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守望家園


作者:徐剛     整理日期:2015-12-24 19:01:59

1.迄今為止,中國*美的環(huán)保散文、*有良心的文字;
  2.中國圖書獎、首屆徐遲報告文學(xué)獎、首屆中國環(huán)境文學(xué)獎、第四屆冰心文學(xué)獎得住徐剛經(jīng)典之作;
  3.在當(dāng)今霧霾席卷中國各大城市的今天,讀一讀從前的我們的家園,讓心靈獲得些許溫暖;
  4.面對人類的入侵,大自然**的手段就是以災(zāi)難報復(fù)。作者對人類破壞自然發(fā)出了*痛徹心扉的吶喊,令人動容和反思。
  
本書簡介:
  在霧霾席卷中國的今天,這是一部可以讓你的心靈得到凈化的美文集。作者飽含深情地對我們居住的這個星球上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抒發(fā)了心底的愛,讓我們被霧霾侵蝕的心靈看到了一些明亮的色彩。
  與此同時,面對滿目瘡痍的大地,作者也從土地、沙漠、森林、海洋……各個生態(tài)領(lǐng)域抒發(fā)了對地球母親遭受的創(chuàng)傷的悲痛,發(fā)出了“面對人類的入侵,大自然唯一的手段就是以災(zāi)難報復(fù)”的強烈呼聲,對于人類在大自然中犯下的罪行進行了控訴,呼吁人類守望自己生存的最后一片家園。全書充滿了一顆赤子之心痛徹心扉的吶喊,令人動容和反思。
  作者簡介:
  徐剛
  上海崇明人,1945年出生,現(xiàn)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環(huán)境文學(xué)研究會理事、國家環(huán)?偩痔仄腑h(huán)境使者等,以詩歌散文成名。
  1970年就讀于北京大學(xué)中文系。曾任《人民日報》文藝部編輯,《中國作家》編輯部副主任,《現(xiàn)代人報》副主編、副編審。1963年開始發(fā)表作品。青年時期以詩歌成名,散文繼之。著有《徐剛九行抒情詩》《抒情詩100首》,散文《小草》《秋天的雕像》《夜行筆記》《傾聽大地》等。自1987年寫《伐木者,醒來》始,專注于生態(tài)文學(xué)之寫作,著有《中國:另一種危機》《中國風(fēng)沙線》《綠色宣言》《地球傳》《長江傳》《大山水》等。于傳記文學(xué)也多有涉獵,著有《艾青傳》《袁世凱傳》《梁啟超傳》等。
  目錄:
  第一輯
  遠古的足音
  回想創(chuàng)世紀(jì)/003
  寫在星空的扉頁上/027
  宇宙的秘密就是光/032
  太陽系素描/045
  太陽及星星經(jīng)典/067
  宇宙島/086
  洪荒初雪/101
  昆蟲大世界/109
  遷徙之路/129
  贊美羽毛/139
  第二輯
  自然的呼喚
  海洋詠嘆調(diào)/153第一輯
  遠古的足音
  回想創(chuàng)世紀(jì)/003
  寫在星空的扉頁上/027
  宇宙的秘密就是光/032
  太陽系素描/045
  太陽及星星經(jīng)典/067
  宇宙島/086
  洪荒初雪/101
  昆蟲大世界/109
  遷徙之路/129
  贊美羽毛/139
  第二輯
  自然的呼喚
  海洋詠嘆調(diào)/153
  海的剖析/175
  海洋之路/194
  海洋的警鐘/205
  海上沒有彈丸之地/219
  人啊,你們要贊美水/234
  一條大河,一方文明/241
  地球村和水/256
  流水滄桑/279
  誰在謀害大地母親/297
  我們怎樣腳踏實地/313
  第三輯
  神圣的守望
  以森林的名義/335
  遙遠的根/347
  最初的與最好的/356
  花開花落/376
  草原及沙漠村落/387
  蚯蚓之夢/404
  非洲土堡/413
  榆林之綠/422
  人是存在的牧人/447
  小心翼翼地接近輝煌/455
  大地對天空之花綻放/481
  跋:葉騷/487
  后記:家園漫筆/492
  人類在以往200年間對生命層獲得的權(quán)力是史無前例的,在如此紛亂的情況下,肯定可以提出一個假設(shè):人,大地母親的孩子,不會在謀害母親的罪行中幸免于難。
  ——湯因比寫在星空的扉頁上
  我站在地上,也置身天宇,白日云海蒼茫,夜晚星空如穹,或者陰或者晴或者雨或者風(fēng)或者花開絢爛或者落葉飄零或者惆悵或者做夢或者行色匆匆……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
  宇宙是亙古以來就有的嗎?倘說是星云起源,它為什么要起源?是偶然的呢還是必然?假如是偶然,又怎么去設(shè)想宇宙中至真至善至美的縝密與和諧及奇妙,并且至少迄今為止獨獨把一個有光有水有空氣有土壤有月亮和星星照耀的地球,留給了人類及別的萬類萬物?
  初始和終極是永遠的初始和終極。
  有多少偉大的頭顱在星空下消失了。
  那些試圖穿過神秘天宇的目光,也終于茫然地墜落,如迅忽的流星。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人們敬仰那些觀星者,并且在無助之際仰望星空云海,在心里輕聲地呼喚“天哪!天哪!”這時候人會感到靈魂的某種寄托,有了溝通和慰藉。盡管,我們?nèi)匀缓茈y言說“天”是什么。
  今夜,星空溫柔地低垂著黑色的帷幕。都市的高樓只是把我的視線切割了,我知道在群樓的那一邊,在大地被強行擠占的各種縫隙間,在更遙遠的曠野、山鄉(xiāng)和荒漠戈壁,這夜的帷幕是不可阻擋地低垂著的,從天上到地上。我甚至還敢斷言,這塵世間的所有繁華都市的燈火,不過是為了掩飾蒼白徒然地浪費能源,卻無法在這暗夜的一角燒出一扇通紅的窗戶來。
  技術(shù)炫目地展現(xiàn),靈智黯淡地衰微。
  自從天真被放逐,人類競相成為掠奪者、操縱者,仰望與崇拜星空的年代,已經(jīng)變得十分遙遠了。
  星空的愛仍然是寬闊的。
  誰不是星空下去而不返的過客呢?
  我愛聽墓中人語。
  我常常在夜行時尋訪墓地,感覺著另一個世界的平等、自由以及溫馨,真正的安息。
  走過一生,走得太累。
  現(xiàn)在好了,他們不再爭吵了,不再打仗了,不再勞作了。
  眼前會升起一塊墓碑,以及墓碑上的話:
  有兩種東西我們愈是經(jīng)常愈加反復(fù)思索時,它們就愈是給人灌注了時時更新、有加無已的驚贊和敬畏之情:頭頂?shù)男强张c內(nèi)心的道德律。
  康德死了。
  那墓碑活著。
  有過對星空的仇恨嗎?我不知道。但,贊美與敬畏卻幾乎是永存的。
  我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宇宙要毀滅,太陽有熱寂的一天,到那時,關(guān)于星空、自然的贊美將不得不在毀滅中毀滅。我們可以想象新的開始,但是很難。
  仇恨因為是仇恨而消散。
  贊美因為是贊美而長存。
  愛因斯坦說:
  任何一位認(rèn)真從事科學(xué)研究的人都深信,在宇宙的種種規(guī)律中間明顯地存在著一種精神,這種精神遠遠超越于人類的精神,能力有限的人類在這一精神面前應(yīng)當(dāng)感到渺小。
  我在大自然里所發(fā)現(xiàn)的只是一種宏偉壯觀的結(jié)構(gòu),人們對于這種結(jié)構(gòu)的了解還很不完善,這種結(jié)構(gòu)會使任何一個勤于思考的人感到“謙卑”。這是一種地道的宗教情感,而同神秘主義毫不相干。
  牛頓的墓碑上寫的是別人刻上去的話:“人們歡欣吧,這個偉大的人物曾經(jīng)為人類的光榮而活在世上!庇娙瞬ㄆ者@樣熱情地贊美過牛頓:
  當(dāng)整個宇宙都在黑暗中時,
  神若下令:牛頓你出來吧,
  光就會出現(xiàn)。
  牛頓則是這樣說自己的:
  如果說我看得遠,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
  我不知道,在世人眼里我是什么樣的人;但在我自己看來,我不過像是在海邊玩耍的孩子,為不時撿到一塊比較光滑的卵石、一只比較漂亮的貝殼而喜悅,真理的汪洋大海就在我面前,而我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它。
  七尺之軀,頭顱至上。
  當(dāng)畢達哥拉斯第一個認(rèn)定地球是圓形時,他只是出于想象而沒有任何實證。這位精通幾何的天才從最美的幾何圖形——圓形——得到啟發(fā),進而認(rèn)定地球的形狀應(yīng)是最美的圓形。更多的星空下的觀星者是由自己的頭顱想象天宇的,圓形或者類似圓形的形狀便被其視為神圣、神秘。中國古觀象臺的儀器都離不開圓或半圓或弧狀,就連最早的象形文字也都是圓形的,而現(xiàn)在的方塊字——方形是圓形的變體——則是為了書寫方便。當(dāng)我們的先民在樹上“筑巢而居”時,那巢也是近似圓形的。有資料證明,中國長江流域最初并延續(xù)了千百年的民居是一種用蘆葦、稻草搭成的半圓的“環(huán)洞舍”,我們?nèi)粘I钪械钠髅笕珏、碗、盆、碟無不都是圓形,等等,均是沒有文字可資說明的先人與天地感應(yīng)的妙不可言!
  圓的奧秘!
  圓的誘惑!
  《科學(xué)的歷程》的作者吳國盛說:“這頭頂?shù)男强站褪怯钪!奔确钦軐W(xué)家,也不是天文學(xué)家的我,在一次又一次地仰望星空時,感覺到的是一切的一切,澄明而深邃。它不同于北斗七星這樣的天體以及夏夜群星閃爍的銀河,它們都有空間位置,有軌跡可尋,而宇宙呢?它是什么?它在哪里?
  目光開始尋覓,并且和星光碰撞,想象便絲絲縷縷地在頭頂升空,從一朵烏云下來到一朵白云上,拽住彗星的尾巴,徘徊于黑洞的邊緣,月亮像銀鉤。
  我用我的目光裁剪我的想象。
  像裁剪一朵云,像裁剪一塊布。
  然后編織成各種帶子,掛在月亮銀鉤上,再用剩余的小布頭裝飾黑洞……
  可是,星月黑洞之外呢?哪里是開始?哪里是終極?
  在沒有望遠鏡的古代,人的目光反而能看得更遠、更透徹。明朝的楊慎說:“天有極乎,極之外何物也?天無極乎,凡有形必有極!
  宇宙是不可言說的,但我們擁有宇宙。因為“宇宙固然不是我們的經(jīng)驗對象,但我們總是以經(jīng)驗對象的方式生活著”(吳國盛語)。
  我們擁有宇宙是因為我們存在。
  我們追問宇宙則源于“思的虔誠”。
  “思正以它單純的說,在語言中犁出不顯眼的溝。這些溝比農(nóng)夫邁著緩慢的步子,在土地中犁出的那些溝還要不顯眼。”(《海德格爾語要》,第29頁)
  宇宙的神秘使我們莫測高深。
  宇宙的澄明是提醒人類記起我們的存在,我們的家園的存在。即便當(dāng)無家可歸的感覺蒼涼地襲來,能知其為蒼涼者豈不依然證明著我們的存在?
  “思亙古如斯又倏忽閃現(xiàn)誰的驚愕能深究它?”
  洪荒初雪
  迄今為止,我們的家園只能建立在我們腳下的土地上,也因此,在20世紀(jì),人類中的良心發(fā)現(xiàn)者提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口號:地球——人類唯一共有的家園。
  土地的枯榮,便是歲月的枯榮。
  土地,這個理應(yīng)對人類而言最熟悉、最親切的字眼,在今天的現(xiàn)實生活中,已經(jīng)變得陌生而遙遠了。
  人們追求奢華與舒適,而大都市則被人認(rèn)為是奢華與舒適的最好去處。
  我曾寄居的北京團結(jié)湖小區(qū),有川流不息的河南農(nóng)民推著板車撿垃圾、收家具,當(dāng)被問及為什么要離開鄉(xiāng)下時,他們告訴我:“在城里流浪、要飯,也比種地強!”
  我在想,他們是頭也不回地離開那一塊祖宗傳下的,耕種了幾十年養(yǎng)育了幾代人的土地的呢,還是仍在夢魂牽繞著故鄉(xiāng)故土?
  我只能默然。
  就怕別人問我:“你呢?你天生就是城里人嗎?你為什么要到北京來呢?”
  是的,我是農(nóng)民的兒子,我的祖上從江蘇常熟挑著一架紡車、兩個泥筐到崇明島墾荒安家,我的為我守寡終身的母親讓我念書,讓我遠走他鄉(xiāng)寧可自己孤獨。后來套在一架名韁利鎖的獨輪車上,我離開那一塊土地也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
  城里的孩子問:“土地在哪里?”
  “就是花園中長著花草的那一點泥土嗎?”
  “就是春天卷進大街小巷的那些灰沙嗎?”
  甚至有孩子說,“土地就是水泥”。不要責(zé)怪他,因為他從生下后就沒有見過土地,他住在水泥墻隔斷的房間里,他在水泥地上學(xué)步,他眼見的高樓大廈都是水泥預(yù)制板搭砌的,他從小就聽?wèi)T了水泥攪拌機的轟然聲響,于是他便跟幼兒園的老師爭論說:“不!地球是個水泥球!”
  土地的歷史就是家園的歷史。
  自有地球以來,土地的形態(tài)雖然歷經(jīng)無數(shù)次戰(zhàn)爭、災(zāi)害以及人類行為的破壞或變更,它的最基本的屬性卻始終不變:農(nóng)人只需撒下種子,加以培育,土地就會長出五谷雜糧;另外,不斷減少的土地?zé)o言地告訴世人,土地是不可再生的資源。
  1996年世界地球日的一個共同的話題是:土地,究竟有多大承載力?
  土地、歲月、家園和人。
  我想,我只能以遼闊和寂寥來形容遠古時的土地,那時森林是土地之上的旺族,蚯蚓蟄伏在地底下,碩大無比的蜘蛛剛開始結(jié)網(wǎng),在第一朵鮮花開放之后,才有人類出現(xiàn)。
  人類最初的目光肯定不像現(xiàn)代人那樣貪婪、兇殘,而只是驚恐、惶惑。假如達爾文的學(xué)說是正確的,那么他們肯定還保留了古猿的某些特性,比如對樹木的留戀,更多的是為了避開獸類的襲擊。實際上,站起來的我們的初祖,至少在一開始是很不習(xí)慣的,并且對爬行始終抱有懷舊情結(jié),當(dāng)他們在森林中與猛獸格斗不敵而退時,便只有爬到樹上,居高臨下以為躲避。說不定他們還發(fā)出過這樣的感嘆:我站起來干什么?
  人類最早的家在樹上,祖宗稱之為“巢”。
  我們的古籍上記載道:“上古之世,人少而禽獸眾!弊钤绨l(fā)明并筑巢的叫有巢氏,不妨說有巢氏開創(chuàng)的“構(gòu)木為巢”的歷史,是我們家園的起點。
  人類出現(xiàn)之初并不以萬物之靈自居,也不見得比動物聰明到哪里去。有古老的傳說認(rèn)為,有巢氏是看見了樹上的鳥巢之后得到啟發(fā),才筑巢而居的。
  在這之前,我們的先人白天赤條條地在林間野地覓食,晚上則同樣赤條條地棲身于樹木的枝枝丫丫間。
  巢可避風(fēng),巢能擋雨,因而巢又被稱作風(fēng)巢、雨巢。很久以后直到今天,還有把情侶的新居稱為愛巢的。人類繁衍后代的事業(yè),自有巢之后,一般而言都是在房子里進行的。
  有了鉆木取火,不再茹毛飲血之后,房子里又出現(xiàn)了火光和烤肉的香味,房頂上開始冒出青煙,那是人間煙火。
  約略言之,這就是我們的家。
  人只能在環(huán)境中生活。
  自然環(huán)境是天然的,比如華夏先人在黃河、長江流域的發(fā)祥之地,水草豐茂,林木森森,虎嘯猿鳴不斷,野生果實累累。但,自然環(huán)境中的人的居住地卻需要稍加營造。人從森林里出來,親近綠色幾成天性;人怕潮濕,便要選擇向陽坡地;作為簡單而必要的防范,又有了枯枝朽木組成的籬笆。
  當(dāng)插進泥土中的枯枝中的某一根,來年春天不經(jīng)意地發(fā)出新芽時,我們的人文初祖驚訝了,這使他們的目光從更多地留心天上的風(fēng)雨雷電,部分地轉(zhuǎn)移到了土地上。
  土地一樣神奇,而且離人類最近。
  后來,才有了“五畝之宅,樹之以!。
  也有了播種的最早的沖動和構(gòu)想。那是一次采集歸來之后,那些果實有堅殼,用石塊敲開之后便冒出一陣清香,放進嘴里,味道好極了,為什么不埋進泥土中呢?當(dāng)然要埋在枯木長出新芽的那個地兒,每天都去看一次,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走近埋下種子的土地,敬畏和神秘地守望著。
  順便說一句,那時候強壯的男人去狩獵,婦人、孩子去采集,都只是為了生存,能吃飽肚皮。人類距離財富積累、產(chǎn)值增長的觀念還很遠很遠。
  狩獵是艱難的而且充滿了風(fēng)險,那些猛獸不僅人所不敵,還得趕緊走避。
  人類在惶急之下逃跑的本事,最初是由野獸教會的。猛獸之外的一些動物,比如野羊、野兔,人雖可敵,卻又極難捕獲,它們靈巧地擺脫敵手奪路而去的本領(lǐng)以及奔跑的速度,遠在人類之上。當(dāng)一只野羊突圍時,有智勇者突發(fā)奇想抓起一塊石頭奮力一擊,從此石頭成為武器,始有投擲。
  相比起來,采集便如同漫游了。
  采集的黃金時節(jié)是夏秋兩季,夏天是采摘,秋天是撿拾,各種野果及森林中的子實漫山遍野。先是邊采邊吃,吃飽了再帶回家,那時沒有口袋,更不會有集裝箱,便堆放在大片的樹葉上,托舉著走回家,相當(dāng)辛苦。家里有嗷嗷待哺的小孩,狩獵回來的男人除了吃肉之外還要吃糧食,更有空手而歸的時候,在門口等著,看見托舉綠葉歸來的婦人便“咿呀”歡呼。
  那時的語言要比現(xiàn)在簡單得多,好處是省了很多廢話,無非是“吃飯、睡覺、出門、回來了”幾句,而且還要借著手勢。
  沒有頌歌,也沒有詛咒,大多是表情,更多時候是形象的動作或者沉默,心領(lǐng)神會的歷程不僅在語言之前,而且總是在語言之上。
  冬季是寒冷而漫長的。
  人們不得不節(jié)儉地使用干果及獸肉,半饑半飽,還要節(jié)儉地?zé)瘢⌒牡厥膛艋,擁擠在灰燼旁睡覺。比寒冷更可怕的,其實是冬季的信息,封殺一切,了無生機,常常是大雪封門,讓人惶恐于看不見道路,看不見土地。好大好大的雪帶給先人的絕不是賞雪吟詩的雅致,而是好不容易從夜的黑色的恐怖中掙扎過來以后的,對白色的悲涼之感。
  從白色的雪地上卷起的刺骨的風(fēng),像刀子一樣割著房子,割著人的內(nèi)心,恐怖與饑寒交迫讓人的精神崩潰。我們的先人把兩手伸過頭頂,喊出
  一聲:“完了!”
  可是,春雷響起了。
  風(fēng)變得暖和,與其說人的肌膚先感覺到了,還不如說心靈被揉搓后復(fù)蘇了。雪融之后,道路和土地重新顯露出來了,人們高興地呼喊著:“好了!好了!”
  真正的人類文明史上的初雪!
  語言不僅是在勞動中創(chuàng)造的,也是在驚恐絕望和喜樂中隨意呼叫出來的。
  家家的門打開了。
  “好了!”“好了!”人們互相打著招呼,把柴火集攏,把干肉堆在一起,把火燒得旺旺的,肉烤得香香的。大自然的風(fēng)告訴我們的先人:造物主造你,就是要你立在地上,經(jīng)歷寒冬,守望春天。
  萬物在,你也在。
  那塊埋著種子的曾經(jīng)大雪覆蓋的土地,因為雪水滋潤而濕漉漉的,小苗苗探出了頭。
  先人們跪在那塊地頭,只是嗚嗚地哭,原來,喜極而泣的眼淚最早是灑向大地的。土地啊,你真是太豐厚、太仁慈了。
  知道地里能生長作物之后,便家家都有了個園子,長著結(jié)果的樹,飛鳥從翅膀上抖落的野花的種子,也在園子里生根開花了。
  樹蔭下,花草間,鳥鳴,蟲叫,孩子的哭笑,男人和女人的應(yīng)答,乃至嬉笑吵罵,有家有園的日子開始了。
  這就是家園——很早很早以前的人類的家園。
  幾乎沒有人反對下述觀察:今天的地球是千瘡百孔的,土地之上的家園因而也是千瘡百孔的。
  不是說“人詩意地居住在地球上”嗎?
  是的,地球在浩渺太空一個星系間的位置,它的無與倫比的內(nèi)部和外部條件,都是獨一無二的,詩意盎然的。
  天文觀測告訴我們,在宇宙深處有一個無數(shù)恒星組成的旋渦狀星系,那就是銀河系。離銀河系中心大約3/4半徑處,一顆看似平凡無奇的黃色恒星閃耀著,那是太陽。
  從遙遠的太空望去,太陽的光微弱到僅如螢火。
  即便如此,那光卻吸引著眾多的行星、衛(wèi)星、流星及彗星,孜孜不倦地繞它而轉(zhuǎn)。在這眾多的星辰中,搭配得最特別的一對便是地球和月球。
  地球,置身在數(shù)以十億計的蕓蕓星系中的一個星系的邊緣。
  它很容易被忽略。
  它顯得迷茫而且孤獨。
  它實在是眾星之中一顆微不足道的小小星球。
  可是,它擁有日光和月光,它擁有海洋、河流及土地。
  它自己便是一個天地,徹上徹下,無奇不有。從日光之熾烈,到月色之清淡;從高山之偉岸,到沙粒之細(xì);從海洋之廣闊,到土地之深厚;從森林之綿延,到花事之盛衰;從永不停止運動的原子,到人類博大無垠的靈智和精神……
  概而言之,它是已知的一切,和一切的未知。
  地球是專為人類及各種生命設(shè)造的。
  地球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外殼、山巒、森林與河流,以及籠罩地球的大氣,乃至它在太空中的運行,組成了一切生物,特別是智慧生物的最佳生存環(huán)境。
  人所說的幸福與苦難,人世間的智慧和愚昧,歷史和未來,所有的枯榮歲月,都是憑借著地球有聲有色地展開的。
  人居住在地球上——坐地巡天,載浮載沉,日照月耀,河海清清,地生嘉禾,水藏錦鱗,云霞變幻,電閃雷鳴,四時眷顧,冷暖多情——難道這還不夠詩意嗎?
  地球曾經(jīng)是這樣的。
  家園曾經(jīng)是這樣的。
  盡管,有學(xué)者認(rèn)為地球本應(yīng)有一個更加名副其實的稱謂——水球——
  可是這一點也不能減少土地的重要性。事實上,在被稱為生物圈的海面以下11千米,到地平面以上18千米高度的廣大空間中,人的家園卻只能建立在土地之上,同時又和水圈、氣圈、土石圈的別的部分,及各種各樣的生物千絲萬縷地關(guān)聯(lián)著。
  土地,那是人類和別的千門萬類生命的唯一立足之地。
  因為土地而得名的地球的命運,從某種意義上說,與土地的現(xiàn)狀及未來更加息息相關(guān)。
  當(dāng)全世界都在高談闊論,人類將要進入21世紀(jì)時,幾乎所有的政治家和撰稿人都忽略了這樣的事實:人類只是隨著地球步履蹣跚地走向一個新的世紀(jì)的。
  沒有地球的庇護和依托,哪有人類?哪有光榮與夢想?
  哪有空間與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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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家園的作者是徐剛,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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