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攝影史到生態(tài)與攝影的關(guān)系,從個人記憶到野地光影,吳明益以快門、文字與思索,重新顯影散文的新界限。本書入選2014《中國時報》“開卷”年度十大好書,“金石堂”年度十大**影響力的書,博客來年度選書。 本書簡介: 臺灣知名作家吳明益攝影散文著作,以攝影史和攝影史上的關(guān)鍵人物為脈絡(luò),書寫通過攝影之眼捕捉的自然之美,以及影像帶給人類的自我反觀和重新發(fā)現(xiàn)。從大學起就夢想成為攝影師的吳明益,并沒有埋首于書桌,而是拿起相機,回歸山林、街頭和社會生活,通過自己的攝影實踐,以影像和文字思索,探尋攝影的意義和人性的希望。 作者簡介: 吳明益現(xiàn)任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教授。有時寫作、畫圖、攝影、旅行、談?wù)撐膶W,副業(yè)是文學研究。著有散文集《迷蝶志》、《蝶道》、《家離水邊那么近》、《浮光》;短篇小說集《本日公休》、《虎爺》、《天橋上的魔術(shù)師》;長篇小說《睡眠的航線》、《復(fù)眼人》;論文“以書寫解放自然系列”三冊。曾五度獲《中國時報》“開卷”年度十大好書,兩度獲“金石堂”年度十大最具影響力的書。并獲法國島嶼文學獎小說獎[Prixdulivreinsulaire]、TimeOutBeijing“20世紀最佳中文小說”、《亞洲周刊》年度十大中文小說、臺北國際書展小說大獎、《聯(lián)合報》小說大獎等。作品已售出英、美、法、捷克、土耳其、日、韓、印度尼西亞等多國版權(quán)。 目錄: 005序當我偶然從窗戶瞥見011光與相機所捕捉的055稍縱即逝的現(xiàn)象091對場所的回應(yīng)143美麗世183我將是你的鏡子231論美278后記生于火,浮于光286附錄參考書目 當我偶然從窗戶瞥見將事件化為語詞就等于在找尋希望,希望這些語詞可以被聽見,以及當它們被聽見之后,這些事件可以得到評判。上帝的評判或歷史的評判。不管哪一種,都是遙遠的評判,然而語言是立即的。/約翰·伯格[JohnBerger],《另一種講述的方式》我的童年時光有兩扇窗戶,一扇朝向中華路這邊,面對第一百貨公司,另一扇則是朝向鐵路和人人百貨公司。后者還卡著我們家的招牌,所以視野總是被遮擋的,不完全的。我有時會想,或許是這兩扇窗戶開啟了我的攝影想象,那是我最早的觀景窗。大學時擁有第一臺相機,當時的我曾幻想過成為攝影師。而我所崇拜的對象是張照堂、阮義忠、關(guān)曉榮……有一回我讀到一篇關(guān)于關(guān)曉榮先生的文章,提到他北上后一面開計程車,一面四處拍照。就在彼時他接觸到了攝影家尤金·史密斯[W.EugeneSmith]的作品。史密斯為了拍攝日本水俁的汞中毒事件[漁民飲用了工廠排放的污染廢水而導(dǎo)致終身癱瘓],前后在當?shù)刈×巳哪,甚至遭受身體的威脅。但他的一系列作品喚醒了某些物事。大學以后雖然我?guī)缀醢焉钯M花在買鏡頭、洗照片這件事上,但隨著年紀漸長,我明白成為一個攝影家,特別是以影像帶給人新的世界觀的攝影者,這樣的夢想是不再可能的了。我缺乏面對現(xiàn)實人生時,以鏡頭揮拳的勇氣。我不是一個很著迷于攝影硬件的人。從大學時代的FM-10、FM-2開始,直到現(xiàn)在我的數(shù)碼相機都不是昂貴的機種,我始終維持購買二手相機與鏡頭的習慣。這個啟發(fā)來自多年前鳥類畫家劉伯樂慨然借我一支鏡頭拍鳥,有段時間我?guī)缀跻詾槟侵хR頭是我的了,我一直以為他還有別的鏡頭,但并沒有。他始終用這支被破舊迷彩包覆的鏡頭,爬行,埋伏,追蹤,接近那些讓人心動的、長著翅膀的生物。而有將近一年的時間,這支鏡頭始終在我這里。很長一段時間我著迷野外,忘了街頭。幾年前我因為寫小說的關(guān)系,開始在各處街頭日夜游蕩,許多時刻文字沒有出現(xiàn),影像卻出現(xiàn)了。我又開始了拍電影、當攝影師的幻想。然而我已懂得更實際地面對這樣的幻想,成為一個攝影師是不可能的,但實踐一些只有我自己才做得到、愿意做的攝影計劃,卻是可能的。我一面在圖書館里閱讀可能找到的影像史資料,開始結(jié)識那些拿著相機改變?nèi)祟愐曇暗年P(guān)鍵人物,通過閱讀這些經(jīng)典影像,我默默地發(fā)現(xiàn),那影像史似乎也和人類與自然互動的歷史深度相關(guān)。而這部分在臺灣,無論在攝影研究或攝影散文中,都較為欠缺。同一時間,我也開始面對自己的影像史:一卷不算長,卻對我來說意義深刻的膠卷。我把這些文章分成“正片”與“負片”,值得拿到陽光下檢視的,以及放在防潮箱里不輕易示人的。尤金·史密斯的攝影生涯極為艱難,他曾在沖繩被炸傷,并且在一九五五年因故從《生活》[Life]雜志離職。史密斯因而得靠接案子拍照維生。他曾在匹茲堡拍照時花了數(shù)年的時間,用一萬多張底片拍下該城的每一面。他認為自己在創(chuàng)作攝影版的《尤利西斯》[Ulysses]。一九五七年,致力于工作的史密斯因服用安非他命提神而產(chǎn)生了一些精神上的問題,他搬進曼哈頓第六大道與二十八街交接處的一間公寓頂樓。史密斯發(fā)現(xiàn)他的人生觀看角度只剩這一扇窗了,汽車駛過,人們上車下車,郵件投遞,雪花落下……一切他熟悉又每天更替的世界,又開始喚發(fā)他創(chuàng)作的激動。他架設(shè)了六部照相機瞄準街頭,并且承租他樓下另一個房間。他拍攝窗外看到的世界也拍攝公寓的內(nèi)部,如練習的爵士樂手與其他房客。他把整幢樓裝滿麥克風,連聲音也不放過。他把這系列作品稱為“當我偶然從窗戶瞥見”[AsFromMyWindowISometimesGlance],當然,他并不是真的sometimesglance,他是貨真價實的凝視,他可以坐在窗戶旁二十小時不動,把沖曬出來的照片貼滿房間與另一個房間,終成迷宮。史密斯說,這扇窗終究成為他“最后一條依然堅守的壕溝,捍衛(wèi)心智的壕溝”。在野外你用望遠鏡時,會有一種遠方事物近在目前的空間震撼。那是因為光學改變了空間距離。但相機不同,它把一個有限的空間平面化,并成為輔助記憶的形式抵抗時間。相機同時改變了我們所面對世界的時空關(guān)系。一九七八年紐約現(xiàn)代藝術(shù)博物館[MoMA]的攝影部主任約翰·沙爾科夫斯基[JohnSzarkowski]曾策劃一場名為“鏡與窗”的展覽,表面上看來,窗意味著科學上的記錄,而鏡則是攝影者自我意識的反射;但事實上,每幅照片都既是鏡也是窗。博爾赫斯[JorgeLuisBorges]引用過一句圣·奧古斯。跾aintAugustine]的話:“時間是什么呢?如果別人沒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是知道答案的。不過如果有人問我時間是什么的話,這我就不知道了!辈柡账拐f他對詩也有同樣的感覺。而拿了二十幾年的相機以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攝影術(shù)也有同樣的感覺了。所以我決意寫寫看,并且將這些影響我重大的影像,或我自己生產(chǎn)出的貧弱影像,在你面前展示。據(jù)說有人問攝影家布賴恩·格里芬[BrianGriffin]花了多久拍到一張照片,當時三十七歲的格里芬說:“事實上這張照片花了我三十七年加六十分之一秒!蔽业溺R,我的窗,我的火,我的光。對我來說,將影像化為文字,也等于在尋找希望。謝謝你偶然或刻意瞥見,這本從第一張影像開始花了我二十四年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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