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串聯(lián)是文革記憶的標(biāo)志性事件,那個時代的青少年是從大串聯(lián)開始走向社會、認(rèn)識人生的。主人公石磊從北京→大同→延安→成都→遵義→貴陽→韶山→鄭州→北京,如此這般轉(zhuǎn)了一圈又返回了起跑線,這既是《大串聯(lián)》的地理路線圖,更是蘊含著人生成長的“在路上”的軌跡。這些中學(xué)生在回到“起跑線”的時候大都創(chuàng)痕累累,有的甚至于中途失蹤,每個人都受到了不同的傷害。然而,在另一面,他們又是以“入侵者”的角色來進行大串聯(lián)的,對當(dāng)?shù)氐钠茐牟谎远。幾十年后,六十歲的主人公再次重走串聯(lián)路線,對十七歲的那次大串聯(lián),進行了反思和了結(jié)。 那個年代過去了,大串聯(lián)的故事不會再有。然而,對小說略去的那幾十年,以及那一代人的命運,大串聯(lián)究竟意味著什么?作品中“我”說得很清楚:“假如我沒有那次大串聯(lián),我現(xiàn)在可能也跟很多人一樣,娶妻生子,買房置地,趕上黃金周吾的還去什么地方旅旅游。老了,就打打太極拳,跳跳交際舞,或開車到水庫釣釣魚。恰恰是我十七歲的那次出行,叫我知道了人的內(nèi)心深處蘊含著那么多深不可測的黒暗層面,幾乎想都想不到……\\這一發(fā)現(xiàn),居然影響了我的一生! 悲劇剛剛開始。 作者簡介: 雪屏 天津人,祖籍滄州,現(xiàn)居北京。一生大致生活軌跡是,上學(xué),上班,上醫(yī)院。一九七九年開始發(fā)表文學(xué)作品,出版有長篇小說《帶我去阿爾泰》、《后刺青時代》、《兩個人的旋轉(zhuǎn)木馬》、《深度憂郁》、《敲敲門》、《廢墟》、《南門臉》等十余部,另發(fā)表中短篇小說若干。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我以為是的還他一個是, 我以為非的還他一個非, 我以為應(yīng)該這樣辦的, 或以為應(yīng)該那樣辦的, 便自己打定一個主意或態(tài)度!u韜奮3 我們剛進這個小村,迎接我們的是一群羊,呼啦啦地向我們跑過來,嚇得黎彩英一個勁兒嚷嚷,小心,小心點兒。一群羊就把我們的隊伍沖得零七八落,人仰馬翻,原來以為羊是很溫馴的動物,沒想到它們竟會這么威風(fēng)八面,一對犄角厲害著呢,頂你個跟頭綽綽有余。放羊的一老一少趕緊攔截它們,攏在一塊堆。江曉彤過去問他們,這里最窮的生產(chǎn)隊在哪兒?沒等老頭開口,放羊娃就搶著說最窮的是六隊,就在土坡后面。杜亦也問一句,窮能窮到什么程度?老頭在鞋底子上磕打磕打煙袋鍋說,窮到大小伙子們都娶不上媳婦。江曉彤一聽就高興了,我們就奔那去。放羊娃囑咐我們,你們找嘴巴,他是隊長。女生轟地都笑了,居然還有人叫這么奇怪的名字。嘴巴長了一雙瞇縫眼,對我們特別熱情,把我們分別派給幾戶人家,喝了粥,嘴巴問江曉彤有什么吩咐,江曉彤說我們先下到各家各戶做一下社會調(diào)查,然后再開一個報告會,向廣大貧下中農(nóng)介紹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大好形勢,嘴巴直拍大腿,太好了,鄉(xiāng)親們就愛聽個新鮮。我跟杜壽林、楊東升住一屋,擦把臉,脫下鞋,涼快涼快,本來趴在我們旁邊的小狗,聞到我們腳臭,嗖的一下躥出門去,再也不進來了。我們捏著鼻子磕掉鞋窠里的沙塵,又重新穿上,把鞋帶系得緊緊的,免得臭味漏出來。我們要去做社會調(diào)查的那家,是個孤寡老太太,就一個人過日子。 公家人到俺們村來,都喜歡住在我這,清靜,沒人攪和,孤寡老太太不無驕傲地說,她為領(lǐng)導(dǎo)對她的信任而感到莫大的慰藉。 這么說我們也開始享受公家人的待遇了,我們想笑。 我們就跟真正的公家人一樣,給孤寡老太太掃院子,擔(dān)水,把水缸裝得滿滿的,又將坍塌了的院墻拿石頭壘起來。 當(dāng)年游擊隊就是這樣吧?楊東升悄悄地說。 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親口嘗一嘗。我們現(xiàn)在終于有了嘗梨子滋味的機會,可是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卻叫我們大失所望,這個生產(chǎn)隊連個地主富農(nóng)都沒有,想找個能觸及靈魂的對象都難,更沒有個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dāng)權(quán)派,像嘴巴那樣的小隊長還拿工分過活呢。孤寡老太太一邊咯噔咯噔地搖著紡車,一邊跟我們拉家常。這個村一共有三十戶人家,老太太仿佛是泄露什么天大秘密似的對我們說,以前村子大,住著百來戶。我問那些人呢?老太太小聲告訴我們,村長不讓說出去。我們求她半天,她猶豫猶豫,囑咐我們千萬別外傳。我們滿口答應(yīng),老太太咬咬牙終于說,那些人一半是度荒那年出去討飯,再也沒回來,另一半是餓死了。我們聽得膽戰(zhàn)心驚,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她說的是解放前還是解放后,她說就是前幾年的事。我的身子抽搐了一下,用耳語似的聲音嘀咕了一句,我怎么沒見報紙上報道過呀?老太太說那是報館的先生沒來我們這瞅瞅。杜壽林嘟囔道,難怪這里這么貧瘠荒涼呢。老太太說,逃荒的人倒是走了,他們舍不得宰著吃的那些看家狗就業(yè)障了,沒人喂,最后都成了野狼,到處叼孩子……我們叫老太太說得直起雞皮疙瘩。我記得頭兩年,有個鄰居說度荒時餓死過人,結(jié)果叫派出所帶走了,一年多才放出來,手上倆指頭被掰折了,誰再問他,餓死人的事是真是假,他趕緊撥拉著腦袋說這都是他造謠。從老太太坯房出來,我對杜壽林、楊東升說,這事傳出去影響不好,干脆我們就把它爛在肚子里算了。楊東升唯恐江曉彤問他們,杜壽林說,問也不說。我們仨達成了共識,所以當(dāng)江曉彤問我們有什么收獲,我們都搖搖頭,這里的鄉(xiāng)親們太閉塞,急需我們敢字當(dāng)頭,放手發(fā)動群眾。江曉彤揮揮手,趕緊召集大伙兒到場院上去開會,我問為什么這么急?江曉彤說天黑就沒法開了,這地方?jīng)]電,都睡覺早。突然他見我們仨一人手里舉個頂花帶刺的黃瓜,懷疑我們順手牽羊,就問是哪兒來的。我告訴他,一個孤寡老太太在自家菜園子摘的,非給我們,我們不要,她還不干。來場院開會的都是些莊戶漢子,黎彩英問嘴巴,怎么沒有女同志?嘴巴說他們這里的婦女不興出頭露面,天天燒火做飯,來客人,也不上桌陪。黎彩英說這是歧視,嘴巴說這不是歧視,是習(xí)俗。江曉彤把毛主席檢閱紅衛(wèi)兵的壯觀景象給社員們敘述了一遍,聽得社員們一個勁撇嘴,嘖嘖稱奇?墒,當(dāng)江曉彤號召社員們充分運用大字報、大辯論的形式,進行大鳴大放,揭露一切牛鬼蛇神的時候,嘴巴苦著臉直嘬牙花子,他說隊里錢緊,小隊會計要買一瓶墨水都得合計老半天,更別說去買大字報紙了。這讓我們很是掃興,覺得現(xiàn)實跟我們想象中的貧下中農(nóng)距離太大了,最后,黎彩英提議用我們帶的紅紙寫幾條標(biāo)語,張貼在村里最顯眼的地方,男生中我的毛筆字最好,女生中字最好的是尤反修,我寫的標(biāo)語是“大破一切剝削階級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fēng)俗、舊習(xí)慣”,尤反修寫的是“大立無產(chǎn)階級的新思想、新文化、新風(fēng)俗、新習(xí)慣”。不管怎樣,我們總算在這里撒下了一把革命的種子。吃晚飯時,鄉(xiāng)親們給我們貼了一鍋餅子,熬了一鍋粥,我們每個人都給了錢給了糧票,嘴巴不收,江曉彤說你要不收錢,我們就不吃。嘴巴沒辦法,只好由著我們。我們聽說村頭有條河,正好可以洗洗,就兵分兩路,男生一路,女生一路,跳進齊腰深的小河里撲騰,本來我想脫個精光,可是江曉彤反對,還給我背誦“三大紀(jì)律,八項注意”,據(jù)說現(xiàn)在我們常說的那條“不調(diào)戲婦女”,戰(zhàn)爭年代原本是“洗澡避女人”。在水里撲通累了,我們躺在柳樹下邊,一邊晾剛刷的解放鞋,一邊享受片刻的寧靜,枕著胳膊眺望著黃昏的天上漂浮著的零落云彩。到這時候,我才感覺到疲勞。渾身骨頭節(jié)都疼,我發(fā)現(xiàn)江曉彤們也是齜牙咧嘴,但是都忍著,盡量不表現(xiàn)出來,既然他們能忍,那么我就也能忍。我揪了一根草,叼在嘴上,故作輕松地望著天,那雙秋水一般清澈的眼睛突然又閃現(xiàn)出來,此時此刻,她在哪里呢?一想到她,我的鼻子就不禁有點兒酸。開飯了,黎彩英她們來叫我們,我懶洋洋地爬起來,拖著疲乏的雙腿,往回走,黎彩英她們那些女生反倒興致正濃,個個臉蛋跟牡丹花一樣嫣紅,毫無倦意。嘴巴居然還給我們準(zhǔn)備了酒,說是自家釀的水酒,潤潤嗓子,我們自然是百般推辭,嘴巴仍舊一個勁兒說不成敬意,江曉彤沉下臉來說,我們出來的目的不是請客吃飯,而是鬧革命的。嘴巴只好收回他的善意。許是初次過集體生活的緣故吧,雖是粗茶淡飯,我們吃起來卻覺得特香特可口,胃口大開,能吃一碗的,竟吃了兩碗,能吃兩碗的,則干脆就可以用饕餮來形容了。吃半截,鄭建國突然驚叫一聲,哎呀,壞了,我們飯前沒有背誦最高指示。大家趕緊撂下筷子,不知該不該補上這一課,顯得手忙腳亂。江曉彤鎮(zhèn)定地說,慌什么,飯后再背誦也不晚,忠不忠,看的是行動。 求求你們,能不能幫我把這幾條狗轟開,我怕,杜亦央求江曉彤。我說,怕什么,你喂它一口不就行了嗎,它們就是餓得慌。江曉彤嘟囔一句,看來這個地方真不是一般的窮了。我們每個人都把飯勻給狗一點,那些狗瘋了似的撲上來,仿佛生怕誰來跟它們搶一樣。這一場景恰巧被嘴巴看了滿眼,哎喲,我的活祖宗,怎么都喂了它們啦,人還吃不上呢。他趕緊把狗轟走。杜亦說,這些狗餓壞了。嘴巴說,人比它們還餓呢,我們年年靠的都是救濟糧活著!嘴巴還想再說什么,見我們都是客人,就沒好意思吐口,悻悻地背著手走了。江曉彤沉思了一下,突然說,將來我要上大學(xué),就學(xué)農(nóng)林,畢業(yè)以后,到這里來改天換地,把這建設(shè)成魚米之鄉(xiāng)。后年,我們就該高考了,在座的每個人都表示要以農(nóng)業(yè)為主攻方向,將來到此地插隊落戶,徹底改變這里一窮二白的落后面貌。我跟他們的想法一樣。 天漸漸黑下來,在這里,我第一回見到太陽落山的景色。我們都回到住處,主家拿過來一盞煤油燈給我們照亮,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煤油燈,稀罕得要命,搬弄了半天。江曉彤挨家挨戶地催促我們早點兒睡,說明天還要趕路?墒,我們躺下卻怎么都睡不著,擇席,杜壽林、楊東升大概也跟我一樣,一直輾轉(zhuǎn)反側(cè)。鄉(xiāng)下的夜,真是靜,根本沒有來往汽車的馬達聲和喇叭聲,只有一陣陣時斷時續(xù)的嗥叫,瘮?shù)没,房東在東廂房隔著窗告訴我們,別怕,是狼叫,它們不敢進村來,就光在村外叫喚。這里竟然有狼,我們幾個緊張了,豎起耳朵聽著,果然,叫聲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我們仨擠在一起,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做同呼吸、共命運。半夢半醒之間,我似乎又見到了她,我叫她秀園,她不樂意,非讓我叫她姐不可,她是比我大,不過也就大兩個月零七天。平時我才不會叫她姐呢,有求于她的時候除外,比如管她借書看或是讓她幫著做物理作業(yè)時。我們倆住在同一條街上,卻不住一座樓里,她住在隔壁的一個深宅大院中,有樹,有花壇,那是因為她爸爸是國民黨的起義將領(lǐng)。我從沒歧視過她,反而喜歡跟她搞統(tǒng)戰(zhàn)工作,將來我要把她娶到我家的炕頭上去,這個異想天開的念頭總是在我腦袋里轉(zhuǎn)悠。只是我沒敢對秀園說過,萬一她跟我翻臉呢?她的拳頭挺硬的,她說她爸打小就教她武術(shù),她能一氣做三個空翻,我親眼得見。秀園最常掛在嘴頭上的一個詞就是“速戰(zhàn)速決”,她有一個嚴(yán)格的時間表,吃飯、睡覺,甚至解手都有限制,從不拖沓,她一天做的事情比我兩天做得還多。我不行,我自由散漫慣了,秀園總說我,你要是在我爸隊伍里,我爸早大耳刮子上去了。我嘟囔一句,那是軍閥作風(fēng),她一把薅住我的脖領(lǐng)子,你再說一句,我替我爸爸教訓(xùn)你一頓。其實,她爸見了我,并不像她跟我所描述得那么兇,只是拍拍我的腦袋,說一句“小子,你來了?”所以我總對秀園說,你爸比你好脾氣,她就不高興了,你要是嫌我,就別找我來。我便不敢再言語了。我只好默默地瞅著她給花壇澆水,突然,她抬起頭來問我,你看夠我了沒有?我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我沒看你呀。她將臉湊到我的跟前,神神秘秘地說,我知道你總偷著看我的胸脯,瞞誰呀。這時候,我聞到一股甜甜的氣息傳過來。我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 我不敢早早睡,其實還有個更為重要的理由,我睡覺的姿勢非常不雅,總是不知不覺地將兩手夾在褲襠里,知道的說我這是習(xí)慣性動作,屬于下意識,不知道還以為我滿腦子都是腐朽墮落的資產(chǎn)階級淫穢思想呢。人家楊東升和杜壽林睡覺也有毛病,可是不傷大雅,楊東升喜歡說夢話,杜壽林喜歡吧唧嘴,就這些,算不上什么缺陷,傳出去也沒什么了不起。我那個毛病就很容易叫人覺得有傷風(fēng)化。 睡不著怎么辦?楊東升問我。我說,數(shù)數(shù)。杜壽林說,背小九九。楊東升說,我最喜歡數(shù)學(xué),一沾阿拉伯?dāng)?shù)字就更興奮了。我說,要不就念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楊東升果然念起來,他還沒睡,杜壽林倒先打起呼嚕來。接著,楊東升也呼呼入夢了。這下子,我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眼皮也覺得漸漸沉重起來。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反正工夫不大就醒了,村里的雞叫聲此起彼伏,還有唧唧喳喳的鳥鳴,遙相呼應(yīng)。房東早給我們打好了洗臉?biāo)。本來我們還計劃著早起,給房東打掃院子挑好水來著,結(jié)果,都起晚了。江曉彤集合好隊伍,硬要大家跟軍訓(xùn)一樣,繞著村子跑一圈,我還勉強能對付,可是女生總掉隊,杜亦還是我跟鄭建國攙扶著才跑完了全程。嘴巴告訴江曉彤,他們有兩掛馬車要去大隊拉麥種,問我們是不是順路一起走,大概江曉彤也覺得這里實在沒什么作為可施展,就決定去大隊部,好在離這不遠,也就七八里地。 哎呀,這里怎么有這么些麻雀呀,黎彩英又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難怪這個地方糧食歉收呢,任憑四害猖獗,怎么可能大豐收啊,江曉彤提議我們滯留一天,打麻雀。我們都沒意見,嘴巴卻意見很大,可別可別,你們饒了我們吧,頭些年除四害,把所有的麻雀都打死了,結(jié)果,當(dāng)年就鬧蝗災(zāi),一斗糧食都沒收上來。見嘴巴不買我們的賬,我們只好無奈地搖搖頭——奇怪,麻雀跟蝗蟲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好,我們就按原計劃出發(fā)吧,江曉彤對嘴巴說。 在我們坐上馬車,把勢吆喝著要走的時候,我看見那位孤寡老太太沖我們招手,孩子,往后再來串門啊。我突然從她眉眼間看到了我奶奶的影子,倍感親切,我沖她笑一笑,做了個鬼臉,這是我喜歡的示好方式。坐馬車幫上硌屁股,碰到溝溝坎坎,顛蹬得更厲害,我想要是走遠道,我的屁股非顛腫了不可。好在大隊部并不太遠,又有嘴巴送我們,抄近道至多用半個鐘頭?墒,景色卻大為不同,小隊都是坯房,一人來高,而大隊部周圍多是瓦房,墻圍是石砌的,再有一點不同的是,小隊使的都是河水,大隊部則用的是井水。我們的馬車還沒有停下,就聽有人喊,城里的學(xué)生來了,城里的學(xué)生來了。呼啦啦,男女老少都圍上來看熱鬧,幾個女生直害臊,低著頭。尤反修輕聲低語道,怎么這么多人呀?我鼓勵她說,這要比天安門廣場的一百萬人聲討劉、鄧、陶的陣勢小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