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縣委副書記,你真酷!


作者:縣委副書記,你真酷!     整理日期:2013-06-06 16:58:04


  縣委副書記,你真酷!
  藍冰
  
  在這個人口不足十萬的縣城里,一輛“大奔”橫掃千軍萬馬,一色綠燈暢通;歌廳、酒吧一條街,招攬八方顧客,全然紅燈無阻;他出門無須警察護航保駕,哥們弟兄前呼后擁;他每年都到鄉(xiāng)下視察,鄉(xiāng)政府的領(lǐng)導們趕緊進貢。有人送他土特產(chǎn)品,其實是煙土;有人送他條子,其實是黃金;有人送他白玉床,其實是女人……他是個人物,是個一手遮天的人物。他想讓縣長下臺,于是就造謠誣陷;女人叫他“酷哥”,男人叫他“老大”……平時緊隨他身邊的一個小嘍啰,在他的魔掌中垂死掙扎,為了告他,這名小嘍啰付出了悲慘的代價,小嘍啰說:“只要我活著,就要告他!”
  
  個子瘦矮的阿成對記者說:“許當縣委副書記時,什么壞事都做盡了!边@是祖國邊陲的一個不足十萬人口的小縣城,坐落在云南省境內(nèi)的元江邊上,緊鄰越南,是國內(nèi)通往越南的重要交通樞鈕。
  
  1995年2月,由縣長助理發(fā)跡為縣委副書記的許,從而紅遍了縣城,成了有口皆碑的人物。阿成說,我那時起,就成了許的眼屁蟲,像一條狗一樣,整天圍著許的屁股后轉(zhuǎn),隨時隨地聽他的差遣。
  
  旅游業(yè)是這個縣的主要經(jīng)濟支柱,如何發(fā)展旅游業(yè),是這個縣每屆領(lǐng)導們的功績標尺。但有的領(lǐng)導說,旅游業(yè)始終不死不活的,過么多年也就搞成這個樣子,再不可能有大的發(fā)展了。
  
  該出手時就出手,在許的工作方針指導下,縣城內(nèi)的各條街道上夜間燈為輝煌,各式各樣的酒吧、發(fā)廊、按摩院、浴屋等如雨后春筍充塞著整個小城,空前的繁華。以前這種場所被整頓過數(shù)次,生意一度冷清。而今重操舊業(yè)或新立門戶的老板們從以前的偷偷摸摸干到現(xiàn)在的明目張膽,個個拍手稱快,燈紅酒綠的生意招來八方的顧客,也招進八方的財源。
  
  可這些老板們在財源滾滾進的歡喜時,也領(lǐng)略到了金錢滾滾出的悲涼。各種正常稅費除外,還要交各種各樣的管理費、治安費等,最重的一項就是治安費,但不是交給公安部門,而是全由許的“兄弟們”代收。
  
  老板們都苦著臉說,“兄弟們”高興了就少交,不高興廣就多交,真要把他們侍候周到了,幸運也許不交。漂亮女人就成了各家老板們的錢莊子,臺柱子。
  
  她們是招徠生意的美麗幌子,每天在街巷口用“行話”討價還價的拉客做生意。
  
  許自己也開了二家比較有檔次的酒家,漂亮女人最多,生意也就最好,還免交各種稅費。許每天都光顧于此,有的領(lǐng)導關(guān)心他說要潔身自愛。許說這些場所都是他的朋友搞的,百姓們風言風語的,他真怕出什么問題,所以常去監(jiān)督檢查一下。
  
  還別說,從1995年開始,小城的旅游業(yè)再度興旺起來,做貿(mào)易生意的也越來越多,經(jīng)濟空前的繁榮。這些都成了許的工作成績的有力見證,也是他以后為所欲為的資本。
  
  1996年初,一輛黑色的“奔馳”320型高級轎車漸漸成為縣城內(nèi)一顆令人矚目的新星,來往穿梭在各條街道上,在任何路口都暢通無阻,紅燈也是綠燈,警察見了還一個勁地行禮。
  
  阿成說一次在出縣城時,超速行駛,被交警攔截警告,司機——許的哥們,下車后不但不出示證件,而且向交警看證件,交警剛要發(fā)火,被當場打倒。當鼻青臉腫的交警爬起來,準備用對講機通話,許從車內(nèi)探出頭,對交警一笑,說‘你還想端飯碗嗎’?交警一見是許,立即改口說,前面路段還有交警,讓一路通行。從此后,許坐的“大奔”交警們?nèi)巳酥獣,個個敬畏。
  
  阿成說,許的車上坐兩種人,一是他的哥們,一是漂亮女人。他永遠像跟屁蟲一樣,開著一輛桑塔納尾隨其后。許的兄弟中,阿剛、阿偉和他最親近,三人“桃園結(jié)義”。阿剛、阿偉手下有無數(shù)的兄弟,個個手眼通天,在縣城這一畝三分地沒有辦不了的事。
  
  許開的三家酒店,服務(wù)小姐經(jīng)常輪換,只要顧客提出條件,保證滿足。一次昆明來的一位人物到縣里視察工作,在許的酒店吃飯,面對滿桌的豐盛酒菜來客卻沒有胃口,一個勁地唉聲嘆氣。許問之,卻說在路口上見到賣煙的女孩,模樣身材長得真不錯。許立即會意,吩咐下去,不多時將那姑娘尋來,讓落座陪酒。姑娘開始扭扭捏捏的不肯,被一個兄弟耳語幾句,勉強坐下端起送上的飲料,飲一半時,暈暈乎乎的被扶上樓。來客在樓梯口對許說:你的工作成績應(yīng)給予肯定。
  
  
  
  阿成說,許把他的女友占有了,告許是一方面。許對兄弟們說,吃女人不能吃過口的貨色,一是不鮮,二是染上病麻煩?墒桥诉@么多,有多少保證是處女呢?所以不能亂吃女人,真的要吃時一定要有保險才行。許身邊的女人多的是,但萬萬沒想到會把自己的女友勾搭上。阿成唾了一口,罵道:媽的,她也夠賤的。
  
  阿成的女友阿燁原是一家藥廠的技術(shù)員,剛從學校畢業(yè)分配到藥廠一年,藥廠就倒閉了。后來一直為找一份固定工作四處奔忙,阿樺讓阿成托身邊的領(lǐng)導為自己找個好點的工作,阿成始終下不了面子開口,說讓阿樺等一等,找機會再說。一拖就是一年,阿樺嘗到了打短工的艱辛,因此對阿成極為不滿,聲稱如果再不托關(guān)系找工作,兩人的關(guān)系就吹。
  
  阿成不過是一個辦事員兼司機的角色,他為阿樺找工作也心急火燎的,但一直在領(lǐng)導面前難以啟齒。阿燁再也沉不住氣了。在一個周末,她主動來到金三角大酒店找縣委副書記幫忙找工作。許一見阿燁的秀美容貌,心一下翻個腸回百轉(zhuǎn),暗忖縣城的美女真多,一不留神就降下仙女一個。隨口對阿燁說,進稅務(wù)局行吧。阿燁一聽心花怒放,真想撲向前,給許來個熱吻,就為感激這句話。事兒成不成再說,話給的干脆、利落,不愧為領(lǐng)導,阿成這輩子也比不了。
  
  許最后邀請阿樺一同共進晚餐,一同跳舞。阿樺欣然接受,對許也十分有好感。午夜十點鐘,阿樺提出先回去,改日再呈謝副書記。許一再挽留,阿樺有點不好意思,當喝過一杯果汁后,人飄飄然不能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阿樺醒來后,感覺下身隱隱作痛,瞪大眼睛才悟過來,自己是住在金三角大酒店的客房里,渾身一絲不掛,她知道自己失身了。慌亂地穿上套裙,逃了出去。
  
  一個星期過去,阿樺穿上了稅務(wù)人員的統(tǒng)一著裝,正式在稅務(wù)局上班。后來阿樺就常出入在金三角大酒店內(nèi)。阿成知道這件事情后,讓阿樺去告許。
  
  阿樺說根本告不了他,他是縣城的老大,黑白兩道都通,告不好會惹禍上身的。我自己現(xiàn)在想通了,也自愿認可了。對不起!
  
  阿成與阿樺分手了。阿樺成了許的“座上客”。
  
  從那時起,阿成就想告許,寫了兩封匿名信,郵到自治州紀檢委去。
  
  7月的一個悶熱的晚上,在金三角大酒店內(nèi),縣委副書記許將阿成叫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內(nèi),將兩封信交給阿成,說:“這兩封匿名信筆跡很熟,想不起是誰的。你看像誰的筆跡?”
  
  阿成驚慌一陣后,倒坦然地回答:“這信是我寫的!痹S拍了阿成的肩頭說:“你很誠實,我希望每一個人都向你學習。不過你寫的可是誣告信,后果你自己清楚,這次我不追究。體諒你的心情,不要把女人放在心上。也許你心里恨我,我不怪罪。但我告訴你的是,女人都很賤,我不和她睡覺,她會和別人睡覺。”阿成心下暗罵:卑鄙、無恥。
  
  阿成說,我罵別人無恥、卑鄙,其實我更是如此。我經(jīng)常泡在金三角大酒店,與那群人間渣滓鬼混。但我的人性沒有完全泯滅,對許的所作所為,我清楚地記著。尤其他到鄉(xiāng)下去搜刮民財,貪得無厭,我知道的都為他記了賬,希望有朝一日告他,作證據(jù)。我承認告許的任何原因,都有一種報復(fù)的動機,是為了失去的女友。盡管我自己也墮落得無可挽救,但始終耿耿于懷。要說我多么有正義感,冒風險挺身而出告惡人,談不上。我的正義感中一直都有私心的陰影……面對記者,阿成很直白、坦然。
  
  在1995年間,縣委副書記許共到下面的鄉(xiāng)鎮(zhèn)視察7次。每次下鄉(xiāng),許的“大奔”都前呼后擁的,前面有一輛桑塔納開路,后面總有一輛或兩輛小車殿后。許在眾多的兄弟簇擁下,如眾星捧月般地進人鄉(xiāng)鎮(zhèn),真是威風凜凜,氣宇軒昂。鄉(xiāng)鎮(zhèn)長們總是跑前跑后,顧左呼右地團團轉(zhuǎn),殷勤萬般,好酒好菜相款待。然后恨不能將心剜出來,雙手托給副書記看,一遍遍論述自己這幾年的工作成績,雖然領(lǐng)導們給予了充分肯定,但自己的工作還有不足之處,有領(lǐng)導的支持和鼓勵,明年會更上一個臺階。
  
  縣委副書記一個勁地點頭,鄉(xiāng)長們更是眉飛色舞,唾沫星亂飛?吹礁睍浐皖亹偵仡l頻微笑,鄉(xiāng)長們忘乎所以,真想在書記的屁股上親上幾嘴。臨走時,鄉(xiāng)長熱情相送,跟隨小車送出二里地遠,還在小車拐彎沒影時招手。
  
  每次歸來,許的兄弟們的車上都帶回很多的土特產(chǎn)品。一年下來,許把各鄉(xiāng)鎮(zhèn)的情況了解的很清楚,哪個鄉(xiāng)走私猖撅,哪個鄉(xiāng)販毒狂妄,哪鎮(zhèn)上漂亮女人多,都心中有數(shù)。
  
  1996年春節(jié)前夕,是許開的酒店生意最紅火的季節(jié),每天的客人都絡(luò)繹不絕,這里面少不了下面的鄉(xiāng)鎮(zhèn)長,在夜色里前來向許匯報一年的工作成績。
  
  許一板臉,問:“你們鄉(xiāng)的走私很猖撅,一年被抓到幾百起走私案子,你這個鄉(xiāng)長知道不知道?”鄉(xiāng)長立刻點頭哈腰地檢討說:“這是我們把工作精力都投入到其它方面去了,忽略了這方面,這是我們領(lǐng)導的工作失誤,我們會在來年抓好的,一定、一定……”鄉(xiāng)長說著,從懷里掏出二根金黃的條子就放在許的眼前。
  
  許會意地點點頭,說:“雖然你們鄉(xiāng)領(lǐng)導工作有些失誤,但成績是顯著的,我們應(yīng)看積極的一面,這樣才會為下年的工作增加動力嘛!”
  
  這個鄉(xiāng)長剛走,又一個鄉(xiāng)長進來。見許一陣客套后,老生常談。許一擺手,說:“就談?wù)勀銈冟l(xiāng)的販毒情況吧!编l(xiāng)長隨機應(yīng)變地說:“今天主要的是向你反映這個問題的。有些亡命徒目無法紀,以身試法,挺而走險。你瞧這個怎么處理吧?足足一公斤。”鄉(xiāng)長邊說邊從舊提包里掏出兩個油布包,放在許的眼前。
  
  許看著桌上的油布包,十分感慨地說:“從鴉片戰(zhàn)爭到目前已一百多年了,為什么還屢禁不止呢?可惡的鴉片,這得害了多少人呢?”說罷,一拳狠狠地砸在油布包上。鄉(xiāng)長一吐舌頭,眼前這位“林則徐”是否也要搞一次禁煙運動呢?
  
  阿成說,鄉(xiāng)下人管送禮、行賄叫進貢,從1996年后,各鄉(xiāng)長每年為許進貢成了傳統(tǒng)習慣。記得1997年春節(jié)時,一鄉(xiāng)長被村民打傷,沒來進貢,許曾派一個兄弟跑到鄉(xiāng)下去問明情況,當面對床上的鄉(xiāng)長說,事該咋辦就咋辦,你總不能因病在家,讓書記來看你吧?這位鄉(xiāng)長當時傷也不痛了,趕緊帶上貢品進城來。
  
  許的胃口越來越大,還經(jīng)常派他手下的兄弟到鄉(xiāng)下索要貢品,然后將這些貢品到黑市上賣掉。我開車與阿偉一起到黑市上賣過6次煙土,最多一次是5公斤,最少的一次也是1公斤。價錢我不懂,每次都等阿偉拿到錢,我送他回來。有兩次阿偉拿到錢后,多少天不敢露面,后來知道阿偉做手腳,煙土里摻了假,怕黑道上的人找他算賬。下面的那些鄉(xiāng)長們,為了巴結(jié)、討好這位副書記,送東送酉,最后送女人,在金三角大酒店內(nèi)有個雅稱叫:白玉床。
  
  1997年7月22日,一鄉(xiāng)長帶著一漂亮姑娘來到金三角大酒店,對其他服務(wù)員說是找書記為這個姑娘選個工作。許回來后,與鄉(xiāng)長談過,這個姑娘便被留在酒店內(nèi),專門服侍副書記。后來知曉那鄉(xiāng)長在下面胡來,激起民憤,他是來找副書記當遮陽傘
  
  在自治州的某看守所內(nèi),記者對已在押的柏大華進行了采訪。柏大華是原吊眼井鄉(xiāng)黨委書記。1999年3月份被人舉報,因行賄罪,被關(guān)押。他的問題一直沒有交待清楚。
  
  柏說:“我是冤枉的。是有人看我的位置眼紅,所以才給我扣黑帽子。我沒給許送過煙土、黃金之類的東西,舉報行賄我是有口難辯,我那完全是工作上的需要,F(xiàn)在國家領(lǐng)導人出國訪問,還互送禮品呢,我送的那點東西又算得了什么?又怎么談得上犯罪呢?至于我送的什么禮品,我不想說……至于送女人,也根本沒那回事兒。我是領(lǐng)過姑娘找許,但那是我的一個遠房親屬。我?guī)娫S,是讓許幫忙姑娘在縣城找份工作,沒別的意思……”
  
  記者曾三番五次從電話里要求采訪縣、州的各級領(lǐng)導,他們都說忙沒時間接待。在記者要離開縣城時,州人大主任武昌明打來電話,含糊其辭地反映了一些情況,他說:“……許在工作上,確實有失誤的地方,是因為他對有些問題考慮不成熟,處理不當。
  
  但他這些年的工作成績還是有的,我們對待任何問題都應(yīng)一分為二,功是功,過是過……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一個人有了錯,還要看他成績的一面,總不能一棍子將人打死……社會上有些人對許有一定的成見,見許有了一點過失,就不懷好意地小題大做,添校加葉,為許捏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目的就是想把許搞垮,搞臭。但這只是一小攝人的行為,我們應(yīng)顧全大局,希望記者同志更能明辨是非,在報紙的宣傳報道上,一定要有分寸,不能過分地渲染。這種事,對地方各級政府來講,都是很丟面子的……”。
  
  阿成說,我向縣里的其他領(lǐng)導反映了情況,他們一點都不吃驚,有的領(lǐng)導還勸誡我說:你要想清楚后果,不要頭腦一熱,什么禍都捅。另外你自己什么樣子?年輕輕的整日泡在酒吧、歌廳里,這多么有損政府公務(wù)員的形象。∧阍趺磯櫬涑蛇@個樣子呢?我又跑到縣法院、縣檢察院把我知道的情況寫成材料交上去,縣法院與檢察院的人很重視這件事,說一定要調(diào)查清楚。
  
  我等了三個月,法院找我談話,說我寫的所謂事實材料全無中生有,他們已到各鄉(xiāng)調(diào)查過了,根本沒有我那一說;又說有關(guān)鴉片的事更是彌天大謊,鄉(xiāng)長家又不產(chǎn)鴉片,而且邊境卡的那么嚴,鄉(xiāng)長想走私都不可能啊。再說這個鄉(xiāng)長一貫遵紀守法,鴉片黑市交易的事更無中生有,公安局的人都說了,縣城內(nèi)根本沒有毒品交易的黑市,如果有的話,那公安局的人個都成了吃閑飯的了嗎?
  
  最后法院的人鄭重警告我,說你這種誣陷誹謗罪可不輕啊,看在你是縣府的工作人員,也算是國家公務(wù)員,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們就此把這件事放到腦后,你如果對領(lǐng)導工作有不滿意的地方,不妨當面提出,千萬別搞這種事了,筆桿子雖輕,不但害人,而且害己呀,年輕人,以后好自為之吧。
  
  我忿忿不平,真不知法院的這些人是怎么調(diào)查的,不想與法院的人斗口,只能憋一肚子氣悵然離去。在此后的口子里,我并未善罷甘休,連續(xù)向州政府反映情況。在1998年初,州里真來人調(diào)查,到縣里好兒大,也沒什么名目,弄得滿城風雨,最后我被法院的人帶走,如果許起訴的話我將被判刑,因為誣陷誹謗罪名已成立,州、縣的領(lǐng)導們對我都大為不滿,說政府機關(guān)怎么用精神病患者呢?我有口難分辯,被拘留三天,沒想到的是許把我保釋出來。
  
  在金三角大酒店,許特意為我準備一桌好飯菜,我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管是福是禍,我先吃泡再說,不用推讓!我風卷殘云般吃個精光,下午被帶到二樓的一間客房,身前身后都是阿剛的手下。許看了我一眼,態(tài)度平和地問一句:“你還告嗎?”我現(xiàn)在無所謂,一點恐慌感沒有,冷笑一下,鎮(zhèn)靜自若地回道:“也許還會告!痹S搖搖頭,獨自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我被人狠狠地教訓一頓,打得眼斜嘴歪、遍體傷痕,在客房中,一個人爬了半天也沒起來。
  
  此后的一連三個晚上,我都被他們?nèi)绱苏勰,終于在第四天向阿剛告饒了。許和阿剛通過電話,晚上我被放了出來。我發(fā)誓:只要我活著,就要告許。在縣城里,認識我的人都說我有毛病,不認識我的人都說我是瘋子。我一年多來,一直偷偷地寫信,一是寫給省里或北京政府部門的;二是寫給全國的報社、電視臺的。沒想到,最后是北京來的記者到我們這里采訪,我真的謝謝你們。阿成說著哭了。
  
  許在這個縣城是夠霸氣的了,本縣的縣長他都不放在眼里,不高興就讓他挪挪窩兒……
  
  1998年2月17日,縣城內(nèi)的各條主要街道和建筑物上,貼滿了用電腦打印的小字報——“告全縣人民書”:“正當本縣黨政各界準備大換屆之際,滿街傳說,李某帶著重禮四處活動,買通了各種上下關(guān)系,想繼續(xù)當選下屆的縣長。全縣人民凡知情者,無不滿腔憤慨,嗤之以鼻!”
  
  小字報共列舉了李某的六條“罪狀”:玩弄女性,收受賄賂,以權(quán)謀私,支持開設(shè)賭場,開高級轎車等等內(nèi)容詳盡,指名道姓,言之鑿鑿。最后稱:“他絕對代表不了勤勞樸實的全縣各族人民,全縣人民心明眼亮,不相信他”!“全縣人民團結(jié)起來,殺死李某,瞅出他們這一小撮死黨”!
  
  幾百份小字報在小小的縣城內(nèi)產(chǎn)生了嚴重影響,縣公安局迅速立案調(diào)查,更震驚了縣、州各級領(lǐng)導。此時,全縣正在開黨代會。2月20日,黨代會結(jié)束,李某仍然當選縣委副書記。
  
  2月23日,縣人代會召開。盡管有關(guān)部門做了許多工作,但小字報事件仍然是不少代表私下“討論”的熱點話題。表面上,人代會是在平靜、正常的情況下順利進行的,沒有代表公開提小字報的事。
  
  3月1日上午,142名人大代表對主席團推薦為縣長等額選舉候選人的李某進行無計名投票表決,李僅獲66票,未過半數(shù)而落選。3月7日,李某調(diào)離任州交警大隊政委。
  
  州紀委、檢察院等部門在聯(lián)合對“告全縣人民書”內(nèi)容進行了調(diào)查后認為:該小字報內(nèi)容查無實據(jù),純屬個別人對李不滿,捏造所謂事實,意為影響人大代表對候選人李的認識和評價,從而達到干擾選舉的目的。對于李某在等額選舉中居然落選的原因,凋查組認為:是小字報致使其落選的。這些“結(jié)果”和“原因”后來還被特意公開在縣城街頭的“紀委監(jiān)察”墻報上。
  
  縣公安局對小字報案件進行了大量的偵查,卻無法找到突破口,案件始終是一個謎,群眾的議論也一直未停,成為許多人的一樁心病。李的落選也使縣長的位置成為一個空缺,只由另外一名副縣長代哩!靶〉堋被焐鐣,“老大”坐官場,雙方各有所需,于是緊密“團結(jié)”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1998年8月20日,在縣城一直橫行鄉(xiāng)里的臭名昭著的流氓頭子阿剛因涉嫌故意傷害、強奸、私藏槍支彈藥等罪被抓獲。為了得到從輕發(fā)落,阿剛交待了自己參與了小字報的事。9月26日,另外一名小字報案嫌疑人阿偉也被抓獲。
  
  二人交代令審訊人員大吃一驚:“小字報”是他門的“老大”主謀和策劃的,而他們的“老大”竟然是縣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許某。在隨后的明查暗訪中,大量事實證明了許確實參與了“小字報事件”。
  
  11月4日,許被刑事拘留,11月18日被取保候?qū)彙?br/>  
  許某,1959年11月生,1995年調(diào)來任縣委副書記,此前任某縣一局長,當時社會傳言他有親屬在州里做大領(lǐng)導。調(diào)本縣后,他平日不喜歡與其他領(lǐng)導來往,卻和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十分投緣,迅速成為他們中間的“老大”。
  
  阿偉在本縣曾經(jīng)也是一個有“名氣”的人物,他在縣內(nèi)經(jīng)歷了多次工作調(diào)動,后在縣政府賓館任保衛(wèi)科長。這位科長權(quán)力不大膽子卻不小,
  
  1998年9月,他居然直接打電話給公安邊防大隊.命今邊防大隊派車給他用。
  
  隔了幾天后,他借酒裝瘋,跑到邊防大隊軍營里大吵大鬧,被憤怒的大隊官兵強制拘押起來,后來縣委副書記打來電話求情才被釋放。大隊官兵認為,許與阿偉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但兩人的身份、地位差異也讓大家覺得難以理解。阿剛被抓獲后,其父也因涉嫌案被公安機關(guān)傳訊,而許交待民警:“老人家年紀大了,照顧著一點!
  
  1996年,許提出想在南頭鎮(zhèn)建一個造紙廠,但由于鎮(zhèn)邊的南頭河是縣城的飲用水,建廠會造成污染,另外生產(chǎn)原料來源也比較困難,所以以李某為首的縣領(lǐng)導班子否定了這項提議,而許認為是李故意為難他,給他難堪,明里暗里表示對李“有意見”。
  
  阿偉工作一直表現(xiàn)不好,在政府賓館時經(jīng)常違反規(guī)章制度,故而在賓館優(yōu)化時成了下崗人員,隨后他想到縣工商聯(lián)工作,“老大”許某毫不猶豫地在“小弟”的申請書上簽了“同意”意見,而申請到了縣人事局和縣長李某處卻未能通過。這樣的申請寫了兩次,許某“同意”兩次,李某也否定了兩次。阿偉對李懷恨在心,經(jīng)常在許面前揚言要找機會報復(fù)。而深感自己作為縣委副書記卻“沒有權(quán)力,沒有面子”的許某對此并不加以制止,反而讓阿偉注意收集證據(jù),不要盲目行動。
  
  1998年2月4日晚,“老大”通知“小弟”到了自己的住處,說李某又要(被選舉)當縣長了。阿偉提出用大字報的方式整一下李某,讓他當不成縣長,并拿出了寫好的關(guān)于李某“腐敗”的5條事實給許看。
  
  許看完后又加上了一條,并加了‘告全縣人民書”的標題、開場白和結(jié)束語。許問,萬一惹了麻煩怎么辦?阿偉一拍胸脯說,我頂著!三人商定后把底稿帶到外地打印,并空出“李某”的名字位置以免無人敢打印,許特別吩咐“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二天一大早,“兩小弟”趕到外縣打印成小字報,復(fù)印了300份,并刪掉了電腦里的底稿。小字報帶回后,阿偉在三天內(nèi)將空白處填上“李某”的名字,因為“大哥”交待事情必須在大選前弄好。2月13日,許告訴“小弟”,“小字報必須在2月20日前貼出去”。
  
  2月17日凌晨2點,天下著雨,“是個好時候”,‘兩小弟”戴上手套冒雨騎著摩托車到事先商定的18個地點張貼和散發(fā),“一直辛苦到5點才完成”。
  
  天剛亮,阿偉告知阿剛:“老大問在張貼過程中有沒有人看見,小字報如果還有剩下的要全部燒掉,不要留下證據(jù),同時這段時間大家少聯(lián)系、少見面,以免別人懷疑!
  
  1998年3月1日,三人在金三角大酒店相約吃飯,“老大”告訴“小弟”:“李被整掉了,沒有當上縣長”。于是,三個人高興地舉杯慶賀。
  
 。保梗梗改甑,被昔日“小弟”出賣的許被宣布“開除黨籍”,其縣委副書記的職務(wù)自然被免。這幫平日里“生死與共的弟兄們”在司法機關(guān)相互推諉,均稱自己不是小字報的主謀。1999年7月中旬,阿剛被以破壞選舉、私藏槍支、故意傷害等罪名數(shù)罪并罰,判處有期徒刑8年。1999年7月22日,許某、阿偉兩人被法院以“破壞選舉罪”一審判處有期徒刑6個月,緩刑1年。富有戲劇性的是,開始互相推卸責任的許與阿偉,在法庭上“變了樣”——“老大”拼命推,“小弟”拼命收,阿偉稱小字報是自己起草、制作的,與許無關(guān)。
  
  而公訴人讓阿偉當庭寫幾個小字報中的字,結(jié)果他文化程度太低,不是寫不出來,就是寫錯,急得滿頭大汗退回被告席。這一細節(jié)又讓旁聽群眾作為笑柄流傳下來。1999年8月中旬,記者在電話里對在家中養(yǎng)病的許某進行了采訪。電話那頭的許某,語氣上分明還沒有擺脫縣委副書記的習慣。
  
  許一再聲稱自己不應(yīng)該被判刑,他說:“真不知這刑是怎么判出來的,依據(jù)何在?如果我真的做錯了,最多道歉,可以了嗎?”他還一個勁解釋小字報完全是由他的兩個朋友搞的,自己不是主謀,開始他們想搞大字報的,他還阻止、批評過。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朋友找趣玩玩嘛!人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下臺的官僚更瀟灑。許雖然政治飯碗砸了,但經(jīng)濟不垮。他到任何一處也不會是個平頭百姓。
  
  現(xiàn)已調(diào)任工商部門工作的阿成告許得了這個結(jié)果,心里還不甘心。他說判的太輕了,主要是有些證據(jù)沒收集到,證據(jù)不足讓他先快樂快樂,等證據(jù)足了,再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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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露荷風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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