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了七次親，好不容易相中了他。他怎么可以不愛她呢？他就……湊合湊合，愛上她吧！看在她媽那么積極地要將女兒弄出家門的分上，他就……湊合湊合，娶了她吧！可是，為什么他都不肯告訴她自己的過去？又從不愿表露愛意呢？難道這就是相親的宿疾？那……那她還要不要湊合湊合，幫他生個兒子？算了，狠下心來，將相親進(jìn)行到底吧！楔子
“今天周幾？”北唐轅無聊地問著無聊的問題。
奚滿意擦拭著吧臺上的水晶杯，隨口回答他：“周三！”
周三？北唐轅立刻將它與周一、周五聯(lián)系起來，“這么說，那個什么‘未央情感專欄’的采訪記者又要來嘍？”
他不說還好，他這么一說，奚滿意的腦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結(jié)，“呃……你注意到她啦？”
北唐轅是不想多管閑事，可如果你的店每個周一、周三、周五的下午三點(diǎn)都會出現(xiàn)同一個女生，她不是來打麻將的，也不是來看人打麻將的，而是開著采訪機(jī)對形形色色完全不同的男男女女進(jìn)行采訪長達(dá)一個月之久，你能忽略嗎？
“我不記得我什么時候?qū)⒌觐A(yù)定給了報(bào)社��！”
奚滿意自作主張的行為終于曝光了，她趕緊招架，“是你去新加坡度假的那段時間，我讓她來的。反正他們報(bào)紙會注明受訪地點(diǎn)：北唐麻將館——也算為我們的店打打廣告��！”
麻將館需要打廣告嗎？北唐轅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奚滿意，還會不了解她的個性嗎？只要跟她沾上一點(diǎn)關(guān)系，哪怕是天大的事，她也會幫忙到底。八成這臉蛋圓圓、眼睛圓圓、鼻子圓圓、嘟起的嘴也圓圓的記者跟她有點(diǎn)關(guān)系。
瞧北唐轅那銳利的鷹眼，奚滿意決定聰明地招供：“她是我媽媽的朋友的丈夫的前妻的朋友的妹妹的女兒，算起來跟我也是有莫大的淵源，沖著這一點(diǎn)，我怎能不幫她的忙？”
這也叫莫大的淵源？北唐轅開始懷疑身為中國人，自己的家庭觀是不是太弱了一點(diǎn)。為什么他會覺得她們倆根本是十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人？
感覺自己的理由太過牽強(qiáng)，奚滿意趕緊找重點(diǎn)原因說：“主要原因是這小記者的媽說她女兒社交能力太弱，都沒什么朋友，想要出去采訪，又怕她女兒被人給騙了。最好能在固定的地點(diǎn)，環(huán)境好一點(diǎn)的地方采訪。她媽媽這么一開口，她媽媽的姐姐就找到了我媽媽的朋友的丈夫的前妻的朋友那兒，然后我媽媽的朋友的丈夫的前妻的朋友又找到了我媽媽的朋友的丈夫的前妻那兒，再然后我媽媽的朋友的丈夫的前妻又找到了她前夫，哪知道這件事被我媽媽的朋友發(fā)覺了，她到我媽媽那兒哭訴說她丈夫跟前妻有染，于是我媽媽就將這件事轉(zhuǎn)告給了我，我一想��！他們說的這地方非你這地方莫屬，想要跟你商量，你又去新加坡度假了，人家急趕著要采訪，最后……最后就變成這樣了�！�
乖乖！北唐轅認(rèn)識奚滿意二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居然有說相聲的潛力，嘴皮子吧嗒吧嗒說得天花亂墜，他的腦門子被天花砸出許多顆金星來。
“不就是每周一、三、五提供給她采訪地點(diǎn)嘛！反正也不影響我正常營業(yè)，就是提供兩杯冰檸檬水就是了，你不用說了，我不再追究還不行嘛！”女人果真是極其麻煩的動物，他怕了。
說了半天這么熱鬧，奚滿意還沒告訴他，“這記者到底叫什么名字？”
奚滿意抓耳撓腮，非常努力地想了想，“不知道�！�
她叫“不知道”？好奇怪的名字。不對�。 棒[了半天，你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那女的叫什么名字？”北唐轅不得不懷疑自己的麻將館被人賣了，奚滿意都不知道自己收的到底是美金還是緬幣。
算了，看在那女記者長得圓圓的，很可愛的分上，他就不去追究太多了——怎么看，那圓圓的臉也不像騙子啊！
1
北唐轅有理由相信自己被那個圓圓臉給騙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原本只是一、三、五過來采訪，現(xiàn)在怎么變成二、四、六也留守在這兒？
她把北唐麻將館當(dāng)成她自家客廳了吧？
最奇怪的是，每逢周二、周四和周六，店里都會來一些亂七八糟的男性，這嚴(yán)重影響了北唐轅對圓圓臉的觀感，莫非她在這里賣雞毛，連帶著賣雞蛋？
圓圓臉也不想��！她實(shí)在是被老媽逼到無奈——說什么女生做得再好，不如嫁得好；說什么像她這樣長得不怎么樣，學(xué)歷不怎么樣，工作不怎么樣，家世不怎么樣的女生就更要趁著年輕把自己嫁出去；說什么像她這樣的女生要搶先時代一步，免得好男人都給別人挑走了，她只能撿些便宜貨；說什么趁著她才二十二歲，可挑選的范圍比較大，二十二歲的同齡男生也能找，大個十二歲，上到三十四的成功男士也能見；說什么……
媽媽的理論是一套一套的，她沒有好口才加以辯駁，就只能聽天由命，聽著媽媽的命令來——相——親！
唉！她在心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真的不想相親，可是為了她的終身大事，媽媽把所有能托的人都托了，現(xiàn)在媽媽連說夢話都是那幾句——
我女兒年方二十二，一百六十厘米，五十六公斤，大學(xué)本科畢業(yè)，在報(bào)社做記者，別看她人長得不算絕色，圓圓嫩嫩的皮膚還算水靈，年長的人都說我女兒是富貴相——您有沒有合適的對象能介紹給我女兒？男的年齡不重要，長相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錢”途，人還得老實(shí)忠厚，我們家要求不高！真的不高！
看在媽媽勞累了半天的分上，為了不讓自己的耳朵根子繼續(xù)受折磨，圓圓臉只好答應(yīng)相親，地點(diǎn)就選在北唐麻將館，她怕?lián)Q個地方她會不適應(yīng)。
于是，周一、三、五是她采訪對象的日子，周二、四、六就變成了她相親的時間段。今天是周二，一號相親選手隆重登場——
他穿著花襯衫，系著花領(lǐng)帶，連露出的皮帶都是花花公子的，坐下來之后他點(diǎn)了一杯據(jù)說有滋養(yǎng)功效的花茶，對著面前的圓圓臉開始吐唾沫。
“人家家里可是很有錢的，錢多得你都想不出來，有兩……兩百萬呢！人家不想要別的，人家就想找個長得跟花似的美女，人家要把她天天帶出去讓眾人觀賞，讓所有人都羨慕人家�？傊痪湓�，人家要的就是一個絕色花瓶——這位大姐��！你帶人家介紹的那位美麗花瓶怎么還沒來啊？人家可不喜歡總是遲到的花瓶，真是煩死人家了�！�
圓圓臉喝了一口冰檸檬水，不知道該說什么。
在鄰近一桌擺放花瓶的北唐轅差點(diǎn)沒將手里的花瓶砸在地上——鬧了半天圓圓臉是把他的北唐麻將館當(dāng)成相親點(diǎn)了？
不用說這一號男選手可以隆重退場了。
二號相親選手到——
顯然，他與一號選手相比，實(shí)在是不在意女性外貌，坐下來的第一件事不是觀察圓圓臉的長相，而是奮筆疾書……填彩票？！
什么體彩、連環(huán)彩、福彩……只要市面上有出售的，他都手握一沓，不停地填著寫著。
圓圓臉不得不將他手邊的水杯拿遠(yuǎn)一點(diǎn)，以防弄花了他的彩票。她體貼的舉動終于讓二號相親選手注意到她的存在，手填著彩票，他嘴皮子也不停。
“既然是相親，我就把一切說在前頭，我沒別的要求，只要你有錢，哪怕你長得再丑，結(jié)過十次婚，生過一堆小孩也沒關(guān)系。不過我看你這樣，也不像能達(dá)標(biāo)的那樣。我暫且將要求放低一點(diǎn)，如果我娶你，你爸媽能提供結(jié)婚的房子吧！小于四居室的公寓我可是不會住的，等離子彩電之類也不能少，總之家電要最最新型，最時尚款的。除此之外，你爸媽還能給我多少錢？你先報(bào)個數(shù)吧！我估計(jì)一下，看跟我的底線有多大差距。你爸媽給得太少我可不干……”
被他說了這么一大通，圓圓臉總算有了開口的機(jī)會。
“我爸媽沒有錢，別說四居室，就是兩居室的公寓，他們也買不起。我們家到現(xiàn)在還住在老房子里呢！我媽雖然總是惦念著炒房地產(chǎn)，但我估計(jì)我們家的積蓄全部拿出來才能在市中心的小區(qū)里買十個平方……”
二號相親選手憤而立起，丟下一句隨即憤而離去：“沒錢？沒錢，你這種丑婆娘也敢出來相親？”
北唐轅望著二號相親選手的背影不得不感嘆：現(xiàn)代社會的男性——丟臉啊！
沒關(guān)系，還可以期待三號相親選手——
西裝革履，外表正經(jīng)八百，連走路的神情都是一絲不茍。三號選手的外表至少符合圓圓臉?gòu)寢尩囊�，她端正坐姿等待他開口。
三號相親選手將自己摔進(jìn)沙發(fā)里，隨即掏出口袋里的香煙扔到一邊，又拿出打火機(jī)丟在沙發(fā)上，再扯出面紙省省鼻子，隨即將弄臟的面紙隨意丟在一旁。
好家伙，片刻的工夫他已經(jīng)將場面弄得一團(tuán)亂。先聽他開口說些什么。
“我不在乎一個女人長得好不好看，長得再好看也不過就是花瓶；我也不在乎一個女人的學(xué)識，要那么高的學(xué)問干什么？吵架的時候詞匯比較多嗎？至于工作？結(jié)婚后最好辭掉。我只有一個要求——你會做家務(wù)嗎？”
圓圓臉被問到了痛處，家里一直有爸媽做家務(wù)，她好像連插手的機(jī)會都沒有，不過疊被子、打掃房間之類的活她還是會做的。
“你說家務(wù)是指……”
“做飯——中餐、西餐都得會，我的朋友經(jīng)常會來家里吃飯，你要是只會做幾個菜，會給我丟臉的；洗衣服——這是身為女人最基本的，我每天去局里上班，襯衫、西裝要熨得跟新衣服一樣；打掃衛(wèi)生——擦窗戶、給地板上蠟、吸塵，我最討厭動不動請鐘點(diǎn)工的女人；以后有孩子，你要負(fù)責(zé)照顧孩子、接送他上下學(xué)。忘了告訴你，我家有六口人——我爸媽，我爺爺奶奶，還有我曾爺爺和曾奶奶，結(jié)婚以后，他們會和我們一起過，你要接下我媽的工作，照顧四位……不！是六位老人，你看有什么問題嗎？”
有問題！當(dāng)然有問題！
正在跟廚師訂晚間菜單的北唐轅聽得滿腦子都是問題，他怎么覺得這三號相親選手不是在找老婆，而是在找傭人��？
這一次，圓圓臉確定不是男方有問題，而是她自己接受不了如此任重道遠(yuǎn)的負(fù)擔(dān)，還是……算了吧！
在被老媽罵了一個星期日之后，周二同一時間，四號相親閃亮登場——
他來了，帶著一絲萎靡，帶著一份憔悴，帶著一許傷感，帶著一縷識破人間情愛的透徹……
來了。
坐下來，他的表情讓圓圓臉不自覺地聯(lián)想起每個周一、三、五，她采訪的那些感情受挫的對象，“你好，我是杜阿姨介紹來的……”
“我知道，你不用說，我只是在想為什么女人總是那么善變？”
善變？圓圓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不善變��！她從小就是胖嘟嘟的，雖然算不上肥，但總給人肉乎乎的感覺，一直沒變過�。�
雖然她常常在夢中幻想自己能變得瘦一點(diǎn)，下巴尖一點(diǎn)，眼睛大一點(diǎn)，鼻子挺一點(diǎn)，嘴唇小一點(diǎn)……
可惜，她幻想到現(xiàn)在也沒變過��！
四號相親選手根本不在乎圓圓臉是否給出問題的答案，他握著檸檬冰水，手指都在顫抖，吸吸鼻子，流出來的卻是男人的眼淚。
“我是那么愛她，為什么她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每天醒來，我會給她打電話，告訴她，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她。上班之前我會去她家樓下，只是為了見她一面，只有這樣我才能安心去工作。每天工作時間我最少給她打十個電話，午餐是無論如何也要跟她一起吃的。無論她多晚下班，我都會去接她，然后跟她慢慢走，一直走回家，看著她上了樓，回到家里我才敢離開。臨睡前我還會給她打電話，我要告訴她：我就是做夢也會想著她。我還不夠愛她嗎？”
等等！等等等等！圓圓臉在心中打上一個暫停的手勢，“你口中說的‘她’是……”
“是我女朋友——前任的，我們……剛剛結(jié)束。”說到此處，他的淚再度如泉涌，“我如此愛她，她為什么還要離開我？”
“她……她離開你了？”也對哦！要是他沒有失去女朋友，怎么會來跟她相親呢？他看上去不像愛情騙子。
男人失去女朋友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這倒是本周未央情感專欄很好的素材，“你等等！”
她想干嗎？北唐轅看著圓圓臉從包包里拿出每周一、三、五采訪情感元素時使用的采訪機(jī)、筆記本——她不會是要……
將采訪機(jī)調(diào)到錄音狀態(tài)，她攤開筆記本認(rèn)真記錄著關(guān)鍵詞段，“您可以繼續(xù)說了�！�
四號相親選手沒有覺得任何不便，自顧自地絮叨著：“我如此愛她，她居然說我是對她的囚禁，說我太粘她，讓她無法自由呼吸。甚至說……甚至說我不像個男人！”四號相親選手更是握緊拳頭，迸出青筋，更顯男人真章，“我哪里不像男人？你說我哪里不像男人？這世上有幾個男人能像我這樣投入地愛一個女人，我有權(quán)利相信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男人會比我……更愛她�！�
“是��！是�。 眻A圓臉快速記錄著。在她的采訪經(jīng)歷里，總是有女人抱怨她們的男人不夠關(guān)注她們，不夠愛她們，倒是沒聽說過女人嫌男人太粘人了，“后來呢？你接著說！接著說啊！”
“后來……后來，就因?yàn)檫@些個原因，她就……她就離開了我，實(shí)在是……”四號相信選手聲淚俱下地接過圓圓臉遞上來的面紙。
北唐轅已經(jīng)不忍心再聽了下去，如果這位四號相親選手跟圓圓臉之間能擦出火花，那天下男人的世界就該一片漆黑了。
還是期待星期四光顧的男客吧！
五號相親選手到——
“你……你……你就是姑奶奶說的……說的那個女生��！”
圓圓臉一直以為只有自己才對相親有膽怯之情，沒想到今天來的這位長著娃娃臉的五號相親選手面對她這個相親對象也會緊張，反倒是她經(jīng)過前四次的磨練，已經(jīng)有種媳婦熬成婆的無所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