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威格筆下決定一個女人整個命運的驚心動魄的二十四小時,安徒生最唯美的刀尖上跳舞的小人魚,巴爾扎克生前從未發(fā)表的百轉(zhuǎn)千回的假面愛情…… 精選歐美文學(xué)史上大師巨匠的溫馨情愛小說十篇,愛情的悸動、欣快、糾結(jié)、狂喜、折磨、犧牲盡在其中。殘酷背后的溫情,苦難之中的溫暖,相愛的甜美,單戀的癡情……暖暖的,都是愛。 目錄: 前言 假面具下的愛情 卡爾美拉 弗洛里昂咖啡館的椅子 小姐扮村姑 海的女兒 茵夢湖 特雷庇姑娘 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 妻子 癡心一片假面具下的愛情 一 午夜的鐘聲已經(jīng)響過,巴黎的一切還在活動。全城都在喧鬧,全城都在尋歡作樂。這是狂歡節(jié)最后一天的晚上。 萊昂·德·布洛瓦,騎兵隊里的年輕軍官,走進歌劇院的舞廳;他在擁擠雜沓的人海中徘徊了個把小時,沒有遇見一個相識的人;對兩三個想跟他搭訕的女人。他絲毫沒有理會。舞廳里既喧嘩又悶熱,他覺得氣有點喘不過來了。這里正在舉行假面舞會,看著那些蒙著黑色假面的怪物,聽著刺耳的音樂,他茫然自問: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歡樂?于是,他擠到門口,想退出去了。 這時,有兩位戴假面具的貴婦人正走下客廳的臺階。她們優(yōu)美的姿態(tài)和艷麗的服飾非常惹人注目;一個沒戴面具、面貌和藹的男人用手臂挽著她們。一陣稱贊的聲音從她們周圍升起,一群輕佻的年輕人開始跟在她們身后,向她們獻殷勤。 出于好奇,萊昂也像他們一樣跟著那兩位貴婦人。不一會兒,迎面來了幾個戴假面具的女人,而且也有一大群人跟著——這樣一來,兩群人面對面地合在一起,場面頓時混亂起來,以至那兩位貴婦人中的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那個一一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她的同伴分開了。她擔心地向四周探望,想找到一個保護者。她的目光落在關(guān)切地跟隨著她的萊昂身上,同時敏捷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哦!我請求你,”她用動人的聲音對他說,“帶我出去,幫我找到我的同伴! “謹聽你的吩咐,漂亮的假面。不要害怕,請跟我來,相信我會為你效勞。” 于是,萊昂用一只胳膊挽住她,另一只胳膊則把擋在前面的人推開。他帶她到掛鐘室里,請她坐在一張絲絨長凳上,便想替她去找點飲料。 “不,別忙,”她對他說,“我沒有什么……對于這種無謂的恐懼退縮,我覺得有點可恥。” “不過,我倒?jié)M心感謝:托它的福,我才被你挑選來做你的保護者。” “是的,我承認你幫了我的忙,非常感激。我還要懇求你的保護,幫我去找到我的同伴。” “怎么,你想馬上離開我嗎?!就算是答謝,也得允許我陪伴你一陣! “那好,算作答謝,我們隨便聊聊吧!彼孟窈芨吲d地說。 他們重新就座,開始聊起來,彼此在機智而頗有趣味的談話中消磨了不少時光。終于,那可愛的假面又提到要找她的同伴。 “但是,”萊昂問,“你的同伴究竟是誰?母親?姐姐?還是丈夫?” “丈夫!不,謝謝上帝! “你沒結(jié)過婚?” “我是過來人了! “怎么,已經(jīng)是寡婦?我真替你難過!” “誰對你說我難過?所有的丈夫是不是都很好?所有的男人是不是都很溫和?其中沒有一個令人遺憾嗎?” “!真會罵人!誰要是能在你心中激起比較公正而溫柔的感情,那真是千幸萬幸!” “對一個男人,我絕對不會……” “怎么,你想使那些崇拜你的人永遠失望嗎?他們肯定是想……” “我沒有什么崇拜者,我剛從別處來,這里的人一個都不認識! “一個都不認識!。∑恋募倜,我第一個來署名吧,而且永遠是最熱誠、最忠實的……” “忠實?天哪!你假如再繼續(xù)用這種口吻,我就要離開你了! “什么?難道忠實……” “忠實不過是人家假裝套住自己、其實想套住別人的一具鎖鏈。我是自由的,完全自由的,而且希望永遠如此;任何男人都不能使我違背我的誓言! “可是我,我不再是自由的了。這我感覺得到,但我并不抱怨。鎖鏈是為我一個人的,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并希望……” “噯,不,不,先生!我一點都不要人家喜歡我,我不要人家對我說這種話,尤其希望之類的話! “但是,你這冷酷的假面、不可捉摸的假面,你究竟要什么?我究竟要怎樣做才能得到你的歡心?” “要不瘋狂、不欺詐,不夸張自己的感情。你不要以為講幾句浪漫的話,裝出一種溫柔多情的樣子,就能使一個有理性的女人改變她的計劃;你要順從、謹慎,要有耐心,等我想好了,主意定了,那時或許……” “那時或許什么?……可愛的假面,請你說清楚,讓我明白我到底有沒有好運……我會聽從你的,會守秘密的,而且我也很有耐心,一切我都會答應(yīng)……” 在這樣說著時,萊昂用炙熱和充滿希望的眼光注視著這張冷冰冰的假面具;透過那面具,有兩只又大又黑、溫柔而晶亮的眼睛,顯出一副冷靜仔細的神情在打量著他。 她并不注意他剛才用來表白的那番熱情,繼續(xù)用一種似乎很親切的口吻說: “這根緞帶,英武的標志,證明你在軍隊里服役,是不是?” 萊昂被這冷靜怔住了,只能用一個肯定的點頭作為回答。“哪個部隊?” “我是第六騎兵聯(lián)隊的隊長!彼惶吲d地回答。 “你也許是在度假吧?你的家在這城里?” “不,我的家是在遙遠的外省,清白而安分守己;不過,不十分有錢。我是隨部隊來到此地的。像你一樣,我在這里一個人都不認識;也像你一樣,我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偶然的機會把我引到這里來,卻遇到了你,好像就為了使我一下子失落我的靈魂、自由、安寧……” “你還是說在這里遇到了一個冷漠的女人、一個不懂感情的女人吧!……這樣的話我都聽慣了。不過,我對于有些人的真誠還是知道善意相報的,只是這樣的機會不多,盡管我此刻覺得我好像遇上了這樣的機會,并且為此而感謝上帝! “可尊敬的神秘的夫人,但愿我能跪在你面前,并且對你發(fā)誓:從今以后,感恩而且卑下的萊昂·德·布洛瓦,為了報答這樣一個甜蜜的自白,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一個自白?”她說,“啊!你把那些話看作一個自自?還能找到比這種男人更夸口的人嗎?” “要知道,因為太激動、太想得到自己熱切希望得到的東西,人是不免會夸口的……不過,就算我夸口,我還是想知道,我面前的這位有趣的夫人究竟是什么人?我能不能拿掉這副擋著你的美貌的面具呢?我對它簡直有點妒忌了! “恐怕沒有這么容易! “啊,只要我能看一下你的美貌,我就能領(lǐng)會到……” “你不能從我的眼睛里領(lǐng)會嗎?” “你的眼睛是迷人的,但如果再有一個溫情的微笑,那該多好……” 她站起身來,隨即用一種冷峻的語調(diào)說: “不,你永遠不會見到我,永遠不會認識我,而且關(guān)于我的事情一點都不會知道! 萊昂愣住了,過了一會兒說: “誰見過一個比你更奇怪更任性的人呢?夫人,我再打擾你更久些也沒用了。我知道,你要去會你的同伴……那就去找她們吧……” 對于他的氣憤,她并不介意,而是打斷了他的話,用一種迷人的語調(diào)問他: “萊昂·德·布洛瓦,這是你的名字,是不是?騎兵第六隊隊長?你在這城里還要呆些日子吧?” “唉!這和你有關(guān)嗎?你這個鐵石心腸的人,既然你不想再見我了,既然……”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再見你呢?難道這樣幾句話就擾亂了像你這樣的聰明人的判斷力嗎!……我是很想再見你的……” “噯!我的上帝,我親愛的,你怎么樣啦?”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們背后叫起來,“我們找你找了兩個小時了! 這是那位漂亮假面的女友和她的舞伴。大家重新見面,彼此略為談了一些當夜所發(fā)生的意外的事情。“我真疲倦和厭煩得要命了,”剛來的那位貴婦人說,“我求求你,我們一起走吧!” “我很愿意。我相信我在這里也沒有什么事情要做了! “怎么,這樣早!”萊昂大聲說,“至少允許我送你上車吧!” 她挽住他的手臂,于是他們跟在另一對的后面。 “啊!我請求你,”萊昂繼續(xù)說,“把剛才非常不幸被打斷的那句好話重說一遍!就是我們再見的問題:什么時候?什么地方?什么方式?……請你想想在一刻之內(nèi)我就什么都失掉了,除了這番記憶。你不想給它添上一點希望嗎?……” “那么,你不發(fā)脾氣了嗎?” “別開玩笑,發(fā)點慈悲……你立刻就要溜走……叫我怎么能……” “好,游樂日那天的舞會,我會再來! “要等三個星期!萬能的上帝!這對于我可是三個世紀呀!” “是的,三個星期!或者永遠。” “等到那時候,我一定會焦急和厭煩得要死的! “只能這樣,否則會把我的計劃打亂! “你的計劃?……” 他們已走到門口。一輛馬車朝他們駛來,夜晚使人辨別不出馬車的顏色和馬的樣子。一個黑仆人打開了車門。 “至少,希望你,”萊昂接著說,“考慮考慮我的苦楚!” “我相信,我會想念你的! 說完這句話,她就輕捷地登上那輛裝飾華麗的四輪馬車。接著,馬車就像電光般地馳去了。 萊昂目送著馬車遠去,仿佛那輛馬車劫走了他剛結(jié)識的女人。過后,他不想再到舞廳里去了,便回到自己的寓所。他頭腦混亂,心情激動,夢一般地回想著這件突然發(fā)生的怪事,并且責備自己當時為什么不想辦法拖延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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