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額爾齊斯河波浪


作者:紅柯     整理日期:2014-08-24 11:16:25

   本書收錄了由紅柯創(chuàng)作的眾多短篇小說。
     本書具體收錄了《軍酒》、《扎刀令》、《胡楊淚》、《飛啊飛》、《月蝕》、《短篇精品》、本書、《大漠人家》、《可可托!贰ⅰ睹倒寰G洲》、《大路朝天》、《大黃》、《蚊子》、《槐蟲》、《紅螞蟻》、《鳥》、《霍爾果斯》、《昆侖山上一棵草》、《家》等作品。
  目錄:
  紅柯小說——西部精神的浪漫詩化
  中篇精品
  軍酒
  扎刀令
  胡楊淚
  飛啊飛
  月蝕
  短篇精品
  額爾齊斯河波浪
  大漠人家
  可可托海
  玫瑰綠洲
  大路朝天
  大黃
  蚊子紅柯小說——西部精神的浪漫詩化
  中篇精品
  軍酒
  扎刀令
  胡楊淚
  飛啊飛
  月蝕
  短篇精品
  額爾齊斯河波浪
  大漠人家
  可可托海
  玫瑰綠洲
  大路朝天
  大黃
  蚊子
  槐蟲
  紅螞蟻
  鳥 
  霍爾果斯
  昆侖山上一棵草
  家
  過年
  大飛機
  面面土
  上糖
  跟月亮結(jié)婚
  老镢頭
  診所
  社火
  好人難尋
  紅柯創(chuàng)作談:文學(xué)的雜交優(yōu)勢   當(dāng)年翻越冰達坂到達伊犁河谷的老兵都還記得王尚榮的故事。二軍五師十三團一千名官兵從庫車出發(fā)到遙遠的伊犁。伊犁是個好地方啊。可天山達坂連老鷹都發(fā)愁,十月份了,不要說冰達坂,峽谷地帶都塞滿了雪。那次行軍死了不少人,走著走著人就飄出去了,喊不出聲了:寒氣太重,連人帶槍跟放風(fēng)箏一樣,在大氣里晃幾下就不見了,接著就是腳底下重物落地的聲音,從谷底冉冉升起。那個叫王尚榮的陜西兵飄出去不遠,就讓冰柱給掛住了,眼睜睜看著成了一個冰棒,就像大樹的枝權(quán)。
     向?qū)Ц跎袠s有點交情,向?qū)в衅ズ民R,可以往前蹭那么幾步,向?qū)Ы庀卵g的酒囊,齜牙咧嘴咬開塞子,酒香先沖出去了,往天上沖,酒液全落到死者臉上身上,等于給死者加了一層冰,王尚榮晶光閃閃裹了一層玻璃,笑瞇瞇的跟睡著了似的。凍死的人都這樣子。那些墜到谷底的戰(zhàn)友大概也是這樣子。有人看到王尚榮也有一個酒囊,兩手死死地抓著,生命的最后一刻王尚榮抓到了最值得信賴的東西。想想當(dāng)時的情景吧,西天山的大小山谷里全都是濃烈的酒香。在以后的兩個禮拜里,有更兇險的地段,可再也沒有人掉下去了。從庫車河谷到巴音布魯克草原的西端,再向北向西,黑色的山脊跟大地的雙臂一樣把螞蟻般的人群捧到手上,仔細地看啊瞧啊,現(xiàn)在大地可以放心地把他們放到伊犁去了,他們一下子就從陡峭的南坡上下來,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溫暖的伊犁河谷,西天山陽氣最足的地方。
     部隊給向?qū)Ш芨叩某曛x,向?qū)Э梢则T上快馬帶上銀洋到伊犁去找情人;在庫車的時候他天天都在念叨伊犁的小情人。
     我騎著馬兒翻過天山到伊犁,尋找美麗的阿娜爾古麗。
     向?qū)С璧臅r候,不是騎著駿馬,而是躺在冰涼的河灘上,鋪開皮袍子,帽子扣在臉上,跟受傷的野獸一樣,很低沉地哼哼著,誰都能聽出來,向?qū)炷畹囊呀?jīng)不是情人了,是跟他喝過酒的朋友王尚榮。.部隊最初的任務(wù)是打土匪,沿著河谷向群山搜索。土匪是不經(jīng)打的,只犧牲了一個新兵,凍傷的有好幾十個,手腳耳朵,還有鼻子,發(fā)青發(fā)黑,再也好不了啦。
     從伊犁趕來的騎兵團與二軍十三團會合,數(shù)千人馬在鞏乃斯河與恰甫克河之間選中了一片地方。首長端起望遠鏡,在大地的中央圈下這塊地方,有十八萬畝的樣子,好多年以后一直保持十八萬畝的規(guī)模。
     那是個大首長,給萬古荒原起一個地名,給兩個團長下了一道命令,望遠鏡就像彎刀,輕輕一劃,就把部隊要開墾的地盤劃出來了。還要挖一條大渠把鞏乃斯河和恰甫克河連起來澆灌新墾地。離開庫車以后,頓頓吃的是白雪拌干馕,現(xiàn)在他們學(xué)會了吃酸奶疙瘩,拌著雪吃下去,一天不餓。
     斜眼向?qū)焊蜎]離開尼勒克草原,他躺在雪地,羊皮袋子里有奶子疙瘩,身上有大皮袍子,他帶著酒囊,用牧人的話講,帶酒囊的人是凍不死的,除非酒囊空了。當(dāng)兵的抓起酒囊搖一搖,酒液嘩嘩響,還有大半呢。斜眼向?qū)Т髩舫跣岩话阕饋。?dāng)兵的蹲在地上瞧這個奇特的酒囊,當(dāng)兵的在伊犁河谷見過許多酒囊:蒙古漢子都有一個酒囊,有牛皮做的,有駱駝皮做的,上邊有精美的圖案,大都是飛禽走獸,斜眼向?qū)У倪@個酒囊是駱駝皮做的,上邊的圖案是一大一小,一對云朵,線條清晰飽滿,云頭高昂、云肚緊束、云尾左搖右擺,活脫脫一條溯流而上的白魚,魚游在天空就是云了。斜眼向?qū)У难劬π背鲆唤z微笑。
     “我爺爺?shù)氖炙,我出生前半年他就死了,他知道他要有孫子了,就用駱駝皮做了酒囊。做完了他就死了!毙毖巯?qū)О巡筷狀I(lǐng)進尼勒克大草原,斜眼向?qū)Ыo軍部的參謀人員繪了一張布滿秘密通道的地圖,斜眼向?qū)Э梢愿鷪F長政委平起平坐,當(dāng)兵的不把他當(dāng)外人。更牛皮的是他不但得到了一皮袋子大洋,那個大首長王震還送給他一個硬皮筆記本,上邊寫著:可以在兵團任何單位吃飯喝酒。王震給十三團數(shù)千官兵也只寫了一句話,“生在井岡山,長在南泥灣;轉(zhuǎn)戰(zhàn)幾萬里,屯墾在天山!睌(shù)千官兵就這樣變成了種地的農(nóng)民。這是寫給數(shù)千名官兵的,不是給團長政委個人的。團長把一袋大洋扔到斜眼向?qū)牙,“狗日的,牛皮到天上啦。”斜眼拍拍腰間的酒囊,當(dāng)時誰也沒注意這個磨成紅銅色的駝皮酒囊,更沒有人注意酒囊上的圖案,圖案把整個蒼天都描上去了。
     斜眼向?qū)]著酒囊在天上劃一道弧線,那樣子跟王震用望遠鏡給十三團圈地盤一模一樣,當(dāng)兵的都看傻了。斜眼向?qū)дf話了,“看清楚了,這是云!鷹會落下來,白云永遠在天上,大地召喚我爺爺?shù)臅r候,我爺爺就這樣祝福我了。那匹駱駝也是這樣祝福我的。駱駝總是把頭揚得高高的,我爺爺把自己的心愿講給駱駝聽,我爺爺給駱駝許了愿,用天上的白云做裝飾,駱駝一下子就聽懂了,駱駝的血脈就順了,人的心愿不管多么美好,也要順從牲畜的心愿,兩個心愿合起來就能做出絕活!碑(dāng)兵的就這樣想到了戰(zhàn)友王尚榮,王尚榮也有一個酒囊,斜眼說:“酒囊上的圖案也是白云,一大一小兩朵。”當(dāng)兵的呀呀叫起來。王尚榮在部隊不是一天兩天了,誰也沒注意酒囊上面的圖案,斜眼半年前在巴里坤草原上跟王尚榮交上朋友,王尚榮的事情斜眼全知道,下邊就是斜眼講述的王尚榮。一個老兵聽別人講自己戰(zhàn)友的往事,讓人有點不可思議。這不能怪罪他的戰(zhàn)友,王尚榮有些木訥,這種人只有在喝酒的時候才說話,喝酒還要講氣氛、講人緣。斜眼跟王尚榮投緣,斜眼反復(fù)地強調(diào)這一點。話題是從酒囊談起的,斜眼長吁短嘆,跟喝醉了一樣:“草原上的男人怎么能沒有酒囊呢,酒囊真是個好東西啊!蓖跎袠s不是草原上的人,王尚榮的酒囊是別人送的。那已經(jīng)不是天山的故事了。陜北高原最北邊,鄂爾多斯高原的邊上,那蒙漢交匯的地方。下苦人都能唱幾句信天游。
     親親口,拉拉手,咱們兩個往旮旯里走!^一回到你家,你大打了我一煙袋,第二回到你家,你媽打了我一鍋蓋,第三回到你家,半天解不開你的紅褲帶。
     王尚榮十三歲時就有毛眼眼的妹子在崖畔上跟他對歌,你一句來我一句,深溝大壑,荒山野嶺,一片灰黃中有一種熱辣辣的氣息回蕩著。妹子越來越水靈,越來越紅潤;好女子不但需要谷子大棗和深溝里的泉水來喂養(yǎng),還需要一身血氣的后生哥哥的歌聲。一茬一茬的妹子在王尚榮的歌聲里消失了。王尚榮十八歲了,王尚榮的眼神就暗下去了。
     王尚榮放羊的地方越來越偏,他把羊群趕到毛烏素’沙漠里去了。
     沙丘上出現(xiàn)了一個快要死的人,破衣爛衫、踉踉蹌蹌、栽倒爬起,后腰晃著一個漂亮的酒囊,王尚榮迎著那人奔過去。王尚榮單腿跪在地上,把那漢子的腦袋攬在左臂上,那漢子渾身發(fā)硬發(fā)抖,地面都在抖呢,王尚榮半拉身子都被那漢子拉斜了,王尚榮的右手從后腰上解下葫蘆,咬開塞子,一道細細的水線落在漢子的嘴罩.漢未的鼻孔里有了微弱的氣息。王尚榮把漢子放平,王尚榮把草帽托在手里跟傘一樣擋住太陽,漢子靜靜地看著王尚榮,看得王尚榮心里發(fā)毛,“你、你、你要啥哩?”漢子傾盡全身的力氣指了指酒囊,王尚榮一直沒注意這個駝皮酒囊,以為它是空的,拿在手里才知道那是滿滿一囊子酒。人都渴成這樣子了,為什么不喝酒?好多年以后,在伊犁河谷我聽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是滿臉疑惑,講故事的人是個草原老人,胡子飄在胸前,可以告訴你大漠草原的一切,老人是這樣說的,“人有三個靈魂,生命魂、思想魂和轉(zhuǎn)世魂,生命魂在死亡降臨的時候就離開身體了,消失了,思想魂在人活著時候受到重大刺激,昏暈不醒就會離開身體,轉(zhuǎn)世魂是生命離開身體,投胎到另一個家族獲得再生!蓖跎袠s顯然是失去了思想魂。
     沒有靈魂的人是不值得信賴的。王尚榮順從人家的好意,把一囊子酒全喝下去了,王尚榮很快就變成一團火,眼睛血紅血紅的,王尚榮眼睛里有了光,王尚榮就_下子認出了地上的漢子。
     “蒙古人,哈哈,你是個蒙古人!薄拔铱煲懒!薄安粫模衬汲鰜砹,你咋能死呢?我背你走!盤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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