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位子,光線剛好》是一部作者記錄自己在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留學生涯的精美圖文書。 和“大的”結婚不到一年,李瑾倫就從暖洋洋的臺灣飛到了灰冷冷的倫敦,找尋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創(chuàng)作夢。坐在靠窗的位子前,李瑾倫畫了又畫。 畢業(yè)展創(chuàng)作,她畫了一個小女孩與蝴蝶的故事。寂寞的小女孩捕了一只又一只蝴蝶,最初故事里的蝴蝶全死了。但最后,她還是讓蝴蝶全都活過來,飛上天,很自由。 《靠窗的位子,光線剛好》,也是關于尋找、成長、蛻變,并最終自由。 作者簡介: 李瑾倫。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碩士,動物醫(yī)院老板娘,繪本作家,插畫家。中國時報年度風云作家,誠品最受矚目作家。李瑾倫的兒童繪本作品使她獲得了眾多獎項,包括信誼幼兒文學獎、《開卷》年度最佳童書、亞馬遜年度編輯首選書,以及紐約MarionVannettRidgwayMemorialAward首獎等。愛動物又愛畫畫,李瑾倫也用手中的畫筆描摹著身邊的小動物,其中《子兒,吐吐》和《動物醫(yī)院三十九號》都已發(fā)行簡體版,成為許多父母和大朋友、小朋友們的心頭最愛。二月十四日情人節(jié)。從海德公園經過。 兩個日本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輕,干干凈凈彬彬有禮,迎面過來跟我打招呼,問我是不是日本人。我說不是,但說一點點日文沒問題。 啊,講日文,讓對方好驚喜。 熱誠男女立即嘰嘰喳喳用日文說起話來。內容關于上帝,這個我知道。嘰嘰喳喳當中有個字一直出現(xiàn),一直沒聽懂。對方改口說英文,我還是聽不懂。 但我猜,約莫是經過了那件聽不懂的字的事之后,從此人生光明。 熱誠男女問我今天想不想“做”? 做?辦?參加?今天? 我有點遲疑。 懷疑老婆婆附身的我的腿關節(jié)還沒好,而且下午三點多了,天沒多久就會黑。 對方很正派的樣子,而且聽起來不是件壞事;熱誠男女還說教會天天都有人在,大家經常去禱告。日本人的眼神,很期待。 “牧師和牧師娘,人很好!迸恼f!皩、對!蹦械脑谂愿胶忘c頭。 倫敦同心圓狀向外分為六區(qū),那教會在第三與第四區(qū)。電車坐得好遠,那男的用一種很高興的表情發(fā)呆,女的常常閉目,我想她應該是在禱告。要不要反悔呢?會不會出事?沒到目的地都可反悔,趕快說再見吧。 偶爾瞅一瞅這兩個不認識的人。他和她,是壞人嗎? 天就要黑了。 東轉西轉幾次地鐵,終于出了站。好冷,我把帽子圍巾又圈緊一點。 這里的景象不再是雍容華貴的肯辛頓區(qū)。兩層兩層看不清顏色的老磚造房沿著馬路兩側排開,都是印度人經營的商店。這里真的比倫敦市中心冷多了。 女的走得飛快,我老是落在后面好幾步。 東彎西拐,終于來到一戶也是兩層樓磚造房前,窗戶里透出燈光。按鈴,門開了,“是牧師娘。”女的說。 一個講道臺和十來張長椅,看起來靜靜的。等牧師出現(xiàn),氣氛重又活絡起來。 女的很快跟牧師描述我們的巧遇,今天我愿意來,完全是上帝的安排。 牧師示意講臺前第一排長椅的首位讓我坐,大家接著依序坐在我旁邊。牧師說他真的很高興我今天愿意“做”。 “你準備好了嗎?”他問。我微歪著頭,不大明白我準備好什么。 接著他解釋他的教會如何與別的教會不同,解釋著一些過程。 突然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要“受洗”了!那個聽不懂的字就是“受洗”! 大家為什么高興是因為我要受洗了! Baptise。 怎么這接下來的我都聽懂了呢?我知道我需要換上一件潔凈白袍,摘下戒指和光腳。 這是一個遵循舊制的教會,受洗將在露天的池子中舉行。 還可以拒絕,拒絕吧拒絕吧。 但我溫吞好人的個性竟然讓我投給每雙期待的眼睛一個微笑! 天!這是怎么回事呢?我竟然、還是、換上了白袍。 四名歡喜的日本人將我簇擁到后院池邊。 望著前方花園里一方看不清內容的池水,天已經黑了! 如果發(fā)生什么事,我要怎么跟家人交代呢?也許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吧。 或者我是埋在后花園里永遠的祭品? 坐在一張木椅上,大家圍在我身邊。 牧師看著我說:“等下會很冷,但很快就過去了!蔽揖谷桓c頭。 牧師說他會先下池子里,叫我看他招手就過去。 說當他念禱告辭的同時,我要屈膝浸在水中。說等他對上帝說完話以后,我還須全身浸進水中,那時受洗才算完成。 我又點頭。 牧師跑進水池里了,他半身浸在里面。 我盯著黑漆漆的后院,盯著已經在池中禱告的牧師,眼角余光偷瞄在池邊熱切期待的另外三人。我緊握雙手,想著死了都沒人知道的時候,牧師對我招手。 才下池子,是嚇了好大一跳的冷,牧師一把將我身體按入水里。 牙齒冷得急遽打顫,脖子以下現(xiàn)在都在水里,因為太冷,身體強烈晃動起來。 這是死前嗎?我想。在這最后,我想跟家人說什么? 忽然,牧師示意要我將全身浸下,那是說我的頭也要浸入水中。受洗即將完成,就差這一步,但我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能控制,劇烈顫抖著。 顫抖著勉強將臉浸至水面的剎那,牧師毫不遲疑地將我的頭用力按進水中,沒站穩(wěn)我就在水里像球一樣浮了起來。 感覺有雙手及時將我領子拎起,半拖半拉我離開了水池。 兩腿發(fā)軟走上階梯。全部四人高唱哈利路亞哈利路亞。 我頹坐在木椅上,牧師娘用毛巾不停替我搓著背。 在更衣室鎮(zhèn)定,換回原來的衣服,頭發(fā)吹干。 前廳,大家笑瞇瞇地微微側身點頭請我喝茶吃蛋糕,從此我是上帝的子民!皻g迎你每個禮拜都來我們這里,我們會為你禱告!蹦翈熣f。 方才的冷,余悸猶存。 二月十四日是我和上帝的情人節(jié)嗎? 上帝選這天給我這件好大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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