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的蘭花情結(jié)
朱洪
1921年夏天。當(dāng)時，北大校長蔣夢麟心情不好，大學(xué)起風(fēng)潮后，北京高校教職員請愿。杜威先生去山西了，胡適正好有時間，陪蔣夢麟坐在八大處腳下的西山旅館里談心。熊秉三夫婦在西山辦了一個慈幼院，打算開一個周年紀(jì)念會，想請胡適去講話。臨別，他們送給胡適一盆蘭花草，胡適歡歡喜喜帶了回來。
這時，胡適住在北京后門里鐘鼓寺14號。鐘鼓寺14號在大學(xué)夾道附近，離北大不遠(yuǎn)。住宅是個普通四合院，庭院不寬大，胡適吃飯寫作之余，喜歡在院子里走走。10月3日那天，胡適為《時報》作《十七年的回顧》，寫好后到院中散心。他家的周圍是綠樹映襯的黃澄澄的琉璃瓦和一眼望不盡的紅墻；黝綠色的湖水正吹起點點白浪，美麗的風(fēng)景，常激起胡適的詩意，站在蘭花草面前，胡適凝視著蘭花。掃興的是，眼前的蘭花一個花苞也沒有。胡適想寫一首詩，一時半晌，又沒有找到興頭。從西山回來后，胡適等杜威回國即去上海考察商務(wù)印書館，此間，胡適還去南京雞鳴寺吟詩、登臨安慶萬佛塔，回到北京已是秋天了。細(xì)看這盆蘭花草，還是和自己去上海前一樣，沒有開花的樣子。秋色漸濃，今年也沒有指望了。他走到門房前，叫仆人閻海將蘭花草搬回屋里過冬。
第二天，胡適從外面回家，在人力車上續(xù)寫了小詩《希望》。為什么叫“希望”呢?前年2月，胡適曾翻譯過另外一首《希望》小詩。而且，女友陳衡哲和妻子江冬秀都在懷孕，兩個月后就要臨產(chǎn)，“希望”預(yù)示著新生命的前程。《希望》共3闋60字，詩云：
我從山中來，帶得蘭花草。種在小園中，希望開花好。
一日望三回，望到花時過；急壞看花人，花苞無一個。
眼見秋天到，移花供在家，明年春風(fēng)回，祝汝滿盆花。
這是胡適一生唯一贊“蘭花”的詩。
1934年4月15日，那天是星期六，正是清明之后，谷雨之前的踏青的好日子，胡適偕妻江冬秀、子胡思杜、學(xué)生羅爾綱、老鄉(xiāng)章希呂等同坐自己的汽車去北平西郊秀峰寺、大覺寺、黑龍?zhí)犊葱踊āＴ诖笥X寺，胡適遇到了來游玩的何應(yīng)欽，兩人站在玉蘭樹下，談起了這棵玉蘭樹。該樹乾隆年間種，大約有140年至200年的歷史。玉蘭樹高達數(shù)丈，枝條短曲，一枝梢上一朵花，花開9瓣，幾百朵玉白的花同時開放，清香撲鼻，有“但有一枝堪比玉”的美譽。在玉蘭樹下，何應(yīng)欽還給胡適照了一張相。
1937年12月17日，是抗日戰(zhàn)爭開始后胡適在美國的第一個生日，晚上，杜威和哥倫比亞大學(xué)的同學(xué)在一起慶祝了胡適的生日，夜里回旅社收到女友葦蓮司送的一束玫瑰花，叫胡適高興的是，在24朵玫瑰花中間，葦蓮司特意請送花人放了一朵紫羅蘭。胡適很喜歡這朵紫羅蘭，把它小心地別在大衣上，第二天外出時，還嗅嗅紫羅蘭的芳香，然后把它放在書里頭。晚上回來，胡適發(fā)現(xiàn)這朵紫羅蘭保存很好，繼續(xù)讓它夾在書里頭。12月20日，胡適把這朵保存完好的紫羅蘭再寄還給葦蓮司，他寫道：“我親愛的克利福德，謝謝你充滿情意的信?……請你把它當(dāng)作一份小小的愛的思念。想到我至少有一個朋友，用她全部的同情和愛心來了解我的工作，我感到非常舒暢和快慰�！�
隔年4月17日是葦蓮司的生日，胡適請當(dāng)?shù)氐幕ǚ克蛠砘ㄊ�，在黃點的白色菖蒲、水仙、郁金香、金魚草、劍蘭中間，胡適也請花工放了精巧白色的蘭花。葦蓮司非常欣賞這組可愛的花，尤其喜歡這朵蘭花?晚上，她給胡適寫信道：“你對我實在太好了?你的思念——那可愛鮮活卻短暫的花朵和那永生不死的刺繡——圍繞了我。從你的思念中，我寄上我的愛和晚安�！�
抗日戰(zhàn)爭時期，國民黨政府駐美國大使館有一個花園，叫“榆園”，里面有許多玉蘭花。胡適經(jīng)常飯后散步，享受玉蘭花和各種奇花異卉的芬芳美色。1940年5月1日，胡適到巴爾地摩去演講，回到大使館，客人走后，他特地走到榆花園里觀賞玉蘭花。園子里的玉蘭花有七八種。中國玉蘭花開的最早，4月初就開完了。幾種外國的紅色玉蘭，也開過了。還有一種大花玉蘭，冬天葉子不凋，到7月才開花，花是白的，很大很香�；渲螅恐Y(jié)一團豆莢，每一個莢里有紅豆，到冬天才掉完。胡適經(jīng)常在大花玉蘭旁邊流連。這天開了一種紅色玉蘭，胡適還采了一個花瓣，放到信封里，寄給了在上海的江冬秀，表達了對生活在敵戰(zhàn)區(qū)的妻子的思念之情。
?摘自5月30日《人民政協(xié)報》朱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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