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明初,風云際會,華夏之國卻在風云中飄搖不定。 站在歷史的亂潮之中,尹正綱——這位“豬仔”的后代,該何去何從? 叢林、土著、會黨、奸商、惡霸……一個個生死難關(guān)。 愛情、親情、友情,成了他一飛沖天之前最好的磨煉。 于是,勾心斗角的商戰(zhàn)之中,他殺伐決斷、運籌帷幄,于那一段沉郁暗淡的歷史中,留下光彩絕倫的一筆。 本書通過愛國華商尹正綱的傳奇經(jīng)歷,再現(xiàn)了繼闖關(guān)東、走西口之后,被稱為規(guī)模最為壯觀、生存環(huán)境最為惡劣、對當今國際政治格局影響最大的“下南洋”的這段歷史,講述了下南洋的一代人自強不息、拼搏奮斗的坎坷之路,也充分展示其崇高的愛國主義情懷。 作者簡介: 尹伯驍 川北人氏,年輕無為。雖是囫圇吞棗,卻也四歲背唐詩;縱然一知半解,也能十歲讀三國。少年時偏好史書,樂于“之乎者也”之中。每讀至那一段百年國恥,常扼腕不已,國人血淚時刻在心,卻也自豪于“自強不息”的國人精神。 早年鐘情于室內(nèi)設(shè)計,夢想成為一代大師,誰知翻來覆去,卻淪落為一代繪圖員。到了后來,偶然發(fā)現(xiàn)文字與線條之間的共通之處,遂開始碼字,三四年間屢有一些長短文現(xiàn)世,卻都難登大雅之堂。2009年決心奮發(fā),搜古淘今,始有這部新作,雖算不上嘔心瀝血,亦能稱殫精竭慮。 目錄: 上沉浮 一洋行 二豬仔 三秘密 四秀秀 五醫(yī)者 六家事 七沖突 八老者 九帕巴卡 十變化 十一分別 十二三寶壟 十三云來 十四土著上沉浮 一洋行 二豬仔 三秘密 四秀秀 五醫(yī)者 六家事 七沖突 八老者 九帕巴卡 十變化 十一分別 十二三寶壟 十三云來 十四土著 十五義興會 十六老板 十七父母心 十八風滿樓 十九綁架 二十抉擇 二十一來頭 二十二絕地 二十三麻煩 二十四逃跑 二十五風雨 二十六招工 二十七營地 二十八重逢 二十九白世仁 三十 方書恒 三十一斗毆 三十二編組 三十三新客 三十四馬大龍 三十五新官 三十六密謀 三十七前夜 三十八暴動 三十九逃亡 四十 救命 四十一密喇族 四十二薩雅 四十三蘇丹 四十四父女 四十五我娶她 四十六方興國 四十七師生 四十八西北 四十九檳城 五十沖突 五十一孝子 五十二文武堂 五十三傷逝 五十四葬禮 五十五 籌款 五十六牛角尖 五十七兄弟 五十八夜談 五十九答謝會 六十蔣元第 六十一興業(yè) 六十二告別 下商戰(zhàn) 一對手 二寓言 三過年 四陳嘉瑜 五大年 六風波 七世家 八龍五 九信任 十操練 十一收徒 十二新人 十三遭劫 十四陳文虎 十五廣告 十六關(guān)治國 十七天意 十八大手筆 十九晚宴 二十試啼 二十一再見 二十二結(jié)義 二十三嫁妝 二十四林濤生 二十五謀荷印 二十六新局面 二十七愁東風 二十八問計 二十九詩巫行 三十 古晉 三十一我走 三十二絕患 三十三責任 三十四任澤 三十五國商 三十六愛人 三十七楚歌(一) 三十八漂泊 三十九不走了 四十 講和 四十一第一步 四十二良宵 四十三水電 四十四電報 四十五會議 四十六他在哪 四十七煩惱 四十八暴亂 四十九輸血 五十婚禮 五十一禮物 五十二希望 五十三安置 五十四端倪 五十五孩子 五十六白川 五十七陽謀 五十八襲擊 五十九回家吧 六十收網(wǎng) 六十一內(nèi)奸 六十二銀計劃 六十三尹安安 六十四巨變 六十五戰(zhàn)云 六十六噩耗 六十七成仁 六十八營救 六十九勝利一洋行 很多年以后,當尹正綱坐在囚車上,面對著日本憲兵森黑的槍口時,迎面而來的海風咸濕的氣味,讓他的思緒不可遏制地回到了那一年的廈門。 那一年,是宣統(tǒng)二年,他十八歲,天氣也是這樣熱得不分青紅皂白。 福建是一個很嘈雜的地方,廈門尤其如此。自從洋鬼子打開了廈門埠,往來不絕的輪船和熙熙攘攘的碼頭苦力就成了這座大清國東南重鎮(zhèn)最惹人注目的風景。 東南重鎮(zhèn)?也許大清國的老爺們并不這么想,要不怎么會把廈門拱手送了別人。 走在福州最繁華的“洋行街”上,入眼除了一個個錚亮的腦門和一根根擺來擺去的辮子,還有清爽簡單的短發(fā)和洋人的圓頂禮帽,這與家鄉(xiāng)德化和福建其它很多地方都不一樣,而這種不一樣,讓尹正綱終于感到了一絲安心。他摸了摸空蕩蕩的后腦,露出輕松的笑意。 牽著小妹安安的手,穿行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尹正綱幾乎是擠著在朝前走。遠處的碼頭,帆船的桅桿和鐵殼船的煙囪已然在望,但跌來撞去的人群阻擋著他的腳步,他有些焦急起來,仗著身體強健,拔開人群的手臂上多加了幾分力氣。 人流很擁擠,路旁的乞丐躲閃著,免得被來往的人群踩在腳下,一邊躲藏一邊盡量向路過的人伸出干巴的手掌,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著什么,可能是“行行好”之類乞討的話,但實際上,什么也聽不見。 一個老乞丐一不留神,被幾個洋行幫辦打扮的人撞到在地,尹正綱幾乎都聽見骨頭和石板地面碰撞發(fā)出的沉悶響聲,但接著,那老乞丐卻又一聲不吭地爬起來,繼續(xù)討錢的動作,臉上甚至連一絲痛苦的表情都看不到。尹正綱很想給他幾個銅板,不過一轉(zhuǎn)眼,老乞丐卻不見了蹤影。 好不容易闖出摩肩接踵的人流,避開叮叮當當響著鈴聲的人力車,他身上的汗衫已經(jīng)被汗水濕了個透,不過這時,終于能從一幢洋樓的背后看見那艘鐵殼船油著黑漆的船頭。 “哥哥,哥哥,快看,鐵船,鐵船!”九歲的安安從沒見過這么高大的海船,興奮得蹦跳起來。 來福州三天,他打聽到有一艘美國人的輪船正停靠在港口,今天就要啟程去南洋。雇傭這艘船的是和記洋行,想想這個名字,他不由有些揣揣,和記洋行是洋人開的,要跟傳說中吃人不吐骨頭的洋鬼子打交道,他實在是沒有多少底氣。 不過好在他雖然年紀輕輕,卻已是搗騰了好幾年的小買賣,他相信,沒有談不攏的生意。 “不行不行……船上的位置都是預(yù)定的,滿了,沒空位了! 一聽尹正綱說完來意,洋行里那位顯然是剛剛才剪掉辮子、留著半腦門子短發(fā)的清人執(zhí)事翻著白眼,把腦袋搖得像抽風。 “大叔,您行個方便。”尹正綱忝著臉,把一個龍洋塞進執(zhí)事的手里。 執(zhí)事突地定住晃動的腦袋,手指在袖口里捏了捏,肥臉上終于綻出一絲笑意,白眼不翻了,只是這一笑,顴骨上堆起的肥肉卻把一雙眼睛全都擋住。 尹正綱看著他的笑臉,沒來由地反胃。 “你這后生懂事!蹦菆(zhí)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喘息著在一張花梨木的椅子上坐下。 “咱們都是大清子民,既然你要下南洋,以后咱們也得互相照應(yīng),南洋那塊兒,雖然清人多,但大叔我實話實說,在那里咱們都低人一等啊,就連那些黑乎乎的土包子都能欺負咱們,這些年被他們搶了多少錢財,害死了多少同胞,誰敢替咱們做主?就連咱們的大清國,也說咱們是天朝棄民,死不足惜,為什么?還不就是因為那里是洋人的地盤,洋人在那里給土包子們撐腰么……唉!現(xiàn)在是好了一些,但是咱們在南洋的人,誰也不敢忘記乾隆年間紅溪的事啊! 胖執(zhí)事說著,竟還用衣袖揩了揩眼角,顯得很是傷心。 尹正綱雖不認為他真的很傷心,卻因為他這一番啰哩啰唆的話,對這個胖得有些違背上帝旨意的執(zhí)事產(chǎn)生了些許好感。 “你想去壟川?我家也在壟川!眻(zhí)事打量了一眼尹正綱身旁正好奇四望的尹安安,又笑了起來。 “這小姑娘還怪清秀的……嗯,到了壟川后,咱們也算低頭不見抬頭見了,大叔我就關(guān)照你一回!闭f著他打開身前梨木桌下的抽屜,拿出一疊船票來。 “一張三十塊,兩個人六十塊!迸肿诱f著,沾了口水就要拈船票。 “六十!”尹正綱差點沒跳起來。 “錢不夠?”胖執(zhí)事立刻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不過,對這個顯然沒有足夠船票錢的窮小子他并沒露出絲毫不滿。 尹正綱當然錢不夠,他那點積蓄,安葬了祖父母之后,只剩下不到四十塊,聽人說下南洋的船票不過十來快錢,他估摸著跟安安兩個人怎么著也夠了,誰知到這里,船票竟然是三十塊一張。 “看看,看看,唉!我就知道,不是沒錢誰愿意下南洋!迸謭(zhí)事有些痛心疾首,或者是因為同情,他站起來,拍著尹正綱肩膀,連聲嘆息。 “大叔,您行行好,您看,我妹妹才九歲,怎么也只能算是半個人……”尹正綱話說了一半,卻見小妹正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心知說錯了話,只得把剩下的爛在肚子里,對著胖執(zhí)事不停地點頭哈腰。 “唉!后生,我也無能為力!”胖執(zhí)事嘆息著搖頭道:“船是美國人的船,雇主是和記洋行的英國人,我只是個打下手的,哪里有我說話的份,后生,再想想辦法吧,要不,去親戚家里借點?” 胖執(zhí)事給尹正綱指了條明路,尹正綱卻苦笑著搖了搖頭——要不是已經(jīng)無親無故,他又怎么愿意到南洋去。 皺著眉頭沉默良久,胖執(zhí)事似乎是在做什么為難決定,而后忽然轉(zhuǎn)過頭來,道:“這樣吧,我就冒個險,本來這美國船,是洋行雇來國內(nèi)招工的,壟川一家荷蘭人煉銀廠人手不夠,需要一些有經(jīng)驗的工人,工人的船票可以預(yù)支,我就把你安排進工人名冊里,你看怎么樣?” “喏,在這契約上按個手印,就能領(lǐng)一張船票!闭f著他不知從哪里掏出兩張寫滿字的紙,放在桌上。 見尹正綱不說話,他又靠攏過來,低聲道:“這次是要在國內(nèi)招有經(jīng)驗的工匠,放你一個后生囝上船,要是被管事的知道,我就吃不了兜著走,千萬別跟人說你什么都不會。” 賣豬仔? 他是在騙我做豬仔?跟他訂契約去南洋做苦力——這是尹正綱第一反應(yīng)。 “嘿!”見尹正綱臉露疑惑之色,胖執(zhí)事一跺腳,冷笑起來,他的笑聲很難聽,接下來的話卻讓尹正綱覺得很不好意思。 “你這后生,我好心好意幫你,你還想什么,未必還懷疑我會賣了你?朝廷早就下了禁令,不許拐賣勞工,我這正經(jīng)生意,可沒那本錢去犯法! 尹正綱雖然年輕,卻已在縣集里做了五六年的小買賣,人情世故還是懂得不少,閱人雖算不上無數(shù),卻也有些經(jīng)驗,此時聽了胖執(zhí)事一番話,心里也在衡量。 其一,胖執(zhí)事所說,荷蘭人或者英國人來國內(nèi)招工匠倒也確有其事;其二,無論這人是什么來路,從他的言談之間可以看出,他至少還是個熱心人,而且對同胞的遭難頗為同情,這樣的人,該不會黑這良心把同胞當豬仔賣了;其三,據(jù)說被賣的豬仔都只是在種植園和礦山做免費苦工,從沒聽說過有能進工廠的。 這么一權(quán)衡之下,他斷定胖執(zhí)事說的話,至少有八成是真的。 “大叔言重了,我只是在想有了工作,怎么安排我這位小妹而已!币V斂了臉上的疑云,恭敬地給胖執(zhí)事作了揖,誠懇地道。 “這你不用擔心,有家眷的,廠里還給分房子呢,獨住。”胖執(zhí)事似乎還未解氣,翻著白眼,鼓著腮幫子答道。 “那就好!币V謙卑地笑了笑,拿起兩頁紙,一看之下,愣了。 “這一張怎么是洋文?” 這可難住他了,雖然上過教會學校,可學校里并沒有教洋文,盡管黃牧師和陳牧師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diào)將教他們學習英文,可到了也沒有會英文的牧師來學校任教。 “雇主是洋人,當然有一張是洋文!迸謭(zhí)事走過來,一把從尹正綱手里把兩份契約搶過去,拿在手里看了看,似乎想確定沒有拿錯,但尹正綱敢斷定他也不懂洋文,因為他倒拿著都看了半天。 “按印吧,沒問題,這是洋人的規(guī)矩,洋文這份,要存檔保管,漢文這份你自己留!迸謭(zhí)事煞有介事地看完,又把兩頁契約擺在桌上,沖尹正綱揮手道。 “但是……” “什么但是,你識字不?要不識字出門找個人幫你看看,兩份的內(nèi)容都是一樣的,你看看?”他似乎很不耐煩尹正綱的啰嗦,抓起那份寫滿漢字的契約,朝他扔了過來。 尹正綱也不惱怒,也不驚慌,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拿過契約看了起來。 果然正如胖執(zhí)事所說,契約是荷蘭人三寶壟煉銀廠的招工契約,要求必須是有經(jīng)驗的銀匠或者冶煉工人,到三寶壟后提供食宿,另每月發(fā)洋二十塊。上面還寫得很清楚,是荷蘭錢,按盾算,而且還注明了荷蘭盾和大清龍洋如何兌算,他心中默算了一下,這比他在老家縣城開一個專賣舶來品的鋪子還劃算,更遑論以前的地攤。 “好,我按了!币V大聲說著,似乎在給自己打氣。 他把拇指在桌上的印泥盒里使勁壓了壓,就要在契約上摁下。 “如果是我,就絕不會按這個手印!鄙砗蟮拈T邊傳來一個有些沙啞的男聲。 尹正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臉疑惑地回頭望去,便看見一個穿著淺灰色洋裝,帶著一頂圓頂禮帽,手提一口黃色牛皮箱的年青人。年青人面容憔悴,臉上的胡須似乎很久沒刮,看起來有些落魄,只是那雙眸子卻分外明亮,亮得讓人幾乎不能直視。 自聽到年青人的聲音起,胖執(zhí)事就變了臉色。年青人的突然出現(xiàn)似乎讓他很驚慌無措,隨即卻又很是惱怒。 “出去,出去,和記洋行重地,閑人莫入!彼钡負]著手,沖到年青人跟前,卻不敢動手推他。這種打扮的人,一般被稱為二鬼子,而二鬼子,多半都跟洋人有很深的交道,萬一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后果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執(zhí)事能承擔的。 年青人也不說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繞過他胖胖的身軀,拿起桌上那份寫滿洋文的契約,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接著又拿起桌上那份漢文的,比看半晌。 “兩份契約內(nèi)容全不一樣,你們就是用這種手法騙人的?”轉(zhuǎn)過身來的年青人已是一臉寒霜,瞪著那執(zhí)事,喝問道。 尹正綱腦子“嗡”一聲,只覺得背冒冷汗——果然…… 那胖執(zhí)事本來就喘,此時被年青人冷冰冰的聲音一喝,立刻便像窒息一般,抖著臉上的肥肉開始抽搐,良久才平息下來。 “來人!”他突然氣急敗壞地尖叫一聲,嚇得尹正綱身旁的安安小身子抖了抖。 里屋竄出兩個身高馬大、身著短褂的大漢,兇神惡煞地來到胖執(zhí)事身邊,把辮子往脖子上纏了,半瞇著眼盯著那年青人。 “把這混賬給我打出去!”胖執(zhí)事雙手叉腰,滿臉煞氣,終于恢復(fù)了幾分氣勢。 尹正綱立刻把安安拖到身后,那年青人卻皺著眉頭,面露難色。 兩大漢得令,一左一右朝年青人沖過來,年青人似是害怕,后退了兩步,將皮箱舉到身前,擋在自己與兩個大漢之間。 尹正綱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關(guān)鍵時刻救了自己的年青人吃虧。要說打架,仗著自己的身材,怎么也能纏住那兩個家伙吧。至于到時候會挨多少拳腳,他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去考慮了。 說時遲,兩名大漢已經(jīng)撲向年青人,而看似害怕的年青人,此刻又很輕捷地退了兩步,讓兩人撲了個空。正當兩人要再撲時,眼前卻晃過一道影子,接著,腦門上像是糟了重擊一般劇痛無比。踉蹌著退到那張擺著契約紙的桌前,兩名大漢才懵懵懂懂地抬起頭,看清了襲擊他們的物事。 兩根玉米棒子在地上打著轉(zhuǎn)。 門口悠悠然踱進來一位個子瘦小的青年,嘴里叼著根香煙,穿著開襟青布褂子,雙手抄在衣服兜里,左顧右盼,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 “爺打這路過,看你們這幫灰孫子不順眼,手就癢了!彼哌M大廳,伸手理了理腦后的辮子,斜眼看著胖執(zhí)事,出口便是地道的京片子。 “黃四,你……你要的船票已經(jīng)賣給你了,你還想干什么?”胖執(zhí)事也看著他,有些畏縮地道。 “記得爺跟你說過什么不?”叫黃四的青年冷笑著。 “黃四!”胖執(zhí)事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臉色發(fā)白,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指手畫腳口水亂噴:“這可不是在京城,咱們經(jīng)營的是洋人的生意,砸了鍋你還擔當不起!” “爺還就不信了……”那叫黃四的瘦小青年一步?jīng)_到胖執(zhí)事跟前,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拎起一把來貫到桌上,胖執(zhí)事立刻慘叫起來。 那兩名大漢卻不敢上去解圍,他們看著黃四的眼神透出明顯的恐懼,似乎這個身材瘦小,看似一巴掌就能扇倒的年青人就是地獄里來的魔王。 尹正綱能看出來,顯然胖執(zhí)事和這個年青人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而更明顯的是,這三個和記洋行里的清人雇員,很怕這個年青人。 “爺說過,要再看見你騙一個人簽這玩意兒,爺就拔了你的皮。”黃四咬著牙在胖執(zhí)事耳邊道,一邊說著,一邊收緊掐著胖執(zhí)事脖子的手。 胖執(zhí)事說不出話來,長大著滿口黃牙的嘴巴,眼珠子驚恐地向外凸出,不一會已是臉色白灰。 提著皮箱的年青人又把他那雙如劍般的眉毛皺在一起,叫了一聲:“這位兄弟手下留情! 黃四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聽見外面一聲大喝:“STOP!” 接著,一個穿著青色制服的洋鬼子便沖了進來,身后跟著四名荷槍實彈的印度鬼。 提皮箱的年青人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那洋鬼子,愣了半晌,接著發(fā)出一聲歡呼,扔下皮箱朝洋鬼子奔過去。洋鬼子露出了跟他一樣的表情,跟他擁抱在一起。 接下來尹正綱就有些愣神了,兩人用洋文對話,只聽得那年青人跟洋鬼子嘰里咕嚕地說了些什么,洋鬼子又拿那雙藍得滲人的眼珠子打量了他們兄妹一番,點了點頭。 黃四終于放開了胖執(zhí)事,由不得他,四名印度鬼手里的洋槍杵在他腰上。年青人走過去,小聲地在黃四耳邊說了些什么,似乎在勸他消氣,然后才來到尹正綱跟前。 “這位小兄弟,可是要去壟川?”他微笑著問道。 尹正綱點點頭,感激地拱手道:“方才多虧兄臺仗義執(zhí)言,在下尹正綱,福建德化人士,還沒請教兄臺高姓大名! “呵呵!”年青人笑了起來,擺擺手道:“這么多禮干什么,我叫成杰,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成大哥就可! 他看起來也并不比尹正綱大,卻毫不客氣地以“大哥”自居,讓尹正綱有些覺得好笑,不過這種率真的脾性,他倒是很不介意,所以坦然一笑,叫了聲“成大哥”。 那邊黃四罵罵咧咧地不肯干休,洋鬼子卻似沒看見他一般,囑咐四個印度鬼退出去,便嘰里咕嚕地對胖執(zhí)事說了些什么,胖執(zhí)事也退了出去,他這才跟成杰打了個招呼,匆匆出了大門,向碼頭去了。 等他出去,尹正綱才得空來到黃四身邊,謝謝他拔刀相助。雖然黃四自言出手并非為了幫他,只是因為手癢,但畢竟受了他恩惠,尹正綱還是堅持向他作了個揖。 “這位兄弟好身手,多虧你拔刀相助,要不剛才,成某恐怕要飽嘗老拳之辱了!背山軐S四半開玩笑地道。 “是。↑S大哥好身手!奔热灰呀(jīng)叫了年齡跟他難分上下的成杰大哥,尹正綱倒也不在意再叫同樣跟他年齡難分上下的黃四一聲大哥了。 “甭抬舉我了,他大爺?shù),身手再好也扛不過鬼子的洋槍!秉S四顯然還在為方才被那幾個腦袋包得像磨盤的印度鬼用洋槍逼住而忿忿,啐了一口道。 成杰微微一笑,回頭來看著尹正綱,又看了看怯生生站在他身后的安安,道:“尹兄弟可是船費不夠?” “我原本以為夠了。”尹正綱聽得,苦笑著道:“我打聽到下南洋到壟川船費只是十來塊錢,可沒料到竟然是三十塊錢一個人! “他大爺?shù)!”黃四一聽又跳了起來,嚷道:“那王八蛋欺負你老實,給你下套呢,到壟川的船費可不就是十二塊錢一張! “!”尹正綱愣了,隨即又是一身冷汗。 “這是這些豬仔販子慣用的招數(shù),為的就是騙你簽下這賣身契!背山車@息一聲,點頭道: 干他娘!尹正綱不由在心里暗罵一聲。 “尹兄弟不用擔心,剛才那洋人,就是美國船‘桑蒂斯’號的船長,也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他的船三小時后啟航去壟川,我已經(jīng)跟他說了,尹兄弟船票按原價十二塊,這位小妹妹年齡還小,就免票了,二位就跟我住在甲艙,反正他的船這回也裝不滿!背山艿χ馈 “有這樣的好事?”黃四一聽樂了,拍著成杰肩膀笑道:“那順道把我的也免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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