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客的美國夢 吳用 (報 告 文 學) 八十年代初,隨著國家開放,陸續(xù)就有人從國外回國探親或移民或偷渡到國外去了。而傳回國的信息大多是充滿誘惑和刺激,成功明顯地寫在那些笑容洋溢的臉上,照片中倚著轎車,□著洋房的熟人、朋友, 鄉(xiāng)里、個個變了人似的年輕。 外面的世界很精采,外面的世界很無奈。一首流行歌曲中兩句歌詞對 “ 外面世界”的描述是很恰當?shù)。外面的世界對這些人來說誘惑實在太大了,只要跑的出去,沒有不發(fā)財?shù)闹灰艿某鋈,沒有往回跑的。這也是許多“偷渡客”的心態(tài)特徵。 □有關(guān)部門資料顯示,從中國偷渡來美的浪潮始於1982年。 筆者按年度和渡費的高低把它分四個階段。1982___1983年屬於第一波,當時只有小量的人偷渡來美,費用在一萬五千美元左右,來美的人因逢上美國農(nóng)工大特赦,大部分已取得『永久居留』權(quán)。83___84年,因公安加強控制出入境,偷渡停了一陣。第二波,始於1985___1986年,費用在一萬八千至兩萬。大批蛇頭在福建、廣東、浙江等地操招攮偷渡客,他們花幾百美元買玻利維亞、巴拿馬、 墨西哥等國的簽證,而後將這些偷渡客從國內(nèi)送到香港,再送到靠近美國的中南美州國家,買通當?shù)毓賳T,從陸地進入美國境內(nèi)。後來由於波、巴、墨、等國相繼關(guān)閉中國護照的簽證,蛇頭又另辟渠道,形成1987___1989年的第三波,即偷渡客以各種名義先到泰國,再由泰國買假護照,假簽證坐飛機到美國。倒霉者若被發(fā)現(xiàn)識破,即要求【政治庇護】,最後很快就會被人保出!玖,四】之後,更有大批偷渡客在蛇頭的安排下直沖美國機場,撕掉一切旅行文件,申請政治庇護,他們的費用在兩萬四至兩萬六之間。第四波始於1992年,因陸路、空路、美國聯(lián)邦政府已加強防□,蛇頭只好另開新路線____從海上【強行登陸】,突破移民局【馬其諾】防線, 整船整船地運入美國。一次少者百來人,多者二、三百人,【東林號】打破偷渡歷史紀錄,一次運載500多人,費用在三萬至三萬二,蛇頭大發(fā)其財。大批福建人偷渡來美是在一九九二年開始的。□有心人統(tǒng)計,僅新聞媒體現(xiàn)場報道,有案可查,有數(shù)字有相片為佐證的,在1993年的一年時間內(nèi)就有兩萬多福建人通過各種渠道偷渡來美,其中被美國海岸防衛(wèi)隊攔截載有偷渡客的船只就有:東林號1993,2,3(527人);美人魚號1993,4,23(243人);金龍祥1993,5,12(199人);百倉號1993,5,24(169人);天使號1993,6,2(120人);鸚鵡號1993,6,2(150人);金色冒險號1993,6,7(300人)...... 這些僅僅是已爆光的,而未公開的,順利通過美國各關(guān)卡的遠不止這個數(shù)字。在偷渡來美狂潮中,他(她)們是如何偷渡的,而他(她)們的三萬多美元又是從何而來?留在美國的所謂“幸運者”或“弄潮兒”是否真正實現(xiàn)了他們的“美國夢”?他[她]們現(xiàn)在又怎樣了呢?帶著這許許多多的問題,我和女友為此歷盡千辛萬苦,走訪了一部分從大陸偷渡來的偷渡渡客。 一. [幻夢] 從福建長樂市來的李天城給我們敘述了一段偷渡生涯。 去美國,對於我這樣一個英文都不識的我,那簡直作夢也想不到的事。 我在大陸是做小生意的,這幾年掙了點錢.後來聽說鄰居“輝仔”剛從美國回來,并帶回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和消息。 我從圍繞他的人群中□了進去,他笑著告訴我們:在美國他收入一個月至少是五千美元,也只是替老板看看場,關(guān)照一下顧客,工作非常輕松自由,只要你顧客照顧的好還有小費拿。說美國生活水準如何之高,怎麼好的,說得天花亂墜 …… 聽得我們是、眼睛發(fā)直、頭腦發(fā)熱。最後他說:由於他在那邊工作干得出色,老板信任他,派他回來召收人員。我們是鄉(xiāng)里當然把好的先照顧給予鄉(xiāng)親了。但如果按正常的出國手續(xù)你們肯定不可能成行,老板考慮到這點就通過了各渠道,打通各個關(guān)節(jié)弄到了一千萬頓的大輪船及通行證。而弄這些都需要很多錢,并且這沿途吃住老板已全部包下了。 所以這次每人要收二十伍萬人民幣..... 當時我想:要是我去了美國,我不想象“輝仔”一樣一個月掙伍千美元,我不貪心,只要能掙二千美元就滿足了。二十萬人民幣我也只要克苦地工作一年就穩(wěn)拿回來了,這筆生意可以做,我先打起了如意算盤。於是我暗暗下了決心,拼了這條命克苦它幾年我也就發(fā)達了。出去闖闖世界,掙它十萬、八萬的。 我便賣了家里全部值錢的東西以及這幾年全部儲蓄,好不容易東拼西湊,才籌十萬。還差十五萬.最後打算等到了美國再向姑媽借,反正一年之內(nèi)就可以還她了,我想她不會拒絕我的。所以我把這一情形告訴了“輝仔”。他很客氣地對我說:沒關(guān)系,我們是鄉(xiāng)里,你又是我的長輩,并且又由你姑媽擔保,那你就先付兩千美元吧,我按他要求先付了兩千美元,接著我們就做拍照、簽約的手續(xù)。我們主要約定:對這件事要守口如瓶,不得走漏風聲。如在國內(nèi)被公安等部門抓住,甲方退回全部按金,如在國外被譴送回國按金各出一半等等約定。簽約後我高興得不得了千恩萬謝地走了。心想有這樣一個鄉(xiāng)里在美國能有他照應(yīng)我會輕松很多的。 沒過幾天,就有人通知我們立刻動身。 那天,天氣陰沉沉的。我老婆從田里趕回家替我匆匆收拾行李。我呆呆地站在哪,望著她一件件往包里塞,似乎生怕錯落什麼。她邊收拾行李嘴里邊不停嘮叨著攘我要記住的:什麼出門在外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啦、到了美國要記住先打電話回家報安啦! .......當我接過她遞給我行李,我正想交待些什麼時,,她突然伸出雙手,猛然撲到我懷里。我看見她已是滿臉淚痕,我強忍著心中的憐愛之情,輕輕地說了句“何必呢?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實再舍不得離開她,可是為了我們的下半輩子;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為了她不再起早摸黑、風吹雨打地在田里干活,由我出去闖闖。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勇氣由然而升.我依然強忍著淚水,轉(zhuǎn)身就走。她從後追上來再一次地撲到我懷里,我輕輕抹去她那淚如泉涌的臉,想安慰她幾句?墒窃拑汉孟窨ㄗ×撕韲悼,滾燙滾燙的說不出話來,.眼淚禁不住地往下淌。還是她的話把我從八千里外拉了回來,[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你的胃一向不好,酒就別喝太多了]。於是我?guī)е拮佣;帶著故鄉(xiāng)的溫馨;帶著親人的祝福;帶著滿腔的熱血;揮淚向自己的親人、朋友告別。乘上了北去的列車。 我們壹百多人分成幾組,從福州乘火車到杭州,又從杭州乘巴士到達石蒲。我們在幾戶人家處集中,等到半夜後再由“馬仔”把我們分批送到了海邊,那里早有一艏可乘十幾個人的小木船在接應(yīng).於是我們一到就匆匆上了木船,小船立刻向公海上停著的一艏大約只有四百多頓的貨輪駛?cè)ァ?br/> 我們終於登上了 "海狼號",接著就被幾個"馬仔"半推半就地趕下底艙。壹百七十多名男性象貨物一樣堆積在不到160平方的底艙內(nèi),女性三十幾個人則被安排樓上一間船員餐廳里,張開草席,一串串排列開來。沒過多久"馬仔"來通知我們,要我們選出幾個代表去樓上領(lǐng)大家的毛毯,以及生活日用品。大家一致推選我去。我在"馬仔"處領(lǐng)了大家每人一床的薄薄的毛毯、碗筷、及兩天一瓶的礦泉水。.從此我們開始了飄洋過海的海上生活。 頭幾天,我們心情都顯得很激動。大家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各自議論著出來前的經(jīng)歷以及怎樣籌得這筆款子。他們有的是向親朋好友借的,有的是自己這幾年在生意上賺來的,而大部分人則是借高利貸籌的款, 所不同的只是利息高低。他們的利息都在2__5分之間. 在我們這幫人中,年齡最大的是五十二歲。年齡最小的只有九歲,小孩名叫鄭夫,還要再過四個月才滿十歲。他原在福州臺江玉懷小學念二年級,父母前年已離開中國,現(xiàn)在在紐約開外賣餐館。小孩外表清秀伶俐、智力聰慧、非常可愛.。 鄭夫整天圍著我轉(zhuǎn).有一天我逗鄭夫: 你去美國後不怕別人把你賣掉?我才不怕呢!我有我媽的電話.瞧!我把它寫在......他邊說邊伸出左手腕,自己一看,哇地一聲哇哇大哭起來!拔野央娫捥柎a寫在這里,怎麼變沒了?......哇......哇......哇......的哭個不!。大家聽到哭聲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已經(jīng)三天了船乃在大海中不停地向前開著,一望無垠的大海呈碧藍色,看不到島嶼,看不到來往的船只,海面上死一樣的沉寂,孤獨無味的海上生活漸漸地向我們襲來。整天不是船艙就是甲舨,不是吃飯就是睡覺!跻彩恰踔械娜苏埑隽"麻將軍",有人攮出了"老k"。中國人本來就好賭搏,這下真的“清□、自由”了,所以自然也就賭一賭,搏一搏了。會打牌的乃不停的打,賭得天昏地暗、搏得面紅耳赤。有的只好甘坐那發(fā)呆,做著誰也不知道的白日夢。還有的暈船的利害,躺在那里像死豬一樣,臉上白呼呼地涎沫從口角邊咕嚕嚕地往外淌,周圍也被浸濕了一大片。下巴上沾滿了又黏又腥臭撲鼻的飯粒和菜屑,屋里的空氣簡直令作嘔。到處是嘔吐後的殘渣,這里一堆那里一堆,也不知道是誰的杰作,。還是誰釀造的陳年貨. 在海上我們?nèi)投际浅韵★,菜是每四個人一包榨菜(大約50克),每到吃飯時間大家像剛從監(jiān)獄里放出來一樣,你推我擠霎時排成一串長龍。不管高矮胖瘦,能吃或者不能吃的,一律兩勺"可以駛船"的稀飯.像我們這樣在家都是干重活的,這三、四兩飯怎夠我們吃的。但是沒有辦法,你要多吃別人就沒得吃?吹竭@情形使我又想起59年,61年時,國內(nèi)鬧饑荒的年代,那時我扒樹皮,挖野菜吃都挺過來了,現(xiàn)在還有稀飯吃,還怕餓死不成?這難不倒我! 天氣漸漸地開始轉(zhuǎn)涼了,從國內(nèi)出來時只要穿一件襯衫,現(xiàn)在要穿兩件衫才行。白天還可頂?shù)倪^來,可是到了晚上就□得發(fā)抖。每人一床薄薄的毛毯子怎能保暖?於是有人的毛毯就不翼而飛了。為此引起了斗毆, 開始是一個人對一個人。後來一個鄉(xiāng)對一個鄉(xiāng)的人打,拉都拉不開。這時,只聽到"□"的一聲,回頭一望幾個"馬仔"手里都拿著各種武器,有的拿匕首,有的拿木棒,還有兩個手里各提著一把烏黑的手槍。其中一人揮動著手槍大聲吼道:誰再動我就斃了誰!我們頓時都嚇呆了,鄭夫睜著一雙大眼睛,兩只手緊緊地抱住我的腰。後來有幾個人被"馬仔"邊打邊踢地帶走了?吹竭@一場景使我想起電影上的抓狀丁。一切終於安靜了下來,但大家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海狼號在離日本大約五千海哩的海面上,收到臺風緊急警報消息:預(yù)告再過幾個小時將有6-8級臺風經(jīng)過我們航向的海面。船長得此消息立刻改變航向,向距離我們最近的一無名小島急進。□海示圖標明小島距離我們當時的位置最少還有7-8千海哩。為了縮短距小島的航程海狼號只好冒險偏向日本海域前進。 東南風逐漸地升高了它的威力,海面上的片片漣漪瞬間成了懸空的巨浪。浪花從船頭不斷地撲向駕駛臺,淹沒了大半個甲板。 我們這條像個醉漢似地搖擺著,劇烈地顫動著,一個巨浪打來,把整條船拋到了空中,又一個巨浪蓋下來,又把我們□入了深淵。貨船在顫抖中艱難地前進,我們的心也跟隨著翻滾的浪滔七上八下地不停的滾動著,會暈船這下暈的更利害,好一點的也被折騰得好不了哪兒。在大家的意識中死神已經(jīng)絳臨,誰也逃不出這一劫。頓時倉里一片混亂,首先傳來的是樓上女人的尖叫聲,而後樓下的男人也不甘示弱哭的哭,叫的叫,有的自言自語,有的一副哭喪著臉,好像世界的末日就要來臨。我的整個心懸在了半空中,緊緊地抱著鄭夫,那種面對死亡的恐懼,令我到現(xiàn)在都不敢再去回憶。 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狂風暴雨、白浪滔滔、猛襲破舊□蝕,噸位不大的貨船,搖擺顛簸,快要翻覆下沉了,大家以恐懼的目光互視。有的支持不住病倒了,不住的發(fā)出痛苦呻吟。前途茫茫,如今又逢惡劣氣候,真不知能否安全渡海,不葬身魚腹,就算天氣轉(zhuǎn)好,能風調(diào)雨順,的橫渡太平洋,但未來仍是危機四伏,安全莫卜。 我們在海上苦苦地掙扎了近三十天,那□濤亥浪,缺糧缺水,那割腸刮肚的□餓,至今仍使我心有馀悸。然而更令我難忘,刻骨銘心的還是以後的事。 後來,我們終於在墨西哥近海和在那接應(yīng)我們的船只相遇了。由於風浪太大接應(yīng)我們的船只又矮又小,在大海中搖來晃去,無法穩(wěn)妥的靠攏貨船,給我們下船肇成了一定的困難,更增添危險。而大家聽講可以上岸了,心情也特別激昂,人人爭先恐後從倉里涌到□舨,搶奪著要上岸,場面一片紛亂。.接應(yīng)我們的船只載客量有限,有的人甘脆從□舨上往海里跳,不幸的是有的人跌斷了腿,有的跳下海後就再也沒看見他露出頭來,幸運的游上岸那天夜里也夠受。上岸後清點人數(shù)足足少了七個人,但這時誰還顧的了誰? 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山上一片漆黑.陣陣海風吹來,凍得刺骨。又有人躺下了再也沒有起來。我們真的是又饑、又餓、又凍、又累.。在山上、我們又足足地步行了六個多小時,快到邊境了,“馬仔”命令我們躲在草叢里,趴在地上一也不能動,我凍得利害,雙手深深地插入土壤里,總怕因發(fā)抖弄出聲響來。突然、我似乎感覺到,我的手在地上碰到一個什麼東西,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我輕輕拉了一下,拉不動。用手一摸軟軟的,是一張腐蝕的破布,再往前摸濕濕粘粘的,這時我才感覺到是一股難耐的尸體腐臭味,我不敢吱聲,眼見又一批巡邏隊從前面走過。領(lǐng)我們過境的是一個墨西哥人,他指著前面鐵絲網(wǎng)下已剪開一個頭大的洞,用不連貫的中文告訴我們,越過鐵絲網(wǎng)就是美國了。你們往右邊走就可以看見高速公路旁有我們的□車在等你們。我們頓時興奮極了,巡邏隊剛過,我們一個個象發(fā)瘋的牛,猛沖了過去。 突然警聲大作,劃破寂靜的夜空。瞬間,照明彈、車燈、探照燈、把我們的四周照得如同白天。直升機在我們周圍低空不斷的盤旋,并用喇叭對著我們反復(fù)說一句我們怎么也聽不懂英文。有的人乃不顧一切的往前沖;有的人拼命的往回跑躲進樹林;而大部分人則被一踴而上的警察抓住了。 歷盡千辛萬苦,剛踏入美利堅合眾國的土地,就被送到至今我還不知道的"鬼"地方,關(guān)進了監(jiān)獄。 二. [掏金夢] 在美找份工, 有幾個渠道。一、托親人介紹;二、找職業(yè)介紹所;三、看報紙的招工廣告。大部份的偷渡客都愿花上幾拾圓找職業(yè)介紹所介紹工作。這幾年紐約唐人街華人開的職業(yè)介紹所如雨後春筍般相繼出現(xiàn)。每天清晨,在職業(yè)介紹所門前等候找工作的人是人潮如涌。 美國曾經(jīng)給人一個【遍地黃金】的印象,生活在這里才會領(lǐng)略到,并不是這回事,即使一分美金也都是辛苦掙來的。下面是幾個偷渡客敘述的片段,他們從側(cè)面反映了福建偷渡客在美的工作、生活、學習的經(jīng)歷。 ----------求職反被綁 為了深入了解福建偷渡客在美的確實的生活和工作情況,我首先從他們來美找工作開始著手。 天剛朦朦亮,我就匆匆趕到唐人街的一家比較有名氣的紅紅職業(yè)介紹所進行□訪。原以為九點起身己是太早,可是到了那兒才明白那些找工作的人比我來的還早。 不到十六平方尺的介紹所早己擠滿了人,一張大約五柜臺橫在房子的中間,柜臺內(nèi)坐著六、七位小姐,各自忙著接電話、與客人討價還價、吃早餐。柜臺的上方拉了一條線,上面掛著許多五彩檳紛的紙條,紙條上簡單寫著待尋的地區(qū)、工作、條件以及工資多少。要找工作的人只要看到合適自己的就可以跟柜臺內(nèi)的小姐談,一切雙方都能接受後,繳錢、柜臺內(nèi)的小姐就打電話與雇主聯(lián)系約定上工的時問等事項。 這個地方是一個人蛇混雜之地,各種各樣的人物都有。在□訪中我聽到不久前就在這發(fā)生的一起觸目驚心的被綁票事件,于是我就順著柜臺內(nèi)的小姐提供給我的線索,經(jīng)過曲折的渠道找到了那位當事人。 來自福建長樂市的陳姓男子,給我們敘述了一段被綁票的經(jīng)歷。 大約在三個星期前,我到職業(yè)介紹所找事,希望能找到炒鍋的工作,在我向介紹所的人說明我有四年炒鍋的經(jīng)驗,來美已有五年後,旁邊一名同鄉(xiāng)很熱心的說,自己有一個親戚的餐館剛巧要找一個炒鍋,并自告奮勇的要帶他去見工。我聽說有工作,薪水又高,且又不要花介紹費,所以很高興地就跟他走了。同鄉(xiāng)開車送我到了布碌侖住宅區(qū)叫我下車,我還沒開口說不像餐館,立刻有三名□青持槍出現(xiàn),命令我馬上下車,并把我推往地庫。當我進入地庫後,發(fā)現(xiàn)地庫里已有二名同鄉(xiāng)綁在那里,我知曉誤上賊船,但為時已晚。 我只好向綁匪求饒,換來的是一頓毒打,綁匪追問我在福建家鄉(xiāng)的住址及電話號碼,并且強迫我打電話給我在福建的親人,拿出十八萬人民幣贖身,我不從。四個綁匪把我的手按在桌子上,抽出刀子“唰”的一聲砍掉了我左手的小指頭,我痛得昏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慢慢地蘇醒過來?墒钱斘冶犻_雙眼看到的卻是令我一生難忘和恐怖的事。他們竟然把砍下的手指頭,用繩子吊在我的頸子上。這時其中的一個綁匪走到我面前,用手一把抓住我頸子上的那只小指頭,惡狠狠地對我說:如果不答應(yīng)再砍一只手指頭,直到砍完十個手指頭為止。我怕如此下去連性命都不保,只有依綁匪的命令,向家里求救,綁匪規(guī)定我家里人在五天之內(nèi)把贖金籌足,到時他們會有福建的"朋友"告訴家人交款的地方。 在等待贖金的日子,我掛著被砍下的手指頭象渡日如年般等待著,綁匪每天照例打我們?nèi)齻肉票一頓,并用煙頭燒我們。大約1一個星期之後,綁匪忽然帶走另外兩個被綁架的人。我等了一天□定綁匪不會回來,才自行松綁跑了出來。後來我和家里聯(lián)絡(luò),方知家里東拼西湊 (一部分還是借了高利貸)付十八萬人民幣,付款的地方是福州市郊的一個小火車站。借了這麼多錢,我該怎麼辦?其實我來美國才兩年,為了好找工作,多講了幾年經(jīng)驗,想不到綁匪當真,以為我在美工作了四、五年,一定寄了不少錢回家,所以才綁架勒索?墒撬麄兡抢镏轿疫B"蛇頭" 的錢都還沒還清,債上加債,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 一封家書 這幾年我在這里吃了不少苦,流了不少淚,說了可能你們不太相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剛剛來美那陣,整整十二個月超負荷運作,早上六點到下午四點在一家中餐館打雜,下工後趕到學校上兩節(jié)課,課後再到另一家中餐館洗碗、擦爐。原以為打雜是最好干的活,干起來才知到并不簡單.其職責□圍不大廚,油鍋,抓碼有一個明確的界定,而是囊括從廚房到前廳沒人干或人不干的雜事。最大宗的是切菜、剝蝦、清掃店堂。剝蝦剝到手指甲蓋翻轉(zhuǎn)過來似地疼痛,沖洗地面的臟水把鞋親浸得像吃飽水的海棉一走一咕嚕, 一天下來手腳都泡爛了,一邊干活一邊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大廚缺什麼一聲招呼就得找到遞上,碰到店里沒有存貨還要連走帶跑趕著去買。有時炸春卷,炸雞腿買得好,油鍋忙不過來,又得臨時充當油鍋。搬東西、卸貨更是家常便飯。忙完這些雜事,必需手腳更快才能趕出自己那份活。一上班就腳不沾地的忙,直到關(guān)門打烊了,永遠有干不完的活等著你。如果將餐館工分成若干等級,打雜則是最低級的。誰都可以支使你。我常常被□得手忙腳亂,不知先應(yīng)付哪頭好,累得滿頭大汗還四處招怨。 比打工學習更不堪的是寂寞孤獨。白天走在街頭,行人摩肩接踵,卻沒一張熟面孔,深夜回到寄居的餐館地下室,若大的空間聲息皆無,沒人噓寒問暖, 沒人聽你訴說一天的感受,仿佛被世界遺忘一般孤獨。想極了妻子!朋友!同事!深深懷念大洋彼岸的一草一木,甚至當初令人不甚煩腦深惡痛絕的種種,也會勾起星星點點親切的回憶。曾以為寂寞孤獨只是女人多愁善感的專利,不料它竟然也這樣刻骨□心的真切實在地捉弄男人。 開頭幾個月真可以說是苦不堪言,但我反復(fù)提醒告戒自己:沒有條件逃避苦境、沒有時間痛苦呻吟。這苦是我自找的,并且已無路可退。不上學在美言語不通事事求人,等淤沒有眼睛沒有嘴巴,沒有耳朵;不打工房租等生活無可為續(xù)。無論多麼艱難哪頭都不能放棄。 我深知腳下踏著的畢竟是一塊競爭、陷□、恐怖、機遇的異國它鄉(xiāng)土地。 往事如夢,中年的夢較之青年的夢或許少了幾分情調(diào)的浪漫,但多了一些夢醒後的冷靜及夢想成真的執(zhí)著。 是的,生命是苦澀的,往往美麗背後是是丑惡,笑聲背後是淚痕,歡樂背後是悲哀, 成功背後是血汗。 ---------- 紐約地鐵偶遇 除夕之夜,紐約32街的地鐵站。我在那迷宮里已摸索了一個多小時,通往發(fā)拉盛的七號地鐵因修軌道暫停。我象無頭蒼蠅似的亂轉(zhuǎn)一陣後,才發(fā)現(xiàn)墻角上一張小條:乘IRT到皇后郡換六號車,一條箭頭指向前方。順著箭頭走,心頭虛得慌,什麼是IRT?來紐約這麼久,一坐地鐵就聽說IRT,可是從沒見過那輛車上標有IRT標志。箭頭把我?guī)б粔K平臺,平臺四周靜悄悄的,我的心開始發(fā)毛。突然。背後一聲吆喝,嚇得我全身直冒冷汗,“Hell,Can I help you ?”猛一回頭,一個高條兒女人從柱子後面閃了出來,一襲舊藍色外套在昏暗的燈光下把她的臉映的剎白。她的眼睛似燃燒的煤球,被期待和失望燒的發(fā)狂,看到我,立刻如餓狼捕食般向我撲來。我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皝戆。瑏戆,瞧這本書多棒,只要二塊五,大減價."她一手揮舞著書,一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大叫一聲:“Ge oue!”,用力甩開她的手,轉(zhuǎn)身就跑,恐慌中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繞圈子,我一遍又一遍地看見1、2、3、7號車標志,又一遍又一遍地回到平臺!坝撵`”。乃低著頭站在柱子後面,雙手插在口袋里,一條極長的影子斜斜地向我伸過來。身後有腳步聲,又是一個“幽靈”?一轉(zhuǎn)身看見一個挺帥的華裔小伙子,那帶著血絲的眼睛,一看就知剛從餐館打工歸來。 “ 請問先生,IRT怎麼走?” “ IRT 好走得很。穿過平臺向右轉(zhuǎn),你會看見N、R、B 車標志,別采它,否則會上當,你要進標志右邊的保通道……搞糊涂了吧?這車我也可以乘,咱們就一道走得了! 一種家鄉(xiāng)親人的親切,使我們的距離拉得很近很近。 “我姓柯,叫我小柯好了。今夜是除夕之夜,一定想家了吧? 嘿!大年夜的我是有家難歸,我哥叫我晚上早點去“喜臨門”吃飯,知道“喜臨門” 吧?有名的堂食店,我哥開的,吃年夜飯?呸!我哥那精巴鬼,黑心腸。他有那麼好死?一頓飯多少錢,既替自己做面子,又攮你說不出口替他辦事。除夕之夜人工難請,而他據(jù)往年的今夜生意一定會特別好,原有店里人工已不能再少的店生意肯定忙不過來。給我來這一套! 當年我從福州偷渡來美,他已跟蛇頭談妥可以付壹萬捌,可是當我偷渡來美被蛇頭關(guān)在地下室,遭馬仔毒打後掛電話給他時,他卻乃跟蛇頭講□錢,討□還□。不顧我在哪的死活。他那里是沒錢,他就是這種性格,愛錢如命。 出來後我哥又攮我到他的店里干活,明的說是照顧我,其實他是逼還債。我在他那里做的是“Bu sboy”足足干了兩年的擦桌掃地,洗碗端盤。兩腿腫的象水桶一樣,每月只發(fā)我伍拾圓的零用錢。債還清了兄弟的緣分也盡了。後來我一跺腳,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跑!現(xiàn)在總算混個企臺,就是Waitor,一個月下來再加上小費也能掙它千幾兩千的……。 "那你有否寄錢回去?"說起偷渡的事,我的興趣就上來了。 "大陸那邊,我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我父母早亡。原來妻子在大陸,後來我弄到了身份也申請她出來?墒,我那恨心的太太,竟然一去不歸!"他捂住了臉。 “怎麼她去世了?” “去世?!去世了倒好,她是跟人跑了, 說受不了她先生當企臺伺候人,還說我是大騙子。" "你騙了嗎?" "我,咳!這怎能怪我呢。“他氣匆匆地向我翻白眼!拔乙郧霸诖箨憰r是一家進出口公司的付經(jīng)理,每天也是小車進小車出的,你別看我現(xiàn)在這身!彼读硕队臀鄣耐馓!拔鞣淮,還是挺帥的,女孩子那個不向我飛眼?我太太當時也算是大美女了,傲得很呢,但對我也是必恭必敬的?墒墙Y(jié)婚後我就發(fā)覺有點不對勁了,當時我沒在意,就大把大把的向她撒錢,要什麼給什麼,恨不得摘星星獻給她,總算把她給罩住了。半年後,她就逼我出國 “有點出息的人全去了美國,只有蠢材才窩在這里。你打定主意,可別怪我無情呀!”,簡直是通牒嘛。沒法子,只好求我哥了,這是最快最簡單的方法,原以為名校明系畢業(yè)生,出來找工作會好找一些,誰知道我這口破英文,一開口,人家一個個都聽不懂。當時為了早日接太太來,只有低聲下氣,冷氣吞聲什麼都干,送外賣、洗豌、拖地板……寒冬臘月,騎輛破自行車滿城跑,嘴□、手腳都裂了一道道的口子,血汪汪地流。有時提著 Oder從側(cè)門走進買哈頓高樓大廈,望著那些昂首挺胸出入正卻連正眼也不愿瞧我這delivery boyde 的貴太太們,我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做人做到這□地步,還有什麼樂趣!”他的聲音嗚咽著往下說: “兩年中,我還清了我哥哥的全部債,接著我就跳出我哥的店在一老番的店里干活,錢也越掙越多了。然而我乃省吃儉用地苦干了兩年,攢了一筆血汗錢,辦了自己的身份又替我太太做了移民申請,打了機票寄了回去。 那天我去機場接她,可誰知一下飛機她就囔開了:好丟人喔,自己連個車都沒有。進了房間更大發(fā)雷霆:什麼,你攮我住地下室,你攮我嫁給你就是攮我住這種地方?……我好說歹說,哄她暫時住下。頭一個月天天跟我鬧,說什麼早知如此倒不如呆在大陸,何必來這里溴熱鬧。後來我想可能把她一個人留在家里悶得慌,於是我求爹爹告奶奶托一個朋友替她找了份工,她一下子也安靜了許多,我謝天謝地,以為她回心轉(zhuǎn)意了,哪知三個月後她卻跟那家餐館的老板同居了!彼治孀×四槪会峤又f。 “我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還有什麼臉見人,只有修了她還可保個臉面,反正留也留不住她。簽字後,我又後悔了。不怕你笑,想她!晚上不敢回家,她的舊衣服,用剩下的香水、口紅、一切的一切使我想起過去的時光……□!就是因為這!彼麖目诖锩鲆患䱷|西,伸開巴掌,手心一張淡綠色的卡片,是永久居留證。“為了它我苦熬了六年,現(xiàn)在除了它我一無所有! “也許你該換個工作會好些,或者找一個好一點的工作,再或者回到大陸在求發(fā)展!蔽蚁氚参克麕拙。 “有人都說美國夢最大的誘惑是給所有的人平等的機會。此大謬矣!如果這個人是中國人。在這異國他鄉(xiāng),你永遠不可能輿別人站在同一起跑線上.找好一點的工作?談何容易。世界人口最多的中國人,到了這里成了少數(shù)民族中的少數(shù)民族。你的黃皮膚、黑頭發(fā)、褐眼珠決定了你了你必須打纏才能進入美國主流社會。至於打了以後能否入,還要看你的本事,你的造化。有口若懸河,妙筆生花的中文能力,到了這里一錢不值。你得像小兒"呀呀″學語似的,一千遍一萬遍地糾正自己那永遠達不到規(guī)□的英語語音,你得像小學生一樣,整天翻辭典,查生詞,記住一個又一個永遠也記不完的英語單詞。你還必須奮力抗爭,甚至要上公堂爭取□說是"生來俱有″的權(quán)益。而對於其他美國人來說,這些權(quán)益往往確實是有生具有,不言而喻的。你有了永久居留權(quán)或美國公民權(quán),覺得可以與人平起平坐了?人家仍然覺得你只不過是寄人籬下。你不得不時常莫名其妙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承受歧視,要麼被同情的命運。怎麼,不滿意嗎?"滾回中國去!″ 傻得冒氣的美國人會脫口而出,聰明一點的美國人不說出口,但不等於心里不在這樣說。盡管他們也是從歐洲或別的什麼地方來的,他們卻敢并且覺得自己有資格這樣信口開河! “以你這麼說,我們中國人就無法在這生存下去了?我們?nèi)A人在這也有成功的例子嘛! 我憤憤不平地說。 "不錯,現(xiàn)在我們可以看到許多華人在美國成就卓然,但是成功的背後,不知流了多少倍於別人的汗水和淚水,也不知掩蓋了多少失敗者的足跡." 。 --------語言問題 在一個下著鵝毛細雪的傍晚,我約一個朋友一同吃飯,時間快到了,我疾步?jīng)_進地鐵站,剛站穩(wěn),突然被一雙熱辣辣急切的手抓住了,我本能地繃緊了身子想自衛(wèi)。不料這時耳邊忽然聽到一聲久違的呼喚:“同志”轉(zhuǎn)身一看……我看到了這麼一雙求生的,急切的,包含著淚水喚救星的眼睛,我的心猛地一顫“你要乾什麼?”!拔仪笄竽,我不會說番仔話,求你給我指個路!痹瓉,由於地鐵出事故,原直達唐人街的地鐵必須到時報廣場轉(zhuǎn)其他車才行,否則這趟車始終是lOCAL,一到時報廣場就折回,這位同鄉(xiāng)已在這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幾趟來回了。由於聽不懂廣播,不知變故,始終越不過時報廣場。周末的地鐵極不安全,他坦言告訴我他是偷渡來的,欠蛇頭幾萬美金,現(xiàn)在一家中餐館每天打工十幾個小時,九個人睡在十幾平方米的大地鋪上,他必須每周去唐人街送現(xiàn)款,還偷渡債,晚了則挨罰挨揍。此刻我讀懂了他臉上的□惶與茫然,他帶著哭聲告訴我,他原是馬尾區(qū)的一診所里一名醫(yī)生,收入頗豐,這次拋妻別子,冒大險,來干這非人的活,受非人的苦,自己又不會番仔話,苦難橫無際涯,想想真是痛不欲生。 聽他斷斷續(xù)續(xù)說完這段悲慘的經(jīng)歷,我都不知該怎樣安慰他,幾次停車後,他突然跳了起來說是到站了,待我正要拉他時他已橫撞在一個金發(fā)女郎身上,由於沖勁足,把這女孩撞的尖叫一聲和引來全車人的目光.知到自己沖錯了站,而又闖了禍時,此君滿臉大汗。我正想說些什麼,并代他向那女孩道歉,忽然此君竟先囁嚅喊道:“KISS ME,KISS ME!”(吻我,吻我!)。這碧眼金發(fā)女郎頓時氣得柳眉倒豎,渾身哆嗦,正欲發(fā)作,此君忽象看出什麼,轉(zhuǎn)而改口道:[KILL ME,KILL ME!](殺了我,殺了我),這女郎聽到此言又茫然不知所措,如□九里云霄之中。我趕緊問這家伙乾嘛,他告我他撞了人家很愧疚,覺得對不起人家,想道個歉,這時我才悟道他原來是說[ EXCUSE ME ! ](對不起,抱歉!),經(jīng)我解釋,女郎怒氣全消,她以為我是此君的朋友,要我盡快教他“救命”英語(SURVIVAC ENGLISH)。後來我私下偷問此君剛才為何出此“妙語”。他說他總聽別人這麼說,知道這句應(yīng)急時可以排憂解難,已偷練過幾十回了,沒想到真用時此招不靈,竟險些誤大事。 來美後,我被各種稱呼稱呼著,而這是唯一的一次被稱呼[同志],每每思之,我總有一種苦味的甜蜜。 四. ["蛇頭"的獨白] 想偷渡去美國,最重要的是必要有足夠的偷渡費,也稱“擔保費”,證明你有朝一日進入美國,有足夠Money(錢)還清三萬多美元的偷渡費。三萬多美元,這不只要有價值三萬多美元的財產(chǎn)即可,而是必須要有三萬多美元Cash(現(xiàn)金),這在一般的美國人的家庭,尤其華人家庭,三萬多美元也是一筆為數(shù)不小的數(shù)目,更何況在國內(nèi)的一般百姓。按正常人家庭一般的月收入300人民幣計算(其中已扣除簡單,基本的月開支),要整整干80年.那麼錢從何而來? 在一個機會下,我有幸地認識了一位“人蛇老大”即“偷渡集團”的大哥級人物。我把幾個和讀者一樣不解的問題請教這位“老大”。 1982年開始的偷渡潮,價錢雖便宜但錢好賺.當時的收費一般在15,000美元左右,有面子的只收13,000美元。由偷渡客提供其在美或在其它國家的經(jīng)濟擔保人的姓名和電話。我叫手下人逐一打電話擔保人證實。而後我們還要查擔保人的經(jīng)濟背景。如是否餐館老板,大廚等.一個偷渡客的擔保人很少只有一個,因為大多數(shù)的擔保人都是餐館打工仔,收入十分有限所以還必須找一個總擔保人,任何經(jīng)濟問題找總擔保人.總擔保人誰都不想做,除非是有一定的財產(chǎn)或近親的人。因為其它的擔保人不落實或泡湯,責任全在總擔保人身上。總擔保人必須一個個打電話其它擔保人,落實每個分擔保人的擔保金具體數(shù)目。 偷渡客在委托我辦理其偷渡去美國時,我一般都是先收二成之用金, 如辦不成如數(shù)退還。如半途變卦,分文不退。偷渡客成功到達美國,我就逐一打電話給總擔保人。總擔保人先來把偷渡客領(lǐng)回去,而後去分擔保人處取得分攤的擔保金,幾天內(nèi)就把擔保金全部送來了。 現(xiàn)在是今不如昔羅!偷渡客人關(guān)地下室半個月,甚至一個多月,而且還打得半死還沒人送錢來。這也難怪這些擔保人,有的偷渡客是自作主張就爬上船了。等到了美國才知道想像中的擔保人已沒錢再付給我們。有的擔保人自己更本就不知道有親人從家鄉(xiāng)偷渡來美,來了沒瓣法只好擔保了,家鄉(xiāng)的人認為他可以擔保,我也一定可以,所以是一個接一個擔保。我想就是百萬富豪也要被掏空了。有的擔保人雖家財萬貫弄得比偷渡客還窮,為了人情,為了面子到處借錢替親人擔保,最終連自己也被綁票了。所以現(xiàn)在幾乎沒有好的擔保人。你想想看,十年下來,這麼多的人偷渡進來,不是十個,二十個的偷渡,現(xiàn)在而是一船一船的運進來, 擔保人哪吃得消?為了生意,我現(xiàn)在對擔保人也不計較那麼多了,只要有人愿意去美國,而且先付二千美元押金。ok!來吧!反正我請黑道的人去收錢,每收一人給二千美元。 五: [ 揭開偷渡客的面紗 ] 來美國的中國偷渡客以福建、廣東、浙江人居多。而福建、廣東、浙江又以福建人居多,而福建人中又以福州所轄的長樂、連江、亭江三縣鎮(zhèn)人居多。這里不免提出了一個發(fā)人深思的問題,為何有這麼多的福建人投奔怒海,不顧生死的想去美國? 而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人來美後是申請[六.四]政治庇護, 但眾所周知,[六.四]風波的發(fā)源地是在北京,福建當時雖也有一些人出來鬧,但和北京、上海、成都、南京、廣州等幾個大城市相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如果真的是由於[六.四]事件來美國尋求政治庇護,那麼是北京來的人特別多才是, 而事實正好相反.這不是很可笑麼? (這有什么可笑,我還見過拿六四綠卡的臺灣人咧。) 也有人說是計劃生育逼出來的.但計劃生育的政策不是專為福州人制定的,全國大小城市農(nóng)村都一樣在抓這項工作.據(jù)了解,查的最緊,管的最嚴的是四川和山東.而不是福州。可為什麼卻不見這些地方的人奔向美國尋求“人權(quán)” 呢?其關(guān)鍵上述那些地方在地理上不具備大規(guī)模偷渡的條件。事情明擺著,庇護只是幻子,想居留才是事實。 偷渡客的故鄉(xiāng),福州的三個縣鎮(zhèn)長樂、連江、亭江、向來是福州市百萬居民的生活用品基地,也是福州市的主要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所在地。任何人只要不懷偏見,或不戴有色眼鏡到這三縣鎮(zhèn)看一看就會驚訝,納悶,誰也想像不到這就是偷渡客的故鄉(xiāng)。一份調(diào)查材料告訴我們:□州最富有的家在長樂、連江、亭江、蓋的最豪華的私房在長樂,連江、亭江;最好的敬老院,最高的校舍…… 都在長樂、連江、亭江。 那麼為什麼會有成千上萬的青男壯女,拋棄祖祖輩輩的土地,別離慈母愛妻幼子,歷經(jīng)百般曲折,受盡人間的恥辱,甘付三萬美元的代價,又是什麼原因有如此巨大的誘惑力,使這些未受過紀律訓練的偷渡客,順從的像被灌了蒙汗藥,橫渡印度洋,大西洋去換取美國的“非人生活”? 回答這個問題,說復(fù)雜也是,說簡單也可以,其最根本的卻是: 國家與國家之間經(jīng)濟發(fā)展不平衡,經(jīng)濟和生活水平上的較大差異,導致發(fā)展中國家和地區(qū)的人員向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流動。這是長期存在的國際現(xiàn)象。而在歸國人員中又太多人有意,無意地渲染美國是一個黃金樂土。這是偷渡美國現(xiàn)象產(chǎn)生的重要原因之一。福州人有移民海外的長久歷史,F(xiàn)在東南亞諸國,如馬來西亞、印尼、新加坡以及臺灣,香港都有眾多的福州人。臺灣的李登輝總統(tǒng),菲律賓前總統(tǒng)阿繼諾的祖先都來自福建。早年在美定居的福州人,也有許多是先由國內(nèi)移民至東南亞諸國,而後再到美國的.八十年代開始,不少海外福州人紛紛回國探親,人們像看稀有動物一樣對待海外歸人。而這些海外游子絕大部分都在餐館打工。盡管他們在美一天苦干十四個小時以上,可是他們回去卻絕口不談美國的弊病工作之艱辛、困苦,反而像中了六合彩,挖到大金礦的財主一般。分錢如“天女散花”;住酒店是包一層樓;辦酒席是擺幾十成百桌;請戲班是一臺接著一臺;建祖墳是一個勝過一個。個個是打腫臉充胖子,皆不知有的人回一次家鄉(xiāng),得花去多少年的儲蓄和借款,最後甚至連回美的盤纏都沒有,而回美之後在何處安身也都打一個問號,更何況是找工了。然而,必須承認這些人雖然在回國中把錢花的精光,但到美國後只要肯吃苦錢還是可以掙到的. 但就是這些人,把原本安分守紀的莊稼漢的心炒熱,以至炒爆。他們從回□人看到美國的曙光,美國的金條,美國的樂土。他們認定,要過美好的生活,要有大把的錢可用,必須而且只要去美國。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國政府為了從發(fā)展中國家和地區(qū)獲取廉價勞動力而制定不適當?shù)恼吆头梢?guī)定,或出於某種政治需要采取不當做法,誘導乃至鼓勵非法移民, 加劇了這種現(xiàn)象的發(fā)展。 六: [後 記] 由於語言膈膜和對異國法律的無知,偷渡者在美國被人任意擺布、操縱,他們在偷渡集團,無良律師,以及親人的受意下,向美國政府申請政治庇護,而美國政府又只能攮法官陪上無期的限法庭日子,這便是偷渡者說所沒想到的。美國對他們來說是看得見摸得著但留不住。他們已成為部分政客的調(diào)料,少數(shù)無良律師的搖錢樹,偽慈善家的宣傳品和小市民的話題。 根據(jù)我對偷渡客的大本營紐約的調(diào)查,不論偷渡來美是否已取得身份還是正在申請身份,不論是保釋在外, 或者至今羈押待審,百分九十以上的人都認為偷渡來美除了後悔還是後悔。他們心中都明白……美國并不是他們當初想像那樣是世界上最好的國家,美元并非俯首即是,垂手可得。在紅星鐵工廠工作的偷渡客陳永達所說,可代表眾多偷渡客的心態(tài);我們都是一群美國狂, 在偷渡集團的花言巧語下,恨不得即刻變成美國賽馬場上的一頭馬,金發(fā)女郎懷中的一只貓.為了到美國,他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絕後代;禁食欲。但美國并不展開雙臂擁抱他們,反而由於經(jīng)濟衰退,非法移民成為美國人發(fā)□不滿的對象。好工作,他們輪不上, 只能作骯臟、累、工時長,報酬低的重活。入夜只能仰望天花板,回味新婚之夜的激情,重溫慈母,嬌妻的體貼,以及子女的慧聰。除了孤獨還是孤獨,漫漫長夜何日重聚首。來的偶然,去的必然。人生無非是動情的遠足,能留下多少就算多少,.終究,我們渴望回到故土。 非法偷渡血淚斑斑,人人都有說不完的悲慘故事。筆者這里所提供的事例,那僅僅是蒼海中的一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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