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散失的母親


作者:帕蒂古麗     整理日期:2014-06-21 11:16:19

生命是一場散失,我們無從逃避。生命是一場散失,唯有記憶不死。天山腳下,多民族共居村莊,一個文化尋根者關(guān)于故土關(guān)于生命關(guān)于親情的隱秘記憶。
  多元文化的碰撞交融,是怎樣在作用于一個人?語言怎樣爭奪著舌頭?文化怎樣爭奪著思維方式?故土怎樣爭奪著游子的身體?母親與孩子的散失,兄弟姐妹間的散失,身體與靈魂的散失,自己與自己的散失,生命的無常帶給我們怎樣的人生思索與心靈感悟?
  帕蒂古麗不容錯過的尋根之旅,如小說似寓言般的原生態(tài)非虛構(gòu)散文,以細(xì)銳如刀的文字刻寫文化差異背后深刻的生命體驗。
  
  作者簡介:
  帕蒂古麗,女,維吾爾族,文壇近年嶄露鋒芒的散文新銳,1965年出生于新疆沙灣縣老沙灣鎮(zhèn)大梁坡村,現(xiàn)居江南,浙江《余姚日報》記者,近年有40多萬字的作品見諸《人民文學(xué)》《散文選刊》《上海文學(xué)》《青年文學(xué)》等刊物,已出版散文集《隱秘的故鄉(xiāng)》《跟羊兒分享的秘密》《混血的村莊》等。
  帕蒂古麗出生成長于天山下一個多民族共居的村莊,父親是來自新疆喀什的維吾爾族,母親是來自甘肅天水的回族,近鄰多為哈薩克族,自幼就讀漢族學(xué)校,因而能熟練使用維吾爾語、哈薩克語、漢語。帕蒂古麗用漢語寫作,雖非母語,帕蒂古麗卻憑借過人的語言天賦,將漢語運用得熟稔自如,出神入化。
  帕蒂古麗的寫作,以散文見長,多民族融合文化下的獨特視角,使得帕蒂古麗的散文具有獨有的特質(zhì)和異樣的氣息,而多年職業(yè)記者的身份,又使得她的文章,對生命和文化有著深刻的思考。
  所獲獎項:
  2012第四屆在場主義散文新銳獎
  2012《民族文學(xué)》年度文學(xué)獎
  2012《散文選刊》年度華文最佳散文獎帕蒂古麗,女,維吾爾族,文壇近年嶄露鋒芒的散文新銳,1965年出生于新疆沙灣縣老沙灣鎮(zhèn)大梁坡村,現(xiàn)居江南,浙江《余姚日報》記者,近年有40多萬字的作品見諸《人民文學(xué)》《散文選刊》《上海文學(xué)》《青年文學(xué)》等刊物,已出版散文集《隱秘的故鄉(xiāng)》《跟羊兒分享的秘密》《混血的村莊》等。
  帕蒂古麗出生成長于天山下一個多民族共居的村莊,父親是來自新疆喀什的維吾爾族,母親是來自甘肅天水的回族,近鄰多為哈薩克族,自幼就讀漢族學(xué)校,因而能熟練使用維吾爾語、哈薩克語、漢語。帕蒂古麗用漢語寫作,雖非母語,帕蒂古麗卻憑借過人的語言天賦,將漢語運用得熟稔自如,出神入化。
  帕蒂古麗的寫作,以散文見長,多民族融合文化下的獨特視角,使得帕蒂古麗的散文具有獨有的特質(zhì)和異樣的氣息,而多年職業(yè)記者的身份,又使得她的文章,對生命和文化有著深刻的思考。
  所獲獎項:
  2012第四屆在場主義散文新銳獎
  2012《民族文學(xué)》年度文學(xué)獎
  2012《散文選刊》年度華文最佳散文獎
  2013“我的一封信”全國散文大賽一等獎
  作品入選:
  《中國散文年度佳作2012>
  《2012中國散文年選》
  《2013中國精短美文精選》
  《中國散文年度佳作2013>
  目錄:
  混血的大梁坡
  混血的村莊
  大梁坡的氣味
  巴依居瑪?shù)哪裂蛏癖?br>  葬埋
  大梁坡難以言說的人和事
  帕麗達(dá):和老蘇家的雞肉談了一場戀愛
  黑皮:全大梁坡的女人,他誰都不愛
  瑪利亞:一年一年又一年隆起的肚子
  司馬義:他的老婆每天都拴在褲襠里
  那些曾經(jīng)跟羊兒分享過的秘密
  影子在時間里行走
  夢里紅樓
  影子在時間里行走
  瘋長的紅柳林混血的大梁坡
  混血的村莊
  大梁坡的氣味
  巴依居瑪?shù)哪裂蛏癖?br/>  葬埋
  大梁坡難以言說的人和事
  帕麗達(dá):和老蘇家的雞肉談了一場戀愛
  黑皮:全大梁坡的女人,他誰都不愛
  瑪利亞:一年一年又一年隆起的肚子
  司馬義:他的老婆每天都拴在褲襠里
  那些曾經(jīng)跟羊兒分享過的秘密
  影子在時間里行走
  夢里紅樓
  影子在時間里行走
  瘋長的紅柳林
  仇敵的咒語
  怒放的凋零的古麗
  肉孜家的古麗
  吾爾古麗
  烏拉英家的古麗
  親戚舊事-我遺留在大梁坡的鮮活記憶
  不像驢的大黑驢
  繁密的西紅柿
  馬和驢,生出的是騾子
  早夭的大舅
  姑姑來了,姑姑走了
  生命是一場散失
  生命是一場散失
  父親的罵聲
  致命的愧疚
  來自天國的棉花
  散失的母親
  送埋
  生命中雜糅交錯的印痕
  傷痕累累的葫蘆
  施與受
  被語言爭奪的舌頭
  詞語帶我回到喀什噶爾
  編后記
  帕蒂古麗揭開了一座新疆多民族共居村莊的塵封記憶。她的文字飽含對新疆這塊土地的復(fù)雜感情。優(yōu)秀的文字都在撥開塵土,讓沉睡的事物重見天日。
  ——作家、《一個人的村莊》作者劉亮程
  帕蒂古麗的文字雜糅,撕裂,柔美,有狂歡與悲傷,信仰與苦難,神跡與幽默,這不是漢人眼里的獵奇與風(fēng)景,她用西方文學(xué)手法寫出了巨大的藍(lán)色蒼穹下十二木卡姆騰躍黃塵的新疆。——作家家鮑爾吉原野
  一擊即中,直抵內(nèi)心,卒讀不忍,罷讀不能,繼《隱秘的故鄉(xiāng)》后,帕蒂古麗再度以筆為刀,細(xì)致、老道地剖解生活的內(nèi)核。
  ——作家、評論家楊廷玉葬埋
  大梁坡西邊的那塊漢人的墳地越攤越大,快要跟村子連起來了。墳灘上不長草,只長鹽堿,白花花的,土都是塘土,赤腳走在上面像踩在灰上,一點重量都沒有,刮一小股風(fēng),塘土就揚到半天上,墳堆上像是長出了土黃的頭發(fā),在半空里甩了一圈又一圈,把這個墳頭上的土甩到那個墳頭上。村里人說,這可能是死人被活人吵醒在串門。只要有人來,墳灘上的塘土就能熱鬧一陣子。
  這一片墳灘的塘土到村莊北邊尹文福的孤墳上串門,要有很大一股風(fēng)吹上老半天,這些生前喝糊糊、吃苞谷面的亡人,一般都不愿費那么大的力氣,跑上大半天才串上一座墳。這樣一想,尹文福的墳就更孤單了。
  尹文福的墳很大,在村莊北邊的野地里,堆得像座小坡,他睡得很舒坦,沒有人跟他擠。為了給他下葬,伊布拉音和大梁坡村的人費了不少的勁。
  你騰個地方給老弟吧
  大梁坡村代銷店的大鐵鎖天黑被人撬開了,丟了一些紅糖和棉布。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傳說是尹文福自己用鑰匙開了鎖,偷了東西給坐月子的老婆和剛出生的孩子,再把鎖砸壞掛在門上給人看。
  中午,村里有人看到抹了脖子的尹文福,尸體橫在麥地里。尹文福七十歲的老娘正伺候他婆姨坐月子,大梁坡沒有人敢告訴他家里人實情。人死得突然,做個棺材得三天,六月天,死人晾在野地里,怕就怕給狼和烏鴉叼了去。
  “狗日的,有我在,看誰敢來叼我兄弟的半根汗毛!币敛祭魩ё懔四蠠煟ご笠峦砩弦槐,抗著鐵锨、坎土曼到野地里看死人去了。
  伊布拉音一個人進(jìn)了野地,在村莊北邊的麥子地里找到了尹文福。
  伊布拉音看了看躺在麥地里的尹文福,“老弟,不能躺在這里,我得挑個地方給你挖一個坑”。
  尹文福的眼睛也看著伊布拉音。
  伊布拉音說:“連我你都不放心,不放心你就睜眼看著!老弟,你躺的這塊地是莊稼地,不是不讓你睡在這兒,是怕澆水的時候,把你澆濕了,躺在濕地里,天天跟尿了床似的,多不舒服!”
  伊布拉音用一根木棍敲了敲麥子埂子:“這里也不能躺,人過來過去踩在你身上,多不踏實!”
  伊布拉音走了幾步,用木棍戳了戳麥地邊上的一塊土:“這里堿太大了,天天吃鹽堿傷腎!
  伊布拉音在麥地外面繞了幾個圈回來,在尹文福腦袋邊上蹲下來,圈了兩根莫合煙,插了一根在尹文福嘴邊,又把另一根插進(jìn)自己嘴里含著,擦了根火柴給尹文福點上:“老弟,知道你不抽煙,點著了熏熏蒼蠅、蚊子!”
  伊布拉音看看尹文福,尹文福嘴角好像微微有了些笑意,伊布拉音滿意地給自己點了煙。
  “我給你瞅好了地方,就是離這里五十步遠(yuǎn)的芨芨灘那塊。你看那里的芨芨草長得多結(jié)實,那地肯定有勁,邊上還有幾棵野柳樹做伴,夏天熱了,好歹能給你遮點蔭涼!币敛祭舭瘟艘焕μJ葦,蓋在尹文福身上,又折了幾把麥子,蓋住了尹文福的臉和脖子。
  別欺負(fù)不會動的人
  伊布拉音把坎土曼、鐵锨都扔在芨芨墎子上,開始打量這塊地。
  這芨芨墎子有磨盤那么大,怎么說也長了十年八年了,能長草說明地氣旺。伊布拉音踢子踢那叢密密實實的芨芨草:“老兄,你騰個地方給我老弟吧!你要是不肯讓,等我給老弟挖好地窩鋪,再把你栽在他屋頂上,他在下面睡他的,你在上面風(fēng)光你的,你看咋樣?”
  伊布拉音往手上唾了口口水,掄起坎土曼從芨芨墩子的邊沿一坎土曼一坎土曼地挖了過去?餐谅砸慌龅杰杠父,他就趕緊讓遠(yuǎn)一點,坑的邊緣越來越大,伊布拉音滿意地瞅瞅,“這個芨芨墎子挖下來,一個駱駝都能埋下了!
  坑越挖越深,芨芨根扎扎實實地往地底里盤,越挖越硬,坎土曼下去像砍在石頭上,發(fā)出“吭、吭”聲。堆在大坑四周的土把太陽光全都擋在了外頭,坑深得像洞穴一樣,挖到第二天下午的時候,伊布拉音爬不上來了,村里的人只能把土豆、饅頭和白酒放在籃子里,用繩子吊下去給伊布拉音吃,再把皮大衣扔下坑,夜里伊布拉音就睡在坑里。
  到了第三天下午,來了幾個村里的壯漢,用繩子拴住芨芨墩子往坑沿上拉。伊布拉音滿臉泥巴仰頭看了看坑沿上巨大的芨芨墩子,掏出火柴想點煙,火苗一閃就滅了。
  伊布拉音沖著上面喊:“火柴受潮了,扔包新的下來!毙碌幕鸩襁是擦不著,有人沖坑里的伊布拉音喊:“怕是鬼吹燈,趕快上來,不然你就沒命了。”
  伊布拉音拉著扔下去的繩子吃力地爬到坑沿上,剛上來就一頭栽倒在土堆上。伊布拉音躺在地上說:“啥鬼吹燈,坑太深,沒氧氣喘不過氣來了!
  一直睡在那個坑里
  伊布拉音把蓋在尹文福身上和臉上的蘆葦、麥子收了一堆,放在麥地埂子上用火點了,好取取暖,也好趕趕那些繞著尹文福的尸體的綠頭蒼蠅。
  這些蒼蠅陪了他三天,伊布拉音聽著它們嚶嚶嗡嗡地叫,像是在叫尹文福的名字,它們圍著那堆蓋在尹文福身上的蘆葦和麥子亂飛,動不動就叮在上面舔沾在蘆葦和麥子上的血。伊布拉音不停地?fù)]著手帕驅(qū)趕它們。
  白天它們被伊布拉音趕到一邊,去叮旁邊濺了血的麥子和泥土,到了晚上,伊布拉音蓋了羊皮大衣睡下來,那些蒼蠅招架不住野地里的冷風(fēng),就來鉆伊布拉音的羊皮大衣。這些貪婪的家伙,白天嘗夠了人血的腥味,晚上就圍著伊布拉音帶膻味的羊皮大衣,沾點熱烘烘的羊臊氣。
  這些蒼蠅這樣來來去去,在伊布拉音的身體和尹文福的尸體間叮爬翻滾,連伊布拉音都覺得,他的身體和尹文福的尸體的味道,已經(jīng)分不出有啥不一樣了。
  有只蚊子飛進(jìn)了尹文福的眼睛里,伊布拉音趴在尹文福的臉上吹了吹,眼睛很干,伊布拉音用手帕把蚊子抹掉,又揉了揉尹文福睜著的眼睛:“老弟,你睡一會兒吧,我替你趕這些蒼蠅蚊子!币母K坪醴判牧耍仙狭搜劬。
  伊布拉音對蒼蠅蚊子說:“你們叮我吧,頂多叮幾個包,幾天就平了,別欺負(fù)不會動的人,他脖子上已經(jīng)那么大一個血口子了,血都流干了,叮了也沒多大的油水!币敛祭魮]揮手帕,那些蒼蠅就全回到了伊布拉音身上。
  尹文福的棺材是史木匠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棺材,他在山東老家給地主做的棺材也沒有這么大。
  瘦小的史木匠鉆進(jìn)去試著睡了睡,出來對他老婆馬乍英說:“里面寬敞的很,可以睡下我們兩口子了!”
  棺材從史木匠家運出來的那天,史木匠拆掉了小院子門,推倒了半個院墻,那口來不及上油漆的棺材,擺在史木匠家窄窄的院子里,像一間木頭房子。
  史木匠躺進(jìn)去試棺材的時候,伊布拉音就估摸著棺材做好了。
  第四天天蒙蒙亮,睡在田埂上的伊布拉音就聽到了嘎吱嘎吱牛拉木輪車的聲音。他爬起來裹好羊皮大衣,站在麥地埂子上朝麥地那頭一看,那口巨大的白棺材浮在一地的麥子上,像只大船一樣朝他站著的地方漂過來。
  伊布拉音蹲在地上,把尹文福脖子上、臉上的麥秸、麥芒一點一點撿干凈,把他手里的那把刀子取下來,用手帕包起來,放進(jìn)了羊皮大衣的口袋,等他做好了這些再站起來的時候,那口大棺材就被幾個村里的壯漢抬下牛車,放在他的腳邊上了。
  伊布拉音從野地里逮了一只小綿羊來,提著四條腿放在棺材上,在羊頭頂上澆了些白酒,那小羊戰(zhàn)兢兢地站在棺材上,四處望望,一動不動,伊布拉音急了,對著小羊大聲叫喚:“我老弟往生,要你給他領(lǐng)個路,誰要你來這里站崗哨了,你這小畜生!闭f完抓住領(lǐng)生羊的犄角,往一只耳朵里澆了半瓶燒酒,領(lǐng)生羊受了驚跳起來,繞著棺材邊沿趔趄著跑了幾圈,跳下棺材,慌張地撒腿往西跑了。
  尹文福穿戴得像個地主老爺一樣,頭朝西邊躺進(jìn)寬大的棺材里,棺材蓋子合上了,村里的漢子們開始往棺材上填土。
  伊布拉音圍著他挖的大坑走來走去,一邊轉(zhuǎn)一邊嘟噥:“糊里糊涂就往里面填土,你們看清楚了沒有,下葬的是我。你們埋錯人了!躺在坑里的是明明是我,你們咋把我給活活地埋了。”伊布拉音兩手捂住臉,蹲在土堆上大聲地哭喊。
  黃土一锨一锨重重地落下去,蓋在白皮的棺材上……
  大梁坡北邊的那塊野地里多了個大大的孤墳包。從村莊這邊看過去,墳包上那個巨大的芨芨草墩,像個會變色的大瘤子,春天綠了,夏天黃了,秋天白了,到了冬天就變成了灰色,不像墳堆旁的那幾棵紅柳,一年四季都是血紅血紅的。
  伊布拉音說,那是尹文福的血脖子。他還說,自從給尹文福挖了那個又深又大的坑,他覺得自己一直睡在那個坑里,沒有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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