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屆日本主流文學(xué)獎“山本周五郎獎”入圍佳作！
Y縣Y市某住宅，一位母親發(fā)現(xiàn)高中生女兒在家墜樓身亡。自殺或是他殺，原因不明。盡己所能疼愛女兒的母親，無法相信女兒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
世間的女性只有兩種：母親和女兒。
我?guī)е赣H的愛來到這個世界，在充沛的母愛下長大，把母愛分給肚子里的新生命，孕育她長大直到降臨這個世界。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雖然其實是不幸的開始。
“為什么我盡己所能地愛我女兒，悉心照料她長大？”
“在只能救一個人的狀況下，到底該救生我、養(yǎng)我的人，還是救我生下的人？”“我的世界沒有色彩�！�
山坡上，充滿鮮花和芳香的曾經(jīng)美麗的家，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母親”究竟是什么？
接下來的事太殘酷，我沒有自信可以寫出來……
作者簡介：
日本當(dāng)前最炙手可熱的推理小說家。身為家庭主婦，利用晚上的家務(wù)空當(dāng)進行創(chuàng)作，于2007年憑借短篇《圣職者》摘取日本29屆推理新人獎桂冠，2009年以《告白》囊獲多項推理小說大獎，更擊敗東野圭吾成為年度最暢銷推理作家。此外《告白》《高校入學(xué)考》等多部作品被改編為人氣影視劇。
獨特的“告白體”，是湊佳苗作品最具特色的標(biāo)簽。
目錄：
第一章莊嚴時刻
第二章立像之歌
第三章嘆息
第四章啊，滿是淚水的人啊
第五章淚之瓶
第六章來吧，最后的痛苦
終章愛之歌第26屆日本主流文學(xué)獎“山本周五郎獎”入圍佳作！
故事發(fā)展虐心，教讀者為這對母女所哀傷。對男性讀者如我而言，這正是主婦作家湊佳苗身為女人、身為母親，才能夠構(gòu)想與完成的至高杰作�！_灣地區(qū)推理評論家喬齊安關(guān)于母性
十月二十日凌晨六點左右，Ｙ縣Ｙ市＊＊町的縣營住宅中庭，發(fā)生了一起死亡事件。就讀該市縣立高中的女學(xué)生（十七歲）倒在中庭內(nèi)，女學(xué)生的母親發(fā)現(xiàn)后，立刻向警方報警。
�。志职l(fā)現(xiàn)女學(xué)生從四樓的家墜落中庭，目前正朝意外和自殺兩個方向偵辦這起案件。
女學(xué)生的班導(dǎo)師說：“該生個性認真，也很受同學(xué)的信賴，平時并不覺得她有什么煩惱�！迸畬W(xué)生的母親哽咽地說：“我難以相信自己盡己所能地疼愛、悉心照顧的女兒會發(fā)生這種事�！�
母親的手記
我盡己所能地疼愛女兒，悉心照顧她長大。
聽到我毫不猶豫地這么說，神父問我：“為什么？”這是一個簡單的問題，我卻無法立刻回答。神父對我說：“請你好好思考，可以下次再回答我�！�
為什么悉心照顧孩子？
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此刻，當(dāng)我在神父給我的筆記本上書寫時，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仔細思考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很奇怪，因為對行為發(fā)問時，不是通常只針對不良行為嗎？
為什么要說謊？
為什么要偷東西？
為什么要殺人？
針對說謊問為什么，每個人應(yīng)該都問過別人，或是被別人問過。任何人有不良行為必定有原因，想要了解其中原因的欲求，算是人類的本能。最好的證明就是，世人對于那些從報紙、電視和周刊雜志所知道的、和自己毫無交集的事件也會產(chǎn)生好奇。當(dāng)無法了解原因時，就會發(fā)揮平空想象的能力，對于“為什么”這個問題也不例外。
為什么稱贊我？
為什么送花給我？
為什么我死了，你會感到難過？
這些并非不良行為，而且和針對不良行為問的“為什么”有明顯的不同之處。發(fā)問的人內(nèi)心已經(jīng)預(yù)測了答案，并不是因為不知道而問，而是明知道答案，但想要聽對方親口說出來，想要確認，所以才故意發(fā)問。
因為你很努力。
因為我喜歡你。
因為我愛你。
因為想要聽這些動聽的話，因為想要聽這些讓內(nèi)心溫暖、滿足的話。為了確認母親對我的愛，為了確認我是全世界最受寵愛的人，所以從小就不停地問母親“為什么”。母親的回答總是如我的預(yù)期，或是超乎我的預(yù)期，絕對不會背叛我，絕對不會──
�。‰m然神父對我說：“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把從心里溢出來的話寫下來�！钡虑閼�(yīng)該沒有這么簡單。
雖然回想那一天令我痛苦，但我必須靜下心，依序?qū)懴挛液团畠褐g發(fā)生的一切。
我在二十四歲那年結(jié)了婚。
當(dāng)時，我從縣內(nèi)某都市的短期大學(xué)畢業(yè)，回到Ｙ市，在一家紡織公司做內(nèi)勤工作。受同事的邀約，一起去參加了市民文化中心繪畫班，在繪畫班結(jié)識了田所哲史。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油畫，但因為從小就很擅長畫畫，所以很快就樂在其中。上課時，我總是坐在第一排中間的座位，經(jīng)常踴躍地向曾經(jīng)在知名比賽中得獎的老師發(fā)問，專心完成自己的畫作。
老師每個月都會挑選前三名的作品，展示在市民文化中心旁的雷諾瓦咖啡店。因為我的努力，很快就擠入了前三名。
我畫的是插在白色花瓶中的紅玫瑰。
繪畫班有十名學(xué)生，雖然都是基于興趣來學(xué)畫，但能夠入選前三名，令我高興不已，更感到自豪，和同樣是第一次入選的佐佐木仁美欣喜若狂地拉著手。
另一名入選者就是田所。
他的作品從第一次開始就是雷諾瓦的�？�，繪畫班的學(xué)生中，等于是除了他以外的九個人在競爭另外兩個名額。
我討厭他的作品，因為他的畫太陰沉了。
雖然我們看到的都是花、水果和小提琴這些靜物，但我和他使用的色調(diào)和捕捉的角度都完全不同。我的畫可以感受到這些靜物滿溢的滋潤、溫暖和明亮，然而，從他的畫中完全感受不到這些要素。
繪畫班的同學(xué)在雷諾瓦簡單地稱贊我畫得很好之后，也對他的畫贊不絕口，而且還說他這次畫得特別好。從他運用獨特的深紅色彩畫的玫瑰花瓣中，的確可以感受到類似熱情的東西，然而整體的色調(diào)一如往常的灰暗，那只不過是一幅陰郁的畫作。我不想讓他以為我在嫉妒，所以也在一旁稱贊說：“田所先生，雖然你的畫總是很悲傷，但情緒很飽滿，很能夠打動人心�！�
他并沒有很高興，反而對我露出輕蔑的眼神，當(dāng)大家圍坐在桌子旁討論美術(shù)時，他也沒有加入，只獨自坐在吧臺前抽著煙，喝著咖啡。我這輩子第一次遇到這種對待。
這個人真沒禮貌。在我至今為止的人生中，只要我稱贊他人，對方都會露出滿面笑容。
但是，仁美的一句話立刻趕走了我不愉快的心情。
“看到你的畫，就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你從小在充滿愛的環(huán)境中長大�！�
從小在充滿愛的環(huán)境中長大。仁美從東京的女子大學(xué)畢業(yè)后，目前在公所上班，一看就知道是高級知識分子。
我太開心了，回家之后，告訴了母親。
“如果你的畫作充滿了愛，那并不光是因為我和歐多桑1在你身上投注了愛，更因為你完完全全地接受了這份愛。”
母親這么對我說，第二天，就和我一起去看了我的畫。雷諾瓦咖啡店的老板一看到母親，立刻問：“是你姐姐嗎？”這句話我們早就聽膩了，因為第一次看到我們母女的人，幾乎都會說這句話，但還是有點高興。母親和我相視而笑。
母親從看不到名牌的位置，一眼就認出了我的畫，然后走到畫作前說：“我就知道是這幅。”母親盯著畫作細細打量了很久。
“雖然你從小就很會畫畫，但沒想到畫得這么好，可以感受到你投入了真心�！�
投入了真心。母親從小就用這句話稱贊我，我的回答也每次都一樣。
“因為玫瑰是您喜歡的花，我是為您而畫的�！�
為了母親。從小到大，無論是繪畫、作文、書法、讀書，還是運動，我都是為了讓母親高興，為了得到她的稱贊而努力去做這些事。
照理說，我應(yīng)該會聽到母親回答：“啊，真高興。”沒想到我說的這句話失去了接收的對象，空虛地在空氣中彷徨，隨即消失了。
“──這逍遙綻放的玫瑰，心湖內(nèi)部所映照的是哪一片天空？”
母親悅耳如詩句般的話語和熱切的視線，都投向田所的畫。
如果是別人稱贊他的畫，我還可以在心里不以為然地認為：“這些人誤以為只要稱贊灰暗的畫作，就可以讓人覺得自己有深度。”但我無法對母親置之不理。因為我是母親的分身，看到相同的事物，怎么可以有不同的想法？
但是，母親完全不理會我的想法，對田所的畫贊賞有加。
“不知道畫這幅畫的是怎樣的人？這些綻放的玫瑰呈現(xiàn)了最美的瞬間，之后只剩下凋零的命運。這幅作品太出色了，充分表現(xiàn)了生命最后一刻綻放的美麗。畫這幅畫的人清楚地知道，生物在意識到死亡的瞬間最美麗、最高尚。”
母親的一席話，讓我對眼前這幅畫作的看法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然后我發(fā)現(xiàn)，也許母親從這幅畫中看到了父親的身影。父親在三年前罹患癌癥去世了。那時候我是短大二年級的學(xué)生，平時住在學(xué)生宿舍，無法和母親一起為父親送終。
聽母親說，父親躺在家中的床上，無法忍受轉(zhuǎn)移到全身的癌癥造成的疼痛，痛苦地叫喊，在床上打滾了一整晚。但是，黎明時分，他的疼痛神奇地消失了，平靜地用清澈的雙眼看著母親說：
“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福，謝謝你這么多年的陪伴�！比缓缶烷]上了眼睛，仿佛安詳?shù)厮恕?br/> 在母親眼中，父親當(dāng)時的身影成為心愛的人在臨終綻放最后的美麗，所以才會對田所的畫有不同的詮釋。
如果把這幅畫送給母親，她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翌周，上完繪畫課后，我約田所去了雷諾瓦咖啡店，希望展示結(jié)束后，他可以把畫作割愛給我。
“真意外，我還以為你不怎么喜歡我的畫。”
田所察覺到我當(dāng)時的稱贊只是恭維。
“起初的確覺得只是一幅陰沉的畫，但看久了之后，發(fā)現(xiàn)可以從畫中看到只有意識到死亡的生命才能夠表現(xiàn)的美麗，就再也忘不了這幅畫了�！�
我不愿意把母親的話直接告訴他，所以稍微改變了說詞。
“沒想到你竟然理解得這么透徹，我希望有機會進一步了解你�！�
令人驚訝的是，他想要和我交往。但是，我早就習(xí)慣別人想要和我交往，也很習(xí)慣拒絕別人，所以并沒有緊張。
“如果你覺得我配得上你……”
我低著頭，故作害羞地說，但暗自決定先和他約會一兩次，等拿到他的畫之后，就告訴他無意深入交往。
即使再怎么放寬標(biāo)準(zhǔn)，田所的長相也絕對稱不上英俊，只是略微凹陷的明亮眼睛和父親有幾分神似，所以我并不討厭他。
只不過我的父親是高中的英文老師，但是田所從東京相當(dāng)知名的Ｋ大畢業(yè)之后，在鐵工廠當(dāng)工人，完全不符合我想嫁給師字輩的要求。
既然這樣，為什么會結(jié)婚？
如今，我已經(jīng)搞不懂這個“為什么”到底是針對好的行為，還是不良的行為發(fā)問。
母親在我背后推了一把，促使我決定和他結(jié)婚。
田所在第一次約會道別前，除了那幅畫以外，還送我一本《里爾克詩集》。他開車載我去紫陽花公園，但即使看到姹紫嫣紅的紫陽花，即使午餐吃了知名餐廳的料理，我們也無法聊得很投入，更沒有心動的感覺，從頭到尾都是一次無聊的約會。
他已經(jīng)把畫帶來了，所以我心想，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約會。只是臨別時，他雖然送了我禮物，卻沒有約我下次見面，我除了道謝以外，不便再說什么。
我事先告訴母親，要和田所出門約會，也告訴她約會對象就是畫那幅畫的人。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隱瞞過母親任何事。
回家后，母親看到畫當(dāng)然高興不已，看到《里爾克詩集》時，也像詩中的少女般雙頰緋紅，發(fā)出歡喜的聲音。
“他果然喜歡里爾克。我結(jié)婚之前，也曾經(jīng)送了這本詩集給你父親�！�
說完，母親開始背誦《玫瑰花心》。之前她看著田所的畫，輕聲吟誦的就是這首詩中的某一段。
──玫瑰幾乎無法自持，內(nèi)在的空間如此盈滿，滿溢到外面
的世界。
這時，田所打電話來，問我是否喜歡他送的禮物。我看到母親幸福的樣子，只能回答“喜歡”。當(dāng)他問我下次是不是還可以單獨見面時，我無法拒絕。
第二次約會時，我們?nèi)タ戳穗娪�。雖然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即使田所在臨別時沒有提出下次繼續(xù)約會，我也要告訴他，以后不要再見面了。沒想到還是無法說出口，因為那部外國愛情片的女主角經(jīng)歷了動蕩起伏的人生，令我深受感動。當(dāng)我們看完電影走進咖啡廳時，我忍不住激動地和他分享了感想。
“田所先生，你有什么感想？”
“我雖然很感動，但最后主角那句臺詞的翻譯有點問題。她在跳上火車時說的那句‘thepointofnoreturn’不應(yīng)該譯成‘我回不去了’，翻譯成‘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這樣更符合那個場景�！�
也許有人覺得這種人很矯情，惹人討厭，我卻有一種懷念的感覺。每次和父親一起去看電影，父親也都會說同樣的話；而田所單手拿著咖啡，用標(biāo)準(zhǔn)的英文哼著店內(nèi)播放的爵士歌曲的樣子，也和父親如出一轍。雖然無法和他談笑風(fēng)生，卻可以和他共同擁有舒服自在的時光，這件事令我不知所措。
在這種情況下，當(dāng)他拿著裝了兩塊咖啡店賣的蛋糕遞給我，請我和母親一起吃時，我只能向他鞠躬道謝。
第三次約會時，他就向我求婚了�！耙灰藿o我？”
我們在雨中開車去兜風(fēng)，途中走進一家餐廳時，他突然向我求婚，我立刻回答說：“希望你先和我母親見一次面，之后我再回復(fù)你�！笨赡苡腥嗽谧约罕砻餍嫩E后，聽到對方說要先和父母商量，會覺得很不以為然，但田所點了點頭說：“那倒是�！边�希望我也見一見他的父母。
我對于和田所的父母見面完全沒有任何不安，我很有自信，他們一定會喜歡我，因為我從來沒有被長輩討厭過。
但是，仁美向我提出了忠告。在上完繪畫課后，她找我去雷諾瓦咖啡店，一開口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你嫁給哲史絕對會吃苦頭，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仁美告訴我，她是田所的老同學(xué)，兩家住得很近，對田所和他的家人都很熟。我和田所交往的事沒有告訴繪畫班的任何人，她怎么會知道？雖然我內(nèi)心產(chǎn)生了這個疑問，但我和田所并沒有變裝約會，可能剛好被她看到吧。所以，在聽仁美說話時，我并沒有太介意這件事。
“他以前讀書時，曾經(jīng)參加過抗?fàn)庍\動。雖然沒有遭到逮捕，但回到這里之后，在第一家上班的公司和上司鬧翻，半年就被開除了�？赡苁且驗檫@樣學(xué)乖了，所以他之后比較收斂，但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度爆發(fā)。他的性格很麻煩�！�
仁美指的是他曾經(jīng)參加過學(xué)生運動。以前我們宿舍里也有幾個人經(jīng)常參加集會和抗?fàn)�，但我對這種活動沒有興趣。我對這個世界并沒有什么不滿，所以并不想要大聲抗議，而且，我也不想手拿武器和別人打來打去，讓父母擔(dān)心、難過。雖然我和田所之間價值觀有差異，但那是我和他之間必須討論的問題。
“我覺得他很坦誠��！”
即使我這么回答，仁美的忠告仍然沒有停止。
“還有更麻煩的事。他們家原本是地主，所以經(jīng)濟方面沒有問題，但他爸爸很別扭，他媽媽很啰唆，尤其要注意他媽媽，對人很刻薄，即使是外人，也會百般挑剔，我以前常被她罵。如果你嫁進他們家，一年到頭都會被罵，像你這種大小姐，絕對會被他們逼瘋的。”
“謝謝你的忠告，我會好好思考�！�
我一臉誠懇地向她道謝，心里卻覺得仁美一定是做錯了什么事，所以才會挨罵。我向來很擅長察言觀色，思考對方要的是什么，然后才付諸行動，別人不可能挑剔我。
事實上，田所帶我去他家時，我完全沒有被挑剔什么，仁美的忠告根本沒有意義，不，她的忠告反而等于推了我一把。
為了避免被他母親挑剔，我努力追求完美表現(xiàn)，結(jié)果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田所的母親一次也沒有稱贊我。平時的我絕對會發(fā)現(xiàn)，并在決定結(jié)婚之前，一定會和母親討論內(nèi)心的這種不安，請她和田所的父母見面。
但是，我當(dāng)時心情太好，覺得接下來只要田所能夠通過母親的審查，這樁婚事就可以決定了。
田所穿著西裝，帶著自己的畫來到我家。那是一幅紫陽花的畫，田所告訴母親，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看到的紫陽花。只是我那天看到的是沐浴著燦爛陽光、呈現(xiàn)鮮艷紫色的花，并不是在一片陰沉天空下，只有花才有顏色的寂寞景象。
他是上門來求婚的，卻帶這么不吉利的畫，我有點不高興，但母親對他的畫贊不絕口。
母親憶起父親生前也喜歡紫陽花，然后開始背誦里爾克的詩《玫瑰色的紫陽花》。
“──是誰采集，這個玫瑰色？是誰知道，它們聚集在這朵花中？”
“──宛如即將剝落的鍍金容器，宛如用手搓揉，紫陽花悄悄釋放了玫瑰色。”
當(dāng)母親停頓時，田所立刻補充，兩個人聊著里爾克的詩歌，暢談多么深受感動。
他們在音樂和電影方面的趣味也很一致，母親似乎很開心，但我不清楚她是怎么看田所這個人。平時即使母親不開口，只要在一起，我就可以察覺她的想法，這一次卻完全無法想象。如果要問母親是不是喜歡田所，我猜八成應(yīng)該是喜歡，但這個人適合成為女兒的結(jié)婚對象嗎？
田所離開后，我問母親，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他好像一座湖，把熾熱的熱情和重要的感情都沉入河底深處。說句心里話，我有點擔(dān)心對他來說，像太陽一樣的你也許會太刺眼，但他想和你結(jié)婚，也許是因為想要把沉在湖底深處的東西呈現(xiàn)在陽光下�！�
太陽和深湖。聽到母親這樣的比喻，我不由得擔(dān)心，一旦拒絕和田所結(jié)婚，他的人生將永遠見不到陽光。
“您覺得我可以做到嗎？”
“可以。因為你讓我這么幸福，既然他需要你，你不可能無法帶給他幸福�！�
母親帶給我勇氣，她才是我的太陽。
翌日，我約了田所見面，見面后問他：“你希望和我建立怎樣的家庭？”
我想要知道田所對我的要求。如果他回答說，想要一個能夠共同對抗社會權(quán)力的人，或是輔佐、理解他參加運動的人，我打算拒絕他。雖然這么一來，很對不起母親的大力促成，但至少勝過日后讓母親傷心。
田所回答說：“我希望建立一個美麗的家�！�
聽到他的回答，我由衷地覺得母親的想法完全正確，于是，我決定和田所結(jié)婚。
但是，神父，您能想象“美麗的家”是怎樣的家嗎？
聽到田所這么說時，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幅畫：陽光燦爛的院子內(nèi)百花齊放，田所和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我的母親露出愉快的笑容。
家人互敬互愛，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是我眼中的美麗。當(dāng)然，我很希望花、房子、身上的衣服、孩子的外貌也都很漂亮，但這樣我們會針對每個個體說，那是“美麗的花”、“美麗的房子”，當(dāng)這些要素聚集時，我們很少會稱之為“美麗的家”。
我相信我和田所勾勒的“美麗的家”是相同的畫面。
我深信不疑，也確信自己有能力建立“美麗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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