍’胡豹,家里幾代,都是做這個勾當(dāng),那個地方,早就被我們掘過多次,剩下的都是一些又臟又臭,沒半點用處的廢物,哪里還有什么金葉子?” 語音剛落,就有數(shù)人鼓噪起來,亂烘烘的,聽不清都在講些什么。方才說話之人像是這伙人的頭兒,又說道:“罷,罷,你們不信,咱們就一塊去,看看就知道了!” 眾人齊聲歡呼,似乎有人牽過幾頭牲口來,傳來幾聲驢叫馬嘶,眼看他們就要上馬離開,往“那個地方”而去。 鐘辰暗暗松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實不愿與這些來歷不明的人物碰面。但就在這時,他身邊這頭大黑騾,聽見驢馬嘶鳴聲,也仰起頭,“呃啊呃啊”地叫了幾聲。 鐘辰暗道一聲不好,抽出短劍,刷的一聲,將騾頭整個地切了下來,這一下干脆利落,那騾子只來得及叫一聲,剩下的一半盡數(shù)留在了腔子里。只可惜為時已晚,只聽城墻那頭傳來一聲暴喝:“是誰!誰在那里偷聽!” 喝聲未落,不知從哪里鉆出幾十個人來──興許真是從地下冒出來的,突然出現(xiàn)在騾車四周,將鐘辰和騾車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們一言不發(fā),高矮胖瘦各色人等俱全,大多數(shù)人光著頭,沒戴帽子,還有的只將亂蓬蓬如枯菅的頭發(fā)胡亂扎成一個小辮,盤在腦袋上,衣衫破舊,滿面風(fēng)塵,唯有二目耿耿作光,在微黑的夜色中顯得極為醒目。 鐘辰心中怦怦亂跳,臉上仍是強(qiáng)自鎮(zhèn)定,抱拳團(tuán)團(tuán)作了一個揖,學(xué)著綠林中人的口吻說道:“諸位是哪一路的好漢?在哪一座寶山開山立柜?掌舵的大當(dāng)家是哪一位?” 身周眾人聽完他這一席話,哄的一聲笑起來,直笑得前仰后合,鐘辰被他們笑得跼蹐難安,面紅過耳,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正難受間,有一個人分開眾人,從人群后面走上前來,聲若洪鐘,一開口就將眾人的笑聲蓋了下去,只聽他說道:“兀那小子,你當(dāng)咱們都是強(qiáng)盜么?嘿嘿,爺爺們做的雖不是什么正經(jīng)營生,但那種攔路搶劫的勾當(dāng),卻也是不做的!” 這人生得軀高身雄,面孔黝黑,亂糟糟滿腮胡須,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鐘辰一聽這聲音就知道定是那自稱“黑將軍”的胡豹是了。 鐘辰神情尷尬,正想說幾句話來打圓場,一眼瞥見胡豹他們手里拿著的物事,忽然間想到本地的一伙人來,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原來你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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