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悅嬰


作者:珠雅主編     整理日期:2014-08-24 12:06:19

找了半天都沒能找到那夜的女子,是憑空消失還是怎的?眼前這又黑又瘦的小小養(yǎng)又女,真是他要找的她嗎?什么?她竟然不甩他?拜托,怎么說他也是堂堂大將軍,怎么可以被如此小女子戲弄?如果不好好“調(diào)教”一番,又如何能在府中樹立威嚴?他不成親是不想害人,難道這也錯了?那,他娶還不成嗎?秋高,氣爽,艷陽高照。
  這樣的好日子,實在是適合喝上一點點老酒,再去郊外騎騎馬、散散心,倘若累了便倒臥在漫山遍野的紅葉之中,小小地瞇一會兒微醺的醉眼兒。
  “你說你叫什么——小哥?”斯文的男子話語驀地打斷了她的青天白日大夢,沒有一點愧疚地將她從美好的向往中扯了回來。
  “馮嬰,小的名喚馮嬰!彼娌桓纳乇,笑嘻嘻地點頭哈腰,一副巴結(jié)討好的狗腿模樣,“玉樹臨風(fēng)英俊到?jīng)]天理的管家老爺,您喊小的一聲小馮就行!卑,她生平最最愛看的美色啊!
  本就瞇得細細的鳳眼不由瞇得更緊了起來,滿足似的笑同時掛上了彎彎翹起的細白唇角。
  “馮嬰!彼剖菦]聽到她巴結(jié)討好的贊譽之詞,年過而立卻依然保持著玉樹臨風(fēng)俊秀青年面貌的管家老爺吹吹筆尖上的墨,在紙上寫下“馮嬰”兩字,不覺皺了眉頭。
  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呃,抬頭再瞄一眼束手彎腰站在桌子前有些矮小到讓人惋惜的小個子,他放輕了語調(diào),不愿再傷這小兄弟的自尊。
  “嬰?真的是嬰孩的嬰?”
  “是!”也不知是習(xí)慣了別人對她姓名由不敢茍同、再到對她即使與時下女子相比也矮瘦了許多的身高的惋惜,還是生性就遲鈍,根本沒聽出別人的話是好是賴來,馮嬰依然笑嘻嘻地,甚至還很自豪很得意地伸出細細的手指來,點一點紙上自己的大名,又黑又瘦的小尖臉上是開心的笑容,“嬰孩的嬰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一個字!人這一輩子之中,什么時候是最快樂無憂最自由自在最隨性的時候?是少小孩童哎,是什么也不懂卻又什么也根本不用去懂的嬰孩哎!”她陶醉似的仰首輕輕嘆了聲。
  嬰兒不知愁滋味,愛笑便笑,愛哭便哭!
  只要一想起自己曾經(jīng)美好幸福的日子來,細細瞇起的鳳眼里忍不住就想要淹出水來了。
  “——你說的是。”看又黑又瘦的少年如此的——模樣,玉樹臨風(fēng)的管家老爺不得不點了頭。
  “我沒法子,只過了數(shù)得過來的幾年開心無憂的日子!遍_心的小尖臉上開心得意自豪的神情又突然消失掉,轉(zhuǎn)而是很無奈很傷心的悲哀表情,“人這一長大呀什么煩惱麻煩也就接踵而至了,再想自由自在啊、隨性所至啊、什么也不用去懂啊——是一萬個不成的——”無限唏噓地嘆了聲,又黑又瘦的小尖臉垮得幾乎讓人不忍心再看,“我能怎么辦?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只好不能再自由自在、再隨性所至、再什么也不用去懂——人活到這份兒上,還有什么意思——可總算上天垂憐,讓我姓名中還有個‘嬰’字,也算是一點點安慰——”
  “——小馮,你說的的確是。”不忍再刺激這小少年脆弱的心靈,玉樹臨風(fēng)的管家老爺很爽快地運筆如飛,很快便寫好了賣身契文,很和藹地對著少年道:“小馮,你可要考慮好了,你年紀才不過二十,正是人生正好的時光呢——賣身三五年也就夠了,其實不必一下子賣斷一輩子的——”
  “我身無長物,到哪里也是一樣!反正也是賣身一輩子,但賣到哪里至少我能決定——好心的玉樹臨風(fēng)的管家老爺,您就大發(fā)慈悲收留了我這沒爹少娘的苦命孩子吧——”哀戚戚地,又黑又瘦的小尖臉上是悲悲切切的凄涼苦笑,“要不然等我欠了債的那些人找上了我,我只有去賣給青樓了——”
  “小馮——你按手印吧!庇駱渑R風(fēng)的管家老爺再也抵不住又黑又瘦的小尖臉上的悲悲切切,恭敬地奉上朱砂印泥,承認自己曾自詡為堅強冷酷更勝自家主子的心靈其實也很是有軟弱的時刻的。
  “謝謝,謝謝!”笑嘻嘻的無憂表情在聽到這幾字后馬上重新回籠,馮嬰想也不想地立刻將右手大拇指按上鮮亮的朱砂印泥,再狠勁地按上了自己立志要賣身一輩子的白紙契文——
  哈哈,這下子,看她們還如何逼自己回樓子去繼承鶯鶯燕燕的家業(yè)!
  不起眼的小尖臉上,再也隱忍不住的得意笑容,在瞬間填滿了又黑又瘦的臉龐,燦爛得幾乎讓四周的人以為自己眼花了。
  笑得如此燦爛,就算真的是——
  “紅暈樓不是正要舉辦選親大會嗎?如果這小哥去參加,說不定真的就是他了呢!闭驹谟駱渑R風(fēng)的管家老爺身后看熱鬧的幾個年紀不大的家丁,盯著隨人蹦蹦跳跳地進府去了的小少年,忍不住地偷偷流了流口水。
  嗚,不要說是女人,就是他們,也會忍不住拜倒在這小兄弟的燦爛笑容里啊——
  “什么小哥!她其實是——”卻在眾人的目光聚過來時,玉樹臨風(fēng)的管家老爺瞇眼一瞪,改口罵道:“你們沒事做是不是!大人就要得勝回朝,你們還不趕快準備去!”
  玉樹臨風(fēng)的管家老爺臉色一變,簡直比風(fēng)云變色還要風(fēng)云變色,只聽“哄”的一聲,圍桌看熱鬧的眾家丁們立刻如炸窩的鳥雀一哄而散,轉(zhuǎn)瞬溜得蹤跡全無。
  看來有變臉絕技的奇人異士不在少數(shù)呢,先不說剛才說笑就笑得比太陽還要燦爛還要耀眼、說悲就立刻悲得天地無色的小馮兄弟,單是他們這關(guān)府長得比主子還要俊美的管家老爺,一旦拉下文質(zhì)彬彬的玉樹臨風(fēng)樣,那恐怖的相貌簡直可以去跟地府里的判官老爺一較高下啊——
  權(quán)衡利弊,他們還是去找剛剛那位又黑又瘦宛如小猴子的小馮兄弟去套套近乎好了——
  熙熙攘攘的一群鳥雀亂轟轟地往府后馬廄跑去了。
  “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兒家,你這樣處置覺得妥當嗎?”
  惟一還敢不懼、有著精彩絕倫的變臉絕技的管家老爺此時恐怖相貌的,是桌側(cè)坐著的賬房先生,枯老的手指顫微微點上那賣身契文上的鮮紅手印,揚眉,睨一眼揚揚得意的管家老爺,他聳肩:“咱們府中的馬廄可是向來不許外人接近的。況,伺候數(shù)十匹烈性戰(zhàn)馬的勞作,對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家來說,似乎也太重了吧!
  “可那也是最能保全身世的地方啊。”玉樹臨風(fēng)的管家老爺優(yōu)雅地伸手托腮,微啟唇笑一聲,“她隱瞞身份要賣身進這京師中保衛(wèi)嚴密幾乎快趕上大內(nèi)皇宮的銅獅關(guān)府,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與其拒絕了她少一事,倒不如將她納進府邸來,權(quán)當是無聊時的消遣看一看戲耍罷了。”
  唉,誰叫這府太大,可好玩的事卻那么少呢!
  “無聊時的消遣嗎?”年過花甲的賬房先生沉吟似的笑一笑,將那頁賣身文契細細疊好收進衣袖,“只要不玩出禍來就好!
  “她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想造翻也怕是不成的!本⿴熴~獅關(guān)府呢,府中的高手多不勝數(shù),難道還怕這么一個調(diào)皮的小女子會闖出什么亂子來?
  哈,不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這小姑娘雖身有煩惱,卻與咱府無關(guān),更不像是什么心懷叵測之人!辟~房先生搖頭,直覺否認了對小姑娘的猜測,只笑道:“阿飛,我是說你呢!
  “我?”保養(yǎng)得宜的光潔手指詫異地比上自己的鼻子,年過而立卻依然保持著玉樹臨風(fēng)俊秀青年面貌的管家老爺關(guān)飛好笑道:“我有什么麻煩?”
  “我近日似乎聽了一則小小的傳言呢。”賬房先生站起身,舒一舒衣袖,“尊夫人似乎閨怨頗深呢!闭f罷,再也不理會玉樹臨風(fēng)的管家老爺手忙腳亂的尷尬樣,他慢悠悠地走了。
  呵呵,其實這京師銅獅關(guān)府在外人看來是忒地威嚴、凜凜威風(fēng),似乎與當家主子給所有人的印象的那般——神圣而不可侵犯?缮硖幤渲辛,用心仔細地觀量,才會知,里面其實是別有洞天,絢爛熱鬧的景象一點也不遜于外界的花紅柳綠,姿彩多端。
  只要你有心有眼,便不會無聊乏悶?zāi)亍?br>  “馮嬰,馮嬰——”憶起剛才小姑娘的伶牙俐齒、油滑輕浮,他突然停下腳步,思忖了下,又笑了起來,“馮嬰——可不要真的是逢迎拍馬的小姑娘才好啊!
  不然,若撞到了他家正直嚴謹?shù)闹髯哟笕,只怕是—?br>  “三五十板子怕是少不了的呢!
  還是找個機會同阿飛說一聲吧,那嬉笑浮滑的小姑娘還是安排到自家主子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比較好,免得大人看了礙眼,再加上大人不能外傳的——還是不要害了人家小姑娘一輩子的好。
  主意拿定,拈一拈頜下的白須,他嘆聲而笑。
  馮嬰自認自己是生性堅強,向來是隨遇而安,到哪里也能快活度日,吃飽穿好睡得著。
  哎,人啊,生活啊,過日子嘛,不就是這回事嗎?
  于她來說,有一口飯可以果腹,有一件衫可以暖體,有一寸地可以棲身,有一片自由的天地可以任她來去——啊,當然,雖然現(xiàn)在她用來討生活的地方是小了點,窄了點,但也足夠她來去自由,笑嘻嘻地開心度日子啦。
  笑嘻嘻地,她揮手同一處干活的馬夫小董、馬六道聲“明早見”,望一眼一整排馬廄里飼喂著的數(shù)十匹戰(zhàn)馬,羨慕地抽口氣后,繼續(xù)她打水的工作。轉(zhuǎn)眼,她來這號稱“銅獅關(guān)府”的府邸已經(jīng)有十來月啦,由初時對繁重工作的不適應(yīng)到如今的得心應(yīng)手,由剛開始一點點的惴惴不安到現(xiàn)在的知足長樂,十來個月,她真的適應(yīng)得很不錯哦!
  利索地將從井里打來的水倒進挨著墻角的巨大飲馬木槽里,她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時值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節(jié)氣。白日里毒辣的日頭照下來,讓二十年來習(xí)慣了盛夏避暑的她而今卻在太陽底下辛苦勞作,簡直是要她的命。尤記得當初她剛進馬廄時,其他馬夫們每日的勞作讓她傻眼,也幸虧她嘴甜,再仗著年紀小個子單薄,自入這關(guān)府專肆養(yǎng)馬的馬廄跨院來之后,幾乎所有的馬夫都對她很是照顧,每日里除了讓她打掃打掃跨院、偶爾給馬添添草料清除一下馬糞,再要她做的,就是每日入夜后將這飲馬木槽中的水打滿。
  可就算如此,這對于其他的人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的工作,對她來說,卻還是太重了點。剛開始時每天累得她是兩股顫顫、一有時間倒地就睡,曾因此被偶爾來此瞧瞧的那位玉樹臨風(fēng)的管家老爺逮個正著,罰不準吃午飯了好幾回。但磨練了這十來個月,她總算是干出了一點點的名堂,掃地打水清潔馬糞樣樣順利地干了下來,不僅如此,趁著閑暇時,她還偷偷學(xué)會了騎戰(zhàn)馬哎,騎戰(zhàn)馬哎!不是她曾經(jīng)騎的小馬,而是個頭壯壯的膘悍戰(zhàn)馬哦!
  這對于個頭剛剛與戰(zhàn)馬腿齊高的她而言,是多么多么值得夸耀的成就啊!
  一想起來,就自己樂開了花,就會忍不住地掏塊甜甜的桂花糖丟到自己嘴巴里,以示對自己的褒獎。
  有時候,她是真的想讓母親們看看以前嬌滴滴的自己而今令人振奮的成就啊,只是因為是好不容易才從母親們手中狼狽逃出來的,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每次借著放假偷溜到自己樓子門前,也只敢偷偷地朝里望一望而已,打死是不敢再跨進去半步的。
  一邊笑著回想自己這十來個月的經(jīng)歷,她一邊已將木槽裝滿了涼涼的清水,就著水桶洗一把汗淋淋的小尖臉,她長出一口氣,瞥一眼已全黑下來了的天際,她決定歇一會兒再回自己的小房間去。
  坐在馬廄旁樹下的長條石上,她再掏出顆桂花糖丟進嘴里,眼則羨慕地望著一旁的匹匹駿馬,心里又有了想去騎馬溜一圈的沖動。
  一聲馬兒的嘶鳴傳進她的耳朵,順著馬鳴望過去,是距離她最近的一匹棗紅母馬。
  她笑嘻嘻地站起來挪過去,將放著桂花糖的掌心伸到馬嘴下,看馬兒賞臉地舔起了自己的掌心,她樂得翹高了細白的唇角。
  若說這馬廄中數(shù)十匹的戰(zhàn)馬,她挑一匹最喜歡的,那就是這匹同她一樣愛吃桂花糖的棗紅母馬,雖然吃糖的習(xí)慣是她培養(yǎng)的啦,但她真的好喜歡這匹棗紅馬哦,除了它的性子溫順肯乖乖讓她騎著跑幾圈是原因之外,這匹母馬肚子里而今有了小馬寶寶才是她最最喜歡的地方哦!馬廄的領(lǐng)頭老馬頭曾許諾過她,等小馬寶寶生下來之后,就讓她專門養(yǎng)著——玩,雖然這“玩”字也是她自動加上去的,但老馬頭也說過的,這匹棗紅母馬是被淘汰下來的劣等戰(zhàn)馬,即使生下小馬來,小馬也是不可能培養(yǎng)成優(yōu)良的戰(zhàn)馬的,所以呢,既然如此,她喜歡就盡管養(yǎng)著好了。
  哈哈,她又不是要騎馬行軍作戰(zhàn)的將士,才不管馬的優(yōu)良好壞,只要能讓她玩,她就很開心了。
  親昵地拍拍棗紅母馬的馬鬃,她喊著她給起的名字:“小棗子啊,你這些天一定要多吃些哦,再有一個來月就要生小寶寶了耶——”
  另一聲響亮的馬鳴打斷了她的話。
  順聲音望過去,她頓時皺眉扮個鬼臉。
  如果說再從這數(shù)十匹的戰(zhàn)馬中,挑一匹她最不喜歡甚至最討厭的,那就是栓在馬廄另一端、占據(jù)著這養(yǎng)馬跨院中最最寬大、最最舒適的一間馬廄的那匹雪白的、名喚獅子驄的戰(zhàn)馬。這馬馬身高大,遠超過這數(shù)十戰(zhàn)馬的任何一匹,脾氣又暴躁,甚至很會仗勢欺人哩。
  拍拍小棗子的馬腦袋,她慢吞吞走到那躁動噴氣的白馬獅子驄前,隔著馬槽與它四眼互瞪,捏一塊桂花糖在指間晃了晃,她哼了聲。
  “想吃嗎?桂花糖哎!”
  甜甜的糖味果然引得獅子驄從圍欄里探了探腦袋。
  “想吃啊——可惜我偏不給你吃哎!”將糖輕輕一丟,仰頭張嘴一接,她得意地拍拍空了的手,斜睨著獅子驄扮個鬼臉,自得其樂地哈哈兩聲:“抱歉了,咱們認識時間不長,你又不能借我騎騎,我干嗎要喂你呀?咦,你還想咬我!”快手將自己從馬槽前后撤了兩步,她躲開那突然從圍欄里擠出來的馬腦袋,笑嘻嘻地繼續(xù)掏塊糖引誘它,“你以為你是將軍大人的坐騎就可以享受自個霸占一間馬廄的特權(quán)啦,別的馬夫不敢惹你還處處順著你,可我偏不理你這個茬哎!你不是每天都要去被將軍大人騎嗎,有本事去他那里告我一狀。 闭媸怯惺裁粗髯泳陀惺裁醋T耶,這匹獅子驄據(jù)說是這銅獅關(guān)府的主子自十幾歲起便乘騎的坐騎,十來年來跟隨著大將軍南征北戰(zhàn),立下的戰(zhàn)功一點也不比主子少,因此在這馬廄數(shù)十的戰(zhàn)馬中地位甚是無馬可敵,光專門飼喂它的馬夫就有兩個。
  一匹馬而已,卻要兩個人專門伺候著!
  再想想自己,不但沒人關(guān)心,甚至還要關(guān)心著馬,這心里是如何可以平衡的?
  哼,趁著這馬廄現(xiàn)在無人之時,她拿這匹獅子驄出出憋了許久的火氣、順便也消除一下一天的勞累也是不錯的選擇哩!
  主意打定,借著遠處院落傳來的光亮,她繼續(xù)掏出桂花糖逗著白馬玩鬧,嘴巴里則在嘟噥著從其他馬夫嘴里聽來的有關(guān)這獅子驄的主子大人的小道消息。
  關(guān)騰岳,出身名門望族,其父曾是先皇的寵信大臣,而今已告老在家頤養(yǎng)天年;其兄如今則已入主了朝堂內(nèi)閣,是當今皇帝老爺最為器重的年少臣子;而他,姓關(guān)名騰岳的這位爺,年紀不過二十七八,已是官居當朝兵部尚書之職、朝堂上位列武臣之首、官封佑國大將軍!
  這座占地寬闊的嶄新府邸,便是兩年前皇帝老爺因為戰(zhàn)功賞賜于他的,而巍峨府門上金光閃閃的“銅獅關(guān)府”四個大字,據(jù)說也是皇帝老爺御筆親書的哩!
  又小道消息稱,此人甚至是皇親國戚哩。
  如此顯赫,如此威名,當朝之上,再無人可以出其右。
  “只可惜啊,再如何的威名赫赫,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連一個溫香軟玉也抱不到?”她惡意地笑嘻嘻,手指捏著桂花糖在獅子驄嘴巴前晃過來晃過去,開開心心地玩?zhèn)夠。
  幾乎算是權(quán)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重臣啊,偏偏是命犯天煞孤星,而今已快而立之年,卻依然的光棍一根、竹竿一條,與其兄懷抱三名嬌妻的齊人之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當然,非是沒有人不想嫁,而是這將軍大人——不敢娶。
  “真是不一樣啊,有的男人因為‘雄風(fēng)不振’而抑郁不可開懷,找遍了秘方嘗遍了藥湯想努力振作自己的男人‘尊嚴’,我還從來沒聽說過竟然還有男人因為‘雄風(fēng)大振’而成了顧忌,連妻也不敢娶哩!”
  想到她從馬夫嘴里偷聽到的、只限在這銅獅關(guān)府內(nèi)默默流傳的絕密小道消息,她就禁不住笑得更樂。
  想她在外頭看過、聽過多少男人因為不足以為外人道的隱疾而氣勢盡失,她還從來沒聽過有男人因為太過“天賦異秉”而成了隱疾哩!
  哈哈,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只顧笑得開心,沒留神捏著桂花糖的手指,結(jié)果被她逗得已惱羞成怒的獅子驄一口狠狠地咬了!
  “哎喲!”她嚷一聲痛,忙不迭地用力摔手,幸虧她反應(yīng)還算靈活,在手指堪堪被馬咬住時已迅速地縮回,身子飛快地后倒,一個不小心,“砰”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傍晚時剛下過雨,地上雨水尚未散盡,她這一摔,從腦后勺到腳后跟,都結(jié)結(jié)實實地泡到了水洼里,等她呲牙咧嘴地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泥水已浸入衣裳,她幾乎成了泥人一個。
  “這就是報應(yīng)嗎?”甩甩被咬出一排牙印的手指頭,她再摸摸火辣辣痛到發(fā)麻的腦袋,朝著正仰天噴氣的獅子驄狠瞪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到水井旁,本要系繩拎桶水上來擦擦手,但腰一下彎便忍不住抽了口氣——
  啊,難道她的腰也給摔傷了?!
  受不了地哀號了聲,她背手摸摸自己的后腰,結(jié)果卻更蹭了一手的爛泥回來。
  “啊——”她今天怎么這么背!咬牙,她再怒瞪一眼腦袋已乖乖縮回欄去了的獅子驄,決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處理她身上的這一團糟亂。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回自己的屋子去整理這滿是泥水的衣裳,但轉(zhuǎn)念一想,卻知這法子不行:她雖獨居著馬廄跨院旁的一間屋子,旁邊卻也是其他馬夫的住房,院中又只有一口水井,此時已近二更,她若打水勢必會驚醒眾人——誰都是勞累一天,驚擾四鄰這事她做不出是其一;再者,她也不能在院中洗擦身體吧?她這些月來已裝慣了少年,猛地被人識破她的女兒身份,可不是她想要的!
  回房間的法子被立即否決。……





上一本:不穿水晶鞋 下一本:心心鑲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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