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絕路


作者:唐達(dá)天     整理日期:2015-11-20 22:20:44


本書簡介:
  他想,豆豆,你回來吧,只要不越軌,即使你用謊言欺騙了我,我也會諒解你的。一支煙抽完了,又一支煙抽完了,時間就像一口碩大無比滾燙如沸的油鍋,將林家偉煎熬得心如刀絞,靈魂出竅。然而,等了好久,終于不見豆豆回家,再下車看看豆豆家的后窗戶,窗簾拉扯得嚴(yán)嚴(yán)實實,在乳白色的燈光映襯下,顯得分外神秘。
  作者簡介:
  唐達(dá)天,小說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甘肅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祖籍甘肅,現(xiàn)居珠海。2000年前,致力于中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在《十月》《小說》等名刊發(fā)表過中篇小說若干,出版中篇小說集《悲情騰格里》。2000年后,致力于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出版《沙塵暴》《絕路》《一把手》《官太1
  林家偉翻過日歷,立刻被背面的一段話吸引住了。
  那段話的標(biāo)題是《美國人的一輩子》,正文是這樣一段話:
  美國記者曾做過一個有趣的統(tǒng)計。他們選擇一對每天工作8小時,每周工作5天的典型靠工資收入的年輕夫婦作為調(diào)查對象,以他們一周生活為基礎(chǔ)進(jìn)行類推,再折合成年數(shù)。假如一個人的壽命為72年,那么:
  1、體育、看戲、看電影、看電視等娛樂活動8年;
  2、饒舌4年(女子有的還要加1年);
  3、打電話1年;
  4、吃飯6年;
  5、等人3年;
  6、打扮5年(女人可能多花費一倍以上);
  7、睡覺20年;
  8、生病3年;
  9、讀書3年;
  10、旅行5年;
  11、工作14年。
  林家偉粗略算了一下,這11條的時間加起來正好72年。想想,要是真的把人生這么切割開來,實在太沒有意思了,就好比把一個完整的人解肢,就失去了他的完整與美感。
  林家偉正想得奇妙。電話鈴響了。他就不由得聯(lián)想起美國人一生打電話所耗費的一年時間絕對不準(zhǔn)確,至少要比吃飯花費的時間多。他現(xiàn)在四十來歲,使用電話最多不超過12年的歷史,其中獨自享有一部電話的時間才5年,估計泡在電話上的時間起碼有1年。這樣算來,一輩子何止1年?
  林家偉接起電話,一聽是豆豆的,心里頓時激起波瀾。
  他和豆豆至少有二十多天沒有見面了。雖說有電話來往,但一旦他提出要與她約個時間聚一聚,豆豆就推說忙,過一陣再說。這便使林家偉十分沮喪,情緒一落千丈,干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在成熟男人林家偉的感情世界里,豆豆是他的唯一。要是時間一長見不到豆豆,他就感到煩躁不安,身體不適。林家偉有時看動物世界,看到雄性動物發(fā)情時尋不到適合的雌性動物得以發(fā)泄時,那種暴戾乖張的樣子就覺得十分像他,不覺好笑,人與動物有時竟有驚人的相似。林家偉往往在這個與動物有驚人的相似階段內(nèi)情緒極不穩(wěn)定,脾氣十分暴躁。往往地,在這個階段內(nèi),他對豆豆思念愈切,猜測懷疑也就愈深。他總覺得豆豆除了他之外還有男人。林家偉這樣一想,立刻就把對豆豆的愛化成了滿腔的子彈一起射向了她。然而,一旦當(dāng)他的傳呼機上出現(xiàn)豆豆的號碼,心又止不住地狂跳不止。
  成熟男人林家偉總是在這種不斷地自我傷害中又不斷地自我復(fù)原。
  這次,他一再告誡自己要對豆豆進(jìn)行一次冷處理,要盡量表示出一種無所謂的樣子,但到頭來還是沒有到家,最終還是表現(xiàn)出了有所謂的樣子。
  豆豆在電話中連“喂”了兩聲,林家偉才勉強應(yīng)了一聲。
  豆豆知道他還在生她的氣,就避重就輕地告訴林家偉說,今天是情人節(jié),我們打算怎么過?林家偉本來還要玩一陣深沉,一看豆豆把話說到這個分兒上了,就覺得再沒有必要憋勁兒了,這才噢了一聲說,好吧,下午下班后在老地方見。
  放下電話,林家偉感到手心里汗融融的,心里卻一下子舒展開了。
  他點了一支煙,很滋潤地吸了起來。吸了一陣,腦海里仍在徘徊著“情人節(jié)”這個概念。心想,這是哪個國家發(fā)明的洋節(jié),竟然有這么大的沖擊力,不到幾年的時間,在具有傳統(tǒng)禮教的中國也風(fēng)靡開來了。就在這時,忽聽有人敲門,便說了一聲進(jìn)來。話音剛落,一個娉娉婷婷的人兒便出現(xiàn)在林家偉的眼前,他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
  這個人,就是他們報社的女記者丁雯。丁雯今天打扮得非常性感,上身穿一件緊身羊絨衣,下身穿一條黑色牛仔褲,給人一種簡潔、明快的感覺,卻把整個的曲線勾勒得咄咄逼人。這時候的丁雯在林家偉的眼里猶如一篇優(yōu)美的散文,起伏得有神有韻,跌宕得有秩有序。細(xì)細(xì)的腰身,豐滿修長的雙腿,飽滿圓潤的臀部,令人賞心悅目。就在這時,他的腦海里猛然冒出一句書本上描寫女人的話:“腰和臀的連接處,可穩(wěn)穩(wěn)地放一個絲瓜!彼X得丁雯的腰和臀的連接處肯定放不下一個絲瓜,但卻凹凸得可愛,倘若真的能放一個絲瓜,恐怕就有些太臃腫了。
  丁雯是來給林家偉匯報工作的。丁雯說:“金威皮革加工股份有限責(zé)任公司的楊老板讓我給他寫個系列報道,想把他們怎么爭取港商投資辦廠、產(chǎn)品怎么打入外省市場,現(xiàn)在資金短缺等反映一下,目的是想讓政府再支持一下。你看這個報道能不能寫?”
  對于這家公司的情況林家偉略知一些,他知道這里頭的情況很復(fù)雜,這個公司是黃市長一手扶持辦起來的,但是市財政投了600萬元之后,港商的800萬資金遲遲不到位,于是市委、人大、政協(xié)頗多微詞,說是港人只是向我方兜售他們的陳舊設(shè)備,并非與我方真心合作。楊老板現(xiàn)在讓丁雯寫系列報道,無疑是想從輿論上給市政府施加一些壓力,但卻不知這是誰的意思,F(xiàn)在不能排除是黃市長的“旨意”,因為通過社會輿論呼吁,他可變被動為主動。倘若黃市長心灰意冷了,你再呼吁,豈不惹得黃市長不高興,也得罪了市委、人大的人。
  林家偉當(dāng)然不便把這些情況說給丁雯,就說:“這個公司市里有些爭議,發(fā)不發(fā)系列報道我還拿不準(zhǔn),最好你去請示一下王總編!
  丁雯說:“這點小事你都做不了主,看你這個副總編怎么當(dāng)?shù)??br>  林家偉就笑笑,心想丁雯一定是被那個名叫楊大光的老板給收買了,但嘴上卻說:“小心不為錯。主要報道還得王總把把關(guān)!
  丁雯悻悻而去。
  林家偉的目光如追光燈一樣一直追著丁雯出了門,看那圓屁股兒一扭一扭的,甚是令人疼愛。便在心里狠狠地罵了一句:“小婊旦兒。”罵完,竟兀自笑了起來。笑他即使罵女人是“婊子”,卻把“子”省了,在后面還拖著個“旦兒”,分明地減輕了惡的成分,增加了對女人的些許疼愛。
  林家偉之所以對丁雯恨愛有加,其主要原因是他們有過一次肉體上的交往。否則,也不至于此。林家偉曾不止一次地潛心回味過他與丁雯的那個銷魂的夜晚,但每每回憶起,仿佛在欣賞著一張沒有對準(zhǔn)焦距的陳年老照片,給人一種模模糊糊、十分久遠(yuǎn)的感覺。
  那還是3年前,丁雯在報社實習(xí),林家偉要到邊陽縣去作一個重點報道,丁雯說要跟林家偉一塊兒去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林家偉覺得同去的還有司機老仇,帶丁雯去也無妨,就答應(yīng)讓她去。晚上,他們酒喝得遲了,只好住到了邊陽賓館,丁雯單獨住一間,老仇和林家偉住一間。老仇住下不久,他妻子打來電話說,如果方便的話,讓老仇把她的媽媽接到金都來。老仇的岳母家在邊陽縣七岔鄉(xiāng),七岔與邊陽有80多公里,顯然,最好的辦法是老仇晚上到丈母娘家去,次日早上趕來,才不耽誤林家偉的時間。老仇把情況說了之后,林家偉說行,你現(xiàn)在就去,明早8點趕來。
  老仇走后,林家偉就感到有些空寂,正翻著電話號碼簿,想給熟人打個電話,就聽見有人敲門,他便隨聲說了一聲進(jìn)來。沒想到進(jìn)來的是丁雯。
  丁雯說:“老仇到哪里去了!
  林家偉說:“到他老丈母家去了!
  丁雯說:“你好像要打電話,跟人約會,是嗎?”
  林家偉說:“閑著無聊,想找個熟人打電話聊聊天,你來了就不打了。”
  丁雯就笑著說:“我進(jìn)來是不是妨礙你?”
  林家偉說:“不會的,你坐呀,老站著干嗎?”說著笑了笑。
  丁雯說:“你領(lǐng)導(dǎo)不發(fā)話,我敢坐嗎?”
  林家偉一聽這話就覺得丁雯很有韻味,說話太機智,便說:“我發(fā)話今晚不讓你睡,你還一宿不睡?”
  丁雯說:“你不讓我睡我就不睡。”
  林家偉略將此話一延伸,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丁雯也覺得不好意思,忍不住笑起來。這么一笑,房間的空氣一下子變得輕松活躍了。
  丁雯說:“林總,我到報社快1年了,怎么沒有見過你的夫人,她在哪兒上班?”
  林家偉說:“在商店里當(dāng)會計!
  丁雯說:“看你這么有才氣,又有風(fēng)度,你的夫人肯定很漂亮!
  林家偉說:“哪里?我老婆本來就一般化,現(xiàn)在到了中年,就更不成型了!
  丁雯就哧哧笑了起來。說:“不成型成啥?”
  林家偉說:“不成型就是沒有形狀了。就比如說,腰呀、臀呀……,不說不說了,你小姑娘不懂!
  丁雯放聲笑了起來,說:“我怎么不懂。你們這些事業(yè)有成的中年男人,沒有一個不喜新厭舊的!
  林家偉說:“太絕對了吧?我就不是!
  丁雯說:“你不是,是因為你不敢承認(rèn)。”
  林家偉心里一驚,覺得這個女孩太敏銳了。
  丁雯又說:“其實你們這一代活得也夠可憐的。年輕談戀愛時,沒有條件,更不具備膽量做婚前試驗,馬馬虎虎像給父母完成任務(wù)似的就結(jié)了婚;楹,才覺得不太適合,想退貨,又沒有勇氣退,就一直湊合著過。到了中年,事業(yè)有成了,夫妻之間的差距也就越來越拉大了,就更沒有勇氣提出退貨了,怕因此影響了你們的前途,甚至擔(dān)心會丟了烏紗帽!闭f到這里,丁雯頓了一下!安恢艺f的是不是實情?當(dāng)然,我是泛指事業(yè)有成的中年男人的,并不是說我們的林總!
  林家偉聽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借著這爽朗的大笑,掩飾了他的窘迫,釀造了他的下文:“精彩,實在太精彩了!又是婚前試驗,又是退貨。丁雯,我算是重新認(rèn)識你了!绷旨覀フf的是真話。在他固有的意識中,認(rèn)為像丁雯這樣的女孩就應(yīng)該像一個生瓜蛋一般,根本不會、也不可能把觸角伸到他們這一茬人中,并且分析得這么透徹明了。這無疑拉近了他倆的距離,也使他對丁雯更加高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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