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永遠的朝內(nèi)166號:與前輩魂靈相遇


作者:王培元     整理日期:2014-11-06 00:58:44

      《永遠的朝內(nèi)166號——與前輩魂靈相遇》(增訂本)《永遠的朝內(nèi)166號——與前輩魂靈相遇》是一部以列傳形式書寫的中國現(xiàn)當代知識分子命運史。馮雪峰、聶紺弩、牛漢、韋君宜、綠原、舒蕪、林辰、蔣路、嚴文井、秦兆陽、孟超、樓適夷、陳邇冬、巴人、汝龍、張友鸞、王仰晨……這些名字不僅深深嵌入了風云激蕩的中國現(xiàn)當代文化和文學的歷史,而且也與北京朝內(nèi)大街166號——人民文學出版社息息相關(guān)。剛直,狂狷,率真,勇毅,堅韌,倔強,曠達,謙和,篤實,執(zhí)著……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足以構(gòu)成一個社會單元,具有獨立的精神文化價值;而當作者面對這紛繁復雜的人生畫面,以熱烈、激憤和悲憫的情感,力圖揭示歷史的同一性時,則顯示出了震撼人心的力量。這是人格的力量、悲劇的力量,更是情感和理性的力量。
  作者簡介:
  王培元,籍貫山東日照,1955年生于青島。1984年底到人民文學出版社工作至今,現(xiàn)任中國現(xiàn)代文學與文化編輯室主任,兼任《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編委等學術(shù)職務。致力于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和文化史研究,出版《延安魯藝風云錄》、《走出象牙塔》、《永遠的朝內(nèi)166號:與前輩魂靈相遇》、《荒野上的薔薇》、《曼陀羅小集》等。
  目錄:
  目次
  緣起…1
  彳亍在空蕩蕩的樓道之中,獨坐于北窗下靜悄悄的辦公室里,有時似乎覺得馮雪峰、聶紺弩、樓適夷、孟超、林辰、韋君宜、嚴文井、秦兆陽、蔣路等前輩的魂靈,就在166號這座幽深寧靜的大樓里逡巡、游走。他們在看著你,眼神里流露出信任、希望、鼓勵和期許。
  馮雪峰:一只獨棲的受傷的豹子…7
  馮雪峰有魯迅說的“浙東人的老脾氣”與“硬氣”,性格倔強執(zhí)拗、赤誠率真、偏激沖動、焦躁易怒。1937年7月,他與赴南京和國民黨談判的中共代表團負責人博古一見面,就吵翻了……當厄運降臨的時候,他就像一只受傷的豹子,悄悄地躲進密林深處,默默地舔舐著傷口里流出的鮮血,孤獨地承受著、忍耐著苦痛和哀傷。即使在那艱厄窘迫的歲月里,馮雪峰仍保持著特立獨行的個性,保持著精神的高潔和靈魂的尊嚴。
  聶紺弩:“我將狂笑我將哭”…39
  驚世駭俗的聶紺弩,以及由聶紺弩這種人物造成的獨特的精神氛圍、人文環(huán)境,或許是那時人文社最具魅力的所在。在我看來,他的率真,他的狂狷,他的豪放,他的憤世嫉俗,他的傲視群倫、鄙夷一切,他的才華絕代、出類拔萃,他的時而“金剛怒目”,時而“菩薩低眉”,是“人文”人物中一道已經(jīng)遠去、恐怕再也不會重現(xiàn)的絢爛而別致的風景。
   目 次緣起…1彳亍在空蕩蕩的樓道之中,獨坐于北窗下靜悄悄的辦公室里,有時似乎覺得馮雪峰、聶紺弩、樓適夷、孟超、林辰、韋君宜、嚴文井、秦兆陽、蔣路等前輩的魂靈,就在166號這座幽深寧靜的大樓里逡巡、游走。他們在看著你,眼神里流露出信任、希望、鼓勵和期許。馮雪峰:一只獨棲的受傷的豹子…7馮雪峰有魯迅說的“浙東人的老脾氣”與“硬氣”,性格倔強執(zhí)拗、赤誠率真、偏激沖動、焦躁易怒。1937年7月,他與赴南京和國民黨談判的中共代表團負責人博古一見面,就吵翻了……當厄運降臨的時候,他就像一只受傷的豹子,悄悄地躲進密林深處,默默地舔舐著傷口里流出的鮮血,孤獨地承受著、忍耐著苦痛和哀傷。即使在那艱厄窘迫的歲月里,馮雪峰仍保持著特立獨行的個性,保持著精神的高潔和靈魂的尊嚴。聶紺弩:“我將狂笑我將哭”…39驚世駭俗的聶紺弩,以及由聶紺弩這種人物造成的獨特的精神氛圍、人文環(huán)境,或許是那時人文社最具魅力的所在。在我看來,他的率真,他的狂狷,他的豪放,他的憤世嫉俗,他的傲視群倫、鄙夷一切,他的才華絕代、出類拔萃,他的時而“金剛怒目”,時而“菩薩低眉”,是“人文”人物中一道已經(jīng)遠去、恐怕再也不會重現(xiàn)的絢爛而別致的風景。林辰:恂恂儒者…69他不但參與了十卷本和十六卷本《魯迅全集》的編輯出版工作,而且是其中不可替代的核心人物。他把自己一生最寶貴的年華和時光,都默默無聞地奉獻給了關(guān)系到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建設百年大計的魯迅著作的編輯出版事業(yè)。每次逐條討論《魯迅全集》的注釋文字時,只有得到林先生的首肯,主持人才宣布進入下一條。誰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去向林先生請教,馬上就會迎刃而解。蔣路:編輯行的圣徒…86蔣路先生最突出、最典型地體現(xiàn)了“人文之魂”,堪稱編輯行的圣徒——他身上有一種內(nèi)在的非凡的宗教精神,有一種獻身于一項神圣事業(yè)而不惜犧牲自己的理想主義和英雄主義氣質(zhì)。正是這種與眾不同的精神氣質(zhì),讓我對他肅然起敬。牛漢:“汗血詩人”…100在遭遇了戰(zhàn)亂、流亡、饑餓、迫害、囚禁之后,在經(jīng)歷了種地、建房、養(yǎng)豬、拉車、宰牛的勞改歲月之后,在遭受了苦難的擊打之后,牛漢其人與詩,都日益成熟起來,愈加沉實而美麗。然而,他的心依然年輕,血依然燥熱,骨頭依然堅硬,生命力依然強悍、蠻野、飽滿。舒蕪:“碧空樓”中有“天問”…122新中國第一起最大的文字獄,舒蕪就深陷其中。如今,那些噩夢般的往事,那些恩怨情仇,隨著歲月的流逝,似乎如煙塵一般漸漸地消散,并終將湮沒于歷史的深淵。他的書房,先叫“天問樓”,后稱“碧空樓”。他的一本文集,書名是《我思,誰在?》,書前題記云:“我思了,我在么?在的是我還是別人?”這是否透露出了舒蕪的心靈的消息?韋君宜:折翅的歌唱…144韋君宜是二十世紀中國知識界一位罕見的認真、執(zhí)著、純粹、堅貞、勇毅的知識女性。由于這種品性,她堅定地獻身理想,熱烈地擁抱信仰,奮不顧身地投入革命;一朝幻滅,便格外痛楚;醒覺之后,又分外決絕。她的《思痛錄》,已成為二十世紀中國知識分子精神史中一塊標志性的界碑、一個不可代替的文化標本。秦兆陽:何直文章驚海內(nèi)…172他是把編輯工作,把主持《人民文學》和《當代》雜志的工作,當做一項與國家和民族的命運緊密相連、不可或缺的事業(yè),來對待、來追求的。這是他的一個鮮明特點,也是他那代人的共同點。他一生的榮辱、悲喜與沉浮,簡直折射著一部波詭云譎的中國當代文學史。一個文學時代,一個“果戈理到中國也要苦悶的時代”,隨著秦兆陽的辭世,也許永遠地消逝了。嚴文井:“一切都終歸于沒有”…194有一次他大聲說:“我算有思想嗎?我真的有自己的思想嗎?沒有,我沒有自己的思想!敝挥蓄V堑娜耍鸥矣谶@樣自嘲,敢于這樣反思。而在嚴文井的自嘲和反思中,似乎還可以品咂出一絲苦味。他似乎心智澄明,似乎大徹大悟,但又似乎依舊惶惑。他的自嘲與反思里,就有這惶惑在。綠原:詩之花在煉獄里怒放…219綠原以剛毅的理性和堅強的意志,穿透、超越和戰(zhàn)勝了生存的殘酷與現(xiàn)實的荒謬,他的意志力量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嚯y淬煉了綠原的詩,鍛打了綠原的詩,成就了綠原的詩,卻無情地徹底毀滅了他的同志和友人——被稱為“未完成的天才”的路翎。孟超:“悲歌一曲李慧娘”…245天真而又樂觀的孟超,內(nèi)心充滿了激情的孟超,寫過詩、寫過小說、寫過雜文的孟超,怎么就突然寫起了昆曲呢?然而,誰能料到,懷著一腔豪邁、壯烈的激情,“試潑丹青涂鬼雄”的孟超,最終竟因這出“鬼戲”含冤而死呢?卻原來,制造這個冤案的元兇,恰恰就是他的同學、同鄉(xiāng)甚至還是親戚,那個“馬克思主義理論家”,“文革”中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康生。樓適夷:用自己的頭腦思考…266晚年,樓適夷在一篇文章中寫道:“腦子這個器官,是專司發(fā)號施令的,要管住自己的腦子,談何容易。”他終于明白,用自己的頭腦來思考,是何等的重要!巴人:“在我夢底一角上組起花圈……”…2841970年3月,曾被譽為“活魯迅”的巴人,被遣送回故鄉(xiāng)奉化大堰村。年底,開始神志不清。第二年,精神失常。冬天不穿衣服,蓬頭跣足,在曠野里狂奔。兩年后,口鼻耳流血不止而死。他走進“無物之陣”…302面對作協(xié)袞袞諸公的毫無情面的批斗,馮雪峰如同走入了“無物之陣”(魯迅語)。孤立無助,百口莫辯,連為自己“辯誣”的權(quán)利亦被剝奪;對于橫加在自己頭上的種種謠諑、攻訐和詆毀,只能被迫地、屈辱地接受下來。最終以羅織鍛煉的莫須有罪名,戴上了一頂“資產(chǎn)階級右派分子”的荊冠。此后他的命運,也便鑄定了。他步入了近二十年隱忍茍活的漫長苦難人生,直至1976年1月30日飲恨辭世。聶紺弩的“獨立王國”…321對所謂“獨立王國”之罪名,他終于不得不違心承認。他越寫檢查和交待,“越覺得自己像個由國民黨或簡直由特務機關(guān)派來的”,“越寫越恐怖”,寫來寫去,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大虛無”、“大恐怖”。無限夕陽樓主人陳邇冬…342陳邇冬是博覽群書、滿腹經(jīng)綸的大家,又是倜儻不羈、文采風流的人物。他一生,室名先后有好幾個。早年在桂林,叫過“冬眠樓”。五六十年代進京后,室名是“十步廊”,后來又有“它山室”。不過,我喜歡的,則是他晚年的題署——“無限夕陽樓”,意境恢廓深幽,有無限的韻致,讓人生出聯(lián)翩不盡的情思。我所接觸的舒蕪先生…356即使在衰弱不堪的病中,依然手不釋卷,還在思考、談說周氏兄弟!@就是在生命最后的日子,舒蕪先生給我留下的印象。初冬懷王仰晨先生…365在這個北京的冷寂的冬晚,想起這些已經(jīng)逝去但卻難以忘懷的往事,領(lǐng)受過他的教益和恩惠的我,就又不可遏止地懷念起這個具有堅定信念和鮮明是非感,表面看起來很平和,但實際上內(nèi)心燃燒著熱烈愛憎的、可親可敬可愛的老頭兒來。杰出的翻譯家汝龍…375汝龍搞翻譯五十年,譯契訶夫四十年。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具有一股“橫下一條心,默默干下去”的勁頭和韌性。巴金說,汝龍“讓中國讀者懂得了熱愛那位反對庸俗的俄羅斯作家。他為翻譯事業(yè)奉獻了自己的下半生,奉獻了一切,甚至自己的健康,他配得上翻譯家這個稱號”。主要參考文獻…390后記…395悲劇的力量最有感染力
  這是一本被人遺忘的書,今年1月份出版后,很少有媒體去關(guān)注它。原因是書名起的不太好,叫《在朝內(nèi)166號與前輩魂靈相遇》,讓人以為只講人文社那點事。我覺得,現(xiàn)在這個書名應該做副標題比較合適。實際上,這是一本好書。
  王培元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一位很資深的編輯,經(jīng)他手編輯過很多好書,其中最有名的當然是那本《往事并不如煙》。他1984年如今人文社,一直在現(xiàn)代文學編輯室。所以來說,他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研究還是頗有些功底的。起碼,從這本書中可以看出,他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涵養(yǎng)是不低的。
   人文社無疑是中國文學出版重鎮(zhèn),是很多中國作家成名的“通行證”。從第一任社長馮雪峰開始,這里,也就是朝內(nèi)大街166號,就是中國知識分子匯聚之地,很多中國著 悲劇的力量最有感染力這是一本被人遺忘的書,今年1月份出版后,很少有媒體去關(guān)注它。原因是書名起的不太好,叫《在朝內(nèi)166號與前輩魂靈相遇》,讓人以為只講人文社那點事。我覺得,現(xiàn)在這個書名應該做副標題比較合適。實際上,這是一本好書。
  王培元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一位很資深的編輯,經(jīng)他手編輯過很多好書,其中最有名的當然是那本《往事并不如煙》。他1984年如今人文社,一直在現(xiàn)代文學編輯室。所以來說,他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研究還是頗有些功底的。起碼,從這本書中可以看出,他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涵養(yǎng)是不低的。
  人文社無疑是中國文學出版重鎮(zhèn),是很多中國作家成名的“通行證”。從第一任社長馮雪峰開始,這里,也就是朝內(nèi)大街166號,就是中國知識分子匯聚之地,很多中國著名的文人,如馮雪峰、聶紺弩、巴人、孟超、牛漢、樓適夷、嚴文井、韋君宜、綠原、林辰、秦兆陽、蔣路等,個個響當當。書里的前輩,指的就是他們。
  書寫這樣一群知識分子的命運史,顯然是很沉重的。因為他們無一例外都經(jīng)歷過“胡風事件”、“反右”和“文革”,這段沉痛的歷史顯然是中國知識分子最深刻的印記。王培元在書中,主要寫的也是他們那一段命運史。
  無疑,“胡風事件”是對他們影響最大的,因為在那股風波中,他們無一例外都被牽扯進來,都經(jīng)歷過生死抗爭,都經(jīng)歷過心靈和身體的摧殘。評判歷史,講述是最好的方式。只需要真實地講述出來,一切就自明。
  其中,關(guān)于聶紺弩、嚴文井和綠原這三篇我認為是寫的最好的,把他們的性格表現(xiàn)得很是到位,很好地體現(xiàn)了中國知識分子的品格。
  聶紺弩是位很有性格的老頑童,他的古體詩是我認為現(xiàn)代詩人中寫的最好的,很有魏晉文人之風度,他的古代文學功底非常深厚,執(zhí)掌人文社古典文學編輯室,出版了大量古典文學經(jīng)典著作。他圍棋水平很差,但卻極度癡迷,是人就拉來和自己下,導致很多人對和他下棋叫苦不迭。他很狷介,對誰都不鳥,馮雪峰親自去請他來人文社,他都很不給面子。和他在一起,他的老朋友樓適夷總是吃虧,但又只能無奈地說:他是聶紺弩,你又能怎么辦呢?
  嚴文井的品格,我之前讀過一篇韓少功的文章,刻畫的最是深刻。書中收錄了一幅《嚴文井自剖圖》,很是符合他對自己的認識。一個有如此優(yōu)美筆法的人,隨便一個小故事都能感動人的人,很有童心,有睿智而有深意的人,被殘酷的現(xiàn)實摧殘的面目扭曲,這幅圖讓人看出一個知識分子的無聲吶喊。
  綠原和路翎的友誼故事,是這篇中最感動我的部分。他們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卻因為那場風波一別就是二十幾年,其中有一次,他們被一起關(guān)在安福胡同,靠彼此扣墻來交流。路翎的命運更是悲慘,從1955年胡風事件開始,到1975年被釋放,這20年的無情摧殘把他的精神都催輝了,一個天才小說家毀滅了。直到1994年他去世,這自由的19年對他來講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綠原看著老朋友這個樣子,簡直辛酸到極點,欲哭無淚。
  他們的命運是悲哀的,他們的故事沉痛而感人。中國那一代知識分子幾乎都經(jīng)歷著這樣的沉痛。歷史不可復制,也不可能被磨去,記住那段歷史,是對他們的命運的同情,也是對他們和命運抗爭的敬重,這是一種悲劇的力量在感染我們。這本書帶我回顧了那段往事,真實而理性地講述了那段歷史,所以,我覺得,這本書被忽視了。  不同于歷史的分析性話語,作者是熱情的,激憤的,悲憫的,言語間有一種情感的浸潤;當人物的命運出現(xiàn)戲劇性轉(zhuǎn)折時,書中往往出現(xiàn)大段奔突而來的抒情性獨白,誠摯感人。
                                                    ——林賢治朝內(nèi)166號見證的風云激蕩   中國現(xiàn)當代知識分子的列傳  緣起166號,指的是北京朝內(nèi)大街166號。這是一幢五層的辦公樓,位于北京東四至朝陽門的朝內(nèi)大街中段南側(cè),坐落在這條大街與南小街交叉的十字路口的西南角上。1958年1月,人民文學出版社(以下簡稱“人文社”)從東四頭條胡同4號文化部東院,遷入此址,時至今日,一直是這個聞名遐邇的國家文學專業(yè)出版社的辦公之地。看上去,這幢灰色的樓已經(jīng)很陳舊,是一座“莊重卻又有些寒傖的老房子”。但是,許多到過這兒的詩人、小說家、學者、翻譯家,以及在這兒工作過的編輯家,卻對她懷著一種感念不已的深情和無限的眷戀。時隔多年之后,有的小說家仍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走進人文社這棟舊樓時所產(chǎn)生的那種“敦厚、結(jié)實、歷盡滄桑的感覺”;有的給人文社編過書的學者,動情地說,166號那條街的樹蔭,社里的氣氛,那些幫助他的編輯朋友,“真是有些讓我夢繞魂牽的”;還有的作家,把人文社視為他早就遙望著的一座真正的“文學的大山”,是“我的遙遠的文學的母親”;還有一位作者曾寫道:如果有人問,在你因?qū)懽鞫教幤催^的一些地方當中,哪兒給你留下了最深的印象?我一定會說:“是北京朝內(nèi)大街166號大院!本枚弥,朝內(nèi)大街166號,竟成了一個人們耳熟能詳?shù)摹按a”、“符號”,常常以此來指代有“皇家出版社”之稱的人文社。在文學界很多人看來,位于166號的人文社,決不是一家普通的文學出版社。在他們的心目中,這里是“神圣的出版機構(gòu)”,“是神圣之地,是可望不可即的文學殿堂”。他們把她稱做“中國作家心目中的文學殿堂”,說人文社出版了他的第一部書,等于“認證了我從事文學事業(yè)的資格”,“像是給了我一張畢業(yè)文憑”。一位老作家認為,在中國文學領(lǐng)域,人文社“已塑成了一座巍峨的豐碑”!拔膶W的真正慈母”,“文學圣徒”,“勤勤懇懇的文學事業(yè)的天使”,則是作家們獻給韋君宜等人文社的領(lǐng)導和編輯的美好頌辭。幾十年來,在中國大陸,恐怕還沒有第二家文學出版社,獲得過如此熱烈、真摯、深情而又崇高的贊美、褒獎和敬意吧?幸運的是,筆者居然于1984年底大學畢業(yè)后,分配到人文社,到現(xiàn)代文學編輯室,作了一名編輯。然而,當時,并沒有意識和體認到這份工作的價值、重要性和神圣意義,只是把它看做一個謀生的飯碗,一份平平常常的職業(yè),一個邁出校門之后不得不首先駐留的人生驛站。如今提起來仍汗顏不已,那會兒,甚至不知深淺地有那么一點點抱屈。就那么混了若干時日以后,才慢慢地了解到:幾十年來,人文社對中國的文化建設和文學事業(yè)做出了多么巨大而無法替代的貢獻,走過了何等輝煌壯麗而又曲折坎坷的歷程;也才漸漸地知道:曾經(jīng)有一大批一流的作家、學者、翻譯家、編輯家、裝幀設計家、出版家,在這里從事著既無名又無利的編輯出版工作,為讀者貢獻了大量的不可或缺的“信得過的精神產(chǎn)品”(借用綠原先生語,并增加“精神”二字),他們嘔心瀝血,甘為“人梯”,奉獻了畢生的心血、汗水,乃至青春和生命。恰如一位小說家所說,“這個出版社的領(lǐng)導成員大都是我所崇拜的對中國文壇有過重要貢獻的人物”,如馮雪峰、樓適夷、王任叔、嚴文井、韋君宜等,“在我的記憶中,好像還沒有哪家出版社有過這么多的文化人在為出版事業(yè)服務,為新中國的文學事業(yè)服務。至于她所出版的名著和培育的作家,當然更不用說了”;而且在那時,“有書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是衡量一個青年作者成就的重要標志”。只是到了后來,也只有到了后來,在了解、知道了上述一切之后;在深味了編輯工作的甘苦和樂趣之后;在結(jié)識了牛漢、林辰、蔣路、舒蕪、嚴文井諸位先生之后;在繼朱正先生,擔任了《瞿秋白文集》(文學編)第2至6卷的責任編輯,和張小鼎先生合作,并得到此書終審王仰晨先生耳提面命的指教之后;在編輯舒蕪先生的學術(shù)專著《周作人的是非功過》的過程中,愈來愈體悟到編輯工作的個中三昧之后;在與我的同事、主管領(lǐng)導高賢均(也是我的朋友和兄長,如今他已長眠于地下)共同策劃、編輯了在學術(shù)界還算是有一點反響的“貓頭鷹學術(shù)文叢”、“貓頭鷹學術(shù)譯叢”之后;在編輯了讀者歡迎、專家稱許的圖書之后……才越發(fā)深切地感受到人文社這潭水有多深,也漸漸地對編輯出版工作產(chǎn)生了興趣和熱愛,并愿意把它作為自己一生的“志業(yè)”。近兩年,每逢節(jié)假日,時常到社里來讀書、寫作,或者看稿子、會朋友。我喜歡辦公室里安謐沉靜、沒有干擾的氣氛和環(huán)境。在一二樓之間樓梯拐彎處,墻上的玻璃窗里,張貼著很多中外偉大文學家的肖像,還有一行大字:“每天,我們面對他們的目光……”當凝視著屈原、司馬遷、杜甫、曹雪芹、魯迅、但丁、莎士比亞、普希金、托爾斯泰、契訶夫、巴爾扎克、雨果、歌德、惠特曼等人的時候,胸中便有一種神圣而崇高的情感激流,鼓蕩盤旋起來。彳亍在空蕩蕩的樓道之中,獨坐于北窗下靜悄悄的辦公室里,有時似乎覺得馮雪峰、聶紺弩、樓適夷、張友鸞、鄭效洵、王任叔、孟超、林辰、韋君宜、陳邇冬、秦兆陽、蔣路等前輩的魂靈,就在166號這座幽深寧靜的大樓里逡巡、游走。他們在看著你,眼神里流露出信任、希望、鼓勵和期許。這時,往往會找出他們的書,翻開,邊讀邊想,一任思緒飛揚,猶如莽原上的野馬,仿佛在與前輩的魂靈,進行著自由的交談……從這篇“緣起”開始的一組文字,或許可以看做是一個正在從事文學編輯出版工作的后生晚輩,與馮雪峰、聶紺弩等先生前輩們所進行的心靈對話、精神交流的零星碎片。 2005年5月10日于166號北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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