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xué)是靈魂的敘事,人心的呢喃。本書精選了2009年度的十四篇優(yōu)秀中篇小說。這些小說的內(nèi)容豐富,故事精彩,情節(jié)感人,發(fā)人深省,回味無窮。通過本書,能幫助讀者領(lǐng)略中國二十一世紀(jì)中篇小說的魅力,打開一扇通往小說藝術(shù)世界的門。 目錄: 傾國傾城 合水渡 沙漠的秘密 一九七九年的愛情 大登殿 葉小靈病史 琴斷口 百鳥朝鳳 責(zé)任人 致無盡關(guān)系 向陽坡 莫塔 長途 在天上種玉米龐鷹第一次看見高麗華,是在崔海和蔣瑩的婚禮上。她一出現(xiàn),便把新娘子的風(fēng)頭給搶了去。按說蔣瑩也是個美人,在分行里很有些男人緣,但美人與美人也是有區(qū)別的——小美人遇上大美人,眉清目秀遇上傾國傾城,高下立分。加上蔣瑩已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臉腫得很,靠厚厚一層粉撐著,濃妝之下,更少了幾分靈氣,像是木偶娃娃。 龐鷹和蘇圓圓夫婦坐一桌。她并不認(rèn)識新郎新娘,蔣瑩調(diào)走的時候,她還沒畢業(yè)。新郎崔海是佟承志的學(xué)長,又是蘇圓圓父親的舊下屬,因此關(guān)系比旁人要親近些。新郎新娘來敬酒時,蘇圓圓向他們介紹龐鷹——“我們科里新來的小同志,××大學(xué)畢業(yè)!贝藓1阈σ恍Γf:“哦,高材生,前途無量啊。”龐鷹臉微微一紅,還不及說話,崔海已轉(zhuǎn)了話頭,問蘇圓圓:“老行長最近身體怎么樣?”蘇圓圓道:“還是老樣子,天天吃降壓藥!贝藓5溃骸案奶煳胰タ此先思!碧K圓圓笑道:“崔處您現(xiàn)在是新貴,又是新婚,大忙人,怎么好意思勞您的駕?”崔海也笑:“別尋我開心了,你們家承志還比我小兩歲呢,都當(dāng)處長好幾年了,我眼看是奔四的人了,好不容易才扶正,眼淚水答答滴,傷心啊!” 崔海的一對雙胞胎女兒被老人帶著,很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穿著花童的衣服。客人們大多是認(rèn)識她們的,見了便上前逗一逗。兩個小女孩長得一模一樣,手里各捧著一個洋娃娃,粉妝玉琢似的。 高麗華便是這時出現(xiàn)的;槎Y已進(jìn)行了一半,杯盤狼藉,好多客人都有些醉了,拿著酒瓶吵吵鬧鬧,亂得很。高麗華悄無聲息地走進(jìn)來,穿一條白色的束腰裙,長發(fā)披肩,高跟皮鞋踩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叮叮”聲。風(fēng)姿綽約中,還帶著些妖氣——喧鬧的宴會廳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都朝她看。 高麗華徑直走到蘇圓圓那桌,停下,甜甜地叫了聲:“阿姐。” 龐鷹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氣。她鼻子過敏,登時便打了個噴嚏。她朝高麗華看,瞥見她長長的睫毛在眼角處投下剪影,鼻子尖尖翹翹。笑起來有些法令紋,很嫵媚的模樣。一串瑪瑙耳環(huán),垂到頸間。同時,一綹長發(fā)也垂了下來,差點落進(jìn)面前的杯子里。龐鷹連忙把酒杯拿開些。 蘇圓圓一怔:“是你?” 高麗華道:“我有個朋友在隔壁廳結(jié)婚,剛巧看到阿姐你,過來打個招呼。”蘇圓圓哦了一聲,隨即向佟承志介紹:“老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先生。”高麗華朝佟承志一笑,叫了聲“姐夫”。 崔海挽著蔣瑩,本已走向下一桌了,卻又繞了回來。崔海的目光飛快地在高麗華臉上瞟過——眼睛、鼻子、嘴巴、頭頸,再是胸部。倏忽一下,又迅速地收回,無線電波似的。他問蘇圓圓:“朋友?”蘇圓圓嗯了一聲。崔海很夸張地叫起來:“哎呀,圓圓的朋友,那是一定要喝一杯的。” 高麗華不待他說完,便在一個空杯里倒?jié)M酒,笑吟吟地舉起杯,“新郎新娘,白頭到老。 闭f著,一飲而盡,“初次見面,我叫高麗華!彼藓N⑿Α 崔海也把酒一飲而盡,報以微笑,“崔!呙摹摺サ魡稳伺,‘大!摹!。”高麗華咯咯笑道:“干嗎說‘催命’——說‘催促’不就好了嘛!贝藓R慌哪X袋,“就是就是。高小姐的語文比我好得多。哈哈!” 蘇圓圓瞥見蔣瑩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 婚禮結(jié)束后,蘇圓圓夫婦有車,順路捎龐鷹一段。路上,佟承志問妻子:“什么老鄰居,我怎么不曉得?”蘇圓圓道:“老房子的鄰居,你怎么會曉得?”佟承志道:“不是說一起長大的嘛!碧K圓圓懶洋洋地道:“話是這么說,隔了這么久,早淡了。”說完又加上一句,“她媽以前在我家當(dāng)保姆的! 佟承志哦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蘇圓圓忽道:“崔海前面那個老婆死了還不到半年吧?”佟承志說:“嗯!碧K圓圓道:“升官發(fā)財死老婆,中年男人的三大美事,這家伙全攤上了——幸福啊。”佟承志沒吭聲。蘇圓圓側(cè)過身,朝他看,又道:“幸福啊,是不是?” 佟承志把身體坐得直些,干咳兩聲。與此同時,朝反光鏡里的龐鷹看了一眼。有些尷尬。龐鷹察覺了,閉上眼睛,做出很困的樣子。 幾周后,高麗華調(diào)到分行,和蘇圓圓、龐鷹一個科室。 高麗華坐靠門的座位。蘇圓圓告訴龐鷹——高麗華的這個座位,便是當(dāng)年蔣瑩的。都說靠門的座位最危險,私下里做些小動作,領(lǐng)導(dǎo)進(jìn)來一下子便發(fā)覺了,其實并非如此?此莆kU的位置反倒安全,是視覺盲點。那時蔣瑩的手機(jī)墻紙便是她和崔海的照片,兩人勾著脖子,親嘴。她做得這么張揚,卻從沒人注意過。最后還是崔海前妻得了胃癌,她大咧咧地在崔海辦公室走進(jìn)走出,做廣告似的,大家才曉得了。半年前,崔海前妻病逝,地下情終于修成正果,蔣瑩升格為新任崔太太。 “看著吧,”蘇圓圓道,“高麗華總有一天,也要走蔣瑩的老路——你看著吧! 蘇圓圓說著,朝龐鷹笑笑。 龐鷹坐在座位上,瞥見高麗華那邊墻上什么東西閃啊閃的,晃眼得很。龐鷹先是一怔,半晌才看清——她正對著鏡子涂睫毛膏。陽光落在鏡子上,又反射到墻上,一個亮亮的白點,晃啊晃的。一會兒,高麗華抬起頭,兩排睫毛像鋼針那樣齊刷刷的。她拿睫毛夾去夾,小心翼翼地,輕輕舉起,輕輕落下,生怕把睫毛夾壞。精細(xì)得很。接著是撲粉,拿一把大刷子,向兩側(cè)輕掃。顴骨處再點幾下胭脂,用手指暈開。龐鷹不曉得化妝原來這么復(fù)雜。高麗華從鏡子里看見龐鷹的臉,便笑一笑。龐鷹不及避開,有些不好意思,也笑了笑。 高麗華拿到第一個月工資,說要請?zhí)K圓圓和龐鷹吃飯!熬驮趯γ娴膹埳,吃杭州菜——阿姐你說好不好?”蘇圓圓道:“別破費了,我們都不講究這些的。你把錢留著給你媽吧。你媽一把年紀(jì)了,還在幫人裁衣服,也作孽兮兮的!备啕惾A道:“是我媽讓我請你們的,再說又用不了幾個錢——阿姐,你把姐夫也叫上!碧K圓圓道:“叫他干什么,又不是一個科的!备啕惾A道:“熱鬧嘛! 下了班,三人徑直來到飯店。佟承志沒來,蘇圓圓說他晚上有應(yīng)酬,抽不出空。高麗華訂了個小包間,點了菜,又開了瓶紅酒。蘇圓圓道:“點什么酒呀,就我們?nèi)齻女人!备啕惾A道:“女人喝點紅酒對皮膚好!碧K圓圓看她一眼,笑笑:“怪不得你皮膚這么好!备啕惾A道:“我這是天生的,不喝酒也好——阿姐你還記不記得,以前鄰居都夸我是小外國人,因為皮膚白,頭發(fā)又黃!碧K圓圓道:“是嗎,我記不清了——不過你小時候頭發(fā)倒是真的很黃!备啕惾A笑道:“所以呀,所以他們才說我是小外國人!碧K圓圓道:“你不要以為頭發(fā)黃好——外國人頭發(fā)黃是天生的,中國人頭發(fā)黃就是營養(yǎng)不良。” 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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