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絳文學(xué)語言的成功是有目共睹的。其沉定簡潔的語言,看起來平平淡淡,無陰無晴,然而平淡不是貧乏,陰晴隱于其中,經(jīng)過漂洗的苦心經(jīng)營的樸素中,有著本色的絢爛華麗。干凈明晰的語言在楊絳筆下變得有巨大的表現(xiàn)力。有時把詞序變換一下,不符合常規(guī),反倒更顯別致耐讀。如《丙午丁未年紀(jì)事》中有一句話:“登臺就有高帽子戴!蓖ǔR苍S會說“登臺就得戴高帽子”,因這分明是被迫。但楊絳這句話說得有點喜氣洋洋的氣氛,令人想起“拜年就有壓歲錢”之類。這與當(dāng)時的環(huán)境完全不合拍,只好當(dāng)成一句反話來讀:不僅表現(xiàn)出作者身處其境的哭笑不得的無奈心情,也隱含了她對待那時環(huán)境的解構(gòu)態(tài)度。平平八個字,平靜中有抗議,調(diào)侃中有悲哀,很有韻味。有時明凈到有些冷,但由于滲入詼諧幽默,便平添幾分靈動之氣。因而使靜穆嚴(yán)肅的語言自有生機,安靜而不古板,活潑而不浮動,靜中有動,動還是靜。沉靜詼諧中有沉著老到、雍容優(yōu)雅的氣派,鋒芒內(nèi)斂后的不動聲色,有種靜穆超然的中和之美。 本書簡介: 楊絳譯著集包括以下作品:《我們仨》《干校六記》《“隱身”的串門》《雜譯與雜寫》(上、下)《斐多》 作者簡介: 楊絳(1911——),錢鐘書夫人,本名楊季康,著名的作家、評論家、翻譯家、學(xué)者。祖籍江蘇無錫,生于北京。1932年畢業(yè)于蘇州東吳大學(xué)。1935——1938年留學(xué)英法,回國后曾在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學(xué)院、清華大學(xué)任教。1949年后,在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文學(xué)研究所、外國文學(xué)研究所工作。主要作品有劇本《稱心如意》、《弄假成真》,長篇小說《洗澡》,散文《干校六記》,隨筆集《將飲茶》,譯作《堂吉訶德》、《吉爾·布拉斯》、《小癩子》、《斐多》等。 目錄: 干校六記獎欽茶雜憶與雜寫1993-1991雜憶與雜寫1992-2013(隱身)的串門兒我們仨斐多柏拉圖對話錄之一 楊絳是錢鐘書先生的夫人,是錢瑗女士的母親,《我們仨》就是她寫的他們家的一些故事。在這些故事里,每句話,每個字,都透著濃濃的親情氣息。整本書的開始是一個“夢”,一個“長達萬年的夢”,夢的主要內(nèi)容是作者與她的家人在一條古棧道上的離離合合、聚聚散散。一開始看的時候,我看不懂她的那個夢是要說明什么,只是看字面的意思,就當(dāng)看一篇小說。但當(dāng)我看到后面的內(nèi)容時,我才明白,這個夢是她們一家在一起走過的最后一段人生路的寫照。她欲揚先抑,開篇就抓住了我的心,激起了我閱讀的興趣。楊絳的寫作風(fēng)格和我以往見到的許多作家的風(fēng)格不同,前一段時間我看余秋雨的文章比較多,他的文章總是在表象中尋找內(nèi)涵,尋找風(fēng)景之后的文化,尋找大背景、大道理的。他追求的是“大”,還有許多作家群起效之,結(jié)果卻都丟了自己的風(fēng)格,又學(xué)不到他的“大”,所以余秋雨得以聞名。而楊絳不一樣,她注重細(xì)節(jié),從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下筆,看似零散的點點滴滴,都可以成為她文章中的亮點。而這些點點滴滴,正是我們平時覺得不足掛齒的那些片斷,但楊絳卻可以把它們串在一起,就像把散落的珍珠串起來,就變成了一條項鏈。她不直接抒發(fā)感情,不直接議論人事、闡述道理,她只是從容地敘述,將那些她家里的小事娓娓道來,變成一篇篇的文章。但就是這樣細(xì)致的、不動聲色的講述,使讀者有了更多理解、想象的空間,她所要表達的主題也在這樣的講述中慢慢地浮上水面。 摘自網(wǎng)友的讀后感 已經(jīng)是晚飯以后,他們父女兩個玩得正酣。鍾書怪可憐地大聲求救:“娘,娘,阿圓欺我!”阿圓理直氣壯地喊:“Mummy娘!爸爸做壞事!當(dāng)場拿獲!”(我們每個人都有許多稱呼,隨口叫。)“做壞事”就是在她屋里搗亂。我走進阿圓臥房一看究竟。只見她床頭枕上壘著高高一疊大辭典,上面放一只四腳朝天的小板凳,凳腳上端端正正站著一雙沾滿塵土的皮鞋—一顯然是阿圓回家后剛脫下的,一只鞋里塞一個筆筒,里面有阿圓的毛筆、畫筆、鉛筆、圓珠筆等,另一只鞋里塞一個掃床的笤帚把。沿著枕頭是阿圓帶回家的大書包。接下是橫放著的一本一本大小各式的書,后面拖著我給阿圓的長把“鞋拔”,大概算是尾巴。阿圓站在床和書桌間的夾道里,把爸爸?jǐn)r在書桌和鋼琴之間。阿圓得意地說:“當(dāng)場拿獲!!”鍾書把自己縮得不能再小,緊閉著眼睛說:“我不在這里!”他笑得都站不直了。我隔著他的肚皮,也能看到他肚子里翻滾的笑浪。阿圓說:“有這種alibi嗎?”(注:alibi,不在犯罪現(xiàn)場的證據(jù)。)我忍不住也笑了。三個人都在笑?蛷d里電話鈴響了幾聲,我們才聽到。接電話照例是我的事(寫回信是鍾書的事)。我趕忙去接。沒聽清是誰打來的,只聽到對方找錢鍾書去開會。我忙說:“錢鍾書還病著呢,我是他的老伴兒,我代他請假吧。”對方不理,只命令說:“明天報到,不帶包,不帶筆記本,上午九點有車來接!蔽颐φf:“請問在什么地點報到?我可以讓司機同志來代他請假!睂Ψ秸f:“地點在山上,司機找不到。明天上午九點有車來接。不帶包,不帶筆記本。上午九點。”電話就掛斷了。鍾書和阿圓都已聽到我的對答。錘書早一溜煙過來坐在我旁邊的沙發(fā)上。阿圓也跟出來,挨著爸爸,坐在沙發(fā)的扶手上。她學(xué)得幾句安慰小孩子的順口溜,每逢爸爸“因病請假”,小兒賴學(xué)似的心虛害怕,就用來安慰爸爸:“提勒提勒耳朵,胡嚕胡嚕毛,我們的爸爸嚇不著!(“爸爸”原作“孩子”。)我講明了電話那邊傳來的話,很抱歉沒敢問明開什么會。按說,鍾書是八十四歲的老人了,又是大病之后,而且他也不擔(dān)任什么需他開會的職務(wù)。我對鍾書說:“明天車來,我代你去報到!辨R書并不怪我不問問明白。他一聲不響地起身到臥房去,自己開了衣柜的門,取出他出門穿的衣服,掛在衣架上,還挑了一條干凈手絹,放在衣袋里。他是準(zhǔn)備親自去報到,不需我代表——他也許知道我不能代表。我和阿圓還只顧捉摸開什么會。鍾書沒精打采地干完他的晚事(洗洗換換),乖乖地睡了。他向例早睡早起,我晚睡晚起,阿圓晚睡早起。第二天早上,阿圓老早做了自己的早飯,吃完就到學(xué)校上課去。我們兩人的早飯總是鍾書做的。他燒開了水,泡上濃香的紅茶,熱了牛奶(我們吃牛奶紅茶),煮好老嫩合適的雞蛋,用烤面包機烤好面包,從冰箱里拿出黃油、果醬等放在桌上。我起床和他一起吃早飯。然后我收拾飯桌,刷鍋洗碗,等他穿著整齊,就一同下樓散散步,等候汽車來接。將近九點,我們同站在樓門口等待。開來一輛大黑汽車,車?yán)锍鰜硪粋穿制服的司機。他問明錢鍾書的身分,就開了車門,讓他上車。隨即關(guān)上車門,好像防我跟上去似的。我站在樓門口,眼看著那輛車穩(wěn)穩(wěn)地開走了。我不識汽車是什么牌子,也沒注意車牌的號碼。我一個人上樓回家。自從去春鍾書大病,我陪住醫(yī)院護理,等到他病愈回家,我腳軟頭暈,成了風(fēng)吹能倒的人。近期我才硬朗起來,能獨立行走,不再需扶墻摸壁。但是我常常覺得年紀(jì)不饒人,我已力不從心。……P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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