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什么都有了,午夜夢回,似幻似真…… 一個人名成利就之際,總有從前假裝不認(rèn)識的人找上來,走為上也是辦法,你不珍惜的你便不再擁有。 作者簡介: 亦舒,生于上海。曾在《明報》任職記者及擔(dān)任電影雜志采訪記者和編輯。后赴英國留學(xué),任職酒店公關(guān)部。進(jìn)入香港政府新聞處擔(dān)任新聞官,七年后辭職,F(xiàn)為全職作家及家庭主婦,并移居加拿大。廣田知道什么叫做窮途潦倒。 她已不能負(fù)擔(dān)生活費(fèi)用。 女兒綿綿只有兩歲大,剛會走路,但她已經(jīng)把保姆辭退,可仍然入不敷出,賬單像雪片似飛來,付了這疊,那一疊又來了,廣田疲于奔命。 家居開始骯臟,廣田外形漸漸邋遢,孩子身上有股味道。 廣田覺得她應(yīng)付不了。 她向娘家求救。 抱著幼兒到父母家,事前已與他們通過電話,說有事商量。 到的時候天還未黑,父親仍一貫地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連頭都沒抬起來看她。 已退休的老父有兩張床,白天躺長沙發(fā)上整日瞪著屏幕,不言不語;晚上回到睡房,那里有正式睡床。 旁人來了,只得站著,或是坐椅子。 廣田的母親異常緊張生硬:“有什么事?” 廣田一看情形,就知道免開尊口,一切無望。 可是母親還這樣說:“你父親聽見你要來,立刻同我說:‘她有事找人商量,你可以幫她便幫;你若不能幫她,叫她走,千萬不要叫我,與我無關(guān)! 廣田聽得呆了。 她定定神:“呵,我是找你們商量,綿綿要讀書了,是學(xué)中文呢,還是注重英文?”她母親見是這種問題,忽然松了一口氣,臉上繃緊的肌肉十分戲劇化地松下來:“咄,原來是不相干的事,嚇得我嘴巴干得像鐵皮! 廣田羞愧,令親生父母見了她如見鬼魅一樣,一定是她的錯。 她輕輕站起來:“我走了! 她父親忙不迭自沙發(fā)里跳起來替她開門,恭送她離去。 廣田輕輕抱起女兒,走到門口。 她茫然想,將來,把這段情節(jié)寫進(jìn)小說去,讀者會相信嗎?讀者能接受嗎? 街角面包店有人排隊買剛出爐面包,香傳十里,廣田不由得也去排隊。她買了一只面包,給綿綿拿著吃。找到公共汽車站,回自己的家去。 到了家,斟杯水給小孩后,她撥電話給表姐廣泰。 可以聽到廣泰那邊水聲嘩嘩,她一邊說話,一邊洗碗,也是個內(nèi)外兼顧、分秒必爭的家庭主婦!澳阋彩,竟企圖向兩老借貸! “是,是我的錯! “對老人來說,那一點(diǎn)節(jié)蓄即是命根。” 廣田不出聲。 “你究竟什么光景了?” 廣田答:“很窘。” “當(dāng)初叫你不要嫁洋人。” 廣田垂頭。 “你不聽。叫你不要做女作家,你又不聽。” “是,是我自取其辱,自掘陷阱! “那人回澳洲老家去了,君在何方?悉尼、柏斯,抑或堪培拉?” 都被他們說中了。 “稍微有腦的人都勸你這條通往死亡谷的路不可走,你偏偏不信。” 廣田語塞。 半晌,她說:“我父母從來沒問過我女兒叫什么名字!毖谥槪X得徹底失敗。 “你本來想與兩老商量什么?” “想請他們代管孩子,讓我出去工作! “你真異想天開,他們對那洋人深惡痛絕,怎么會替洋人帶孩子。” “可是,那也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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