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收藏軼聞
吳遠度
張大千與羅振玉較勁 張大千在成名之前，就很冷靜、客觀地估量過自己的優(yōu)勢：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舉一反三的領(lǐng)悟力；腕底如有鬼神相助的摹仿力；似乎永遠發(fā)泄不完的原始生命力。凡此四項，均非常人所能企及。因此，對自己的藝術(shù)前途充滿信心。他仿造石濤的畫，從藝術(shù)的觀點來說，最有價值的一點就是：他能修正石濤的短處，拓展石濤的長處�！ ×_振玉是近代“文人無行”的一個標本；他所獲得的骯臟錢很多，而又嗜好收藏，張大千兜售假畫的首選對象就是這種人。張輾轉(zhuǎn)賣給羅的假造石濤作品有兩種：一種是斗方，北方俗名“坑頭畫”。張大千之所以售假得逞，是因其善于利用對方的心理弱點——羅振玉萬沒有想到有人會“笨”到偽造賣不起價的“坑頭畫”的程度，又貪圖其“價廉物美”，就買了許多來送給日本人。另一種是迎合羅振玉的收藏欲望的作品：羅收藏了八大山人的8幅行書屏條，總想搜求石濤的8幅畫屏作配，卻一直未能如愿。有一次張大千到羅振玉家看畫，張對其中一幅石濤作品的真實性提出了質(zhì)疑，羅居然指著張的鼻子，大罵他“無知狂妄”�！ �3個月后，從上海傳出一個轟動畫壇的消息：在某沒落世家的故宅中，發(fā)現(xiàn)見于著錄的石濤的8幅山水巨構(gòu)。羅振玉聞訊后，立即讓畫商打電報到上海，通知對方送原件來看。幾天后，送來了一幅；羅振玉一看，驚喜莫名，原來其尺寸與自己所藏八大山人的字屏完全相同。羅振玉認為這是天賜的一段“翰墨姻緣”，不由分說，就把這一幅留了下來，要求把其余7幅盡快送來。這下當然要講價錢了，經(jīng)過一個月的往返侃價，以5000個大洋成交�！ ×_振玉得了這8幅石濤巨構(gòu)，躊躇滿志，得意非凡。重新裝裱后，特設(shè)盛宴款客賞畫，張大千亦在被邀之列。當主人夸耀、客人艷羨時，張只是埋頭大嚼，待到酒闌人散，他留在最后，開口說話了：“這8幅石濤畫么，有點靠不��！”羅振玉大聲咆哮：“什么！你說什么？”“羅老師息怒！這8幅畫稿和圖章都帶來了，請你老鑒定�！睆埓笄娜莶黄鹊卮蜷_隨身攜帶的“書帕”，畫稿圖章，赫然俱在；羅振玉汗流浹背，面如死灰……
張大千智賺“地皮大王” 20世紀20年代，上�！暗仄ご笸酢背塘厣莻�承襲長輩余蔭的紈绔子弟，既花錢慷慨，好出風(fēng)頭，又喜歡附庸風(fēng)雅。一次，張大千走進程家位于愛文義路的豪宅，見廳堂上掛滿的名家字畫，大多為贗品。張大千不但不說破，反而大加贊賞，并說：“程二先生，你收的字畫，珍品很多，可惜不專。如果專收一家，馬上就能搞出個名堂來了。”程霖生怦然心動地問：“你看收哪家好？”“你喜歡石濤，就收石濤好了。他是明朝的宗室，明亡了才出家，人品極高。專收石濤，配你程二先生的身份，最好把齋名也改題作‘石濤堂’。”“我要收石濤，一定先要弄一幅天下第一的鎮(zhèn)堂之寶。你看，我這廳堂這么高敞，假如掛幅幾尺高的中堂，豈不難看？！”“對，對，對！可是石濤的大件很少，可遇而不可求，慢慢訪吧！” 張大千興辭而歸后，物色到一張二丈四尺的明代宣紙，精心仿作成一幅石濤的大中堂，再將其裝裱、做舊，一切妥當后，找了個書畫掮客來，叫他去兜攬程霖生的生意，并叮囑說：“一定要賣5000個大洋，少一文也不行�！薄 暗仄ご笸酢币挕疤煜碌谝坏氖瘽�，這話已經(jīng)傳遍“圈內(nèi)”；登門求售者甚多，但程霖生都認為尺寸不夠，直到這幅兩丈多的大中堂入目，方始中意：“我不還你的價，五千就五千。不過，我要請張大千來看過，他說是真的，我才買�！辟s即派汽車把張大千接來。哪知張大千一看，脫口說出二字：“假的！” “假的？”掮客說，“張先生，你倒再仔細看看�！薄 安槐卦倏�。”張大千指著畫批評，哪處山的氣勢太弱；哪處樹林的筆法太嫩，說得頭頭是道�！ 八懔�，算了！錢無所謂，我程某人不能當冤大頭、收假畫。” 掮客既懊喪又窩火，不知張為什么要開這種莫名其妙的玩笑；卷起了畫，怒氣沖沖地趕到張家。張大千笑著告訴他：“你不必開口，聽我說。你過兩天再去看程霖生，就說這幅畫張大千買去了。”掮客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過了幾天，掮客空著手去拜訪“地皮大王”，做出抱歉而又無可奈何，外加掩飾不住的得意神情。程霖生看他這副樣子，頗為討厭：“你來干什么？”“沒有什么。我不過來告訴程老板，那張石濤的大中堂，張大千買去了。”“張大千買去了！真的？”“我何必騙程老板�！薄澳阗u給他多少錢？”“四千五。”程霖生十分惱怒：“張大千真不上路！你為什么不拿回來賣給我？”“我要拿回來說是真的，程老板，你怎么會相信？”程霖生語塞，想了一下說：“你想法子去弄回來，我加一倍，出九千大洋買你的�！薄 ∵^了幾天，掮客來回話說，張大千表示，并非有意奪人所好，一時看走了眼，后來再細看石濤的其他作品，山跟樹原有那種畫法，可見確系真跡。但如果在程面前改口，倒像串通了騙人似的；為了對掮客表示歉意，所以他自己買了。聽了這番解釋，程霖生略為消氣，但對二丈四尺的石濤山水，向往之心更切：“那么，他賣不賣呢？”“當然賣。”“要多少？”“程老板已經(jīng)出過九千，高抬貴手，再加一千，湊成整數(shù)�！鞭缈徒又f：“我沒告訴他是程老板要買，恐怕他獅子大張口。”“好！一萬就一萬�！背塘厣卣f：“我的‘石濤堂’，大家都可以來，唯獨不許姓張的上門�！逼鋵崗埓笄б嗖槐厣祥T：程霖生先后收藏了300多幅石濤的畫，其中，大半都出自張大千的手筆�！ 。ㄕ浴稌�2000年第11期，原載吳遠度編著《中外收藏軼聞》一書，四川文藝出版社2000年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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