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岳霖是民國大先生的一段傳奇,中國“邏輯學(xué)之父”,一生癡情于林徽因,終身未娶。 民國大先生金岳霖的一生,注定了是一段傳奇。因為他的名士風(fēng),因為他的癡情。本書敘述金岳霖在成長、情趣、交友等方面的經(jīng)歷,說出身,說成長,說游藝,說治學(xué),談愛好,憶故交,展現(xiàn)他真實的人生——學(xué)術(shù)成就卓然的哲學(xué)大師,天真爛漫如孩童,灑脫飄逸如名士。對愛簡單而執(zhí)著,一生癡情于才女林徽因,動人而神圣,一輩子“逐林而居”,終身未娶。是真名士,自風(fēng)流。 作者簡介: 孟斜陽,男,70后,居于長江三峽之畔,多年進行詩詞、傳記文學(xué)創(chuàng)作和研究,已出版《最是纏綿花間詞》《李清照詞傳》《所有的美好都是恰逢其時》《一生盛放如蓮花——林徽因傳》等作品。 目錄:
第一章少年神童金龍蓀 第二章一心要學(xué)“萬人敵” 第三章同居的神秘美國女子 第四章清華園閣樓里的“哲學(xué)動物” 第五章哲學(xué)家的幽默與風(fēng)采 第六章金岳霖的讀書治學(xué)之道 第七章西南聯(lián)大的崢嶸歲月 第八章“道超青牛,論高白馬” 第九章讓人驚艷和癡迷的女子 第十章理性是靈魂中最高貴的因素 第十一章一身詩意千尋瀑 第十二章最懂女性的人 第十三章非常年代的思想轉(zhuǎn)向 第十四章剪不斷的師生情 目錄: 第一章少年神童金龍蓀第二章一心要學(xué)“萬人敵”第三章同居的神秘美國女子第四章清華園閣樓里的“哲學(xué)動物”第五章哲學(xué)家的幽默與風(fēng)采第六章金岳霖的讀書治學(xué)之道第七章西南聯(lián)大的崢嶸歲月第八章“道超青牛,論高白馬”第九章讓人驚艷和癡迷的女子第十章理性是靈魂中最高貴的因素第十一章一身詩意千尋瀑第十二章最懂女性的人第十三章非常年代的思想轉(zhuǎn)向第十四章剪不斷的師生情第十五章金岳霖的“朋友圈”:回望那些遠去的背影第十六章一個純粹而豐饒的生命:頑童哲學(xué)家尾聲永遠的“金爸”第十章 理性是靈魂中最高貴的因素 林徽因,一個書香門第走出來的大家閨秀,一個曾經(jīng)向往詩意浪漫生活的女子,一個體弱多病的女性,卻能經(jīng)受住艱苦的野外考察生活。一向優(yōu)雅浪漫的她會和男子一樣餐風(fēng)宿雨,爬梁上柱。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出一種可貴的內(nèi)在精神,一種堅忍與執(zhí)著,一種自我奉獻和犧牲的精神,一種在艱苦環(huán)境中依然樂觀自信的情緒。即使在抗戰(zhàn)期間,在顛沛流離的亂世里,這位美麗的知識女性也始終保持著從容、優(yōu)雅與高貴。古都北平淪陷后,和當時的許多知識分子一樣,梁林夫婦舉家遷往云南昆明、蒙自兩地。所有內(nèi)遷學(xué)校集體聯(lián)合辦學(xué),改稱“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xué)”,簡稱“西南聯(lián)大”。梁林夫婦在昆明北郊龍泉鎮(zhèn)棕皮營設(shè)計建造了一所住房。他們于1940年5月遷入新居。林徽因在致友人費正清的信中寫道:“我們正在一個新建的農(nóng)舍中安下家來。它位于昆明市東北八公里處一個小村邊上,風(fēng)景幽美而沒有軍事目標。鄰接一條長堤,堤上長滿如古畫中那種高大筆直的松樹。”金岳霖靠著梁家主屋一面墻,搭建了一間耳房,云南人叫“偏廈”,比正屋低矮一些,面積不足十平方米。最讓人驚詫的不是這間屋子的矮小,而是它沒有獨立外開的門。也就是說,金岳霖每次出入必須穿過梁家的主客廳。金岳霖與梁思成、林徽因夫婦以及他們的孩子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儼然是這個家庭中的一員。林徽因曾經(jīng)在致好友費慰梅的信中說:“這個春天,老金在我們房子的一邊添蓋了一間耳房,這樣,整個北總布胡同集體就原封不動地搬到了這里。”林徽因在給費慰梅的信中描述他們的家庭生活說:“思成笑著、駝著背(現(xiàn)在他的背比以前更駝了),老金正要打開我們的小食櫥找點吃的……”并記述當時的生活狀態(tài)道:“轟炸越來越厲害,但是不必擔(dān)心,我們沒有問題,我們逃脫的機會比真的被擊中的機會要多。我們只是覺得麻木了,但對可能的情況也保持著警惕。日本鬼子的轟炸或殲擊機的掃射都像是一陣暴雨,你只能咬緊牙關(guān)挺過去,在頭頂還是在遠處都一樣,有一種讓人嘔吐的感覺?蓱z的老金每天早晨在城里有課,常常要在早上五點半從這個村子出發(fā),而沒來得及上課空襲又開始了,然后就得跟著一群人奔向另一個方向的另一座城門、另一座小山,直到下午五點半,再繞許多路走回這個村子,一整天沒吃、沒喝、沒工作、沒休息,什么都沒有!這就是生活。” 在四川李莊生活時期,梁林夫婦生活非常困窘。由于營養(yǎng)不良,林徽因的身體日漸消瘦,經(jīng)常發(fā)燒臥床不起。梁思成不得不學(xué)著蒸饅頭、煮飯、做菜,還從當?shù)乩相l(xiāng)那兒學(xué)會了腌菜和用橘皮做果醬。最后山窮水盡,梁思成只得到宜賓去當賣衣物。衣服當完了,又把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的派克筆和金表送到當鋪,換回兩條草魚。即便如此,夫婦倆仍然不改樂觀豁達的生活態(tài)度,梁思成提著兩條草魚回家,幽默地對林徽因說:“把這派克筆清燉了吧,這塊金表拿來紅燒。”為了讓林徽因盡早恢復(fù)健康,金岳霖到市場上買來十幾只剛剛孵出的小雞,在門前一塊小小的空地上喂養(yǎng)起來,盼望著它們生下蛋來,好給林徽因補養(yǎng)身體。老金是文化圈內(nèi)知名的養(yǎng)雞能手,早在北總布胡同時代,他就養(yǎng)著幾只大斗雞,并有同桌就餐的經(jīng)歷,當然也有請楊醫(yī)生“助產(chǎn)”的笑話。到了昆明后,當時在西南聯(lián)大讀書的汪曾祺也回憶:“金先生是個單身漢,無兒無女,但是過得自得其樂。他養(yǎng)了一只很大的斗雞,這只斗雞能把脖子伸上來,和金先生一個桌子吃飯。”林徽因的兒子梁從誡也有很深的印象:在昆明的時候,“金爸在的時候老是坐在屋里寫呀寫的。不寫的時候就在院子里用玉米喂他養(yǎng)的一大群雞。有一次說是雞鬧病了,他就把大蒜整瓣地塞進雞口里。它們吞的時候總是伸長了脖子,眼睛瞪得老大,我覺得很可憐”。果然,金岳霖在李莊集鎮(zhèn)上買來的十幾只雞長勢很好,不但沒生病,后來還開始下蛋了,這讓難得吃到雞蛋的人們十分開心。1941年7月,金岳霖在給費正清夫婦的信中嘆息:“這里的天氣總是變化無常,每次理完發(fā)我都要得一次感冒。我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增減衣服的狀態(tài),時時處在或是剛剛遁入感冒的憂郁中,或是迎來剛剛擺脫一次感冒之后的愉悅……很顯然,這實在不是一個能讓徽因恢復(fù)健康的地方。”金岳霖的到來無疑給林徽因帶來極大的慰藉和歡欣,她在給費慰梅的信中快樂地寫道:“思成是個慢性子,喜歡一次就做一件事情,對做家務(wù)是最不在行了。而家務(wù)事卻多得很,都來找尋他,就像任何時候都有不同車次的火車到達紐約中央火車站一樣。當然我仍然是站長,他可能就是那個車站!我可能被軋死,但他永遠不會。老金(他在這里待了些日子了)是那么一種客人,要么就是到火車站去送人,要么就是接人,他稍稍有些干擾正常的時刻表,但也使火車站比較吸引人一點和站長比較容易激動一點。”林徽因?qū)懥T給梁思成和金岳霖兩個人看,老金在信后補充道:“面對著站長,以及車站正在打字,那旅客迷惘得說不出任何話,也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火車開過。我曾經(jīng)經(jīng)過紐約的中央火車站好多次,一次也沒看見過站長,但在這里卻兩個都實際看見了,要不然沒準兒還會把站長和車站互相弄混。”梁思成也補充道:“現(xiàn)在該車站說話了。由于建筑上的毛病,它的主桁條有相當?shù)娜毕,而由協(xié)和醫(yī)學(xué)院設(shè)計和安裝的難看的鋼支架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了7年,戰(zhàn)時繁忙的車流看來已動搖了我的基礎(chǔ)。”一位當代青年女作家讀過這三封信后評說道:“三個人都是妙人兒,而且必須是他們?nèi)齻人在一起時才能如此有趣,如此的澄澈、明朗,就像三個未經(jīng)世事的同學(xué),依舊走在青春的光影里,而遠景,是戰(zhàn)火與硝煙。”梁林夫婦在李莊生活了6年。這期間除去到美國講學(xué)訪問,金岳霖也一直在昆明和四川李莊之間奔波。 1938年3月初,在昆明西南聯(lián)大教書的金岳霖給費正清夫妻寫了一封信,敘述他的最初印象:“要是你們在這里,你們會看到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中的一些熟悉的面孔。他們中的有些人身上穿的只有一套西裝或一件長袍,箱子里疊的就什么也沒有了。另外一些人則能夠找到一所合住的房子。張奚若一家比我先來。中研院圖書館也快遷來了。梁思永和李濟幾天內(nèi)就能到達,趙元任已經(jīng)來好幾天了。我想這里像在長沙一樣,將會有某種微型的北京生活,只是它在物質(zhì)上是匱乏的?赡芴鞖馐抢。太陽非常明媚,正像徽因昨天對我說的,有些地方很像意大利。”他說到林徽因,在長久離別之后形容她:“仍然是那么迷人、活潑、富于表情和光彩照人——我簡直想不出更多的話來形容她。唯一的區(qū)別是她不再有很多機會滔滔不絕地講話和笑,因為在國家目前的情況下實在沒有多少可以講述和歡笑的。”金岳霖還說:“她仍舊很忙,只是在這種鬧哄哄的日子里更忙了。實際上她真是沒有什么時間可以浪費,以致她有浪費掉她的生命的危險。”林徽因則是高興地說:“我喜歡聽老金和(張)奚若笑,這在某種程度上幫助了我忍受這場戰(zhàn)爭。這說明我們畢竟還是一類人。”這期間,梁思成和林徽因?qū)懽鳌吨袊ㄖ贰。老金也借營造學(xué)社的一張白木桌子,開始重新寫他那部皇皇巨著《知識論》。每天下午三點半,他們便放下手中的工作,弄一個茶壺喝起下午茶來。病中的林徽因也把行軍床搬到院內(nèi),與大家一道喝茶聊天。老金便雷打不動地出現(xiàn)在林徽因的病榻前,或者端上一杯熱茶,或者送去一塊蛋糕,或者念上一段文字,然后帶兩個孩子去玩耍。金岳霖一輩子單身。他愛著林徽因,也愛著林徽因的全家,他后來幾乎一直和梁家住在一起。 據(jù)著名女翻譯家文潔若回憶:“在靜齋宿舍里,高班的同學(xué)們經(jīng)常談起梁思成和林徽因伉儷。原來這些同學(xué)都上過西南聯(lián)大,抗戰(zhàn)勝利后,才隨校從昆明復(fù)員到北平,然后根據(jù)各人志愿,分別插入清華、北大或南開。由于是戰(zhàn)時,西南聯(lián)大師生間的關(guān)系似乎格外親密,學(xué)生們對建筑系梁、林兩教授的家庭情況,了如指掌。當時傳為美談的是這對夫婦多年來與哲學(xué)系金岳霖教授之間不平凡的友誼。據(jù)說金教授年輕時就愛上了林徽因,為了她的緣故,竟然終身未娶。不論戰(zhàn)前在北平東城北總布胡同,還是戰(zhàn)后遷回清華之后,兩家總住緊鄰。學(xué)問淵博、風(fēng)趣幽默的金教授是梁家的常客。他把著手教梁家一對子女英語。那時,大學(xué)當局對多年來患有肺病的林徽因關(guān)懷備至,并在她那新林院八號的住宅前豎起一塊木牌,囑往來的行人及附近的孩子們不要吵鬧,以免影響病人休息。在靜齋,我有個叫謝延泉的同屋向?qū)W,她跟林徽因的女兒梁再冰十分要好,曾到梁家去玩過幾次。她說,盡管大夫嚴禁林徽因說話,好生靜養(yǎng),可病人見了來客總是說個不停。謝延泉還親眼看見金教授體貼入微地給林徽因端來一盤蛋糕。那年頭,蛋糕可是罕物!估計不是去哈達門的法國面包房就是去東安市場的吉士林買來的。雖然我被分配到一位姓王的教授那一班,可我還是慕名去聽過幾次金岳霖的課。一個星期日下午,我在騎河樓上校車返回清華時,恰好和金教授同車。車上的金教授,一反平時在講臺上的學(xué)者派頭,和身旁的兩個孩子說說笑笑,指指點點——他們在數(shù)西四到西直門之間,馬路旁到底有多少根電線桿子!我一下子就猜出,那必然是梁思成、林徽因的兒女梁再冰和梁從誡了。我十分崇敬金教授這種完全無私的、柏拉圖式的愛,也佩服梁思成那開闊的胸襟。他們二人都擺脫了凡夫俗子那種占有欲,共同愛護一位卓越的才女。金認識林徽因時,她已同梁思成結(jié)了婚,但他對她的感情竟是那樣地執(zhí)著,就把林所生的子女都看成自己的孩子。這真是人間最真誠而美好的關(guān)系。當時,梁再冰正在北大外語系學(xué)習(xí),梁從誡也在城里的中學(xué)住宿,金岳霖可能是進城陪這兩個孩子逛了一天,再帶他們回家去看望父母。” 梁思成、林徽因和金岳霖,他們每個人的學(xué)識、涵養(yǎng)和人格使得這種情感問題處理得很妥當,達到一種令人欽佩的平衡與和諧。林徽因身上有著生性敏感的詩人氣質(zhì),讓她容易動情?墒牵拘陨屏技由锨逍训睦碇牵屗豢赡茏鰝α核汲傻氖虑,也不可能輕易辜負純潔的感情。梁思成更是坦蕩君子,相信妻子和朋友,因此表現(xiàn)出難得的氣量和風(fēng)度。最難能可貴的是金岳霖,他深深地愛了林徽因一輩子,發(fā)乎情,止乎禮,終身未娶。他一輩子都站在離林徽因不遠的地方,默默關(guān)注她的塵世滄桑,苦苦相隨她的生命悲喜。靜靜地付出,默默地守候,不奢望走近,也不祈求擁有;即便知道根本不會有結(jié)果,也仍然執(zhí)著不悔。理性、克制、溫和,畢生一以貫之。世間精于理者未必不深于情。在金岳霖那里,愛情無疑是一種使人向善、向上的圣潔力量。這不禁讓人想起柏拉圖的那句話:“理性是靈魂中最高貴的因素。”這樣的境界并不是人人可以達到的。金岳霖的老朋友、老同事吳宓,當年苦苦追求一代才女毛彥文,不惜與發(fā)妻離婚、不顧社會輿論,成為一大奇聞。后來,33歲的毛彥文沒有答應(yīng)他不說,竟然嫁給了北洋政府前總理熊希齡。當時熊希齡已經(jīng)66歲。吳宓痛苦不堪,一口氣寫了38首“懺情詩”來表達他的悲涼心境。其中有一首是:“吳宓苦愛毛彥文,三洲人士共驚聞。離婚不畏圣賢譏,金錢名譽何足云。”他不但在《文學(xué)與人生》課堂上公開朗誦自己的這些情詩,還發(fā)表在報紙上。一時輿論大嘩,認為吳宓有失師道尊嚴,不成體統(tǒng)。這些也讓毛彥文陷入困窘,讓吳宓在清華的同事、朋友看不下去。于是教授們公推金岳霖去勸勸吳宓。金岳霖勸吳宓:“雨僧兄,你的詩好不好我們不懂,但是其中涉及毛彥文,這就不是公開發(fā)表的事兒。這是私事,不應(yīng)該拿到報紙上去宣傳。比如我們天天早晨上廁所,可我們并不拿去宣傳。”吳宓勃然大怒,拍著桌子說:“我們的愛情不是上廁所!”金岳霖忙解釋:“我沒說你們的愛情是上廁所,我說的是個人的私事不宜宣傳得盡人皆知。”而吳宓心頭怒氣無處發(fā)泄,正好把金岳霖痛快地大罵了一頓。金岳霖失言在先,不知如何是好,唯有沉默而立,木頭一樣呆呆地站著,任憑吳宓罵了半天。后來金岳霖曾自我檢討說:“我把愛情和上廁所說到一塊,雖然都是私事情,確實不倫不類。”雖然勸說無效,但他內(nèi)心對老朋友這樣沒有節(jié)制、癡氣十足的做法是不以為然的。有人曾說男人和女人之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友情可言。其實,這男女“友情”也許比較曖昧、比較模糊,無法完全準確地拿捏,但是,理性與信任無疑是這種友情得以存在的前提。當事人內(nèi)心的坦誠、包容,使得他們能夠泰然鎮(zhèn)定、理智從容地對待這種感情。第十一章一身詩意千尋瀑“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1955年4月2日,一代才女名媛林徽因病逝于北京,離開了這個她深深愛過的世界。林徽因的離世讓一向冷靜而理智的金岳霖悲痛萬分,久久不能釋懷。第二天,適逢他的一個學(xué)生周禮全到辦公室看他,金岳霖先不說話。當整間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金岳霖先是沉默,后來突然說:“林徽因走了!”一邊說,一邊就號啕大哭。周禮全后來回憶說:“他兩只胳臂靠在辦公桌上,頭埋在胳臂中,他哭得那么沉痛,那么悲哀,也那么天真,我靜靜地站在他身旁,不知說什么好:幾分鐘后,他慢慢地停止哭泣。……擦干眼淚,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一言不發(fā)。”周禮全陪他默默地坐了一陣,這才把他送回家。周禮全說:“這次痛哭,是他幾十年蘊藏在心中的一種特殊感情的迸發(fā),是深沉的痛苦,是永恒的悲哀,是純潔的人性,我十分理解他這種感情,我十分尊重和欣賞他的這種感情。”三十多年后,年近九旬的金岳霖慢慢地回憶說道:“林徽因死在同仁醫(yī)院,就在過去哈德門的附近。對她的死,我的心情難以描述。對她的評價,可用一句話概括:‘極贊欲何辭’!”林徽因去世那一年,建筑界正在批判“以梁思成為代表的唯美主義復(fù)古主義建筑思想”,林徽因自然脫不了干系。雖然林徽因頭上還頂著北京市人大代表等幾個頭銜,但追悼會的規(guī)模和氣氛都是有節(jié)制的,甚至帶上幾分冷清。親朋好友們送的挽聯(lián)中,只有金岳霖的挽聯(lián)別有一種熾熱頌贊與激情飛瀉的不凡氣勢,引人注目: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四月天,在西方總是用來指艷日,豐盛與富饒。然而林徽因去世的這個四月天,卻讓他終生難忘。他回憶當年參加林徽因追悼會時的情形說道:“追悼會是在賢良寺舉行,那一天,我很悲哀,我的眼淚沒有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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