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必讀,**政治智慧的官場生存小說★震撼揭秘省委班子的斗爭與權術,謀略與玄機 ★許開禎沉潛三年,悟透政商關系,再續(xù)**之作!一本書講透“離不開,靠不住”的政商關系! 本書簡介: 《關鍵運作》: 香港好力奇集團董事長黎元清與東州藥業(yè)合作共同經營著名涼茶品牌“寶豐園”,迅速占領內地市場。另一家大型企業(yè)華仁集團在區(qū)長沈新宇的扶持下,引進香港盛高集團資本,強勢進軍涼茶行業(yè),大肆侵蝕好力奇的渠道與經銷商。區(qū)長沈新宇欲借助盛高集團的財力,發(fā)展自己的勢力,與區(qū)委書記盧少波爭奪領導權。與此同時,黎元清當年利用與市委書記顧元濤的非常關系取得“寶豐園”品牌經營權的內幕也被暴露出來,東州藥業(yè)欲收回品牌經營權。各方利益糾葛其中,在危難之際,CEO溫啟剛穩(wěn)住陣腳,由內而外理順各種關系,尤其是與區(qū)長沈新宇之間的斗爭扣人心弦,顯示出高超的權力與資本平衡之道,重新奪回市場。 《省委班子》: 普天成曾是市委書記,后來靠著省長的提攜,擔任省政府秘書長。省長升任省委書記后,普天成又到省委擔任秘書長。 普天成小心謹慎,深諳官場潛規(guī)則。然而在他以前擔任市委書記時不慎失手,惹下大麻煩,政敵為了置他于死地,揪住他過去的事不放,這一度導致他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但普天成憑借著超人的鎮(zhèn)靜和出色的官場智慧,經過多方運作,為自己、也為省委一把手化解了這場危機。 在這風云變幻、兇險莫測的官場,普天成像姜太公一樣,穩(wěn)坐著釣魚臺。風吹來又吹去,吹走的是別人的前程與夢想,普天成牢牢地把握著自己的航向,在坎坷中逆風而行。但是好運會一直陪伴他么? 《省委班子2》: 普天成當上常務副省長后,立即陷入新的政治漩渦。 原省委書記宋瀚林調中央,原省長路波擔任省委書記,中央派方南川擔任省長。 路波一到省委書記位子上,就開始處心積慮地鏟除宋翰林、普天成在海東的勢力集團。然而方南川新上任,許多事還離不開普天成,普天成充分利用這一機會,迅速調整應對措施。 路波家屬伸手很深的工程項目突發(fā)重大惡性事故,此時方南川終于出手,與路波發(fā)生激烈沖突。但路波金蟬脫殼,謀劃了更強的反擊,設局將普天成身邊的炸彈引爆…… 普天成以退為進,提出辭職…… 在這風云變幻、兇險莫測的官場,他還能否像姜太公一樣,穩(wěn)坐著釣魚臺? 目錄: 第一章好力奇高層“艷”變 第二章區(qū)長的“金創(chuàng)意” 第三章了解對手就是了解自己 第四章女人的“軟”斗爭 第五章凡是能給企業(yè)開罰單的,都得尊為“神” 第六章財富和力量是男人的武器 第七章權力是“通行證” 第八章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第九章做企業(yè),杜絕不了“內幕” 第十章做人不能太有浪漫情懷 第十一章挫折與失敗是警醒我們的鏡子 第十二章聲東擊西,黑手現(xiàn)形 第十三章玩火不一定會自焚 第十四章背水一戰(zhàn),統(tǒng)一內部《關鍵運作》 目錄: 第一章好力奇高層“艷”變 第二章區(qū)長的“金創(chuàng)意” 第三章了解對手就是了解自己 第四章女人的“軟”斗爭 第五章凡是能給企業(yè)開罰單的,都得尊為“神” 第六章財富和力量是男人的武器 第七章權力是“通行證” 第八章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第九章做企業(yè),杜絕不了“內幕” 第十章做人不能太有浪漫情懷 第十一章挫折與失敗是警醒我們的鏡子 第十二章聲東擊西,黑手現(xiàn)形 第十三章玩火不一定會自焚 第十四章背水一戰(zhàn),統(tǒng)一內部 第十五章手握“撒手锏” 第十六章大戲該收場了 第十七章商人間的小兒科 第十八章重拳整肅內部環(huán)境 第十九章市場有波折,機會來了 第二十章游戲結束了,得有人背黑鍋《省委班子》 第一章省委秘書長的處境 如果說以前普天成只是瀚林書記跑在最前面的一條腿,幫瀚林書記征戰(zhàn)沙場,平定天下,現(xiàn)在他就成了瀚林書記的另一個大腦。省府兩年,他的智慧和謀略發(fā)揮到了極致,靠著這些智慧和謀略,瀚林書記創(chuàng)下了一個又一個佳績。在是非面前,他的鎮(zhèn)定與果斷又成了一把劍,幫瀚林書記掃清一個又一個障礙,最終宋瀚林以驕人的政績和無人可爭的絕對優(yōu)勢,順利地到了省委,做上了江東省名副其實的一把手。 第二章準確摸清領導的意圖 看一個省的省長跟省委書記是否配合得好,不用去研究他們的背景,也不用去探究他們的政治主張,只要留心一下他們在會場上的表現(xiàn),就能判斷出個八九不離十。路波擔任省長后,繼續(xù)保持著他在海州做市委書記時的風格,做事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該拍板的事情,會在第一時間拍板。對難點熱點以及重大敏感問題,既不回避也不推托,總是能出人意料地拿出解決辦法。但獨獨有一條跟以前不像了,就是他知道怎么從一把手轉向二把手。 第三章用適度犧牲的辦法來解決矛盾 常委們見面,老要在茶上做文章,說些跟茶有關的話題。不明白的人還以為,常委們都是品茶專家,其實不然,是別的話題不好說,也不能公開說。多數(shù)常委又不抽煙,見面后為了化解尷尬,只能拿茶做文章。幾乎每個常委的辦公室,都放著好幾種茶。來的客人不同,拿出的茶也不同。普天成拿出的,是南懷市委書記上周末專程讓司機送過來的鐵觀音,依普天成的判斷,這茶至少三千元一斤。 第四章陷入嚴重的仕途危機 官場的可畏之處就在于你永遠也不知道別人背后站著誰!其實這也是官場的可敬之處,如果大家都知道了,玩起來就太沒意思。但是世上畢竟沒有不透風的墻,順著任何一條細小的河流,都能找到它的源,這源說穿了還是權力。 第五章官場“教父”的政治智慧 腳踩兩只船,看似一種保險的方式,實則是一種最愚蠢的方式。無數(shù)事實證明,這種人從來就沒保險過,掉進水里淹死的機會遠大于那些忠心耿耿踩一只的。政治在考驗你的智慧的同時,也在考驗你的意志力和洞察力,腳踩兩只船,說穿了還是意志不夠堅決。千萬別忘了,船跟船之間是有距離的。距離其實就是障礙,就是分歧,就是走得遠和走不遠的差別。 第六章領導班子調整被提上了日程 俗話說,官場三件事,誰遇誰著急。這三件事一是班子調整。調整就意味著有人要下,有人要上,夢寐以求的事,會在一夜間成真,誰個心里不激動。二是反腐……聽到紀委兩個字,睡不著覺的還是大有人在。第三是選拔后備干部。這三件事,說穿了本質是一樣的,就一個字:升。升才是官場的根本,也是官場中人拼命奮斗的理由和信心。 第七章巧妙拉近與省長的關系 這不是個好兆頭啊!莫名的,普天成就替這次調整擔憂起來。上面捂著的本意就是不讓下面亂活動,但事實恰恰相反,你把蓋子捂得越緊,下面越沒底,就越想活動。省里吃不到定心丸,索性就去北京,反正現(xiàn)在關系千絲萬縷,一個看似很平常的人冷不丁背后就跳出一個大關系,何況杜漢武他們;顒邮菚䦷碡撁孀饔玫,扯起的秧越多,處理起來就越亂,到時也就越被動。不知道這些問題瀚林書記想到沒? 第八章用非常手段解決非常問題 瀚林書記在吉東的做法,讓普天成既喜又憂。喜的是,瀚林書記借著別人的手發(fā)力,可以不顯山不露水地將徐兆虎他們置于矛盾的漩渦之中,從而徹底地讓他們喪失反撲的機會。……但,普天成還是不敢太過高興,相反,他心頭的陰云更重了。瀚林書記這樣做,不是他的風格啊,難道他只有采取這種方式,才能把吉東這塊疤徹底剜掉?再者,普天成也發(fā)現(xiàn),瀚林書記現(xiàn)在越來越喜歡表面的東西了。 第九章靈活運用明暗規(guī)則,化解危機于無形 整個下午,普天成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什么事也不想做,腦子里反反復復出現(xiàn)的,就兩張面孔。這兩張面孔曾是那么親切,現(xiàn)在,卻變得猙獰,變得可怕。秘書進來過好幾次,見他癡癡地站在窗前,也不敢打擾,悄無聲息地出去了。桌頭的電話響起,手機也在一次次叫響,普天成懶得接。他還從沒有這樣六神無主過,以前不論怎樣,心里總是有信心的,也有高昂的斗志在激勵他。但是這一次,他像是被什么東西擊垮了,再也打不起精神。 第十章接到中組部的通知 國平副省長一出事,等于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藏著的,掖著的,潛在水下面的,全都跳了出來。外界傳說最有競爭力的是他和化向明,他卻覺得,除瀚林書記和路波省長,其他常委都在努力著,只不過努力的方式以及表現(xiàn)出來的姿態(tài)不同罷了。有天開完會,何平走進他辦公室,用很親切的語言說:“差不多了吧,原來遙遙無期的事,忽然一下就近了,好事啊,老天要成全你!薄妒∥嘧2》第一章普天成升任常務副省長 第二章省長謀位省委書記 第三章化解政績標桿工程的危機 第四章全國人大調查組提前來海東 第五章中央派來新省長 第六章新省長遭遇群體上訪 第七章普天成緊急調動夫人外交 第八章突發(fā)惡性工程事故,新省長終于出手 第九章節(jié)外生枝,普天成夫人成了靶子 第十章省委書記路波組織巧妙反擊 第十一章普天成以退為進,提出辭呈《省委班子2》第二章省長謀位省委書記 1 那天在鄧家山,普天成并沒跟來自龜山的上訪者接觸。曹小安神神秘秘告訴他山下有上訪者時,他裝作不經意地往山下瞥了一眼,是的,他看到了上訪者,密密麻麻一群人圍在車前,形成一個景觀。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裝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說:“對了,山包那面是烈士陵園吧,我們去看看! 山那面的確是烈士陵園,當年還是他主張建成的。在想起烈士陵園前,普天成腦子里一直在想路波,這個海東省的二號人物,那天占據(jù)了他所有思想,他已經肯定,大河集團的后臺就是路波,這點再也不用懷疑。換作別人,不敢對他普天成來這一套。可是路波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普天成想不明白。后來在烈士陵園,普天成再次想起駱賓王那首詩,就是上山時肖麗虹熟練背出的那首。駱賓王一生仕途艱難,宦海浮沉,歷經波折,自小就懷治國安邦之志,可惜長期沉淪下僚,壯志難酬。他奇怪自己為什么對這樣一個終生不得志的文人著迷,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有些東西是跟駱賓王相通的,那就是不屈。 人可以順從某些力量,但絕不可以屈服于某些力量。普天成決定暫且先把鋒芒藏起來,事關大河和高速公路的問題上,他想先收起拳頭,靜觀其變。 瀚林書記不知從哪里聽說普天成在鄧家山五號隧道碰釘子的事,這天把他叫去,微笑著說:“怎么,也有人敢把你這個常務副省長不當回事?”普天成沒敢重墨描述,輕描淡寫道:“一段小插曲吧,他們把時間弄錯了,準備不足。”瀚林書記呵呵笑著:“都說你能包容,看來還真成佛了,是不是那尊陶真的很神奇,讓你修煉成精了?”一聽瀚林書記提那尊陶,普天成有點慌張,最近一段時間,瀚林書記老是在他面前提及那尊陶,有次還開玩笑說,能不能借他擺幾天,沾點仙氣?不僅瀚林書記,就連北京一些部委領導,也在暗中傳著那尊陶。上次跟秋燕妮去感謝岳南部長,岳南部長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我聽部里有人說,普副省長身邊有件寶物,價值連城,啥時有機會,讓我開開眼喲! 岳南部長就是曾經到海州有意要見普天成卻沒見到的那一位,普天成擔任常務副省長時一度受阻,幾條路都被堵死,秋燕妮急了,冒著膽就去找岳南部長,求他為普天成說句話。岳南部長當時說過這么一句話:“知道有人為什么反對他嗎,是他太有城府了,道行太深讓人畏懼,大家便容不了他!币娗镅嗄葶等,岳南部長又說,“不過我從側面了解,天成同志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一個人才,作風扎實,工作嚴謹,特別是……”岳南部長說一半,忽然收起了話,轉而笑對住秋燕妮,“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話我可以幫他說,但請你告訴普天成,我是看中他的才干,還有他的忠誠。假如有一天他真的能實現(xiàn)愿望,希望他能保持住本色,不要讓官位改變了自己! 這些話普天成牢牢記下了,雖然他不十分清楚,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東西值得這位重量級的部長稱贊,但有一點他要求自己必須做到,那就是受了不管來自何方的委屈或擠壓,都不在瀚林書記面前告狀。 告狀不但會使人變得猥瑣,而且容易使事物改變方向。改變了別人的方向不要緊,要是干擾了瀚林書記的判斷,讓他獲得一種錯誤的信息進而影響到方向性決策或取舍,那整個海東這盤棋就有可能下成臭棋、死棋。 這樣的后果是沒人能承擔得起的。 見他低頭不語,瀚林書記笑著又把話題從那尊陶回到了高速公路上。瀚林書記問:“你突然下去,是不是覺得要出問題了?”普天成悚然一驚,瀚林書記這話,聽似隨意,實則含著豐富的信息量!皼],沒!彼s忙搖頭,生怕稍一猶豫,就會讓瀚林書記把心底徘徊著的話掏去。 瀚林書記沒掏。這是他們兩人多年養(yǎng)成的默契,從不打對方嘴里掏話,話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對方會主動說出。不到這種火候的話,掏出來也是夾生的。夾生話會誤事,誤的往往都是大事。 “不出事就好!卞謺浀。說著遞給他一封材料,普天成接過,坐沙發(fā)上認真看起來。 是封檢舉信,信中檢舉的是前交通廳長駱谷城。駱谷城在交通廳長位子上坐了長達六年,算是海東正廳級干部中一個位子上坐的時間比較長的。當時普天成執(zhí)意要換駱谷城,并不是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問題,而是不習慣駱谷城的工作方式。駱廳長的架子實在是太大,除了能把宋瀚林和路波放眼里,省里其他領導,想尊重時尊重一下,不想尊重時,別人還得看他眼色。這是其一。其二,普天成也覺得交通廳長這位子一個人坐久了不太好,容易出事,有人說交通廳長是“高危人群”,這話一點不假,不是先后已經曝出不少交通廳長出事的消息嗎,有個省甚至三任交通廳長接連出事,網(wǎng)上酷評說是“前腐后繼”。瀚林書記當時支持了他,堅決同意把駱谷城動一動,誰知常委會上,路波突然發(fā)表不同意見,拒不同意調整駱谷城。這在宋瀚林主政海東后,還是頭一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當時弄得常委們很尷尬,宋瀚林更尷尬。宋瀚林沒有硬來,只說既然路波同志有不同意見,就先放放吧。接著便討論其他部門人選。可是過了一周,路波主動找宋瀚林檢討,說那天太過沖動,沒管好自己的嘴,不該在常委會上出難題。宋瀚林說這哪是出難題,這是正常的民主,我還希望省長以后能多幫我糾正一下,免得我犯專制錯誤,把海東搞成一言堂。 宋瀚林剛說出“專制”兩個字,路波臉色就變了,馬上用檢討的語氣說:“我虛心接受書記的批評,以后一定要當好助手,要時時刻刻檢點自己,再也不制造其他聲音!睂β凡ㄟ@番聽似莫名其妙的檢討,宋瀚林聽著并不過癮,但也絕不至于聽不懂。他笑笑,用非常友好的語氣說:“路省長今天這是怎么了,你可別搞得我緊張啊,來,請坐,我這里正好有人送了一罐烏龍茶,想請省長品品。” 宋瀚林真就給路波沏了一壺烏龍茶,裊裊的香氣中,路波讓“烏龍”兩個字折磨得又痛又癢,心里是道不出的苦。他一邊品著茶,一邊品著宋瀚林,心道,宋瀚林啊宋瀚林,你這招太狠了吧,烏龍,虧你能想出這個詞! 普天成后來才知道,那天常委會后,宋瀚林叫來新上任的紀委書記黃小霓,從柜子里拿出兩封鎖了很久的信說,這個你們研究一下,拿出一個方案來,提交會議研究。 當天晚上,就有人趕到路波那里,說宋瀚林指示紀委,要對交通廳長駱谷城采取措施。路波聽了,臉色大變,直后悔常委會上不該跟宋瀚林叫板,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駱谷城最終還是離開了交通廳,宋瀚林本來鐵了心要將駱谷城安排到人大去,無奈情急中路波向北京方面求救,有人出面向宋瀚林說情,宋瀚林才改變主意,在接下來召開的常委會上,路波主動發(fā)言,提出對交通廳人事進行改革,他還給駱谷城找了一個位子,科技廳廳長兼黨組書記。 也是在那段時間,只要召開常委會,宋瀚林就讓辦公廳給常委們上烏龍茶。普天成很納悶,悄悄問接替自己擔任省委秘書長的譚曉林到底怎么回事,譚曉林笑而不答。普天成再追問下去,譚曉林給了普天成一句話:“普省長應該懂足球吧?” 一杯烏龍茶,喝得海東常委們個個出汗,常委會上再也聽不到不同聲音。 普天成雖然不知道路波為什么要力保駱谷城,但路波另一個用意他還是明顯感覺到了。路波是在借駱谷城試探宋瀚林! 去年一段時間,宋瀚林曾借“嫖幼門”事件和整頓黨風黨紀,在班子里著力開展了一場統(tǒng)一思想的運動,統(tǒng)一思想當然是一種說法,真正目的,是消除雜音,宋瀚林執(zhí)意要在海東樹立絕對權威。普天成配合宋瀚林,借助整頓黨風黨紀和“321”工程,接連打出一套組合拳,果然將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消除了。特別是省委副書記馬超然,明顯比以前“規(guī)矩”了許多,按民間的說法,就是再也不敢“造次”,不敢跟宋瀚林叫板了。瀚林書記甚至當面警告過馬超然,好好配合就繼續(xù)搭班子,把海東的事辦好,如果心里太有想法,就請馬超然走人。瀚林書記說這話的時候,普天成的任命文件已經下達,海東大局已定,馬超然再也沒了還擊的力量,他那些爛胳膊爛腿,都讓宋瀚林借助“嫖幼門”砍了,只能俯首稱臣。 一個班子不能總是一種聲音,一種聲音容易讓人沉悶,也容易讓人生出一些別的想法或沖動。路波省長顯然是耐不住了,以前有馬超然,時不時地要在宋瀚林碗里撒點胡椒面,雖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但至少會讓宋瀚林嗆一下,他自己樂得在一旁敲敲太平鼓,看看熱鬧?涩F(xiàn)在不一樣,馬超然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整天對著宋瀚林點頭哈腰,甚至對普天成,都有點畢恭畢敬了。局面成了一邊倒。特別是年前宋瀚林抓住有利局面,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向中央建言,將原省委常委、海州市委書記推薦提拔到了外省,將海州市長扶到了書記位子上,一直被宋瀚林和普天成看好的常委副市長順勢挪到了代市長的位子,宋瀚林差點還將喬若瑄任命為海州市委副書記。這一變故等于是徹底奪走了他對海州的控制權,將他苦心經營了長達十余年的海州一把掠走。海州是路波的大本營啊,海州一失,路波就等于空攥著兩只拳頭,想發(fā)力也發(fā)不出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孤立,自己的力量一天天分崩離析,投誠的投誠,叛離的叛離,路波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心想如果再繼續(xù)沉默下去,自己這個省長,真就成光桿司令了。宋瀚林哪天不高興,將他逼出海東也不是不可能的! 官場斗爭無外乎就是人和地盤的斗爭,權力說到底就是反映在對人和事的控制上,貴為一省之長,卻連自己的后院都看不好,路波不能不說窩囊。當然,路波不是馬超然,他不會心甘情愿地臣服,他在尋找機會,伺機而動。駱谷城這個小插曲,等于是路波試探著打向宋瀚林的第一張牌。雖然讓宋瀚林輕輕松松擋了回去,但并不證明,路波會就此認輸。 有誰會輕輕松松認輸呢? 普天成終于將檢舉信看完,這封信讓他脊背發(fā)冷,心里毛森森的。交通廳長駱谷城身上,竟然有這么多事,太出乎他意料了!原來只以為,這是一個占著位子不干事的人,不想…… 普天成強忍住內心波瀾,緩緩抬起頭,征詢的目光擱在瀚林書記臉上。 “看完了?”宋瀚林問。 “看完了。”普天成重重點頭。 “有什么想法?” “這……” 屋子里的空氣有些壓抑,普天成不知道該怎么說,瀚林書記似乎也不急著讓他說,兩人就那么沉默著,目光碰在一起,分開,然后又碰,又分開。后來瀚林書記說話了:“天成啊,很多事比我們想象的嚴重,我懷疑寫這封信的人,只掌握個一星半點,真要順藤摸瓜查下去,怕是海東又要出大新聞! 普天成臉上全然沒了血色,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有點恐怖地望住宋瀚林:“書記的意思,真要查?” “不!”沒想宋瀚林果斷地揮了揮手,聲音洪亮地說,“這事能查嗎?不能!” 普天成松下一口氣,他真怕宋瀚林一激動,說出過激話來。還好,宋瀚林還算理智。不管駱谷城做了什么,也不管他背后站著誰,如果現(xiàn)在就興師動眾大動干戈,勢必會造成其他方面的混亂,至少會對剛剛穩(wěn)定下來的干部隊伍造成新一輪恐慌。要知道,現(xiàn)在腐敗已不是點上的事,更不是個案!隨便抓一個查,都能查出一大串問題,況且還是交通廳長!還有就是對上面怎么說,不能讓上面認為海東這也腐敗那也黑暗吧? “天成啊,這個人我們先不要去管他,不過交通這個攤子,你得動動腦子了,再這么下去,我怕這個行業(yè)會讓他們爛掉,到那時,我跟你都交不了差,交不了差啊……” 宋瀚林的話突然軟下來,里面破天荒地多了層無奈,這是多少年來很少有的。 2 普天成接連召開三次會,一次是在省政府會議室,重點針對交通管理部門,一次是在交通廳,算是給廳里開了一次現(xiàn)場會。還有一次是在高速公路現(xiàn)場,不過他沒選擇吉廣高速,怕敏感,也怕引來其他人的猜疑,他選擇了另一條通往南懷的高速。三次會議主題都一樣,就是強調高速公路建設的重要性,強調交通建設在海東經濟崛起中的戰(zhàn)略地位。在南安高速現(xiàn)場會上,普天成強調,加快建設高速公路,是省委、省政府為全面落實科學發(fā)展觀、促進經濟社會又好又快發(fā)展作出的重大戰(zhàn)略決策。對進一步優(yōu)化海東投資環(huán)境,推動區(qū)域經濟協(xié)調發(fā)展,增強發(fā)展后勁,提高綜合競爭力,造福全省人民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各級政府、各部門以及各有關單位一定要從全局和戰(zhàn)略的高度,充分認識加快高速公路建設的重大意義,切實把思想認識統(tǒng)一到省委、省政府的決策部署和這次會議精神上來,進一步增強工作的緊迫感和責任感,以更加奮發(fā)有為的良好精神狀態(tài),扎扎實實地推進海東高速公路建設。 這天的會上,大河集團董事長趙高巖到了,普天成第一次見到了這個被民間譽為“路神”的傳奇人物。此人其貌不揚,個子矮,光頭,粗看像個矮冬瓜,細一瞧,眉宇間還有股陰氣。普天成不大喜歡這種長相或氣質的人,總覺他們臉上藏著陰謀,況且他的光頭也太扎眼了,站在這么多人中間,非常刺眼。是高速集團董事長程鐵石把他帶過來的,程鐵石介紹說,這位就是大河董事長趙高巖。普天成哦了一聲,仔細地盯住趙高巖,目光像是要把趙高巖穿透。趙高巖當然認得普天成,臉上馬上堆滿笑說:“省長好,剛才省長的話講得很精辟,下去之后我們一定要在集團上下掀起學習高潮,把省長的精神貫徹落實好。” “是嗎,那我要謝謝趙董事長了!逼仗斐刹幌滩坏f了句,目光扭過去,沖身邊的交通廳長郭茂中說起了什么。 普天成已經知道,趙高巖原是海州市交通局副局長,路波還在海州擔任書記時,趙高巖因為經濟問題被人揭發(fā),海州市紀委還有反貪局一度成立專案組,對其立案偵查。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又不了了之,不過趙高巖很快離開交通局,到了交通局下屬的橋梁公司當書記。再后來,海州市交通局對旗下的三大工程公司進行重組改制,設立海州路橋建設集團公司,由國有獨資變?yōu)閲锌毓。趙高巖搖身一變,成為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前年三月,海州再對路橋建設集團進行二次改制,國有股徹底退出,完全轉成民營股份公司,公司名也由海州路橋建設集團變?yōu)榇蠛庸こ探ㄔO集團,主營業(yè)務仍然是路橋建設。普天成讓郭茂中查過最近五年大河集團承建或招攬工程的情況,得到的數(shù)字著實嚇他一跳,這家公司每年拿到的工程量都高得驚人。 不止如此,普天成還從一些渠道得知,海州路橋當年改制,其實是海州方面玩洗牌術,巧妙地利用改制,將數(shù)額龐大的國有資產洗劫一空,而現(xiàn)在的大河集團,內幕更為復雜。據(jù)說包括前交通廳長駱谷城在內的諸多官員,都在大河集團持有股份,海州交通局領導班子更是人人有股,每年從大河拿的紅利就能在海州中心地段買一幢樓房。這中間普天成意外地獲知,路波省長的小姨子、原海州路橋集團總工程師秦素貞在大河公司持有最大股份,事實上秦素貞才是這家公司的大老板。 這些消息一一被郭茂中證實,郭茂中說,大河是省市兩級交通部門確立的典型,去年一度,廳長駱谷城要求省廳全力支持大河上市,但后來又莫名其妙把上市計劃取消了。 “你當副廳長這么多年,難道對這么一家公司就一點也不知情?”普天成心懷不滿地問郭茂中。郭茂中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說:“在交通廳內部,大河是禁忌,誰也不敢多談。一開始我們每個領導都是有股份的,后來在幾個重大項目上,我們發(fā)出不同聲音,大河就將我們的股份取消了! “說取消就取消,這也太簡單了點吧?”普天成還是想不通,一家如此上規(guī)模的企業(yè),不至于在管理上如此沒有章法吧。 郭茂中苦笑道:“什么股份,其實就是人家造了一張花名表,讓你簽個字,年底分紅的時候會送來紅包,其他事都不用去管,也管不了。想拿紅利就得為這家公司說話,紅利多少按你的表現(xiàn)論。沒有表現(xiàn),名單上也就沒你了! 普天成長長哦了一聲,他相信郭茂中說的是實話,交通廳的情況他還是了解,駱谷城當廳長時,郭茂中頗受排擠,雖然排名二把手,在廳里說話卻連末把手都不如,有時一個處長都能左右他,這就是跟一把手鬧別扭的悲劇。大官場如此,小官場更是如此,沒誰能逃開這悲劇。大河既然是如此情況,更多內幕郭茂中是不可能掌握的。 為了將情況進一步搞清楚,現(xiàn)場會開完,普天成特意約了老朋友鄭斌源。秦素貞老公在輕工研究所,算是鄭斌源下屬,普天成想,鄭斌源應該知道點什么。誰知他剛把話頭說出來,鄭斌源就笑道:“你是說老焦啊,那根木頭知道什么,他讓學問搞傻了! “真傻了?”普天成笑盯住鄭斌源。 “不傻還能咋辦,攤上那樣一位老婆,我都得傻,甭說這書呆子! “他老婆怎么了?”普天成一下來了興致。 “還能怎么,貪唄,貪錢,貪色,貪權,這女人啊,十足的可惡!”鄭斌源搖起頭來。 鄭斌源接著告訴普天成,老焦兩口子關系并不好,他到輕工研究所后,老焦已經跟老婆分居,就住在輕工所單身樓上,關于他妻子秦素貞很多事,都是輕工所職工說的。鄭斌源用幾個詞形容了秦素貞:貪婪,虛偽,霸道,不近人情。 鄭斌源的描述里,普天成基本上算是掌握了秦素貞的情況。由于秦素貞涉及省長路波,普天成也不敢問太多,但他心里已經有了數(shù)。 可是緊跟著發(fā)生的一件事,就讓普天成徹底無言。 大約一周后吧,普天成那些日子有應酬,國家發(fā)改委來了領導,普天成陪著考察,天天接待,搞得他有些累。那天他陪著吃過晚飯,跟于川慶交代一番,自己先回了家。剛到樓門口,黑暗里突然鉆出三個人來,其中一人神神秘秘喊了他一聲普書記。普天成一愕,仔細張望半天,見來人面孔很熟悉,但一時又記不起在哪見過。那人忙又道:“普書記不記得我了,我姓馬,龜山五礦的,您在市里的時候,我還找過您呢,我那個礦就是普書記您做主批的,我叫馬得彪,記得不?” “馬得彪?”普天成拼命搜索,可惜時間太長,他真是記不清這個人了。普天成又將目光掃另外兩人臉上,這次他認出了其中一位,白云觀住持三真師父。 “是三真師父啊,怎么?”普天成臉上露出不解,想不明白這么晚了這三位怎么能找來。 “謝謝省長,還能記得貧道。貧道是陪馬礦長找省長反映點問題,上次貧道去過鄧家山,可惜省長繞道走了! 原來是這樣。普天成看看表,已經晚上十點二十分,想必三位等了很久,忙問他們吃飯沒?馬得彪說飯吃過了,怕見不到省長,三人輪流吃的。按說普天成應該把他們請上樓,一想喬若瑄在,加上三位來定是有重要情況反映,于是靈機一動,跟秘書聞捷打了電話,讓他跟司機過來一趟。然后又給家里打了電話,告訴喬若瑄,晚上陪領導打牌,不回家睡了。喬若瑄嘀咕了句什么,普天成沒聽清,但也沒多問。合上電話沖馬得彪說:“走吧,到賓館去談! 到了光明大廈,聞捷給三位沏了茶,給普天成杯子加滿水,拿出筆記本,想做記錄。普天成說記錄就不做了,你去落實一下賓館,開三間房。馬得彪忙說不必了,匯報完情況他們自己去登。普天成沒多話,用目光示意聞捷趕快去,聞捷知趣地走了,普天成說:“三位辛苦了,是不是為龜山開礦來的?” 馬得彪趕忙說:“還是普書記眼睛亮,一下就猜中了,我們就是來反映開礦問題。” 另一位是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馬得彪介紹說是龜山縣岳縣長的秘書小高,又說是岳縣長讓他們來的。小高第一次見這么大領導,渾身哆嗦著,緊張的樣子讓人看著別扭,普天成倒是理解地沖小高笑笑,道:“小高你先喝水,謝謝你能帶他們來!毙「呒t赤著臉說:“我們一路擔心見不到省長呢,今天真是榮幸。”手顫顫地捧起杯子,沒敢喝,端著。剛見普天成喝了一口水,馬上起身,為普天成加水。 “說吧,具體什么事?”普天成把杯子交給小高,專注地聽起來。 “普書記。”馬得彪習慣了這個稱謂,可能他覺得稱書記親切些,叫完又覺不妥,改口喚了一聲省長,可接下來再說時,就又成普書記了!捌諘,龜山馬上要毀掉了,當年您提出的規(guī)劃還有構想,現(xiàn)在全變了樣。您那時主張‘合理開采,有序安排,一邊開采,一邊保護,服務現(xiàn)在,造福未來’的方針全讓篡改了。以前我們采了礦,統(tǒng)一交給礦業(yè)公司,由礦業(yè)公司負責銷售。每年的開采計劃也由縣里統(tǒng)一安排,礦山維護還有安全生產都是在安監(jiān)局領導下開展的,自從秦老大收購縣辦礦后,所有規(guī)矩都變了,現(xiàn)在整個礦山都由秦老大說了算,他的礦強占了百分之九十的資源,我們只能采點邊邊角角,就這,采下的礦石還得全交給他,他把礦業(yè)公司也收購了,現(xiàn)在他是龜山的礦大王,就連岳縣長他們,也得聽他的。” 普天成的臉慢慢變黑,變青。龜山采礦一直是他想碰又不敢碰的雷區(qū),馬得彪說的秦老大不是別人,就是省長路波的大舅子秦大沖,秦素貞的娘家大哥。 “前段時間,秦老大為了跟我們爭礦山,指使手下對我們幾家小礦設路障,結果跟小礦發(fā)生沖突,差點打死人。您去鄧家山前一周,秦老大的二號礦野蠻開采,井下發(fā)生事故,把十多個礦工兄弟埋了,秦老大瞞著不往上報,縣里也不敢追問。普書記,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真有此事?”普天成猛地就坐不住了。 “無量壽佛,貧道可以作證,馬礦長絕無虛言!比娴篱L接話道。 馬得彪又說:“這次事故一共死了十二人,秦老大對上面宣稱只傷了兩個人,私下卻賠給每人二十萬,錢還要我們出,誰不出就封誰的礦! 普天成握緊拳頭,半天又慢慢松開,感覺口有點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有點苦。 “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些年每年都要死人,但一次也沒往上報。還有,前段日子,秦老大忽然要撤掉道觀,就是白云觀,當年你當縣長時帶領龜山全縣抗洪救災的那個道觀,道長這次來,就是為了觀的存亡! “他撤道觀干什么?!” “貧道住持白云觀這么多年,從未聽說觀下有金礦,可突然有一天,他們派人來說,觀下有礦藏,要開采,讓我們把道觀搬到對面山上去,重修道觀的錢由他們出!比娴篱L說。 “居然連道教圣地也不放過!”普天成怒氣沖沖說了一句,但他知道,這句話說得很蒼白。 送走三位客人,已是凌晨一點多,普天成了無睡意。 龜山采礦,一直是個敏感問題,不只是縣里市里,就算省里,這兩年也一直在回避,極力回避,誰也不敢過問,誰也不好過問。去年國平副省長去龜山,也是因為下面反映太強烈,告狀信滿天飛,不得不去安撫一下。誰知卻釀成慘案。國平副省長出事后,龜山原書記升任吉東副市長,原縣長接任書記,這樣的安排是路波省長提出的,宋瀚林當時沒反對。后來談起龜山時,宋瀚林憂心忡忡地對普天成說:“天成啊,龜山可是你起步的地方,現(xiàn)在搞成這樣,你心安嗎?”普天成什么也沒回答。 “心安”是個相對的詞,有些事擱在那里,根本就沒有“公平”兩個字可言,你也絕不能以公不公平這么簡單的標準去評判。當權力和財富積聚到一定程度,踐踏的就不只是公平,它會像一匹脫韁的野馬,無所顧忌地狂踩正義、法律、道德甚至人倫。包青天只是一個神話,讓我們在萬般無奈中回味一下,找點精神平衡。而現(xiàn)實卻是,權力和財富被太多的人供拜,它成了兩尊新的神,它沖你微笑一下,你就能成佛,它如果不沖你微笑,你連供香的機會都沒,更別說沾仙氣了。權力場中浸泡多年,普天成太知道其中滋味了。就算有些東西硌得你心疼,刺得你心出血,你也得忍著,寧可讓心爛掉,也不能不顧某種規(guī)則而向“神威”發(fā)難。 事實上這種“神威”也在他心里,更在宋瀚林心里,不同的是,別人的神威破壞規(guī)則時,自己會動怒,自己的神威橫掃一切時,感到的只是痛快! 這個晚上,普天成卻繞過規(guī)則想到了另一層,龜山開礦還有大河洗錢,這兩枚惡果加起來,能不能構成制約路波的一件利器?如果能,自己又該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3 年底快要到了,路波主持召開一次省長辦公會,就當前幾項工作作了新的部署。談及“321”工程時,路波說,前階段天成同志代表省委、省政府下去促了一下,總體看效果很明顯,遲動或慢動的幾個市先后都加快了腳步,這很好嘛!321”工程是瀚林書記提出的一項新構想,也是沖破我省經濟困局和發(fā)展瓶頸的一項戰(zhàn)略性舉措,我們一定要按省委、省政府制定的戰(zhàn)略目標,切實將此項關乎到海東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的重大工程抓好,抓出成效。說到這,路波轉向普天成,用一種非常信任的目光望住他道:“天成啊,這項工作你還得加把勁,切不可剛有好轉就松下來,要咬住,咬出成效來!逼仗斐深h首道:“請省長放心,我會不遺余力的。” “那就好。”路波收回目光,沖會場掃了一圈,然后才轉入下一個話題。 “近期還有一項重要工作,就是高速公路建設。前段時間天成同志下去督察了一次,接著又召開幾次會議,就督察中發(fā)現(xiàn)的問題還有下一步交通大發(fā)展作了很明確的指示,最近下面反響很不錯嘛,前兩天我還看到一個報告,是交通行業(yè)認真學習貫徹天成同志重要講話和指示精神的,證明下面已經高度重視了。鑒于此,我想這項工作暫時作個調整,天成同志太累了,肩上擔子太重,加之馬上到年底,還有很多重要工作離不開天成,交通這一塊,就先讓正英副省長管一段時間。” 普天成當下就給愣了,在座的除路波和姜正英外,似乎都有些吃驚,轉不過彎來。不過普天成很快調整好自己,微微一笑道:“謝謝省長的理解,也謝謝正英同志,其實這項工作我本來就是代管的,這段時間雖然做了一些工作,但真是很不夠。一個人不可能把什么也做好,況且我對交通本來就是外行,交通是個大攤子,應該回到它的本位上去。我贊成省長的意見,希望正英同志能放開手腳,大膽工作! 接下來就聽到姜正英表態(tài)。姜正英表態(tài)的時候,普天成忽然想到一個詞:密謀。 他覺得有些東西很好玩。 省長辦公會重新調整分工的消息傳到宋瀚林耳朵里后,宋瀚林并沒驚訝,他沖普天成淡淡笑了笑,說:“是不是想不通,你天成不至于也貪權吧?”普天成搖頭,說這不是貪權的事,路波搞突然襲擊,讓他受不了。宋瀚林繼續(xù)笑著說:“什么突然襲擊,他征求過我的意見,是我點頭同意了的!币娖仗斐摄等唬五钟值,“天成啊,你現(xiàn)在這個位子很敏感,敏感位子上不應該做敏感事,清楚不?最近你表現(xiàn)有些活躍,我想還是穩(wěn)一穩(wěn)吧! 活躍?普天成驀然像是明白過什么。 這天是他們三個人喝茶,宋瀚林、普天成,還有秋燕妮。他們三個是很少坐在一起的,要么是宋瀚林跟秋燕妮,要么是普天成跟秋燕妮,要么就是他們兩位官員,閉起門來談事。當著他的面把秋燕妮叫來,普天成多少有些意外,也顯得很不自然,好像他跟秋燕妮那些秘密,讓宋瀚林發(fā)現(xiàn)了似的。秋燕妮也是,局促極了,一雙眼睛忽而撲閃在宋瀚林臉上,忽而又滑落到普天成這邊,本來挺大方一個人,今天居然又窘又放不開。宋瀚林當然察覺到了,事實上他早就聽到一些普天成跟秋燕妮的傳聞,但他沒信。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普天成幾斤幾兩,能做出什么,宋瀚林掂量得清。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干嗎都沉甸甸的?”見二人不說話,宋瀚林笑問道,普天成跟秋燕妮互相望望,普天成說:“沒有的事,我們在聽書記您的教導!鼻镅嗄葳s忙起身,她發(fā)現(xiàn)宋瀚林額頭上有了汗珠兒,走過去將空調稍稍調了調,用手試了一下風,然后緩緩轉過身子。宋瀚林感激地望住秋燕妮好看的身子,心里暗暗發(fā)出一片嘆,多好的女人啊,可惜…… 秋燕妮面前,宋瀚林真是有遺憾的。這個女人曾點燃過他的激情,也確實讓他嘗到過人生奢侈的東西。叫不叫愛他說不清,但是,秋燕妮給他的,是別的女人永遠不可能給的。宋瀚林愛用“尤物”兩個字來形容女人,但他沒敢把這兩個字用在秋燕妮身上,怎么說呢,他覺得這兩個字有些俗,對不住秋燕妮給他的那些感動還有瘋狂。不過這樣的日子并沒持續(xù)多久,一來海東這邊很快有了風聲,有人甚至想拿這個造謠生事。二來,這事讓喬若瑄知道了,喬若瑄這個人啊,常常會弄出一些意外之舉,讓宋瀚林尷尬。記得有次去北京,宋瀚林特意去看望老首長,老首長別的都沒說,專門給他講了一堆高官讓女人放倒的事例,聽得宋瀚林渾身冒汗,屁股底下針扎一樣。后來老首長說:“瀚林啊,我講這么多就是要告訴你,別在女人身上犯錯誤,太低級,你們誰敢在這上面犯錯誤,我會親手在你們額頭上寫上‘恥辱’兩個字,信不?”那天宋瀚林嚇得臉色都變了,忙起身作檢討,并且保證以后絕不染此惡習。 在老首長面前,你是什么也不敢瞞的,當他跟你談這番話時,你做過什么,打算還要做什么,他已一清二楚。你認真檢討還行,倘若想蒙混過關,你是出不了那個門的。惹怒了他當面就會把電話打到辦公廳或者中組部,他要是不讓你當這個省委書記,就算天王老子說情,你也當不了。 當然,老首長的信息肯定來自喬若瑄,是她告了狀! 宋瀚林跟秋燕妮的故事,就停留在那一刻,當然,宋瀚林之所以能果決地掐滅那股火焰,也是他從秋燕妮目光里發(fā)現(xiàn)了別的東西。后來他才明白,那東西叫屈辱。 宋瀚林是不容許女人對他生出這樣一種可怕東西的,在他懷里怎么能屈辱呢,那他成了什么?這個意義上,他倒是更喜歡喬若瑄一點,喬若瑄到現(xiàn)在都拿他當神。 神啊。 宋瀚林閉上眼睛,臉上微微泛出一層陶醉。 但他并沒有就此對秋燕妮撒手不管,撒不開手的,如果能撒手,早就撒了,干嗎要等現(xiàn)在?不但撒不開手,最近一段時間,關于大華,常常鬧得他睡不著覺,他的失眠癥又犯了,很痛苦。有誰能想到,堂堂省委書記,會讓一家外資企業(yè)折騰得睡不著覺呢。宋瀚林還真就讓大華折騰上了,所以暢快地同意路波的意見,讓普天成不再過問高速公路的事,除去一些不便明說的目的外,就是想讓普天成騰出點精力,盯一段時間的大華。 得盯啊,這條龐然大物如果擱淺或者翻船,后果不敢設想。 想到這,宋瀚林發(fā)話了,聲音聽上去有幾分沉重,也帶著幾分蒼涼。他說:“燕妮啊,今天叫你來,就一件事,眼下天成這邊稍稍能擠出點時間,有關大華,我希望你不要瞞他,有什么說什么,哪怕多大困難,也告訴天成副省長,要跟他交底,這點你能做到嗎?” 秒燕妮起先有些不明白,眼神一驚一乍,好像還在奇怪宋瀚林為什么要講這些話,之前不是很多東西都是他讓瞞著普天成的嗎?等明白過來時,馬上就表態(tài)道:“請書記放心,我會按書記您的指示,認真向普省長匯報的,燕妮謝謝書記,也謝謝普省長。”說完,目光瑩瑩地擱到了普天成臉上。 普天成害怕這目光,尤其當瀚林書記面。他故意咳嗽一聲,以掩飾自己的慌亂,然后說了句讓宋瀚林和秋燕妮面子上都能過得去的話。 “大華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這點我相信,企業(yè)發(fā)展中遇到困難很正常,哪家企業(yè)都有!庇峙滤五止炙话咽庐斒,接著補充道,“請書記放心吧,天成會竭盡全力,跟秋董一起,把大華做好。” 如果換了平日,宋瀚林會朗聲發(fā)笑,還會夸張地拍拍大腿,說些氣定神閑的話。這天沒,這天宋瀚林顯得十分嚴肅,也分外深沉。等普天成說完,他思忖一會,仍舊用低沉而灰暗的聲音說:“天成啊,你還是把困難想在前面,我不是批評燕妮,但是大華真的不盡人意,不盡人意啊! 隨著這一聲啊,秋燕妮的頭垂了下去,剛剛泛起興奮之色的臉,也在瞬間暗了,灰了,普天成看到了危險。 普天成萬沒想到,秋燕妮會讓他看到一個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大華! 自那天瀚林書記說過之后,普天成便擠出時間,連著去了大華兩次。第一次他查看了大華海東已經開工的兩個廠子,總體感覺還可以,沒覺出有什么地方不對。第二次他視察了大華新建項目,這是一家生物制品公司,立項報告稱,該公司是大華進一步實施多元化戰(zhàn)略,進軍生物領域,以高科技為戰(zhàn)略平臺成立的食品科技公司。公司與英、法、美等世界一流的科研機構密切協(xié)作,致力于多糖化學為主導產業(yè)的生物制品研發(fā)和生產。一期工程有發(fā)酵車間、提取車間、分析實驗室等,普天成看到一半,眉頭忽然皺在了一起。他感覺這個項目的建設與立項報告所標榜的內容不符,有掛羊頭賣狗肉之嫌;蛘哒f,海東方面被大華耍了,這項目一看就是低端項目,實際投資額怕是不到項目投資的百分之四十。礙著身邊還跟著廳局領導,普天成沒多說,只是用懷疑的目光狠狠瞅了秋燕妮幾眼。當天晚上,秋燕妮就找來了,普天成沒客氣,秋燕妮還未落座,他就道:“到底怎么回事,投資兩億的項目就那樣?”秋燕妮結巴了幾下,嘴唇嚅動著,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普天成啪地將手里報紙放下:“我說秋董事長,你不至于跟我和瀚林書記玩貓膩吧?” “燕妮不敢!鼻镅嗄萸忧拥。 “那好,我問你,生物制品公司到底是不是一個假項目,你們目的又何在?” 一聽普天成揭了底,秋燕妮不敢閃爍了,結結巴巴道:“這個項目是有一些出入,設計投資二點二億,大華投入一億兩千萬,海東出資一億。只是……” “只是什么?”普天成一點也不客氣,聲音緊逼著秋燕妮。 “從去年到現(xiàn)在,大華資金鏈出現(xiàn)問題,落實到海東這邊的投資大幅削減,所以就……” “偷梁換柱,拿著海東的錢建一些低端項目,能應付過去就應付,應付不過去就走人,是不是?!”普天成的聲音更猛了。依他的判斷,大華在生物制品項目上一分錢沒投,海東方面早就把一億的資金打入了賬上,就目前建的這個廠,總投資不會超過六千萬,而且普天成敢保證,這個生物制品公司根本不可能投產,大華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掩人耳目,是為了穩(wěn)住海東,把海東方面后續(xù)資金騙到手。 可怕啊! 秋燕妮臉紅得不知往哪放了,普天成如此不留情面地道破天機,讓她無地自容。一方面她暗自感嘆普天成的銳利,啥也瞞不過他,宋瀚林去了工地多少次,都沒發(fā)現(xiàn)其中貓膩,普天成一眼就能戳穿,可見他的洞察力有多強。另一方面她擔心普天成因此會激怒,甚至會撒手不管。大華的困局遠不止這些,項目好賴是建了,投不投產是另一回事,眼下秋燕妮著急的,是整個資金鏈的斷裂。 大華沒錢了,空了! “普省長!鼻镅嗄萸忧咏辛艘宦,這一聲叫得十分別扭,就在前些天,跟普天成在一起時,秋燕妮聲音里還是藏著嬌的,含著情的,忍不住。在這個男人面前,秋燕妮總是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可今天,秋燕妮一點也不敢把“情”這個字含在里面。她畢恭畢敬站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等著挨批。 “這些情況瀚林書記知道不?”緩和了一會,普天成突然又問到另一個敏感問題。 秋燕妮不能不答,她道:“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啥叫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普天成一聽又來了氣,他感覺大華已經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境地,這尊宋瀚林和海東省委請來的佛,一直被省里捧著、供著,生怕哪處不小心磕著碰著了,傷及其他神經,尤其一些敏感神經。沒想這尊佛現(xiàn)在露出魔相來。 說不定它原本就是一魔! 秋燕妮無法回答了,是啊,啥叫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忽然間連她自己也困惑。宋瀚林每次到大華,都在過問別的事,很少了解大華的建設還有生產,大華方面怎么匯報,他就怎么點頭,以至于讓秋燕妮生出錯覺,好像大華生產與否并不重要,建不建廠也不重要。普天成一發(fā)火,秋燕妮才醒過神,大華到海東是來投資建廠的,而不是玩別的。 但大華確確實實是在玩別的! “你有事瞞著我?”到了這時候,普天成才明白那天宋瀚林說過的話來,當時他還納悶,宋瀚林為什么要用那樣的語氣還有那樣的內容,特別是有什么說什么那句,著實讓他想了許多,現(xiàn)在他明白,大華有很多東西瞞著他! 秋燕妮重重點頭,緊跟著又道:“普省長,我不是故意的。” 普天成重重跌坐在沙發(fā)上。秋燕妮這句話,算是把什么都回答了。 4 普天成再次站在了那尊陶前。 從省委那邊搬辦公室時,他曾猶豫過要不要把陶也搬來。當時他的秘書曹小安不知天高地厚地拿起一塊黑布想把陶包了,差點讓他扇頓耳光。后來他也想把陶搬回家,但一想妻子喬若瑄對陶的不屑還有冷諷,他又放棄。思慮再三,普天成還是把陶搬到了現(xiàn)在的辦公室。 搬陶那天,他是舉行過隆重儀式的,他把身邊人全打發(fā)開,關起門來,一個人對著陶很隆重地鞠了三個躬。如果不是在省委樓上,如果仍是在龜山白云觀,他會虔誠地跪下去,信徒那樣莊重地磕三個頭,然后燃香,然后…… 那天他對著陶,說了一番話:陶啊,你就跟著我吧,見證我普天成的一舉一動,我普天成不會再有閃失,絕不會,更不會再做違背良心的事,我的雙腳要坦坦蕩蕩地走,我要在海東走出一條大道來! 這尊陶現(xiàn)在就在他眼前,擺在書架最顯眼的地方,也是整個辦公室最顯眼的地方,不論任何人對它流露出驚訝,普天成都不在乎。 但是他估計,他要違背自己的諾言了。 宋瀚林把他帶進了一個黑洞。 是的,黑洞!這兩個字剛剛冒出時,他的神經差點崩潰。他被黑洞里觸目驚心的事實嚇壞了,更被那一大串名字還有一大串數(shù)字驚住。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啊。他接連發(fā)出一大串質問,他不知道是在問誰,更不知道誰能替他回答這些問題!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他逃避不了,秋燕妮也逃避不了。 秋燕妮果然按宋瀚林說的那樣,將大華一些極其隱秘的東西拿給了他。那是一堆賬,是大華到海東后融資、投資的明細表,是大華海東巨額資金的流入與流出。但這根本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企業(yè)財務應該做的那種賬,而是一筆“黑”賬! 普天成花了一周時間,在光明大廈那間相對隱蔽的辦公室里將這些賬目翻完,他看得心驚肉跳,看得毛骨悚然。秋燕妮倒是細心,太細心了,所有進入大華海東的資金,包括大華總部投入的,包括海東方面按協(xié)議如期做的投資,甚至去年國平副省長通過方方面面協(xié)調進來的資金,還有從海州藥業(yè)拆借的資金,一筆筆記錄得都很清楚。從賬面看,大華倒不是空手套白狼,確也投入不少,大概有一點三個億吧,但這一點三億很快又從另一個渠道流出,也就是說,大華總部只是把大華海東當成了資金的吸儲庫,先是按協(xié)議打進一筆錢,然后坐等海東方面的投入,海東方面的資金剛一到賬,大華便迅速撤走自己的資金,秋燕妮這邊,就只剩了海東方面的資金。這倒也罷了,追查起來,頂多是大華不夠誠意,暗箱詐騙,倒也不十分可怕,至少不會把相關領導牽扯進去。問題出在海東巨額資金的去向。普天成粗略算了一下,海東方面先后按協(xié)議投入兩億三千六百萬,加上外協(xié)資金六千多萬,差不多就是三億。大華海東又拿已經合法轉入其手中的一毛、三毛土地及廠房,從海東各大銀行抵押貸款近三億。這三億其中有一點六億是國平副省長跟銀行協(xié)調的,八千萬是宋瀚林當省長時協(xié)調的,另有幾千萬是秋燕妮動用自己能耐從幾家銀行以小額方式貸的。銀行和海東兩方面的資金加起來,數(shù)額大約在六億。數(shù)額如此龐大,實在出人意料。這六億,被大華部門拆借走兩點二億,剩下的有一億多安置了一毛、三毛職工,用于大華海東建設性投資的,實際只有一億,另外一億多,居然…… 居然是以分紅的方式讓方方面面的人拿走了! 大華海東尚未建成,一切都還在前期建設中,竟然就有人拿起了紅利!普天成心里十分清楚,這根本不是紅利,是腐敗,是賄賂,是大華下的一個套! 秋燕妮并沒把分紅名單給普天成,只提供了一張表,表上的人名全部用的是代號。興許,表格背后的名單,就是大華海東最大的機密了,也是秋燕妮及其大華總部的撒手锏,是大華海東能用土地或廠房重復抵押在銀行貸款的法寶,是…… 普天成不敢想下去,他差點脫口問出,瀚林書記拿過分紅嗎?話都要出口了,又狠狠咽下去。犀利而又憤怒的目光惡瞪住秋燕妮,問出了另外一句話:“是你自己做的,還是總部的意思?” 秋燕妮面色早已蒼白,那張在普天成面前一向嬌美的臉現(xiàn)在透出死人的氣息,面部肌肉除了抽搐外,再就是絕望。似乎她拿出這些東西,也是萬不得已的抉擇。 “我是大華在海東的全權代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秋燕妮說。 普天成苦笑一聲道:“你倒是挺能扛啊,不錯,大華沒用錯你。”說過之后又后悔,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冷嘲熱諷起不了作用。 面對如此巨大的黑洞,究竟該怎么辦?一連幾天,普天成都想不出對策,但他必須想出來。在跟秋燕妮共同看賬的那幾天,他差點就逼著秋燕妮交出那份名單了,他應該先知道那份名單,然后再考慮怎么救火。是的,瀚林書記輕描淡寫中,就又把他拉進了火海,而且這火跟前面任何一場都不能比,前面那些火就算滅不了,燒到的也是局部,大華海東這火要是燃燒起來,就有可能從海東高層燒上去,一直燒到頂樓。普天成堅信,名單上的人物,絕不會只限于海東,大華敢明目張膽掠奪,敢下這樣大的賭注,拿到的底牌,就絕不只是一張紅桃K!但他最終還是沒逼秋燕妮,怎么也得給她留條后路啊,秋燕妮與其說是握住了一大串人的命門,不如說是為自己握住了一張生死牌。他要是逼她把這張牌交出來,那他還算一個男人嗎?就算做不了一個好官,做不了一個副省長,至少也得做個對得住那雙眼睛的男人啊—— 是的,眼睛,這些天普天成無時無刻不被秋燕妮那雙眼睛折磨著。乞求、痛苦、懺悔、恐懼、絕望、不甘心……那雙眼睛里什么都有! 陶啊,你能告訴我,這次我該怎么滅火,這火真能滅得了嗎? 陶無語。陶它永遠無語。 秘書聞捷進來了,見普天成面對著陶,沒敢打擾,悄無聲息站了會,出去了。普天成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其實帶上有什么用呢,秘密不是藏在他這里,鑰匙也不在他手上,他現(xiàn)在需要一把鑰匙,神奇的鑰匙。怎么才能打開這把危機四伏的鎖呢? 普天成一直站到了中午。省長路波去了北京,路波最近往北京飛得勤,幾乎一個月就要去一次。眼下又是年底,去的理由更多,年底總是很忙的,年底也總是要發(fā)生一些事情。尤其高層對人事的調整還有安排。路波省長已經在為下一步奔波了,這是普天成的感覺。想到這一層,他就更加后怕,同樣他也相信,秋燕妮握住命門的那些人中,不可能有路波。路波對大華不聞不問,甚至在會上從來不提,本身就是一盤棋啊,這盤棋哪天只要一動,宋瀚林這邊…… 普天成不敢再想下去,他必須盡快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如果讓大華把海東放倒,那可真成天下第一笑談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怕是最好的注解! 中午飯普天成沒吃,吃不下,秘書聞捷進來了兩次,沒敢說話,站一會出去了。后來來的是曹小安,怯怯喚了聲省長,見他不做聲,嘆一聲也出去了。普天成繼續(xù)盯住那陶,仿佛所有的機關都在那尊陶里,也仿佛所有的解藥都在陶里。 快到兩點鐘的時候,普天成終于拿起了電話。他要搬救兵了,或者說,要動用秘密武器。大華這個局他解不了,必須搬救兵來。 電話響了幾聲,通了,電話里傳來大洋彼岸屈妙琪的聲音。 “妙琪嗎,我普天成!逼仗斐蓻_著話筒說了一聲。 屈妙琪馬上說:“是省長啊,我聽出您聲音來了。這陣您那邊是中午啊,省長沒休息?” “睡不著!逼仗斐傻溃曇魳O度干燥,嗓子真的在冒煙,火辣辣的。他咽口唾沫,才道:“妙琪你最近忙不?” “托省長的福,最近還行,剛接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財務決算,要在月底把它弄完! “哦——”普天成心一暗,旋即又說,“妙琪我想請你回來一趟! “什么時候?” “就現(xiàn)在,今天或是明天,要快! “不行啊省長,剛剛接了項目,走不開! “你必須回來!”普天成來不及客套了,口氣里已有了省長的威嚴,仿佛電話那邊不是屈妙琪,而是某個下屬。 “怎么,省長有事?” “是,十萬火急,你必須回來,今天安排一下,明天就動身! “這……”屈妙琪吞吐起來,顯然她真是走不開,可打電話的是普天成,普天成如果沒有十萬火急的事,絕不會用這種口氣命令她,這讓她犯難。 “就這么定了,我等你,機票訂好后給我短信! “到底什么事啊,省長,能透露不,我這邊真是挪不開身。” “挪不開也得挪,妙琪,這事沒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須按我說的做。” 屈妙琪結巴了會,怯怯地問:“是老鄭出事了?” “笑話,他能出什么事,你別多想,馬上去訂票。” “不行,您得告訴我到底什么事,不然我下不了決心,是不是省長您?” “亂說什么,跟誰都沒關系,你來了就知道! 屈妙琪結巴了一會,似乎已猜出是什么事,但沒再問,非常聽話地嗯了一聲。自從嫁給鄭斌源后,屈妙琪就知道,鄭斌源這幾個同學還有小時候的玩伴,說話最不能抗拒的,不是宋瀚林書記,也不是她曾經的老公鄭斌源,而是普天成。普天成在這個小圈子里有絕對的威信,甭看他官沒宋瀚林大。 聽見屈妙琪答應,普天成懸起的心才放下,快要掛斷電話時,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叮囑道:“記住,這次回來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家老鄭! 屈妙琪年前回來后,跟鄭斌源的關系基本算是緩和下來,兩人復婚的可能性增大,但不知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是沒能把婚復了。 “這么嚴重?”屈妙琪在那邊嘆出聲來。 “下機后我會安排專人去接,你要做好多待一陣的準備! “好吧,我聽省長的! 跟屈妙琪通完電話,普天成略微鎮(zhèn)定一會,屈妙琪能來,真是再好不過,但這事也不是屈妙琪一人能解決的。想了會,他抓起電話,打給了廣懷市長馬效林。 普天成讓馬效林從廣懷找兩名財務人員,一要政治牢靠,二要業(yè)務相當熟練,尤其精通大企業(yè)的財務運營,對國家財務法規(guī)要吃透。馬效林以為是普天成要往省里調人,馬上興奮地介紹起一位來。普天成厲聲打斷他:“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馬效林不敢言聲了,普天成才道,“不是調人,是工作,一定要保密,不能讓下面任何人知道,李源那邊更不能露出半點信息。還有,這兩人互相不能認識,剛才你介紹那位,你自己留著,少往我這里送! 馬效林嚇得不敢接話了,半天才嗯出一聲。普天成合上電話,忍不住又生起馬效林的氣來,別的沒學會倒學會做順水人情了。生完氣,又將電話打給吉東秘書長胡兵,跟胡兵交代同樣的事,普天成口氣和藹不少,這就是人跟人的不同之處,胡兵這邊說什么事他都放心。 按說給屈妙琪找?guī)讉助手,不用這么復雜,海州審計事務所、會計事務所多的是,隨便找?guī)讉就能解決問題,但普天成不放心啊,畢竟自己沒在海州工作過,總感覺海州不是自己的。省里部門更不敢找,一想將要安排給屈妙琪的任務,他自己的心先跳起來,這事要是出一星半點差錯,那他這個常務副省長就有可能當?shù)筋^了。 他要滅的不只是瀚林書記一個人的火,是海東整個高層甚至北京若干官員的火,任何一個細小的問題處理不當,都可能招致大患。這些滅火隊員能否靠得住,就成了這次滅火行動的關鍵! 三天后屈妙琪回來了,普天成原打算讓秘書聞捷去接,可是昨天下午路過聞捷辦公室時,無意聽到聞捷在電話里喚了一聲喬市長,步子下意識地停下,海東好像除自己老婆外沒第二個喬市長。普天成居然鬼使神差偷聽起來,電話聽得不太真,但“喬市長”三個字還是讓他連著聽到。進了自己辦公室他就想,聞捷怎么會跟喬若瑄通電話呢,這事好蹊蹺。 接機這天,普天成臨時改變注意,叫來曹小安,輕描淡寫說:“有個朋友從國外來,麻煩你接一下機!辈苄“舱f好的,普天成又叮囑道,“你去接就行了,不要鬧得滿城風雨,接到后直接送往白云賓館,房間已經訂好,讓她自己到總臺拿鑰匙! 曹小安也裝作隨意地嗯了一聲,好像他跟普天成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等出了門,曹小安腦子里立刻拉起警戒線,臉色也變得凝重,這就是高層身邊工作人員必備的素質,也是官場多年苦修的結果。曹小安再次咀嚼了一遍普天成剛才說的話,越咀嚼越覺有文章,他都已經到了司機辦公室門前,又果斷地打消了用車的念頭。不要鬧得滿城風雨,普天成這話已經明確警告過他了,差點就犯了原則性錯誤。他下樓,匆匆離開省政府大院,腳步走到離大院很遠,才打電話叫了一家科研單位的車,奔機場而去。兩小時后,屈妙琪被接到白云賓館,曹小安控制住自己的腳步,沒跑前跑后服務,只道:“鑰匙在總臺上,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上去了,其他事情你跟省長聯(lián)系!闭f完,一狠心扭過身,快步鉆進了車子。屈妙琪很不開心,心道這人咋這樣,起碼的禮貌都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