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件 〈英〉柯林·霍華德 鄒強 譯 “您好!遇到您真高興!”一個站在郵筒邊、面帶沮喪的小個子男人對我說。 “哦,您好!”我答道,“您是辛普森先生吧?” 辛普森夫婦是我們新搬來的鄰居,我和內(nèi)人只見過他們一兩次。 “對,沒錯!”辛普森對我立即認(rèn)出了他感到很高興,“您能借給我3便士嗎?” 我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 “您瞧,我妻子讓我寄一封信,可我剛剛才發(fā)現(xiàn)它還沒貼郵票呢!” “這樣的事常有,”我同情地說。 “可我必須在今晚把信寄出去!這么晚了,我想郵局都關(guān)門了,您說是嗎?” “馬上快十一點了,我想是這樣的。” “所以,我呢,您知道,得從售郵票機里買出幾張郵票,”辛普森說道,坦率之中帶著幾分自尊,“可又發(fā)現(xiàn)身上碰巧連一個銅子兒也沒帶。” “真遺憾!可我恐怕......和您一樣,也身無分文!蔽艺f著,并停止了手在口袋里的搜索。 “哦,天哪!這可怎么辦!”他叫了起來,活像一個孩子。 “可能別人......” “現(xiàn)在哪還會有其他人呀......” 于是,我們便在街上張望起來,他望街口我望街尾,然后交換方向,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唉!”我嘆了嘆氣,然后打算走開?梢豢吹剿歉毒趩实纳袂,手里還拿著個尚未貼郵票的藍色信封呆呆地站在那里,又忍不下心來。 “我看,您還是跟我到我家去吧——只要穿過兩條街——我給您找一些零錢! 我在家里好一陣搜尋,總算找到了那幾個便士。辛普森接過硬幣,走出十來步,猶豫了一會兒,又退了回來。 “真抱歉,再打擾一下,”他有點不好意思,“你看,我們家剛搬到此地,還等于是陌生人......對您實說吧,我忘記怎么走了,您能告訴我郵局在哪兒嗎?” 我花了整整3分鐘,盡力想對他說清楚郵局的方位,可最后把我自已也搞糊涂了。 “我......我還是不太......” “算了,還是我?guī)闳グ?” “哦,您人真好!” 這句話讓人聽著真受用。我把他領(lǐng)到了郵局。辛普森把一枚硬幣塞入售郵機,“鐺”地一聲,硬幣便泥牛入海,沒了下文。辛普森看著我,面上的表情在說:“現(xiàn)在怎么辦?” “大概郵票已買完了,”我說。 “噢!” 辛普森又著急起來,一失手信掉到了地上。信封上已多了一小塊濕泥。 “噍!”辛普森叫起來,“現(xiàn)在連印泥都有了!”他狠狠地搖了售郵票機。 此刻,我意識到自己已責(zé)無旁貸地成了他的寄信拍檔了。 “一定要今晚寄嗎?” “當(dāng)然,一點沒錯!我夫人特意強調(diào)了這一點。她說我一定不能......它是......唉,我也不知道這封信究竟有多重要?......可我想還是寄出去的好,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或者說,我更明白辛普森太太的意思。 “對了,我有一本集郵冊,在家里,”我突然想起來。 “我們早該想到的!”辛普森又興奮了起來。 “我們得趕快,否則就錯過郵差收信的時間了! 于是,我們又奔回家。找那本集郵冊就花了我們不少時間。然而,這一切似乎都沒有必要——集郵冊是空的。 “真氣人!”辛普森說。 “可也怪!”我說,“我敢發(fā)誓,這本集郵冊過去差不多已快放滿了! “我的信怎么辦?”辛普森哭喪著臉。 “行了,行了,你就別貼郵票,把它寄出去吧!”我已經(jīng)對他的信失去了興趣。 “哦,這樣做行嗎?”他眼睛一亮。 “那你還能怎么樣?那個收信人明天早上得付雙倍的郵資,那也沒辦法! “我想我不能這么做”。 “這也是沒辦法。好了,快去吧,否則連最后一次收郵件的時間也要錯過了! 在我的催促下,辛普森飛快地朝街口奔去。 “喂!是這邊!” “真對不起,”他又退回來,氣喘吁吁地說,“我......我又把路給忘了!” 這次我不再跟他多費唇舌,拖著他的胳膊,把他一路“護送”到郵局。正巧趕上午夜清點郵件的時間,我暗自慶幸。等辛普森寄完信,我又把他領(lǐng)回他的家,完成了任務(wù)。 “我非常感激您,真的,”辛普森站在臺階上,誠懇地說,“如果沒有您的話,我......我恐怕干不了這事兒。那封信是一封宴會請柬,是寄給......啊,天哪!” “怎么啦,您怎么啦?” “沒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兒。” “什么事?” 他沒說,只是對我傻笑了一下,然后扔下一句“晚安”,便鉆進屋里去了。 一路上,我都迷惑不解,“他究竟想起了什么呢?” 然而,第二天一早,我便不再迷惑了。因為,我得付郵差6個便士,就為一封上面還粘著一大塊污泥的藍顏色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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