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告別未名湖


作者:孫蘭芝     整理日期:2015-12-14 22:51:01

自2013年以來,《告別未名湖――北大老五屆行跡》一書已出版兩集,被認為具有典型性、代表性和普遍意義,抒發(fā)了**幾十萬老五屆的共同心聲,在老五屆中引起強烈共鳴。孫蘭芝、奚學瑤、張從、丁廣舉編著的《告別未名湖(北大老五屆行跡)》是第三集。本集的編輯宗旨、選文標準與前兩集一致,記錄了北大老五屆昨天的腳步和今天的思考。這些刻骨銘心的故事,值得一讀。
  老五屆的行跡主要是在“文革”這一大環(huán)境和大背景下發(fā)生的。他們當年被逐出大學校園,發(fā)配到社會底層、窮鄉(xiāng)僻壤,歷經(jīng)磨難,寶貴的青春年華被浪費和糟蹋。但他們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值得學習、繼承和發(fā)揚,他們的許多記憶值得珍視與留存;而作為蔑視知識、摧殘人才的逆歷史潮流的“文革”則應該被徹底揭露和批判。
  目錄:
  序永不可再的歷史永不可滅的精神
  第一輯數(shù)理化宇
  未名湖一洞庭湖一瀏陽河
  從沈陽到蘇杭
  難忘的鶴崗十年
  曾經(jīng)的那些年那些事
  鐵與火的洗禮
  “充軍口外”的日子
  插花廟農(nóng)場的“特種兵”
  那年,“畢業(yè)”了
  我的平凡經(jīng)歷
  “洋插隊”的經(jīng)歷和見聞
  兩次出燕園記
  時世艱難四“跳龍門”
  徒有飛鴻志經(jīng)世化煙塵序  永不可再的歷史永不可滅的精神
  第一輯  數(shù)理化宇
  未名湖一洞庭湖一瀏陽河
  從沈陽到蘇杭
  難忘的鶴崗十年
  曾經(jīng)的那些年那些事
  鐵與火的洗禮
  “充軍口外”的日子
  插花廟農(nóng)場的“特種兵”
  那年,“畢業(yè)”了
  我的平凡經(jīng)歷
  “洋插隊”的經(jīng)歷和見聞
  兩次出燕園記
  時世艱難  四“跳龍門”
  徒有飛鴻志  經(jīng)世化煙塵
  人生總要作決定
  益門煤礦采煤工
  走進仡佬之源的務川
  漫漫人生路悠悠同學情
  遲來的春天
  情灑黃土高坡
  腳踏實地  隨遇而安
  足跡
  在美國當教授
  兄妹讀書在北大
  心系博雅塔
  耕耘與收獲
  夢里依稀燕園淚
  “三小”人生路悠悠學子情
  鐵馬冰河一夢空
  第二輯  文史經(jīng)世
  北大荒歲月和我的回歸
  我與北大精神
  在龜茲故地農(nóng)村的那些日子
  從燕園到深圳
  我這十年間
  我與歷史的不解之緣
  臨漳舊事
  滏陽河畔教書時
  路漫漫而前行
  畢業(yè)后經(jīng)歷回顧
 。
  夢斷大西北
  一個劇本的誕生
  苦追不果與快速得之
  老北大的傳統(tǒng)精神與我的讀書治學之路
  位卑未敢忘憂民
  舌尖上的記憶與感悟
  第三輯  俄東西文
  黃昏寄語
  跌宕起伏無悔人生
  失之東隅  收之桑榆
  我和陳惠民
  職業(yè)生涯的“始發(fā)站”
  我在攀枝花和011基地
  小小鋪路石
  離別未名湖后的日子
  第四輯  哲政法學
  哲學與人生
  煉獄
  坎坷曲折的圓夢路
  艱苦的歲月  難忘的磨礪
  告別未名湖走進“心世界”
  平平常常才是真
  北京人一鐵嶺人一祖國孝子
  我的哲學之路和人生感悟
  我的同學韓茂華
  磨難中的道德堅守
  夢里何曾別燕園
  友情與愛情
  我的人生履痕
  第五輯  核電圖新
  回憶黃澤平同學
  五臺山下
  回眸一笑百感生
  一蓑煙雨任平生
  艱辛難斷文字緣
  人生旅驛第一站
  與延安有緣的七彩人生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吃水不忘挖井人
  第六輯  地球生輝
  離校后的辛酸與欣慰
  歲月如歌行燈火闌珊處
  從執(zhí)牛鞭到執(zhí)教鞭
  舊事如天遠相思似海深
  山鄉(xiāng)的一群過客
  請記住昨天的誓言
  五子吟
  跋  依舊家國未了情   未名湖一洞庭湖一瀏陽河
   李國治
   告別未名到洞庭
   作為數(shù)力系計算數(shù)學專業(yè)1967屆畢業(yè)生,全班28個同學,只有我在北大多熬了三個月的待分配時光,到1968年12月27日下午終于告別了北大,被發(fā)配去湖南。我于28日晚抵達長沙,前往省革委二招待所廣州軍區(qū)大通湖軍墾農(nóng)場學生接待組報到。時值年終,元旦將至,部隊讓先到的學生在長沙休整幾天,順便等等后續(xù)到達的學生。1969年的元旦我是在招待所里無聲無息地度過的,當時的環(huán)境下,似乎沒人對這個節(jié)日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元月3號下午,在長沙坡子街旁的碼頭,數(shù)百名學生登上了幾艘四面透風的簡易小客輪,先沿湘江一路北上,再朝西北開去。冬日天短,船很快便駛入茫茫的夜幕。起初還能看到岸邊的幾點幽暗的燈光。半夜時分,船駛過湘陰,進入浩瀚無際的八百里洞庭,烏云遮住了十五的明月,四周漆黑一片。此時,正是湖南一年中最陰冷的季節(jié),呼嘯的北風卷起浪花,拍打著船舷,刺骨的寒風徑直鉆進了沒有遮攔的船艙,幾百個學生半坐半臥,瑟瑟發(fā)抖地擁在一起,默默地沒有聲響。
   至4號黎明前,船駛出洞庭湖,到達沅江縣北、大通湖南的黃茅洲碼頭,學生們離船上岸,清點人數(shù),隨后由帶隊的解放軍將我們按連隊進行編組。我被分到6939部隊學(生)九連。此時天已大亮,我們按編好的連隊分別登上當?shù)貪O民的木船,木船由汽艇拖拽著,魚貫進入通向大通湖農(nóng)場的韶山干渠。此刻,清晨的北風顯得更冷更硬,水在船下打著回旋,重重的船隊在狹長的水道里擊出漣漪和波浪,讓船常常行進受阻而踟躕不前?粗矍暗囊磺,我的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屈原《涉江》里描繪的景象:“乘黔船余上沅兮,齊吳榜以擊汰。船容與而不進兮,淹回水而凝滯。朝發(fā)枉渚兮,夕宿辰陽。茍余心之端直兮,雖僻遠其何傷?”這里只要把“朝發(fā)枉渚兮,夕宿辰陽”改成“夕發(fā)長沙兮,朝至沅江”,就成了兩千多年后我們這群被發(fā)配到洞庭湖的大學生一路上真實的寫照。
   3個多小時后船隊到達農(nóng)場地界,不同連隊的船只便開始脫離汽艇的拖拽,改由船工撐篙,沿著一條條通向各個連隊的支渠駛去。大約正午時分,我們的船終于到了七支渠南岸學九連的所在地,并與此前先行到達的湖南本省高校的學生會合成了完整的學九連。當時我們對外的通信地址是:湖南省沅江縣55信箱9分箱。內(nèi)部的番號則是廣州軍區(qū)47軍140師419團三營學九連,對外稱6939部隊學九連。
   洞庭湖的歲月
   到達連隊后,先給我們辦了幾天學習班,幾次大小會后,我們很快對自己連隊的情況有了較全面的了解。我們學生連有4個排,每排4個班,每班9到10人,全連共約150人,其中連長、指導員以及正排長由解放軍擔任,副排長及班長則由學生擔當。全連學生一部分來自教育部等部直屬高校,如清華、北大、中國科大、復旦、中山大學、暨南大學、北京農(nóng)業(yè)機械化學院、中南林學院等;另一部分來自湖南本省院校。據(jù)說當時整個洞庭湖各軍墾農(nóng)場共有來自全國40多所院校近4000名大學生接受解放軍的“再教育”。學習班上,部隊領導詳細介紹了大通湖軍墾農(nóng)場的場史、自然環(huán)境和我們接受再教育所面臨的任務。多年來由于圍湖造田和泥沙淤積,八百里洞庭已經(jīng)被分割為東洞庭湖、南洞庭湖、大通湖、西湖等大小不等的十多個湖泊。我們學生的任務,平時是在大通湖外面圍墾出來的幾百畝田里種植水稻,農(nóng)閑時則要挑泥上壩,加固加高北大堤,嚴防洪水來時堤壩被沖垮。未來的勞動生產(chǎn)任務將是繁重艱巨的,但我們首先面對的是一道道生活難關。
   第一就是住。大批學生突然涌進農(nóng)場,部隊根本來不及準備合適的住處。一開始,連隊臨時騰出兩間草房,全連一百多名學生只能打地鋪,晚上一個挨一個地擠在一起。十冬臘月,被褥下的“水泥”地上僅鋪了一層稻草,地不久前還是洞庭湖的湖底。熟悉湖區(qū)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地挖上兩指甲锨深就能挖出水來,在這種地鋪上睡覺,人是不敢脫衣服的。由于濕冷,我們常常半夜被凍醒。一個月后運來了床板,再后來又運來了床凳,床架起來了。雖然住的條件有所改善,但是在無遮無攔的開闊湖區(qū),冬夜狼嚎般呼嘯的北風會從草房的縫隙吹進,直鉆被窩,人在被里還是冷得縮成一團。有一夜,狂風大作,我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頭頂上用塑料薄膜糊的窗戶已被大風連框刮走,不知所蹤,我們幾個對著窗口睡的人棉被上都落了一層雪花……面對寒冷,一些湖南同學卻應對自如,原來他們都有自制簡易睡袋的土辦法:每天就寢前用繩子或腰帶將鋪好的被窩下面扎緊,人再鉆進去,保暖效果甚佳!我們很快學會了此招。
   兩個月后,解放軍連隊轉移了,我們搬進了以竹竿為框架、稻草做屋頂、蘆葦糊上泥巴為墻面的正規(guī)宿舍。住進“新居”總算真正安頓下來了?墒堑搅丝崾睿孟x叮咬的夏夜,宿舍內(nèi)近40度的高溫,迫使許多人只好睡到營房前的小樹林里(蚊帳掛在樹枝上)。1969年8月的汛期,一連幾天下暴雨,大水漫進宿舍,水深沒過腳面,床上是亂蹦的青蛙,有的人被子里還躲著盤成一卷的蛇。連里組織我們冒雨在營房周圍用泥巴筑起了一道近兩尺高的圍堰,上級調(diào)來了一臺柴油抽水機,由北農(nóng)機的同學負責操作(這正好用上了他們的專業(yè)特長),從傍晚開始,連夜不停地將水從圍堰內(nèi)往外抽。然而天亮一看,圍堰內(nèi)外的水位竟還是一樣高?仔細檢查才發(fā)現(xiàn),那道匆忙筑起的圍堰在大水的浸泡下早已千瘡百孔,抽出去的水與漏進來的水差不多相等。雨還是不停地下,上面通知說大通湖的水位在不斷上漲,要求我們做好應對險情的準備:當時扎好的竹排就泊在宿舍門外,每天臨睡前把自己認為重要的細軟――可能就是十幾塊錢和一些書信日記――等壓在枕下,隨時準備在聽到北大堤決口的消息后乘上竹筏逃生。好在險情最終沒有發(fā)生,這一點我們比廣東牛田洋農(nóng)場的同學幸運了一大截!在這樣的宿舍里,我們一住就是一年多,直到1970年二次分配離開農(nóng)場。
   再說說吃。剛到連隊的那一個多月,我們幾乎天天吃不飽。吃不飽不是因為糧食不夠吃,而是因為鍋灶不夠大。原來給160多名解放軍做飯的鍋,如今加上100多名學生,鍋還是那么大,米多了,只能少放水,湖區(qū)又缺煤少柴,炊事班需節(jié)約燃料,如此一來,幾乎天天要吃夾生飯。那種飯實在讓人難以下咽。每天餐后,裝剩飯的桶總是滿滿的,連隊里喂的幾口豬倒是吃得膘肥體壯。有趣的現(xiàn)象是:哪天收工回來晚的人發(fā)現(xiàn)飯不夠吃了,那或是今天的飯煮熟了,或是這一餐是用上餐留下的剩飯(豬都吃不完)加工成了美味油炒飯,這樣的飯早早就被一群老也吃不到熟飯的“餓狼”吃光了!這種日子直到部隊搬離后才結束。至于副食,平日根本見不到葷腥,每天都是靠蘿卜、白菜、南瓜、辣椒度日。就是這些菜,一個班十來個人也只有兩小盆,每餐都是一搶而光。我吃飯的速度忒慢,其狼狽狀更可想而知,以至于身高近1米8的我到后來離開湖區(qū)時體重只有90多斤。
   在農(nóng)場那一年多,我們改善伙食的日子大概只有八一、十一、元旦和春節(jié),靠的還是連里自己養(yǎng)的豬殺而食之。記得有一次炊事班殺了頭豬,剖開后發(fā)現(xiàn)豬的肥膘上長了許多膿包狀的東西,看上去倒不像豬肉絳蟲,但沒人能確定那究竟是什么東西,于是在要不要吃這頭豬的問題上發(fā)生了爭論。由于太長時間沒見過葷腥,肚子里實在缺少油水,這樣一頭大肥豬要當垃圾扔掉,絕大多數(shù)人都過不了胃虧肉這一關(包括連里的解放軍領導),于是最終做出決定:豬不能扔,要吃!后來炊事班仔細把那些膿包一個個挖掉、洗凈,給大家做了一大鍋又香又爛的紅燒肉,每個班分了足足一臉盆!全連上下個個吃得興高采烈!沒有人顧及后果。好在幾天過去全連軍民安然無恙,實屬萬幸!P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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