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邊受傷，一邊行走，一邊扇自己耳光，一邊就地自省。
成熟并不意味著我們能夠與這個世界的所有不公握手言和，事實上“成熟”，只是讓我們學(xué)會了自欺欺人。
有時候覺得自己像個哲學(xué)家，有時候覺得自己更像只會胡言亂語的神經(jīng)病，而更多時候，只覺得這世界瘋狂無情，卻不乏美麗。
這本書獻給在青春里摸爬滾打的人們，也獻給在滾滾紅塵中顛沛流離的人們。
你能夠在書中找到印象里那個胸有大志的姑娘，也可能看見那個逢人便面赤耳紅、沉默不語的好好少年，
你看著他們在懵懂中默默成長，就像看到記憶中的自己在跌跌撞撞地一路走來。
這是一列裝載著枕邊故事的小火車，從布拉格啟程，闖過花花世界，走過異地謀生的路，
看過四處漂泊的年輕人們的心酸和夢想，將一路通往你的內(nèi)心深處。
作者簡介：
米婭，原名周頡雅逸，現(xiàn)定居捷克首都布拉格。新銳作家，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榕樹下vip作家，豆瓣、微博大咖。為《新青年》、《美文》、《留學(xué)》等雜志撰寫專欄。文章多次被韓寒“one一個”APP刊登，被稱作最有水準的新銳作家。
流浪在異地，求學(xué)在異地，她有著與一般人截然不同的視角，她用或冷漠或真誠的筆觸，描寫她身邊那些為未來打拼的年輕人的歡笑與苦痛。她希望在殘酷現(xiàn)實中擦肩而過的人們，在故事里久別重逢，至少也要為那些無疾而終的戀情補上一個看似塵埃落定的完滿句號。
“因為無論結(jié)果如何，你們的懷抱曾經(jīng)為彼此敞開，你們的全部溫柔也曾為彼此所擁有。路過心上的都是有緣人，你們曾是彼此引以為傲的最佳選擇。”
目錄：
序言
第一章：誰的青春不曾逆流而上
1.你的手掌，曾是我的溫暖宇宙
2.那場背道而馳的青春逃亡
3.溫柔的洪水猛獸
第二章：別人口中的地老天荒
1.誓言兩首，天各一方
2.我的傷口開出一朵花
3.至此別過，你的海角是我的天涯
第三章：人生那么短，回憶那么長
1.半步入紅塵
2.那個陪你闖過水深火熱的女孩
3.如若有心，總能回應(yīng)序言
第一章：誰的青春不曾逆流而上
1.你的手掌，曾是我的溫暖宇宙
2.那場背道而馳的青春逃亡
3.溫柔的洪水猛獸
第二章：別人口中的地老天荒
1.誓言兩首，天各一方
2.我的傷口開出一朵花
3.至此別過，你的海角是我的天涯
第三章：人生那么短，回憶那么長
1.半步入紅塵
2.那個陪你闖過水深火熱的女孩
3.如若有心，總能回應(yīng)
第四章：開往遠方，讓我陪你顛沛流離
1.難得有人為你改變征途
2.我愿為你洗盡風(fēng)塵、繳械從良
3.三人行，必有傷情
第五章：午夜前的最后一愛，晚安。
1.許你一場熱淚盈眶
2.歲月劃痕與鉆石的味道
3.愛若浮生，吾誰與共看著你的故事，雖然把欄桿拍遍，把心再傷一遍，仍感謝書中的奮斗與挫折，感謝心里以及歲月里，如你如我一般歷盡滄桑的少年。
——微博網(wǎng)友：卓一夫
值得出賣的友誼萬金難求，值得懷念的愛情純潔真摯。人一生只此一次都夠了，但姐姐我貪心的狠，為毛就一次，要就要最好的！將就什么的，都不干。菇?jīng)�，你的故事真的棒棒噠��！沒忍住，搶了老爸的手機來看，朋友圈里都轉(zhuǎn)瘋了。
——微信網(wǎng)友：陸一幺
明知結(jié)局還選擇飛蛾撲火，這就是女人的可愛與可怕吧。男人不想未來，女人故意忽略未來。
看著你的故事，雖然把欄桿拍遍，把心再傷一遍，仍感謝書中的奮斗與挫折，感謝心里以及歲月里，如你如我一般歷盡滄桑的少年。
——微博網(wǎng)友：卓一夫
值得出賣的友誼萬金難求，值得懷念的愛情純潔真摯。人一生只此一次都夠了，但姐姐我貪心的狠，為毛就一次，要就要最好的！將就什么的，都不干。菇?jīng)觯愕墓适抡娴陌舭魢}��！沒忍住，搶了老爸的手機來看，朋友圈里都轉(zhuǎn)瘋了。
——微信網(wǎng)友：陸一幺
明知結(jié)局還選擇飛蛾撲火，這就是女人的可愛與可怕吧。男人不想未來，女人故意忽略未來。
——微博網(wǎng)友：竇鵬
想起我的一個朋友，當初有很好的機會出國留學(xué)，但最后他堅定地留了下來。我相信人活一世除了“最合適”的那個人外，也總會有“極合適”、“挺合適”的人能跟你走完一輩子，而且他們同樣能找到幸福。因為——“我就想跟她過一輩子�！敝x謝米婭，很暖的故事。
——豆瓣網(wǎng)友：可米序言
2005年1月，在從捷克布拉格開往德國慕尼黑的夜班列車上，我開始了這本書的寫作。
起初這僅僅是為了填補一望無際的失眠。在每一個被夢境棄之不顧的午夜，朋友間的往事如同氣泡般乘風(fēng)上升，而后爆破，憑空散落。我決定將那破碎零丁的舊事收集起來，拼湊成章，然后稍加潤色。
我希望讓殘酷現(xiàn)實中擦肩而過的人們在故事里久別重逢，至少也要為那些無疾而終的戀情補上一個看似塵埃落定的完滿句號。
書中的主人公，大多是我的朋友，在身邊的或已經(jīng)離開的；書中的故事就是他們的愛情故事，功德圓滿的，抑或壽終正寢的。
他們是真的，故事也多半是真的，回憶觸手可及。
站在青春的尾巴上，多少人都想要拼盡全身氣力狠狠愛一場。然而，他們或選擇懸崖勒馬，或選擇甘心情愿墜入深谷。后者往往以奮不顧身的姿態(tài)開場，又以飛蛾撲火的形式結(jié)束。最終，其中有些人成功了，開始轉(zhuǎn)山轉(zhuǎn)水廝守終生；有些人卻失敗了，一面丟盔棄甲，一面灰頭土臉地唱著曲終人散。
可是你們知道嗎，無論結(jié)果如何，你們的懷抱曾經(jīng)為彼此敞開，你們的全部溫柔也曾經(jīng)為彼此所擁有。能夠路過心上的都是有緣人，你們也曾經(jīng)是彼此引以為傲的最佳選擇。
這是一本寫給大人們的故事書，或者說是一本“暖心暖身暖靈魂”的暖爐式讀物，獻給在青春里摸爬滾打的你們，也獻給在滾滾紅塵中顛沛流離的你們。沒有什么天馬行空的大道理，卻有十五段別出心裁的曠世好戀情。而你，總能夠透過故事，看到內(nèi)心最深處那個落淚無聲的自己。
當你因竊喜而丟失睡眠，當你因愿望落空而徹夜輾轉(zhuǎn)，又或者因為擋不住的悲歡離合泣不成聲，請隨便翻開一頁。愛情擁有十八般武藝，相信我，你終究會得到最溫暖而有效的治愈。
世界那么大，山重水復(fù)也好，柳暗花明也罷，闖過謊言與塵埃，身披忠誠與善意。好幸運，我還是遇見了你。
這是我目前最拿得出手的一本作品。最后，感謝父母讓我衣食無憂，健康成長；感謝幾年的留學(xué)生活，天大地大令我有機會勇于嘗試，終于明確自己對人生的定位與追求；感謝小劉，努力創(chuàng)造出一個純潔無瑕的玻璃宇宙，讓我在這個物欲先于精神的時代里擁有屬于自己的一片土壤，有機會為夢想澆水施肥，能夠愈發(fā)堅定地向前走。
翻開它，送你一場路過心上的熱淚盈眶，愿你以愛為馬，無畏追求，在自己的小星球中大放光芒。
第一章誰的青春不曾逆流而上
生活冗雜，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更何況是浮生若夢的愛情。你費盡心思修剪出來的小樹，最后卻讓別人摘了果兒。大浪淘盡，洗出來的不一定就是珍珠，還有劫后余生的石子兒和沙土。
你的手掌，曾是我的溫暖宇宙
1
在布拉格華人圈兒的所有良朋損友中，和我走得最近的是位北京大妞，她單名兒一個“瑤”字，姓“宋”。
我是打心眼兒里喜歡她，不帶半點兒含糊。這種喜歡出于本能，因為我們倆是一路貨，面兒上都有點兒文化，骨子里又艷又俗。
宋瑤慣以搔首弄姿為美德，說是不僅讓自己看起來風(fēng)情萬種，附帶著可以娛樂大眾。因此朋友們都叫她“老妖”，妖里妖氣的妖，妖風(fēng)陣陣的妖。她對此倒是覺得無所謂，說：“行啊行啊，既然大家各自尋歡，你們覺得開心就好，我才不在乎呢！”
2
橫穿布拉格市中心，有條大名鼎鼎的伏爾塔瓦河。離查理大橋500米左右有家咖啡館，名叫“兩個寡婦”，白天賣咖啡，晚上改頭換面開酒吧。
2013年整個秋冬，我和老妖妥妥地承包了靠近河面的那張長形小木桌，白天叫咖啡甜點，晚上喝點兒紅酒。
老妖說：“這店名兒起得可真動聽啊，既騷氣又文藝，就適合像咱倆這樣的單身狗。”我勉強頂著滿臉惆悵隨聲附和。老板娘把咖啡端過來，還送了一份奶酪蛋糕。
我倆能在早上十點鐘分秒不差地準時入座，經(jīng)常從白天磨磨唧唧就坐到了晚上七點多，讀書聊天添茶倒水，說盡了自己想要的，幻想遍了出現(xiàn)不了的子虛烏有。在我們的眼中，未來就好像是馬桶上的沖水按鈕，隨你怎么嚯嚯，無須踮腳無須拼命伸胳膊，嘩啦啦的一陣風(fēng)，縱使再多的煩惱憂愁，所謂的“未來”，離開得無影無蹤。
老妖喜歡郭德綱，就和我喜歡她的程度差不多。我趕在臨考前一個月埋頭趕趕報告背背書什么的，興致高昂的時候還能溜上段兒對口相聲。要是實在沒話說了，我就大眼兒瞪小眼兒地朝著冰冷的河面上望。然后，老妖突然轉(zhuǎn)過身，幽幽地來上一句：“你看，其實河面上什么也沒有�！�
老妖從來不穿羽絨服，裹著件修身款羊絨外套就能撐過一個冬天。我問她：“這是何苦��？”她想都不想張口就道：“張叉叉說我穿羽絨服不好看，從上到下自成一桶，圓得像企鵝�！闭f完整句，她才又像猛地意識到什么似的，停頓好幾秒，接著深深連嘆上幾口氣。
倘若夜間沒什么安排，我倆就留在桌前再接再厲地喝點小酒。在老妖的帶領(lǐng)下，我也漸漸開始熱衷于這種半醉半醒的休閑方式。營造朦朧，自我催眠，只為了那些順心的不順心的事情，抱成團兒來滾得越遠越好。
如遇大節(jié)小假，我們也會多叫來幾個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大家啤酒、紅酒輪著喝，扎堆兒搖骰子、玩兒石頭剪刀布。每次游戲剛剛過半兒，老妖便借口退場，搬張椅子坐在角落里抱著瓶草莓味兒的伏特加自斟自飲。
錘子哥贏了，她朝這邊拱拱手，然后大灌一口拱手慶賀；老泡輸了，她耷拉著腦袋再灌一杯分擔(dān)悲壯……后來無論誰贏誰輸她都會跟著喝，到最后醉得不行了，她干脆脫下外套捂住嘴，踉踉蹌蹌地直奔廁所。
我一般都會在后面跟著，所以每次都能看到她一口氣吐完后滿眼淚花的模樣。我上前去扶她，她卻玩兒命地掄掉我的手，一面嗚哩哇啦地叫囂著，一面張口閉口的張叉叉。遠遠地望過去，這時的她和那種濕乎乎的八爪魚很像。
任憑時光以這種不務(wù)正業(yè)的方式策馬而過，我倆多少都有些后悔，可這種短暫的沉淪也不是全然沒有理由。
那段日子，老妖剛剛失戀沒多久，正值垂死掙扎的沖刺階段。不僅是因為余愛未盡，也因為她扔不掉那顆龐大而精致的自尊心，只好和前任比著賽地斗精神。癡男怨女，誰都不愿意先一步低頭認輸。
大家混跡同一個小圈子，巴掌大的地兒，你過得好不好我還能不知道嗎？就算是道聽途說，多少也是能了解到一些的。
我說：“老妖，你別裝了，強忍這么久也該心力交瘁了吧？你看，不過是好好哭一場的事兒，何必醉生夢死呢？過去的就都閃到輪回里去，可別拿美好未來做傷心舊事的防火墻啊。”
她看著我，無比壯烈地抿了抿嘴角。她說：“我不愛逞強，可這次鐵了心要充一回胖子！打腫臉又怎樣，打掉牙又怎樣？那也要在所不辭地充！”
她惡狠狠地說著，牙齒咬得咯咯響。我在心里替她喊疼。
何必裝出無堅不摧的樣子，就算搗毀他的老窩又能怎樣？就算你一氣之下炸掉地球，也掩蓋不掉依然愛他的事實，不是嗎？
3
其實，在分開之前長達兩年的時間里，老妖和前任是深愛著對方的。
他倆是異地戀，老妖在維也納讀聲樂，前任被公司外派來布拉格工作。兩人在公司年會上認識，老妖當時是被好友硬拖去的。
他們算是一見鐘情，按老妖的話來說，就是“倆人就好像是自開天辟地以來苦苦找尋，踩著上帝部署好的腳印，好不容易接上頭，就理應(yīng)天造地設(shè)在一起似的。”
她說那番話是在一次聚會上。我們聽著挺迷糊，錘子哥杵在一旁悉心翻譯：“說白了，就是火星撞地球，我愛你你愛我，愛得天崩地裂，愛得剎不住車�！�
我們摔著鍋碗瓢盆一陣歡呼，老妖被那陣勢搞得又羞又激動，一個勁兒地往前任懷里躲。大伙兒逼著她前任來段海誓山盟什么的煽煽情，他也不推辭，想了一下，轉(zhuǎn)手將酒杯添滿，舉過了胸。
他說：“宋瑤，我甘心情愿做你的燈塔，做你的避風(fēng)港。我有的不多，但我愿意把一切都給你。我愿意毫無理由地愛你，就像這些鍋碗瓢盆，就算被大家伙兒摔得遍體鱗傷，也不渴望任何補償……”
大家抄起酒杯一陣亂撞，笑他的誓言過于土鱉老套毫無美感可言，跟八十年代初的舊情書似的。老妖卻不這么認為，她站在原地，還沒聽完就哭了起來。她說：“鍋碗瓢盆嗎？那才是真生活，在我看來，比什么鮮花美酒靠譜多了！我太幸福了，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胸膛。偌大的花花世界，以后你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家！”
一席話落定，她跟發(fā)毒誓似的，端過前任手上的那杯酒，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隨著老妖如此氣勢磅礴，拍桌子摔椅子的聲音砰然響起。
然后，他倆開始模仿著婚禮后續(xù)挨個兒敬酒，轉(zhuǎn)了一輪兒又一輪兒，全然分不清是真情流露還是過家家。
4
那句“你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家”倒沒令在座的各位好友親朋吐得肝腸寸斷，反而一針刺醒了老妖自己。因為愛情，夏天還沒過完，她便決定搬到布拉格安家。
她從河邊的跳蚤市場花了20歐元買來一只二手大皮箱，將所有必要的物品收拾進去，頭頂著滿腦袋一意孤行的粉色混亂，連夜乘大巴從維也納殺來了布拉格，單槍匹馬。
張叉叉去車站接她，在樹枝的陰影里吻了她的鼻尖。他說：“親愛的，你還真是一匹無所畏懼的小野獸，橫沖直撞的。還好我的草原足夠?qū)掗�，歡迎安身來我家！”
后來老妖跟我說，她當時看著他的嘴唇，聽著他的情話，心里瑟瑟發(fā)怵。她跟他說自己一切料理妥當，其實是欺騙了對方。從決定和張叉叉共享未來的那天起，她親手切斷了在維也納打拼起來的一切——朋友圈、住房，還有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的生活與學(xué)業(yè)。她也不知道當時頭腦是怎么燃燒起來的，就是覺得這世界上如果沒有他，自己也不可能健健康康地活了。
她不怪自己目光短淺，也不怪那來勢洶洶的荷爾蒙。青春頹敗在即，歲月卻還那么長，為什么不賭上一把呢？就算只贏得一天的好光景也行啊。
好啊，管他梅花、黑桃還是紅心K，那就千里走單騎，賭一把！
老妖前腳落定，后腳就被帶進了我們的圈子。其實張叉叉跟我們一般大，可大家都愿意叫老妖表嫂，她說：“謝謝謝謝，這稱呼聽起來既溫情又有點兒小騷，配我剛剛好�！�
國外生活可以用七個字形容，就是——好山好水好無聊。所以，大家空閑的時候，就叫在一塊兒聚個餐、唱個歌、喝點兒小酒、湊個牌局什么的。老妖自然踴躍參加，每次都是玩兒得最嗨的那個。她不僅自己嗨，還能把整個兒場子帶得火熱。
后來她才跟我講：“畢竟是半路殺出來的表嫂，得盡快融入大家才行啊。因為融入了大家的圈子，就相當于融入了張叉叉的生活。然后，他也會為此更愛我吧。”
張叉叉也是北京人，雖說同城人之間的戀愛會順暢很多，可門不當戶不對才是這段戀情的死穴。
老妖家境普通，頂多是不愁吃不愁穿也有點兒小錢花的中產(chǎn)階級。前二十年父母墊資投入，后幾十年她得走世間最平凡的那條路——順利畢業(yè)，拼命工作，興許會跳槽升職，但全得靠自己打拼生活。
可張叉叉不一樣，他是家境優(yōu)越背景雄厚的公子哥兒。人倒是很善良，可他舉手投足之間的金光閃閃總能將他人推向逼仄。他不需要拼這拼那靠雙腿鑿開一條羊腸小徑，他的未來是出生之前就已經(jīng)被安排好的。
他從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十指不沾水，出門都不靠走的�？稍诶涎媲埃⑼胱鲲埻R桶，一樣兒都沒落下過。
有段時間老妖減肥，硬要玩兒什么辟谷，說是大明星們都那樣做。張叉叉說：“健康最重要了，再說你挺美的�！笨衫涎龍�(zhí)意不聽，非說瘦弱的姑娘更招男人心疼。張叉叉只好任由她去，心想就算她走到窮途末路，還有自己的保護。
之后老妖辟谷辟了一周多，餓到滿地打滾兒也只喝杯蜂蜜水、墊根黃瓜什么的。
有天晚上凌晨兩點多鐘，老妖突然說要吃肯德基全家桶，不吃估計就得口吐白沫撐不到天亮了。張叉叉猶豫了一下，可看老妖推搡著說：“這是關(guān)鍵時刻愛的見證，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他穿上衣服褲子就往門外沖。樓下200米外就有一家肯德基，他說：“你先吃一個蘋果啊，我馬上就回來了！”
不料事情遠遠超出了預(yù)想，老妖吃了三個蘋果，張叉叉還沒有回來。她打他手機，才發(fā)現(xiàn)除了錢包他什么都沒帶，只好坐在沙發(fā)上火急火燎地等等等……
張叉叉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半了。老妖睡了一覺，好像還做了半場夢。張叉叉站在門口，全身上下濕漉漉的，風(fēng)雨夜歸人似的。老妖趕緊拿浴巾給他，說：“你買雞買到外太空去了嗎？”
他坐在地毯上呼呼喘著氣，說：“我出門前忘了上網(wǎng)查，只有瓦茨拉夫廣場那家肯德基24小時營業(yè)，我是一站一站摸過去的。車不是在維修嗎？夜班巴士間隔時間忒長，走到一半兒還下雨了！算了，我繼續(xù)睡了，明天還要上班。你快吃吧，吃吧……”
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嗎？如果非要將愛與付出聯(lián)系在一起，這么看來，張叉叉對老妖的愛也已經(jīng)算是深入骨髓超出極限了。
老妖覺得幸福，是那種難以言表，卻足以令體液從眼眶里噴射而出的幸福。那種感覺大概是就算她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叉叉也還會一如既往地以愛相待吧。
可這幸福卻偏偏是建立在顫顫巍巍的空乏之上的，其實她心里最清楚，生活并非童話，王子和灰姑娘是不會單憑愛情走到滄海桑田海角天涯的。其實，她打一開始就看不到兩人的未來，也無法估計這段關(guān)系的長短。她說：“我就像是一個在河邊行走的甜蜜蜜的瞎子，深知總有掉下水的時刻，因此步步謹慎，分秒珍惜，一步一算計，卻注定與快樂背道而馳�！�
我試圖安慰她：“愛情不就是這樣嗎？前能著村后能著店兒，又沒點兒回腸百轉(zhuǎn)什么的，還能算得上愛情嗎？”
她不反駁也沒表示贊同，垂垂腦袋，起身到廚房添水去了。
老妖不是那種特別文靜的姑娘，相反，她行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脾氣火暴起來跟炸彈一樣。倒是張叉叉教養(yǎng)特別好，平日里安靜得跟凍住的湖面似的，好像投再多的石子兒都激不起一個小波浪。
他們不常吵架，倒不是因為生活中沒有任何矛盾，只是張叉叉遇事總是出奇地冷靜，事后最多安慰她幾句，一般都是坐在沙發(fā)上一聲不響。
他說：“我爸就是這樣，最后我媽實在受不了，兩人只好離婚了�！�
老妖問他：“咱倆今后不會也重蹈覆轍，落得個曲終人散的悲催下場吧？”
張叉叉憋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不會吧�！�
其實，那時候老妖就已經(jīng)料定了結(jié)果不會太理想，因為他的語氣里充斥著恐懼、懷疑，以及大片大片的舉棋不定。老妖心知肚明，他雖然愛她，卻沒認真考慮過兩個人的未來。她想哭，想鬧，想摔杯子，但想著想著，也就忍下來了。
兩人最后的那次爭吵，倒是史無前例地滿城風(fēng)雨地動山搖。
下午五點多，張叉叉給老妖打了個電話，說是公司召開緊急會議，就不回家吃飯了。老妖想想一個人吃挺沒勁的，喝了罐酸奶，就到布拉格廣場逛街去了。
走到一半兒肚子突然忍不住咕咕亂叫，老妖想了想還是找地兒吃點兒東西吧，就拐道兒去了民族大道盡頭的一家餐廳。那餐廳是張叉叉的御用食堂，法式餐點，鵝肝別提有多正宗了！
因為是飯點兒，老妖沒提前預(yù)訂，也就先透過櫥窗往里望，看有沒有空位。沒想到她目光一掃，很輕易就掃到了一具熟悉到死的身影——張叉叉。不光是張叉叉，他的對面還坐著一個姑娘。距離有點兒遠，老妖也就看了個輪廓，那姑娘漂不漂亮她不清楚，只知道兩人正碰杯言笑呢。
老妖當場就蒙了，她拿出手機就給張叉叉撥了電話過去，沒響兩聲，對方掛了。老妖的大腦此刻已經(jīng)完全被行動牢牢控制住了，她沒多想，推門進去，也不理會侍應(yīng)的詢問，連走帶跑地跨到了那張餐桌前。她眼睛睜得很大很圓，一副難以置信的受傷表情。張叉叉當時就愣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怎么來了？”
老妖認定是公子哥兒犯錯在先，整個兒人氣壯山河似的昂首站著。畢竟是公眾場合，其實她也怕說錯話，強忍著火氣，拿起桌上的一杯清水就朝陌生姑娘的頭頂澆了下去。
那姑娘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張叉叉就已經(jīng)爆發(fā)了。服務(wù)生見狀，趕緊前來幫著姑娘去清洗，張叉叉連聲道歉，一口氣將老妖拖出了餐廳。
餐廳后面有一塊空蕩的水泥地，是專供工作人員透氣用的。張叉叉把她拖到那兒之后，二話沒說甩給她一個耳光，喊了一嗓子：“你抽什么瘋啊！”
那耳光很輕，根本就不響，可卻抽在了老妖的心坎兒上。老妖捂住臉，聲嘶力竭地吼著：“我瘋？你憑什么欺騙我！”
張叉叉冷靜下來，拿出一支煙往唇間一堵。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吐出一句：“我們還是分手吧。我得按家里說的去做，按家里鋪的路去走。剛才那姑娘是我爸派來的相親對象，我根本沒人生自由。本來糊弄兩句就過去了，可是你看，是你沒頭沒腦把事情搞砸了。咱倆的事兒我本來是想生米煮成熟飯再給家里說的，這下可好，我爸估計得吆喝我回國。繞在我身邊的姑娘個個兒都虎視眈眈的，很多事情都是天注定的，這種生活根本就不適合你……”
老妖沒有哭，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成了弱勢的一方，再扮出可憐的樣子就太丟人了。她忍住眼淚，云淡風(fēng)輕地來了句：“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你不愛我了？”她的臉上沒有委屈，聲音卻一直在發(fā)抖。
張叉叉將煙頭摁滅，隨手扔進了垃圾箱。他說：“這無關(guān)愛情啊，愛情對我這種人而言是可有可無的，以舊換新，隨丟隨棄，再正常不過了。你懂嗎？”
還沒等老妖回答，張叉叉就轉(zhuǎn)身走了。他說他很忙，要忙著談項目。可老妖知道，他是忙著送陌生姑娘回家。
老妖也沒挽留，始終仰著脖子看著他走。她頭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重創(chuàng)之下的心是不會感到疼痛的，而是墜落，一種頭暈?zāi)垦０愕膲嬄洹?br/> 5
那件事過后，兩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張叉叉知道自己做得有點兒過火，也就不忍心再多說些什么了。老妖深知大勢已定，那就維持表面的和平，干脆裝作一無所知，屋里屋外，該干什么還干什么。反正她是要走的，早走不如晚走，早哭不如晚哭。兩人就這么僵著。
僵了一個多月，好好兒的房子簡直凍成了冰庫。最終還是老妖忍不住，率先舉手投降。她說：“別拖了，聽你的，好心分手�！�
張叉叉想了好一會兒沒說話，轉(zhuǎn)身從屋里取出一張銀行卡。他說：“這是心靈創(chuàng)傷補償費，全球通用，密碼是咱倆生日的疊加。順序我忘了，你自己去試試吧�！�
老妖接過金卡看了一眼，抿著嘴輕輕笑。她將銀行卡放回到茶幾上，說：“咱倆誰都不欠誰，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談何傷害？我的付出可都是心甘情愿的，千金不換。再說我不信我走以后你不會心痛，咱倆也算是勢均力敵，彼此彼此了。”
說完一席話，老妖回過頭來笑自己傻。你們看著這結(jié)局不覺得熟悉又諷刺嗎？簡直和張叉叉爸媽的結(jié)局如出一轍��！
不出一周，老妖打包好全部物品搬出了張叉叉的公寓。她要回維也納，可是行李太多拿不下，就將一只圣羅蘭包包隨手丟給了我。
老妖說：“既然已經(jīng)脫離了公子哥兒，那么這些造聲造勢造檔次的裝飾，恐怕從今往后我就都不需要了。說實話，不適合自己的東西，就算再華麗也是累贅，沒有想象中那么好看。我不適合做表嫂，看來還是適合做回那個含著幾滴墨水兒，就敢搔首弄姿招搖過市的宋老妖！”
她還額外送了我一支紀梵希高級定制的唇膏作為禮物，說：“是我生日的時候張叉叉給買的。之前的那支我還沒用完，這管兒還沒開封，大紅色既顯高雅又俗得恰到好處，挺適合你的�！�
6
老妖離開那天是個周一，我去中央火車站送她。她也不說話，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哭啊哭，一副難以割舍的樣子。
這種離別的痛楚，我們都曾經(jīng)歷過。她應(yīng)該在心里問了自己千萬次：“眼前的這個人，為什么不是你呢？此刻陪伴你身側(cè)的那個她，憑什么就不是我？”
生活冗雜，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更何況是浮生若夢的愛情。你費盡心思修剪出來的小樹，最后卻讓別人摘了果兒。大浪淘盡，洗出來的不一定就是珍珠，還有劫后余生的石子兒和沙土。
打眼兒看上去，老妖為這段愛情的犧牲像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又奮不顧身地縱身一躍，結(jié)局是塵土飛揚，傷得無比慘痛。
可我依舊為她的拋頭顱灑熱血感到驕傲不已，為什么呢？
因為這是愛情啊，顧慮太多，思前想后，不如敞開懷抱沖上前去給未知一個擁抱。
支離破碎就會將我們打敗嗎？至少在你的寵愛中，我的手掌也曾觸摸過大海和宇宙。
這就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