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秀是清初的一個絕色寡婦;清朝人的筆記中有很多關于她的記載,說她在順治入關后,被下江南的清兵擄去;豫親王多鐸一見到她就被她的美貌征服,當時正趕上多鐸的福晉剛剛去世,因此就娶了劉三秀做嫡福晉。多鐸原本無子,娶了劉三秀后,連生了兩個兒子。關于劉三秀的故事,可以在墅西野叟的《過墟志》中找到記載;清史權威專家孟森認為,《劉三秀》是一本非常有意思的小說?墒,劉三秀所嫁的究竟是豫親王多鐸?還是另一個下江南的端重親王博洛?只憑《過墟志》的記載根本不夠。而且在清朝人的筆記中,大多記錄著劉三秀嫁的是豫親王多鐸,那為什么在高陽的筆下卻不是這么回事?你能在這本歷史小說里找到答案。 作者簡介: 臺灣著名作家,以歷史小說著稱,精通清代歷史掌故。本名許晏駢,譜名儒鴻,字雁冰。筆名高陽、郡望、吏魚、孺洪等。其代表性作品有《胡雪巖全傳》三部曲、《慈禧全傳》等。高陽的作品對清代歷史有著獨特的研究深度,也是他最為拿手的部分。在常熟,若問首富是誰?一定說是“大橋黃家”,財旺而人丁不旺,只得父子二人,黃洪、黃亮功。黃家祖先本姓王,原是陳氏家奴;背主而逃,改姓為黃,住在昆山,到了萬歷初年,黃洪的父親黃元甫復回常熟;原來黃元甫的母親,曾受雇于昆山葉家做奶媽,所哺育的那個孩子,長大成人,少年得志,在山西做巡按御史,發(fā)了一筆大財,置田常熟,有三千畝之多;感念乳哺之恩,委托黃元甫經(jīng)理佃租,才得復歸故里。黃元甫是個肆無忌憚的小人,每年新谷尚未登場,便將自備收租的船開了出去,爭議年成好壞,租額多寡,拍桌打凳地叫囂不休。佃戶不堪騷擾,公議每畝田在正租之外,另外送谷一斗做他的“腳步錢”。至于正租,自然以多報少;明侵暗吞,起碼有三成好處。因此不下幾年工夫,富名已經(jīng)在外了。黃元甫有兩個兒子,長子早夭;次子就是黃洪。兇惡過于其父;從小好武,從名師練過拳;長大來酗酒漁色,動輒出手傷人。而且,黃洪還工于心計,曾經(jīng)看中佃戶的一個小女兒,是美人胎子,于是找機會借錢給這個佃戶,三年不問,仿佛忘掉了這筆賬似的,然后有一天,突然上門算賬;利上加利,照原借數(shù)目加了兩倍不止,立逼清償。結果是佃戶拿他的女兒抵了債。及至愛弛生厭,打算轉賣到廣東。女的自怨命薄,尋了短見;她娘家畏懼黃洪,竟不敢追問。像這樣的行徑,自然為衣冠中人所不齒,所以常熟的縉紳先生,跟黃洪不但不通吊問,連遇見了點一點頭,說句話都沒有。錢雖多,身份始終抬不高,是黃洪最大的恨事。想彌補這樁恨事,在他亦仍舊只能在錢上打主意;想來想去,唯有大治園林,才能裝點身份。打定了主意,侵削了主人家的幾畝田,作為地基;然后請人畫圖樣,指定要照“嚴文靖家的格局”。嚴文靖單名訥,嘉靖年間,兩榜出身,點了翰林;后來官拜吏部尚書。明朝吏、兵兩部的權最重;蘇州府稱吏部尚書,叫做“吏部天官”,一提起來就會肅然起敬。嚴訥在吏部做得有聲有色,賢能進用,貪殘被黜,吏治清明之至;因而入閣拜相,做到武英殿大學士。老年辭官,父母雙全,便以宦囊所積,蓋了一座極大的花園,奉親頤養(yǎng),享了好幾年清福。死后謚法叫“文靖”。黃洪的新居,規(guī)模跟嚴家一樣,地基也有那么大;圍墻也有那么高,但所花的費用,比嚴家當初所費少得多,因為地基不要錢,工費也很省,勒令佃戶替他做工,只管兩頓飯就可以了。工作經(jīng)年,新居落成;地在常熟東面的眾勝橋附近,所以稱之為“大橋黃家”。圍墻既高且遙遙望去,樓臺掩映于高槐長松之間,極其壯麗;但常熟的衣冠中人,不屑一顧,比之于董卓的郿塢,預料他一定及身而敗。不道黃洪非但不敗,反而更發(fā)達了。原來葉家的家運極壞,有出息的子弟,相繼而亡;留下的都是敗家子,不事生產(chǎn),揮霍無度,在常熟的三千畝田,四分五裂,盡歸他姓。賣田都由黃洪經(jīng)手,與買主勾串好了,高價低報,另有暗盤,幾乎中飽了一半。這一來,黃洪不再當催繳田租的“催頭”了。好在獨子已長大成人,樂得將家業(yè)繳了出去,逍遙自在地當他的“老太爺”。黃洪的獨子名叫亮功,是個“跨灶之子”。黃亮功不如他祖父、父親那么兇橫;但性情之奸狡,心腸之狠毒,城府之深沉,遠過于上兩代。同時,他的吝嗇,幾乎亦是絕世無雙。他的生財大道有兩條:一是囤積居奇;二是放印子錢。家傳本有幾百畝田,黃亮功老早就賣掉了;這不能不佩服他的眼光——萬歷末年,遼東多故;到了天啟年間,滿洲崛起,已成了氣候,增兵守關,靡費大批軍餉,都在田賦上面加派。黃亮功看出兵連禍結非短期間可了;軍餉加派了一次,就會加派第二次、第三次,受累無窮,不如將田地早早脫手。后來果然如他的看法,田地之“田”,由“昔為富之基”變成“今為累字頭”,拱手相送,亦無人敢要了。這下使得黃亮功對自己的做法,越有信心,其時朝政不修,水旱頻仍,黃亮功以囤積米谷為主,旁及棉布雜貨,低買高賣,日運斗金。而且大秤進,小秤出,暗中侵吞斤兩。他做生意還有個與眾不同的特點,喜歡以物易物;這樣在折算之中,又多一層好處。黃洪有時自亦不免過問家務;有一次跟他兒子說:“不如花幾兩銀子捐個監(jiān)生,有事亦可拿這個身份來做個擋箭牌!秉S亮功一聽這話,立刻皺起了眉頭;認為先要花一大筆銀子上捐;捐了監(jiān)生又有許多場面上的應酬,不到亦要“派份子”,為虛名,損實利,為之無益。再有一次,黃洪關切兒子的婚事;黃亮功答說:“我已經(jīng)看中一個人了!薄芭,哪家的小姐?”“不是什么小姐,是寡婦——”他看中的一個寡婦姓陳;死去的丈夫是個賣魚的經(jīng)紀人,稱為“牙行”。這個寡婦,黃洪亦見過,不由得詫異:“什么人不好娶,娶這么一個人?”他說,“又是寡婦,相貌又丑!薄翱墒,她有錢啊!”一句話塞住了他父親的嘴。陳寡婦嫁到黃家有一千兩銀子壓箱底;原來所住的房屋,過戶到黃亮功名下,立刻脫手又賣了四百兩銀子。陳寡婦兩手空空,長得又丑,婚姻本來是很危險的;幸而她善于操持家務,克勤克儉,是黃亮功的賢內助,才得以相安無事?墒瞧涿膊粨P,黃亮功終不免怏怏有不足之意。到了四十歲以后,這一份不足之感越來越濃;對陳寡婦也就越看越不順眼了。陳寡婦有個胞弟,歲時佳節(jié),每每攜著禮物來看姐姐,已走動了多年,及至黃亮功對妻子變了心,就覺得小舅子很討厭了。于是有一次對陳寡婦說:“你弟弟是至親,常來看你,自然是件好事,不過昨天我在東面廂房看見他調戲丫頭,這在道理上就說不過去,我黃家的家規(guī)一向很嚴,像你弟弟的行為,傳出去不是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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