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弱的女大學生覃猛虎,突然置身在蠻荒的叢林和由盜馬賊、“琵琶鬼”、綠林好漢、風流長工等一群粗野的男子漢組成的游擊隊里。起初,她遭到了嘲笑、奚落、冷視、欺負,然而終以她的美貌、純潔和真誠征服和凈化了這群男子漢,并帶領他們浴血奮戰(zhàn),捍衛(wèi)了祖國領土不被分割。 《鷺鷥谷》生動地表現(xiàn)了覃猛虎與粗漢之間一系列富有戲劇性的摩擦和感情糾葛,真實地再現(xiàn)了傣女沐浴、驛店盜馬、土著搶婚、成丁禮儀等云南邊疆特殊的風俗民情,描繪了西雙版納神秘、絢麗的自然風光,是一部有著濃郁人情味和傳奇色彩、表現(xiàn)悲壯人生的雄渾之作。 作者簡介: 沈石溪,原名沈一鳴,祖籍浙江慈溪,1952年生于上海。初中畢業(yè)后,1969年赴云南西雙版納插隊,在云南生活了整整36年。80年代初開始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已出版500多萬字作品,所著動物小說充滿哲理內(nèi)涵、風格獨特。被譽為“中國動物小說大王”。曾連續(xù)三屆獲中國作家協(xié)會兒童文學優(yōu)秀作品獎,還獲中國圖書獎、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大獎、臺灣楊喚兒童文學獎等多種獎項。2004年轉(zhuǎn)業(yè)回上海,現(xiàn)為中國作家協(xié)會兒童文學委員會委員、上海作家協(xié)會理事! 傷口已失去痛感,拖著那條負傷的腿,就像拖著一截沒有生命的沉重的木頭。他側(cè)著身,用肘拐子撐著地,吃力地從古老的菩提樹洞里爬出來,靠坐在石崖那塊馬蹄形的磐石上。這是一個顯眼的制高點。他努力挺正傴縮的腰肌,高高仰起頭顱。 只要還有一口氣,只要從昏厥中清醒過來,他就要用這種姿勢坐在馬蹄形磐石上。他要用自己飽滿的威嚴向散坐在四周森林里的二十多名戰(zhàn)士證明:你們還不是一群無頭鳥。 由于爬動,干結(jié)的繃帶里又滲出一片紅黃相雜的汁液,有股刺鼻的腐臭。 他心里明白,自己的生命像盞漏油的燈,快熄滅了。但現(xiàn)在絕不能倒下去。樹倒猢猻散,這比喻不太地道,他想。應當說,野牛凹游擊隊好比一幢房子,鷺鷥谷一仗把精髓都打完了,房子的梁柱都斷了,只剩下他這根被白蟻蛀空的房梁勉強支撐著。要是他也倒下,嘩啦一聲,房子將坍垮變成一片廢墟。他相信是這樣的。昨天半夜有個哨兵連人帶槍失蹤了。他宣布說是被餓虎叼走了。其實這拙劣的謊言瞞不過誰,誰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攜槍逃跑,恥辱啊,野牛凹游擊隊的恥辱,他駱文早的恥辱。所以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到支隊派來新隊長,用結(jié)實的大梁重新支撐加固這幢房子。這樣,他死也瞑目了。 不知什么時候飄起了小雨,紛亂的雨絲給駱文早的臉蒙上了一層水光,顯得蒼白而又蒼老。其實他剛滿三十歲。他石匠出身,從小跟著父親串村走寨,為大戶人家雕鑿墓碑牌坊,為小戶人家打制磨盤石槽,風風雨雨,落下滿臉皺紋,就像刻出來的一扇石磨,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好多。 天地一片迷茫,連綿的群山上那條起伏曲折的山脊線也被雨霧吞沒了。 山谷像只巨大的奶桶,盛滿了濕淋淋的云塊。風雨如晦,他的心情和這天氣一樣陰沉。他默默注視著手下幸存的戰(zhàn)士:有的為了遮雨用芭蕉葉把身體裹得像只青皮粽子;有的百無聊賴地蜷縮在樹下掐虱子;有的瞪著失神的眼睛任憑風吹雨淋……一片潦倒,一片頹唐。 突然,他聽見左側(cè)樹林里喧鬧起來。他吃力地扭身望去,見費阿林和陸鼎正在爭吵什么。不一會兒便聚攏了一伙人,分成兩派,越吵越兇。他聽不清他們在吵些什么,就對守護他的通信員說:“夏小龍,去把費阿林找來。 ’’夏小龍才十三歲,人沒槍高,卻長得虎頭虎腦,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會滴溜溜轉(zhuǎn),顯得格外聰明機靈。他應了聲,朝鬧架的地方跑去。 不一會兒,一位大眼睛高鼻梁的青年游擊隊員氣呼呼地來到他面前。 “費阿林,你在跟他們吵什么?”“指導員,陸鼎又在講怪話,說摩達達已經(jīng)派兵增援莫榮齋,我們寡不敵眾,不如趁早散伙,大家回去種田!被斓!他粗魯?shù)亓R道。他早就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的,就像感冒了必然會打噴嚏一樣。一股熱血往頭頂涌來,他想命令把陸鼎綁起來,教訓一頓,再關兩天禁閉。看你還敢不敢傳播失敗主義情緒。但他畢竟是經(jīng)驗豐富的政工干部,懂得克制自己。他很清楚,在游擊隊里,像陸鼎這樣的動搖分子還有好幾個。只不過陸鼎心直口快說出來罷了,而那些人把這種念頭藏在了心里。要是對陸鼎處理過火,很有可能會把那些人逼出游擊隊的。不是已經(jīng)攜槍逃跑一個了嗎?現(xiàn)在對野牛凹游擊隊來說,每一個戰(zhàn)士都是非常金貴的,哪怕是有毛病的戰(zhàn)士。 “指導員,要不要我把隊伍集合起來,你給大家上堂政治課?”費阿林建議道。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從鷺鷥谷那場惡仗以來,他天天都抽時間給戰(zhàn)士們講課,講得連他自己都膩煩了。無非是講全國解放形勢,無非是講野牛凹游擊隊的光榮戰(zhàn)斗歷史,老生常談。他們盡管也坐著聽,心里卻在想,全國解放形勢很好,但遠水解不了近渴;野牛凹游擊隊戰(zhàn)斗歷史很光榮,但昨天代替不了現(xiàn)在。他曉得現(xiàn)在能吹散失敗主義情緒的,是拿出戰(zhàn)勝敵人保住青龍國碑的具體行動和辦法,鼓起戰(zhàn)士們的信心。他有嗎?沒有。 “指導員,你快想想辦法治治陸鼎他們吧!痹趺粗?把陸鼎叫來心平氣和地談談心?他立刻打消了這種愚蠢的念頭。像陸鼎這樣在國民黨舊軍隊里混過的人,像進過了染缸,要想洗刷干凈,非在鏹水里泡上三年五載不可。他駱文早只剩下半條命了,誰還會真心服他呢。唉,要是耿勇還活著,他駱文早沒受傷,瞧著吧,這樣的問題,簡直比吃塊豆腐都容易解決。先由他上堂政治課,誰再講怪話,耿勇會照著誰的下巴美美地給上一拳,使那小子腦袋瓜清醒清醒,然后,帶著隊伍去打個漂亮仗,嘿,保管一個個變得精精神神的。但眼下,盡打些窩囊仗,東躲西藏,簡直像耗子一樣。他甚至有點羨慕耿勇,長眠地下,一切都解脫了。 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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