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訶夫一生著有四千多封書信，被譽為“19世紀(jì)俄羅斯文學(xué)奇觀”。契訶夫研究專家、著名翻譯家童道明先生甄選出契訶夫最具趣味及閱讀價值的兩百多封書信，包括契訶夫與俄羅斯文藝界巨擘托爾斯泰、高爾基、柴可夫斯基、蒲寧等的交往，罕見的寫給妻子克尼碧爾的情書，在“德雷福斯案”、聲援高爾基等重要歷史事件中的正義無畏之舉；童老撰寫的賞讀文字則富于細(xì)節(jié)，行文幽默且不失深度，讀者藉此可以真切得見一個風(fēng)趣幽默、鮮活真實的契訶夫，亦能深切感受到一位學(xué)者與其研究對象跨越時空的靈魂對晤與相契，令閱讀他們的過程如沐春風(fēng)。
作者簡介：
契訶夫（1860—1904),19世紀(jì)末俄國現(xiàn)實主義文學(xué)流派的杰出代表，著名劇作家、短篇小說大師，被譽為“幽默諷刺大師”、“短篇小說藝術(shù)大師”，對世界文學(xué)的發(fā)展影響很大。代表作品有短篇小說《變色龍》《小公務(wù)員之死》《第六病室》《凡卡》，戲劇《海鷗》《三姐妹》《櫻桃園》《萬尼亞舅舅》等。童道明（1937—），中國著名翻譯家、戲劇評論家。上世紀(jì)60年代在莫斯科大學(xué)學(xué)習(xí)期間開始研究契訶夫，幾十年浸淫其中，是中國戲劇界公認(rèn)的契訶夫研究專家。曾在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工作，享受政府特殊津貼。主要作品有《戲劇筆記》《我愛這片天空（契訶夫評傳）》《我知道光在哪里》（與濮存昕合著）《閱讀俄羅斯》《塞納河少女的面�！返�。前言序/童道明
契訶夫幾乎不寫文章，他一生就寫過一篇紀(jì)念一位俄國探險家的短文。但契訶夫幾乎天天寫信，留存下來的就有四千多封。
1950年出版的“契訶夫全集”，共20卷，書信就占了8卷。1982年出版的30卷全集里，書信也占了12卷，都超過了全集的三分之一篇幅。契訶夫書信是契訶夫文學(xué)遺產(chǎn)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所以說，列夫托爾斯泰的日記和安東契訶夫的書信，是19世紀(jì)俄羅斯文化的兩大奇觀。
契訶夫書信第一次大規(guī)模地公諸于眾，是在他逝世十年之后的1914年。一位學(xué)者讀過之后說：“他（契訶夫）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但比我們更典雅。”也許還可以接下去說——“比我們更睿智，更幽默，更人道，更有正義感……”
讀契訶夫的小說、劇本自然能了解契訶夫，但根據(jù)我自己的經(jīng)驗，我是在讀完了他全部的四千多封信札之后，才敢說：我對契訶夫多少有了真切的認(rèn)識。
契訶夫主要是在書信中，直接地表達(dá)他對人生和文學(xué)的看法的，這里有契訶夫的大智慧。
怎么寫作？序/童道明
契訶夫幾乎不寫文章，他一生就寫過一篇紀(jì)念一位俄國探險家的短文。但契訶夫幾乎天天寫信，留存下來的就有四千多封。
1950年出版的“契訶夫全集”，共20卷，書信就占了8卷。1982年出版的30卷全集里，書信也占了12卷，都超過了全集的三分之一篇幅。契訶夫書信是契訶夫文學(xué)遺產(chǎn)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所以說，列夫托爾斯泰的日記和安東契訶夫的書信，是19世紀(jì)俄羅斯文化的兩大奇觀。
契訶夫書信第一次大規(guī)模地公諸于眾，是在他逝世十年之后的1914年。一位學(xué)者讀過之后說：“他（契訶夫）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但比我們更典雅。”也許還可以接下去說——“比我們更睿智，更幽默，更人道，更有正義感……”
讀契訶夫的小說、劇本自然能了解契訶夫，但根據(jù)我自己的經(jīng)驗，我是在讀完了他全部的四千多封信札之后，才敢說：我對契訶夫多少有了真切的認(rèn)識。
契訶夫主要是在書信中，直接地表達(dá)他對人生和文學(xué)的看法的，這里有契訶夫的大智慧。
怎么寫作？
“簡潔是天才的姐妹。”（1889年4月21日信）
說得很抽象，卻有普遍的指導(dǎo)意義�！皯�(yīng)該這樣描寫女人，讓讀者感覺到您是敞開了背心，解掉了領(lǐng)帶在寫作的。描寫大自然也應(yīng)如此。請把自由交給自己�！保�1888年10月20日信）
講得很具體，但也能讓人舉一反三。
怎么做人？
“寧愿做刀下鬼，也不做劊子手�！保�1889年1月2日信）
“把自己身上的奴性一滴一滴地擠掉�！保�1889年1月7日信）
“再沒有比世俗的生存競爭更乏味和缺乏詩意的了，它剝奪了生活的快樂，而讓灰暗的俗氣彌漫開來。”（1894年7月11日信）
十年前，我頭一次閱讀契訶夫書簡，當(dāng)我讀到這些震撼的話語時，熱血沸騰了起來。
這次重讀契訶夫書簡，契訶夫1898年1月13日從雅爾塔寫給妹妹瑪莎的一封信，分外地吸引了我。契訶夫用十分質(zhì)樸的語言講了十分樸素的人生哲理：
“你告訴媽媽，不管狗和茶炊怎么鬧騰，夏天過后還會有冬天，青春過后還會有衰老，幸福后邊跟著不幸，或者是相反。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健康和歡樂，總有什么不幸的事在等著他，他不可能逃避死亡，盡管曾經(jīng)有過馬其頓王朝的亞歷山大大帝——應(yīng)該對一切都有所準(zhǔn)備，對一切所發(fā)生的都看成是不可避免的，不管這多么令人傷心。需要做的是，根據(jù)自己的力量，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感到契訶夫似乎是在向我隔空喊話，教導(dǎo)我在遇到任何事情的時候，都要保持內(nèi)心的寧靜。他說的“根據(jù)自己的力量，完成自己的使命”這一句，是可以當(dāng)作座右銘牢記在心的。
契訶夫的書信里不僅有他的大智慧，也有他的真性情。他的書信里有多少對于大自然的贊美，有多少朋友之間的友情流露，而他給他的戀人米齊諾娃及妻子克尼碧爾寫的信，就是一束契訶夫式的情書。
在去世前半年的1904年1月8日，他給在尼斯度假的作家蒲寧寫信，最后的問候語竟是：“請代我向可愛的、溫暖的太陽問好，向?qū)庫o的大海問好�！庇浀卯�(dāng)年讀到這里，我心里不住地對自己說：契訶夫真可愛。
魯迅先生說“創(chuàng)作植根于愛”，翻譯何嘗不也是植根于愛！尤其是一些并非職業(yè)翻譯家的翻譯激情，都是被一種愛的情愫調(diào)動起來的。
于是想到戲劇家焦菊隱先生上世紀(jì)40年代在重慶翻譯丹欽科的回憶錄的情景。焦先生在“譯后記”里寫道：
“……在這時，太陽召喚著我，藝術(shù)召喚著我，丹欽科召喚著我，我唯一的安慰，只有從早晨到黃昏，手不停揮地翻譯這一本回憶錄�！�
在我翻譯這部書信集的三個月里，也體驗過“契訶夫在召喚著我”的激動，也經(jīng)歷過“手不停揮地翻譯”的投入。
譯完全書，我寫了下面一段文字：
“這是我第二次閱讀契訶夫書信。第一次僅僅是閱讀，也做了點筆記；這次閱讀還要選譯一些，還要寫點翻譯之后的說明性文字。有的長，有的短，我把它稱作‘童道明說’。
這次重讀從2013年8月2日開始，11月2日結(jié)束。整整三個月。在這三個月里，我天天徜徉在契訶夫的情感世界里，我自己覺得，我更了解契訶夫了，也更愛契訶夫了�，F(xiàn)在是2013年11月2日13時25分，我要與契訶夫暫時說聲再見了�！�
2014年一個春日，我?guī)е@部書稿走進(jìn)商務(wù)印書館成都分館叢曉眉總編的辦公室，心里也有幾分忐忑，誰知她竟對我寫的一些不拘一格的“童道明說”表示欣賞，以為它也許有助于調(diào)動讀者的閱讀興趣。她還要派文學(xué)功底好的吳艷小姐來擔(dān)任責(zé)編。我們都想在紀(jì)念契訶夫逝世110周年之際，出版一本別開生面地展示契訶夫精神世界的書，讓大家讀了之后更加理解與喜愛“可愛的契訶夫”。
為什么要完整地讀契訶夫？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讀懂過他。而他的舞臺，有這個時代一切的痛和期待。
——馬雅可夫斯基
契訶夫一輩子活在自己的靈魂當(dāng)中；他永遠(yuǎn)是自己，永遠(yuǎn)內(nèi)在地自由。
——高爾基
契訶夫?qū)懽鞯姆椒ㄌ貏e，恰如一個印象派的畫家。一個人把浮上他心頭的幾種鮮明的顏色，隨意涂在畫布上，在這些鮮明的各部位之間，雖沒有明顯的聯(lián)系，可是整個效果會令人目奪神移。
——托爾斯泰
為什么要完整地讀契訶夫？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讀懂過他。而他的舞臺，有這個時代一切的痛和期待。
——馬雅可夫斯基
契訶夫一輩子活在自己的靈魂當(dāng)中；他永遠(yuǎn)是自己，永遠(yuǎn)內(nèi)在地自由。
——高爾基
契訶夫?qū)懽鞯姆椒ㄌ貏e，恰如一個印象派的畫家。一個人把浮上他心頭的幾種鮮明的顏色，隨意涂在畫布上，在這些鮮明的各部位之間，雖沒有明顯的聯(lián)系，可是整個效果會令人目奪神移。
——托爾斯泰
契訶夫的作品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我們應(yīng)當(dāng)更多地讀他的作品談他的作品。
——巴金
讀契訶夫的小說、劇本自然能了解契訶夫，但根據(jù)我自己的經(jīng)驗，我是在讀完他全部的四千多封信札之后，才敢說：我對契訶夫多少有了真切的認(rèn)識。
——童道明
致高爾基1899年1月25日雅爾塔
您好，親愛的阿歷克謝瑪克西姆維奇，謝謝您寄來的書。書中有些小說我已讀過，有些還沒有讀過——這給我的沉悶的外省生活帶來了慰藉。您的《�，敿訝柦芤颉泛螘r出版？我只是斷斷續(xù)續(xù)讀過它一些片斷，而我很想一口氣把它讀完。
我正為《生活》的第一期寫個中篇小說。收到了杜羅瓦托夫斯基的來信，要我寄一張照片去，用到他編的一本書上。再也沒有其他的文壇信息了。
您的書出得很漂亮。
我一直在等您，苦苦地等您。雅爾塔在下雪，潮濕，刮風(fēng)。但久居本地的人說，還會有好天氣的。
貧窮的肺病患者紛紛涌來。如果我是省長，就會用行政的措施給他們安置到另外一個地方去。面對他們，不好意思過我的安逸的溫飽生活！
看他們乞求的面容，看他們臨死時蓋著的破被子——心里很痛。我們決定為他們建造療養(yǎng)院，我起草了一份呼吁書，因為找不到其他辦法。如有可能，您把這份呼吁書，拿到與您相熟的尼日尼和薩馬拉的報紙上去作番宣傳。也許會從那里寄來一些捐助。前天，《開心》雜志的詩人葉彼德諾夫在此地一所病患收容所里去世了。在去世前兩天，他說想吃蘋果蛋糕，當(dāng)我把蛋糕送到他手里時，他剎那間有了精氣神，病痛的喉嚨發(fā)出了沙嗓的聲音，高興地說：“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好像見到了鄉(xiāng)親。
您很久沒有給我寫信了。這是怎么回事？我不喜歡您久居彼得堡——那兒容易得病。好了。祝健康和快樂，上帝保佑您，緊握您的手。您的安契訶夫
譯者說：面對窮人，“不好意思過我的安逸的溫飽生活！”這是俄羅斯式的人道主義。托爾斯泰面對農(nóng)民的窮困，覺得自己過奢侈的地主生活是“可恥的”，因而決定身穿粗衣，躬耕田地，想著與農(nóng)民“共甘苦”，是這種人道主義的耀眼的升華。為窮困無助的病人建造療養(yǎng)院，是契訶夫一貫的做法。高爾基的回憶錄的第一段，就回憶契訶夫曾對他說的一句話：“如果我有佷多錢，我就在這里為生病的鄉(xiāng)村教師建一座療養(yǎng)院�！�
2013年10月14日致蘇沃林1895年10月26日莫斯科
托爾斯泰的幾個女兒非常可愛。她們崇拜自己的父親，狂熱地相信他。而這說明，托爾斯泰真正是個偉大的道德力量。因為，如果他不是真誠的、無可挑剔的，那么首先是他的女兒們會對他持懷疑態(tài)度，因為女兒就像一些不被誘餌迷惑的麻雀一樣……你可以隨意欺騙未婚妻和情人，在墜入情網(wǎng)的女人眼里，甚至蠢驢都可能成為哲學(xué)家，但女兒——就是另一回事了。
譯者說：在托爾斯泰女兒們的眼里，契訶夫也是個極其可愛的人。尤其是塔吉揚娃。她在1896年4月19日的日記里寫道：“爸爸今天讀了契訶夫的新作《帶閣樓的房子》，我有點難受，我在其中感受到了現(xiàn)實，小說有個女主人公，是個17歲的女孩。契訶夫——這是一個我可以瘋狂地去依戀他的人。還沒有另外一個男人初次見面就深入到了我的靈魂里去�！碑�(dāng)然，可能首先是契訶夫的才華征服了她，因為在見契訶夫前，她已經(jīng)讀過他的作品。1899年3月30日，塔吉揚娜托爾斯塔雅寫信給契訶夫：“男作家如此地了解女人的心靈，常常使我驚訝……而在您的《寶貝兒》中我如此地認(rèn)識了自己，甚至讓我感到害羞。”
2013年9月20日
致米契訶夫1879年4月6日塔井羅格
親愛的弟弟米沙！
正當(dāng)我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打呵欠的時候，接到了你的來信，因此你可以判斷，你的來信正是時候。你的字寫得很好，在整封信里找不出一個語法錯誤。只有一點我不喜歡：你為什么把自己稱作“微不足道的、渺小的小弟弟”。你承認(rèn)自己的渺��？弟弟，不是所有的米沙都是一個樣子的。你知道應(yīng)該在什么場合承認(rèn)自己的渺��？在上帝面前，在智慧面前，在美面前，在大自然面前，但不是在人群面前。在人群中應(yīng)該意識到自己的尊嚴(yán)。
譯者說：契訶夫第一封引人注目的書信，寫于1879年4月6日，是從故鄉(xiāng)塔岡羅格寫給弟弟米沙的。
安東契訶夫1860年1月29日出生在一個商人家庭。1876年，父親經(jīng)營的雜貨店瀕臨破產(chǎn)，遂只身逃離故鄉(xiāng)到莫斯科謀生，不久，安東契訶夫的母親和幾個兄妹也去了莫斯科，只有安東一個人留在故鄉(xiāng)，直到1879年秋天中學(xué)畢業(yè)。三年的舉目無親的獨居生活，造就了他的同齡人無法與之比擬的獨立人格，“在人群中應(yīng)該意識到自己的尊嚴(yán)”，就是他的最早獲得的人生體驗。維護(hù)普通人的尊嚴(yán)，后來也成了契訶夫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一個重要題旨。
在他的早期小說杰作《一個小官員之死》里，就懷著悲憫之心，摹寫了一個小人物在所謂的大人物面前不斷喪失“自己的尊嚴(yán)”的悲劇。
2013年8月2日
致克尼碧爾1899年9月3日雅爾塔
可愛的女演員，我回答您的所有問題。我平安到達(dá)。我的旅伴把下鋪讓給了我，后來車廂就剩了兩個人：我和一個亞美尼亞人，在車上我一天喝好幾次茶，每次喝三杯，放入檸檬，喝得不慌不忙，有滋有味�？鹄锓诺氖称肺以谲嚿先怨饬恕谘艩査∵M(jìn)了自己的房子……還要說點什么？我?guī)缀醪坏交▓@里去，經(jīng)常坐在房里想您。而當(dāng)我在車上經(jīng)過巴赫契薩拉伊，我就想起了您，想起我們是如何一起旅行的�？蓯鄣摹⒎欠驳呐輪T，美麗的女人，如果您知道您的來信給我?guī)砹硕嗌贇g樂。我低低地向您鞠躬，低低地、低得額頭要碰到我們家那口已經(jīng)挖到八丈深的井底。我已經(jīng)習(xí)慣和您在一起，現(xiàn)在我很苦悶，而且無論如何不能容忍這樣一個想法：在春天之前我見不到您……
好了，我緊握和熱吻您的手。祝您健康，快樂，幸福！工作吧，跳躍吧，迷戀吧，歡唱吧，如果可能的話，別忘了我這個編制外的作家，您的忠實的崇拜者。
譯者說：克尼碧爾（1868—1959），契訶夫夫人。他們初識于1898年9月9日的莫斯科藝術(shù)劇院排演場上，1899年春天才開始真正的戀情。4月18日，契訶夫頭一次單獨拜訪克尼碧爾，并和她一起參觀列維坦畫展。5月初，契訶夫偕克尼碧爾回梅里霍沃莊園。7月兩人一起旅游，在旅游勝地巴赫契薩拉伊的逗留更是留下深刻印象。7月20日他們一起到了雅爾塔，8月2日又一起返回莫斯科。8月27日這對情人不得不分手，契訶夫獨自前往雅爾塔，當(dāng)他剛剛住進(jìn)尚未完全峻工的白色別墅，便接到了克尼碧爾的來信：“當(dāng)您離去的時候，我是多么的痛苦，如果不是維什涅夫斯基（莫斯科藝術(shù)劇院的演員——引者注）陪著我，我會大哭一路了。暫時還沒有入睡，我思想上與您一路同行。”9月3日，契訶夫便從雅爾塔發(fā)出了這一封信。
2013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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