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王朝末代是個不斷重復的老戲,隔幾百年就來一次,橋段都差不多。無非是官逼民反,群雄并起;然后王師出現(xiàn),收復河山;最后改朝換代,萬象更新。其實一切照舊,只看能維持多久。 一切照舊的原因,乃是新王朝換了湯,卻沒有換藥。多少個朝代過去,從盛到衰、從衰到亡的套路,幾乎就是重復。 探究一個王朝滅亡的過程,沒有比隋更合適的了。因為它既無外戚權(quán)臣宦官干政,也無外敵入侵,麻煩都是內(nèi)部統(tǒng)治造成的;更因為顛覆其政權(quán)的各種力量,集中了歷代王朝末局最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勢力,有真正的革命者,也有投機分子;有體制外的,也有體制內(nèi)的…‥ 作者以輕松冷峻的筆調(diào),褪去隋末“英雄好漢”的演義傳奇色彩,追溯隋末反政府勢力每一個個體的生命軌跡,以隋末為例,揭示了王朝盛衰背后權(quán)力惡性循環(huán)的歷史定律,以及歷代王朝造翻者的歷史宿命。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作者簡介 宋燕,70后靠譜女,理工科出身的新聞人,經(jīng)歷簡單生活安定,所有的跌宕都發(fā)生在從事的工作中和讀的書里。在一線做新聞做了十幾年,大是大非家長里短都曾涉足,到30歲開始讀歷史,卻發(fā)現(xiàn)所做過的一切都不是什么“新”聞,不過是重復千百年來的老故事而已。
目錄: 前言 第一章 王朝更替的循環(huán) 一,根子就在上頭 二,暴民都是逼出來的 三,起義軍并不都是“解放軍” 四,末世景象 五,人民的自救 六,每一步都是迫不得已 第二章 隋朝,偉大時代的崩潰 一,隋的文治武功 二,創(chuàng)業(yè)者楊堅 三,跑步實現(xiàn)霸權(quán)主義 四,誰的盛世 五,獨夫最后的日子 第三章 遍地烽煙 一,眾叛親離的領袖 二,變亂四起,蔓延全境 三,無路可走,只好“上山” 四,讖語傳遞求變之心 第四章 來自統(tǒng)治者內(nèi)部的反叛者 一,官二代也有掘墓人 二,振臂一呼,從者如云 三,革命之火被撲滅 四,注定的失敗 五,先驅(qū)者的結(jié)局 六,開啟革命之門 第五章 革命家李密 …… 第六章 農(nóng)民竇建德 …… 第七章 從鎮(zhèn)反者到顛覆者沒有距離 …… 第八章 端了自己的江山 …… 第九章 嚴防死守對象 …… 第十章 趁亂投機者們 …… 第十一章 盜賊還是豪俠 …… 第十二章 政治的勝利 …… 第十三章 人人都是仇敵 一,開歷史倒車的動亂 二,如果沒有隋煬帝 三,“不穩(wěn)定因素”始終都在 四,人人都可能是造翻者 第一章第一節(jié)的內(nèi)容: 根子就在主席臺 東漢末年,政治昏聵,貪官污吏遍地,民憤洶涌,叛亂紛起。有社會責任心的大臣和知識分子不斷批評諍諫,希望國家能夠行動起來,拿出切實有效的措施改善這種局面。于是,在漢順帝執(zhí)政期間和漢靈帝執(zhí)政期間,分別搞過兩次轟轟烈烈的反貪污運動。 漢順帝永和七年,鑒于民間對貪污腐敗的憤慨,政府命侍中杜喬、光祿大夫周舉、守光祿大夫周栩、馮羨、欒巴、張綱、郭遵、劉班——都是中央高官,分別到各州郡視察,褒揚賢能、推舉忠良;查處貪污枉法者,對州、郡長級貪污者,準用驛馬車送彈劾奏章到朝廷,對縣長以下級別貪污者,可以直接逮捕審判。 各位欽差接到命令后就分別出發(fā)執(zhí)行任務去了,只有其中最年輕的張綱沒有。他只走到近郊洛陽都亭,就不能容忍自己去執(zhí)行這項掩耳盜鈴的行動。他把車輪卸掉埋在地下,憤然宣稱:“豺狼當?shù),安問狐貍!”隨即擬奏章,先彈劾太尉桓焉、司徒劉壽——都是總理級的干部——“尸位素餐,不堪其職”,也就是瀆職;又揭露司隸校尉趙峻、河南尹梁不疑、汝南太守梁乾等貪贓枉法、違法亂紀,并用檻車將他們送交廷尉治罪;還指控魯相寇儀有犯罪行為?軆x隨后畏罪自殺。 這還沒算完,他的目標里有更大的。他隨即上書歷數(shù)當朝國舅、權(quán)勢熏天的大將軍梁冀十五條罪狀,京城為之震動。 張綱的主要觀點就是“問題出在前三排”,這一點確實是問題的核心。當時梁冀一手遮天,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沒有他的首肯當不上官,沒有他的庇護也不會敢貪污腐敗。派出欽差,不拔根本,只抓一些螞蟻,能有多大作用呢?那些欽差也都知道這一點,只是既不敢說,又覺得說了也沒用,不如下基層配合政府表演一下算了。 遺憾的是,漢順帝知道張綱說的是對的,但從他“講政治”的角度考慮,卻沒有采納,而是安撫梁冀任他繼續(xù)控制朝廷。后來梁冀是因為政治斗爭的原因才被鏟除的。他的勢力垮臺后,他活躍在各個政壇的親屬門客被斬殺流放一空,但馬上,新的勢力起來,情況一樣。 過了些年,百姓生活更加困苦,民怨比原來更大了。到漢靈帝光和五年,皇帝又搞了一次反腐敗運動,他下詔令三公九卿收集人民輿論,檢舉惡名昭彰的州長郡長。 當時正是宦官當權(quán),十幾名權(quán)傾朝野的宦官們,子弟賓客散布全國,但凡稍微有油水的差事,都被這些人把持,沒點根基的幾乎不可能當官。打狗還要看主人,這些官們,三公是不敢惹的。但皇命也要交差,太尉許戫、司空張濟,經(jīng)過一番權(quán)衡,費了好大勁,從偏遠地區(qū)挑選了二十幾個沒有靠山的官員,提出了彈劾。 二十多個“惡名昭彰”的官員被送到首都,上訪的州郡百姓也跟來了。這二十幾人雖不一定是什么清官廉吏,但看跟誰比,跟那些投靠黨比起來,這些人就算相當不錯的官了。真正的惡棍都沒抓,竟然抓了這些人,難怪百姓會為他們叫屈。 百姓的申訴阻止了一場冤案的發(fā)生。為了補救帝國的聲譽,這些被免職的官員都被任命當議郎,留在首都供事。但這場反腐敗運動,也就這么草草收場了。 為什么決心甚大的反腐敗運動沒法有成效?根子當然就在主席臺!腐敗官員是誰任命的?庇護腐敗官員的權(quán)臣是誰任命的?誰會革自己的命呢?!梁冀后來是被法辦了,但那是因為他權(quán)高震主,終于引起了皇帝的猜忌。而在這之前,正是皇帝的不斷支持和封賞,給了他無限的權(quán)力,可以隨心所欲地提拔人、壓制人、甚至處死人,使得朝廷官員們紛紛向他效忠。而那十幾個權(quán)傾朝野的宦官,也都是有皇帝在背后撐腰,因此被人無數(shù)次彈劾也屹立不倒,反而害死了彈劾他們的人。 漢順帝和漢靈帝當然知道梁冀與權(quán)宦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愿意制裁他們。這個“不愿意”比較要命,因為他是這個帝國當中唯一有權(quán)力的人,無論臣民,還是軍隊,都是向他效忠,以他為核心,其他不存在任何可以抗衡的勢力(軍閥割據(jù)情況除外,這種情況后面再說)。百官是他行使權(quán)力的代理人,使用的是他讓渡過去的權(quán)力,他讓渡多少,完全憑他個人的意愿。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很多時候低職位的官員,卻有著更高的權(quán)力、甚至沒有職位的太監(jiān),卻可以掌握生殺。百姓不僅沒有權(quán)力,甚至沒有代表——嗯,實際上不完全是沒有,他們是“被”代表的。任何一個“父母官”,任何一個野心家,都可以拿百姓說事,“為天下百姓計”。至于百姓究竟怎么想,通通由他們解釋,于是就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兩個意見完全不同的官員辯論,都聲稱自己代表了百姓意愿的情況發(fā)生。當然也存在這樣的時候——皇帝失去了權(quán)力,成了擺設,但那時候也不過是有個代理皇帝,權(quán)力集中向了另一個核心而已,仍然沒有被分割。 由于全國上下只有一個權(quán)力核心,那么是否真想好好行使權(quán)力,就完全看這個核心的個人意愿和個人能力了。當這個權(quán)力核心不想好好行使的時候,或者他聲稱自己想?yún)s沒有真的干的時候,悲劇就發(fā)生了——這就是自秦始皇以來不斷發(fā)生、各種戲曲里不斷演繹的“昏君誤國”、“暴君誤國”的老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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