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一念心動,一生綿延


作者:無處可逃     整理日期:2014-03-19 09:54:30

如果感情可以如程序一般設定重來,白晞一定會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在那一天的那個時候遇到沈欽雋,更千萬不要對這個冷酷的男人一見鐘情。
  他用盡各種手段將她留在身邊,只偶爾施舍一點可憐的溫暖,卻在她心甘情愿將一切都獻給他的時候,冷冷地告訴她,他接近她只是一個陰謀,一切都是為了報復。
  她說:沈欽雋,你只是在傷害一個愿意相信你的人而已。
  當過往的真相水落石出,她卻看不透,他決然的背影之后,掩蓋的究竟是冷酷還是深情。
  這是一個關于暗戀與守護的故事。漫長的時光之中,誰曾因為一念的心動,甘愿讓思念綿延自己的一生?
  
  作者簡介:
  無處可逃
  閑時寫文,娛己娛人。在虛幻與現(xiàn)實的交替間,總歸希望筆下的故事和人物能帶來美好的念想,溫暖,和愛。
  曾出版《你的天堂,我的地獄》等諸多暢銷作品。
  
  目錄:
  楔子
  第一幕有去無回
  第二幕魔鬼契約
  第三幕帶著戲走
  第四幕類似愛情
  第五幕迷宮
  第六幕畫心
  第七幕我是誰
  第八幕只因為你
  第九幕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十幕陪我去流浪
  番外一情愛無智者
  番外二配角
  ☆這種感情真的很奇妙,你知道他在,就在不遠的地方,即使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表現(xiàn),也沒關系,還是會覺得很開心。
  感謝無處可逃寫下這樣一種感情,暗戀者的痛就是甜呀。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風景流年,沒一樣能留得住,唯有記錄在相機里,才能化為永恒。所以很理解小說里白晞對攝影的愛,也很理解她雖然暗戀著沈欽雋,卻不愿意踏前一步拉近彼此的心。她只是對現(xiàn)實理解得太透徹,云泥之別豈是輕易就可以擺脫的?
  ☆喜歡這個題目,一念心動,一生綿延,讀來就覺得很美。也喜歡故事的結局,白晞說,這是我拍得最好的一張照片,因為里面有你。謝謝無處可逃帶來這樣一個打動人的故事。
  第一幕有去無回
  
  第一次見到沈欽雋的時候,我還是麥臻東的攝影助理。
  攝影助理這份工作瑣碎又卑微。哪怕我是在大名鼎鼎的時尚雜志《V》的拍片現(xiàn)場,實際上每天做的還是端茶送水的工作,稍有差錯,便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業(yè)內都叫麥臻東“麥大腕”,當然主要是因為他是如今圈內首屈一指的時尚攝影師;另一個原因就是在他的鏡頭下,任何明星,甭管擺多大的譜,都得乖乖聽話——只是為了把自己這副皮相賣得更好一些。
  麥臻東年紀不大,也就三十來歲,天生生得一張極硬朗、棱角分明的臉,頭發(fā)又短又硬,像鋼絲似的。他不茍言笑,對攝影的要求極高,場景、服裝、化妝稍有不對,甚至明星、模特的表情或情緒不到位,現(xiàn)場就能看到他沉下的臉,連帶方圓一里以內氣壓降低。為了伺候好他,我真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
  那天《V》雜志要為明星秦眸拍一組大片。秦眸是如今炙手可熱的女星,種種傳奇不一而足:大二的時候就被圈里某小眾導演挖掘,拍了低成本的青春疼痛電影,卻意外地賣座——幾百萬的投入換來近兩億的票房,皆靠口碑相傳,而后自然一炮而紅。難得她并不以明星自居,照常上課、考試,拿國家級獎學金,人氣一路飆升至大學畢業(yè),年年能在四大時尚雜志的封面拿滿貫。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當一個人比自己好太多的時候,就連一絲嫉妒都不會有,剩下的只是羨慕與仰望了。對這樣聰慧美麗卻又潔身自好的女孩子,八卦雜志也挖不出猛料來,即便在娛樂圈也少有惡意的詆毀。
  算起來,我和她還算是校友。秦眸大我兩屆,我入校時,她就已經(jīng)是風云人物。畢竟在這所以學風嚴謹聞名的著名學府里,能出這樣一位口碑良好的明星,實在是件轟動的事。
  和往常一樣,我早早地就趕到了拍攝地。
  獨幢別墅,而且是帶著大片起伏草坪、蔥郁叢林景致的居所,在現(xiàn)在真的算得上稀罕了。我像是鄉(xiāng)下人一樣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露臺、起居室、書房、書桌臺,色調皆是乳白的,可見此處的主人喜歡清爽的風格;窗外大片大片的綠色草坪,修剪整齊,風景開闊,令人想起《傲慢與偏見》中達西先生的彭伯里莊園。我拿著測光表,在幾個打算取景的地方查看ISO數(shù)值,順口問服裝編輯:“租金一定不便宜吧?”
  服裝編輯嗤笑了一聲:“哪兒呀!場地是秦眸指定的。你瞧瞧,這么好的風景,我們去哪兒租?再說了,人家這么有錢,誰在乎咱們給的租金?”
  “快快快!秦眸化完妝了,馬上下來!惫ぷ魅藛T吼了一聲。
  現(xiàn)場一片忙亂。
  好不容易等秦眸站好位,我卻又一次放錯了柔光燈位置,整個片場都能聽到麥臻東的怒吼。
  “誰讓你放那里的?不會做就滾出去!”
  雜志的副編輯上來勸了幾句,麥臻東冷冷看著我:“讓她出去!麻煩你們下次給我配個聰明點兒的助理!”
  我很懊惱,走得遠遠的,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有一次不但被麥臻東罵了,還被趕出了攝影棚。我又不敢走,抱著肩膀坐在地上,偷看里邊的情況。收工后,我還在糾結要不要進去幫忙。沒想到麥臻東走出來,若無其事的樣子,還扔了支煙給我:“抽煙?”
  我搖了搖頭。
  他上下打量我,眼神溫和了一些:“也是,剛畢業(yè),跟個孩子一樣。”
  “進來吧!彼橥暌桓,精神好了許多,“進這一行不容易——遲早你得學會抽煙!
  如今算是被罵得習慣了,我一個人站在門口,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辛辣又清苦的味道,一下就把那些倦意和屈辱趕跑了。我彎下腰,嗆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視線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雙黑色的鞋以及深灰色條紋的西褲。
  我抬起頭,看到一個男人——我猜他是從哪個商務場合剛剛趕來的。著裝異常正式,只是扯掉了領帶,雙手插在口袋里,神色雖很放松,姿態(tài)卻很挺拔。
  我用一種小心翼翼的眼神打量他,目光掃過他的五官,他的眼睛并不算大,卻極明亮;顴骨略高,眉毛生得極好,不過分纖細,很自然的一筆,微微帶出男人的剛硬堅毅之感。
  真是我喜歡的類型——如果有一天,我能給他這樣的人拍一套硬照就好了。
  這樣失態(tài)地盯了他許久,直到他的五官越來越明晰,我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走到我面前。
  我忙讓開來,手中的煙不知怎么的一蹭,燙在左手手背上。
  哧的一聲,幾乎能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
  可我竟連痛覺都沒有感受到,只是看著他的背影。
  
  秦眸的經(jīng)紀人李欣算是娛樂圈響當當?shù)娜宋铮娏怂挂残θ轁M面地迎上來。
  我看見他溫和卻疏離地笑笑,擺了擺手,示意別打擾拍攝,然后靜靜地站著,看著貴妃椅上的秦眸,目光沉靜。
  我低頭看著手上那塊兒算是新鮮的傷口,也怔怔地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一個陌生人留給我的印記,丑陋,卻讓人難忘。
  
  窗外光線消失,仿佛有人拉伸百葉窗一樣,夜幕緩緩落下來。
  那個男人一直在看秦眸拍攝,雖低調,卻風韻難掩。
  而我一直在小心地偷窺,直到恍惚間聽到麥大腕喊我收拾器材。
  原來攝影結束了。
  麥大腕一邊拾掇他的寶貝鏡頭,一邊開玩笑:“怎么?罵了你幾句就玩消失?”
  我低聲咕噥:“沒有!
  他伸手拍拍我腦袋:“下次機靈點兒!
  麥大腕這點好,罵了人很快就忘了,絕不記仇。尤其是這一次,拍得效果很不錯,他的心情便更加不錯。工作人員三下五除二清理完道具,現(xiàn)場又布置成了文字訪談。我看到文字總監(jiān)坐下,微笑著說:“秦小姐,你好!
  秦眸微笑致意。
  “你的時間寶貴,先聊聊接下去的打算吧。”
  “我剛剛畢業(yè),已經(jīng)申請到一所理想的大學,會出國一段時間!鼻仨频L輕地說,目光仿佛不經(jīng)意地掠過不遠處,“我也想借著貴雜志的訪談,正式宣布暫別影視圈!
  沒人想到她會忽然宣布這樣的決定。極寬敞的大廳里足足有三秒鐘鴉雀無聲。
  不知道為什么,我下意識地側頭,看見那個男人緊繃的表情、抿緊如同刀鋒的唇角,以及鎖住的眉頭。
  我的心臟瞬間停跳一拍。
  那是震驚吧?
  我能看得出來的。
  這個場面沒來由地讓我覺得不舒服,我提了兩箱鏡頭往屋外走,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忽然被腳下縱橫的電線絆到了。
  身子摔下去的那個瞬間,我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完了!真完了!麥大腕的寶貝鏡頭,哪怕有一絲絲的損壞,他都絕不會饒了我!
  好在一雙手及時把我攔下,我驚魂未定,說“謝謝”的時候還在發(fā)抖。
  他卻低頭看著我,有些厭惡地一皺眉便撇開了眼神,冷淡地說:“不客氣!
  我想起有次麥臻東笑話我說,那天你蹲在地上,活脫脫一個小癟三兒。
  以前我從未發(fā)現(xiàn),可是今天,面對著這個年輕男人,他眼神中的厭棄這樣明顯,我忽然聞到自己身上濃濃的煙味,看到腳上蹬的那雙發(fā)黑的帆布鞋;再回頭看看風儀無可挑剔的秦眸,醍醐灌頂:原來人和人之間,差距可以這樣大;而我,活得這樣粗糙。
  
  在回公司的商務車上,我把腦袋擱在了商務車的車窗玻璃上,車子微微的震動仿佛是電流,嗖嗖地在神經(jīng)末梢流竄。最后,秦眸的那張照片反復在我腦海里定格:黑白畫片里的女人半罩著面紗,眼神卻那樣的清晰,如刀如風,剎那間就能割進一個人的心里。這樣的女人,會是所有人的寵兒。
  你呢?白晞,你要做什么樣的女人?
  我問自己。
  心底那個聲音說,我只想做個……不孤獨的人。
  
  后座兩個編輯在輕聲說話,我聽到幾句斷續(xù)的驚嘆聲:“真是他?”
  “難怪要退出了……”
  心下微微一動,我往后靠了靠。
  “是他,榮威的沈欽雋,據(jù)說在一起兩年多了。我朋友是娛記,跟了很久才拍到的。本來以為能拿個大頭條,第二天的報紙都排版了,又被撤了下來,說是對秦眸的形象不好!
  “不是吧?那今天怎么這么高調?”
  “你以為這座房子是誰的?咱們光從鐵門開到里邊都花了那么久,安保又森嚴,誰能知道?”
  “我、我要去天涯發(fā)個帖爆料!
  “切,報紙都壓下來了,網(wǎng)上爆料,不出三分鐘準給你刪了!
  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清醒了,順便記住了那個名字:沈欽雋。
  
  筋疲力盡地回到家里,我打開冰箱,拿了罐啤酒出來,灌了一大口下去,順便打開QQ,瀏覽一圈,發(fā)現(xiàn)大學時的同學簽名大多是在哀號加班辛苦的。
  我看看指向凌晨三點的掛鐘,忍不住苦笑。
  榮威急招財務會計,可自薦或他薦。
  我忽然看到某條簽名,心底微微一驚,榮威這個名字怎么這么熟悉?
  凌晨的大腦已經(jīng)不好使了,我從一團糨糊般的腦細胞中勉強捏出了一條細細的線索……是的,沈欽雋,接手家族企業(yè)榮威的那個沈欽雋。
  我低下頭,發(fā)絲拂在臉頰上,看見左手上那塊兒丑陋的傷疤。
  半天不到的時間,已經(jīng)結了薄薄一層痂,下邊隱藏著還沒長好的新鮮嫩肉。
  我又想起了沈欽雋,他的眉眼五官說不上多完美,卻真真切切的,是我喜歡的類型。
  人這一生,找到一個喜歡的對象可不容易。
  我不求擁有,但是能多看幾眼,總是好事。
  好比我迷戀按下快門那一瞬間的感覺,于是畢業(yè)之后拒絕了好幾張Offer,執(zhí)意去做攝影助理,可我從不奢望自己能像麥大腕一樣呼風喚雨,我只是喜歡瞬間永恒的感覺。
  我決定了,我想多看他幾眼。
  我知道這絲迷戀來得莫名其妙。
  可我不管。
  我點開獵頭師兄的頭像,敲上一行字:師兄,我是白晞,我想投簡歷給榮威。
  
  想不到第二天就有了回音。
  大學時長我兩屆卻和我同在攝影社的師兄袁若軍打電話給我,劈頭就問:“你是認真的不?”
  “我認真的啊!蔽医忉屨f,“師兄你知道我成績不錯的,當時畢業(yè)昏了頭,非要去干攝影,現(xiàn)在嘗到苦頭了,我想改邪歸正。”
  師兄沉思了一下,慢慢地說:“連你都碰了南墻,打算回頭了。世界上最后一個浪漫主義詩人倒下了!
  聽起來倒有幾分感嘆的意味,仿佛是傷感。
  可沒有人知道,我放棄這份熱愛的工作,只是為了追求另一份……更加不切實際的浪漫。
  我默默地“嗯”了一聲。
  他笑道:“行,師兄知道了。你好好準備面試,以你的實力,沒問題的。”
  
  片場、雜志社兩邊跑的時候,我對自己穿什么從不在乎,舒服就行。鴨舌帽、格子襯衫、破爛牛仔褲,F(xiàn)在,我要把這些隨性全部扔掉,換上沉悶嚴謹?shù)奶籽b,坐在面試官前,努力讓自己的表現(xiàn)得體一些。
  沒想到我的學歷、成績讓對方十分滿意。面試官只有最后一個問題:“白小姐,我還記得你……”
  我一驚,微微蹙眉,看對座那個女人。
  隱約記起來,那是在畢業(yè)前的招聘季,在等《V》的回音的時候,我也四處投了不少簡歷,其中包括榮威的校招。
  說起來,那場校招是我經(jīng)歷過的最火爆的招聘。
  主辦方租用了我們學校的禮堂,然而從兄弟院校、周圍城市趕來的畢業(yè)生還是將偌大的場地擠得水泄不通。榮威素來秉承著“務實、高效”的原則,短短數(shù)天內安排了五輪筆試、面試。據(jù)說從網(wǎng)絡和現(xiàn)場共收到數(shù)萬封簡歷,而進入最后一輪的,一共四十四人。
  我投的是財務崗,坐在一堆神情緊張卻又十分倨傲以顯示自己“與眾不同”的競爭者間,微微有些愣神兒。
  我被安排在第一組,Teamwork完畢,我做了Presentation,然后一直坐在下邊,拿著手機和一堆資料發(fā)呆。
  輪到下一組的時候,我起身離開房間,其中一個面試官對我笑了笑,“白晞,你的項目構架很完整,我很欣賞!
  我停步,“謝謝。”
  “歡迎你加入榮威!彼龑ξ疑斐鍪。
  我有些驚訝,從沒聽說過榮威有給口頭Offer的,運氣這么好,偏偏我就收到了?
  可惜,即便如此厚愛,我也只能拒絕。
  因為就在剛才,我收到了《V》的錄用短信。
  至今,我還記得自己回絕HR的時候,對方驚詫的語氣,“白晞,你應該知道榮威在去年的應屆生對雇主的滿意度調查中排名第一吧?”
  “我……有耳聞!
  “那么拒絕的理由是?”
  “實在抱歉,我找到了更感興趣的工作!
  
  現(xiàn)在,報應來了。
  依然是那位曾經(jīng)十分賞識我的HR,此刻她正低頭翻著我的簡歷,懷疑地問:“當時你說找到了更感興趣的工作……是去了這個小公司?”
  我的確胡編亂造了一個公司,簡歷上寫著我在那里的財務處工作半年……這讓我有些心虛,半低了頭,“嗯”了一聲。
  她的目光明銳而清晰,淡淡地說:“抱歉,白小姐。盡管我們都對你的專業(yè)素質十分滿意,但是榮威不錄用不誠實的員工!
  
  “哪有不誠實。俊蔽易哌M電梯,心底有些憤憤不平,這年頭,誰的簡歷不摻些水分?
  我伸手去摁下關門鍵,眼看著冰冷堅硬的鐵門緩緩合上,眼角余光卻掠到遠處一個身影。
  我條件反射地伸出一只胳膊,硬生生地卡在兩扇門之間。
  胳膊肘劇痛,我卻顧不上別的,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人的背影。他身邊跟著人,或許是邊走邊說話的緣故,走路的速度不快,只叫人覺得氣定神閑。
  這個世界上有一見鐘情嗎?或者叫,前世有緣?
  以前我從來不信。
  可是現(xiàn)在,我的腦子不受控制一般勾勒著這個男人的臉部線條,以及那雙算不上大卻狹長深邃的眼睛。我甚至頭腦發(fā)熱地放棄了攝影助理的工作,跑來這里面試。
  這算不算魔怔?
  我怔怔地看著那個身影最后消失在視線中,仿佛最后一口氣呼了出去,整個人變得沮喪起來,我到底還是和榮威擦肩而過。和沈欽雋,更是遙不可及。
  
  “白晞!你居然曠工?”麥臻東在片場抽著煙,冷冷地看著我。
  我縮了縮肩膀,一聲不吭。
  “穿成這副鬼樣子,干什么去了?”他見我不說話,更加生氣。
  “算了算了!彼娢掖诡^喪氣的,大約是沒了罵人的興致,揮揮手說,“一會兒來幾個新模特,你去試試手!
  我猛地抬起頭,“我?”
  他眼角眉梢都是不屑,“看看你這段時間學得怎么樣。不過說真的,我沒抱多大希望!
  我拼命點頭,“我會努力拍的!
  “瞧你這熊樣,以后別說我是你師父。”他撇撇嘴角。
  我激動得都快哭了。
  能在麥臻東手下拍片,還光明正大地拜了師父,這是什么概念?這就是說,哪怕我此刻不干了,給二三流的雜志供稿資歷也都綽綽有余了。
  雖然今天和榮威失之交臂,不過,在這里倒是收之桑榆。
  
  趁著還有時間,我趕緊調試機器和現(xiàn)場光亮,正打算要加幾塊兒柔光板,手機響起來。
  我接起來,“喂!
  “白晞小姐嗎?我是榮威的HR。”
  拒用信不必發(fā)兩次吧?
  “是這樣,最近我們財務部用人有些緊張,方便的話,請你現(xiàn)在過來簽合同,兩個工作日后入職!
  我放下手機,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工作人員已經(jīng)跑進來,“模特已經(jīng)到位了!”
  我看見麥臻東慢慢地踱步進來,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詭異。我一低頭,看到自己手背上的那塊兒尚未痊愈的傷疤,下定了決心。
  拍攝的全程麥臻東一直在旁邊看著,沒有干涉我的任何決定,結束的時候他一張張地點開照片,點了點頭,“有幾張抓得不錯!
  就像是走了許多許多路,才找到了方向。我忽然鼻子微酸,扭開了頭,低聲說:“我想辭職!
  麥臻東皺了皺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什么?”
  “我想辭職。”我口齒清晰地再說一遍。
  他招招手,把我叫到門外,城市的夕陽像是一幅巨大的油畫,每個人都被籠罩在其中,光影模糊而柔和。
  麥臻東點了支煙,深深地吸一口,斜睨著我,“干不下去了?被罵怕了?”
  我也點了一支煙,“這段時間,謝謝你的指點!
  他的頭發(fā)硬得根根豎著,吐出一口煙圈,“行,路都是自己選的。說說看,以后想做什么?”
  “財務。”
  他拿著煙的手頓了頓,似乎哭笑不得,“財務?”
  攝影與財務,前者需要浪漫與靈感,后者需要嚴謹與縝密,沒有人能完美地結合這兩種特質。麥臻東打量我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算了,玩攝影的本來就都是瘋子!彼洁炝艘痪,拍拍我的肩膀,“要是干不下去了,再來找我。”
  一陣風吹過來,煙灰迷了我的眼睛,我點點頭,“謝謝!
  
  就這樣,我的人生軌跡,從時尚攝影師轉到了白領。
  鏡頭前模特的一顰一笑、對光影明暗的捕捉,變成了一行行的數(shù)據(jù)公式。
  在榮威這個做重工起家的集團里,務實是最最重要的原則,而旗下各子公司蒸蒸日上的業(yè)務讓財務部異常繁忙。我每天早上八點五十分踏入集團大門,灰頭土臉地和數(shù)據(jù)搏斗,有時深夜才能離開。
  在電梯里遇到了當初面試過我兩次的HR,她見到是我,腳步頓了頓,隨即邁進來,主動向我打招呼。
  空氣中有淡淡的香味,不過分甜,倒透著一股成熟般的清洌。
  我一直都很想問她為什么最后改變了主意,可是還沒開口,她卻說:“白晞,你運氣真是好。最后決定的時候,老大瞄到你的簡歷,因為他也是你們學校校友,就錄用了你!
  她的語氣明顯意味深長,這讓我有些不解。
  我呵呵笑了笑,只當作沒有聽出其間諷刺的意味。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我認真地說:“謝謝你又給了我一次機會!
  走出的那一瞬間,我看到光亮的墻面上的投影中,她的視線并未離開我,只是用一種審視而疑惑的眼神,停駐在我的背后。
  
  一走到自己的部門,同事璐璐就跑過來:“白晞,年會的衣服你準備好了嗎?”
  “還沒呢!蔽矣行┞唤(jīng)心地回答。
  “那我們下班一起逛街吧?”她興奮地說。
  “啊?我今天可能要加班!蔽铱纯醋郎系囊欢褕蟊恚行╊^疼。
  “那我等你!彼劬α辆ЬУ模澳陼!老沈先生、小沈先生都會來!
  “小沈先生?”我遲疑了一下,“沈欽雋?”
  “所以說啊!”璐璐向往地趴在桌上,“到時候還能抽獎,不知道今年的特等獎是什么,反正去年是一張香奈兒禮品卡,是被市場部的人抽走的,后來換了兩個‘香奈兒2.55’包呢!
  “哦。”說實在的,以前在時尚雜志工作,奢侈品在片場都滿地扔,我倒不覺得稀奇。
  “女生還能和沈先生一起跳開場舞!彼a充一句,“雖然是老沈先生!
  “為什么不是小沈先生?”我好奇。
  “集團傳統(tǒng)啦。畢竟董事長還是老沈先生。”
  如果和沈欽雋一起跳開場舞……我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旋即自嘲地搖了搖頭,怎么可能呢?且不說別的,自從我進了榮威,連沈欽雋的衣角都沒見過。再說,從小到大,我的運氣一直糟到不行,年會上能拿個五等獎回去就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
  
  年末這幾天,忙得不行,到底還是沒有陪璐璐去置辦小禮服。就連我自己,都是徑直找了原來《V》的同事,借了一件小禮服出來。
  周末終于不用加班,我睡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昨晚沒有拉窗簾,明亮的陽光灑落在被子上,像是下了一場金色的雨,溫柔得讓人不想起床。掙扎了許久才爬起來,從冰箱里找出速凍餃子煮了吃了。我看看時間,套上羽絨服就沖了出去。
  年會上每個人都會收到紅包,我得趕去現(xiàn)場包紅包。跳下出租車往大樓里跑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雖然出了太陽,還是冷得叫人直哆嗦。我一口氣沖進大樓,到了指定樓層,銀行安保剛剛把新鮮出爐的幾大箱滿滿當當?shù)默F(xiàn)金搬進來。一疊疊紅包放在一邊,當真讓人覺得喜氣洋洋。
  嶄新的紙鈔捏在手里,有種新鮮的油墨味道。清點完畢,我們趕到頂層。專程從頂級酒店請來的廚師們已經(jīng)在忙活,我們則在每一桌上放上第一盤菜——紅包。
  有同事們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了,我趕去盥洗室換衣服。
  出來的時候大廳里已經(jīng)熱鬧得近乎沸騰,我找到自己部門,璐璐手里拿著兩個小球,“白晞,我替你拿了號碼,你要哪個?”
  “隨便吧。”我低頭整理禮服胸口的褶皺,“剩下一個給我就行了。”
  璐璐左思右想,選走了一個。我打開自己的,看了眼號碼,又重新塞回手包里。
  
  門口那邊起了騷亂,不用看也知道,是公司高層們擁簇著董事長出現(xiàn)了。
  我欠起身來,看到了一位身材高大、滿頭銀發(fā)的老人,他走得很穩(wěn)健,不時和員工們打著招呼,態(tài)度異常親切。
  沈老先生在業(yè)界和公司內贏得了極高的尊重。榮威重工當年在異常艱苦的環(huán)境下,打破了國外重工的壟斷,極大地支持了國家建設;而在老先生掌權的數(shù)十年中,從未從企業(yè)中裁員,真正讓員工覺得公司是每個人的歸屬。
  “小沈先生也來了!辫磋雌宋乙话,“快看!”
  沈欽雋真是低調,獨身一人走進來,很快就在他爺爺身邊坐下了。
  這個男人,真是氣度天成。我垂眸,忍不住想……我就是為了他,才會坐在這里。這一切,是不是也算命中注定呢?
  
  “……集團成立至今,要感謝很多人。首先是當年從國外學成回來的高級總工程師們,在極為艱難的條件下,由他們領銜的研發(fā)部為榮威奠定了基礎……”
  那幾位當年的老工程師,如今都已經(jīng)成了元老級董事,無不聽得微微泛淚。
  沈欽雋站在臺前,似乎全世界的燈光都籠罩在了這個男人的身上,他的一言一詞,誠懇妥帖,簡短卻有力。致辭結束的時候,全場掌聲轟動。
  自從他來到這里,我的目光便沒有再離開過他,近乎貪戀地黏著看,看著他坐回爺爺身邊,而老沈先生鼓勵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烤蟹要不要?”璐璐活潑地問,“還是要去拿點兒冰激凌?”
  我隨便吃了一些,就看到主持人又一次上臺主持抽獎,前臺的電腦和屏幕已經(jīng)調試好,數(shù)字正不斷地閃爍跳動著。
  從五等獎到特等獎,現(xiàn)場歡呼聲不斷。
  我看看手里這個毫無特色的號碼,環(huán)顧四周,心中默默猜測著特等獎是什么。
  沈老先生親自上臺,手指停頓在電腦的回車鍵上,風趣地問主持人:“不知道獎品是什么?”
  主持人輕輕咳嗽了一聲,“今年我們準備了兩份獎品,抽到的那位可以自行選擇其中一樣!
  屏幕上出現(xiàn)了A、B兩個選項。
  額外的年休假十五天以及附贈歐洲旅游套票,出行、餐宿都由公司埋單。
  全場都倒吸一口冷氣,近乎沸騰了,我聽到璐璐大聲說:“當然要選A!拜托抽到我!”
  或者……
  我看著屏幕上出現(xiàn)的東西,呼吸都屏住了——
  是萊卡9組11片、35mm的定焦鏡頭!
  
  屏幕上的字終于定格。
  179——
  “179號!是誰?”主持人興奮地環(huán)視全場,“是誰?”
  我暈暈乎乎地攤開手中的紙條——179。
  全桌的人都用羨慕嫉妒恨的標準表情看著我,而我就這么暈暈乎乎地被推上了臺,和沈老先生面對面站著。
  燈光太耀眼,我眨了眨眼睛,聽到耳邊忽遠忽近的聲音:“恭喜財務部的白晞!”
  “小姑娘,你想要選什么呢?”沈老先生和藹地問我。
  我“嗯”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話筒說:“鏡頭!
  老爺子明顯愣了一下,臺下也一片寂靜。
  我聽到有人在喊:“白晞,單反窮三代啊!”
  哄堂大笑。
  我紅著臉從老先生手中接過了沉甸甸的禮物,連聲道謝。而老爺子定定地看著我,若有所思。
  
  “那么,我們的慣例是,抽中特等獎的女士,可以受邀和沈先生一起進入舞池!
  我趁著這機會,壓低聲音對沈老先生說:“沈先生,我不是很會跳舞,要是一會兒踩到您了,您別生氣啊!”
  老爺子卻笑瞇瞇地看著我:“沒關系,我孫子跳得很好。”
  呃?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主持人說:“今年有一點兒小小的改動。”
  話音未落,前桌就座的沈欽雋站了起來,走到前臺,“董事長委托我,完成這個開場舞。”
  他轉過身,微微欠身,微笑,“白小姐,請!
  
  剎那間,全場響起了尖叫聲、口哨聲,我能聽得出來,大多來自女同胞們。
  我呆呆地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被他牽著,走入舞池中央。
  燈光暗了下來,我只是覺得慶幸,否則全世界都會看到我紅得要滴出血的臉,還有跳動如同雷擊的嘭嘭心跳聲——
  音樂流淌出來,我低著頭,用力盯著他的鞋子,慌慌張張地跟上第一步。
  可是這些轉移注意力的方法都沒有用啊!他的手掌扶在我的背后,呼吸靜靜地拂動我落下的發(fā)絲……我怎么才能控制住這些胡思亂想?
  腳步更加的不順,我一腳踩下去,自己差點兒趔趄著摔倒,而他的鞋子上多了一個明顯的腳。
  聚光燈下,一舉一動更加的明顯。
  我聽到場外響起了輕輕的笑聲,當下更加慌亂。
  一腳,又是一腳,再一腳……
  如果不是他牢牢抓著我的手,我真想就這么掩面轉身,抱著鏡頭飛奔離開算了。
  “別慌……”他大約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竟不再沉默,聲音中還帶著笑意,“一二一,一二一……”
  我抬起頭,目光直直地落進他的視線中。
  他的眼神是照例的無波無瀾,深得像是海,令我懷疑剛才聲音中的笑意是我聽錯了。不過,也正是這般安靜的眼神,讓我倏然冷靜下來,竟一步步地跟上了節(jié)拍。
  他和秦眸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么冷靜嗎?
  我忍不住想,不會的……那個時候,我分明看到他克制下的震驚,又怎么可能冷靜?
  
  舞池中人越來越多,他帶著我,依舊用只有我們聽得到的聲音數(shù)著拍子。彼此的舞步也漸漸合拍,我終于可以抬起頭,越過他的肩膀,望向前方。
  舞曲步入尾聲,我忽然覺得手背上有異樣的感覺。
  癢癢的,暖暖的,像是上邊有一只小爬蟲爬過。
  我忽然意識到,是他的指尖,正輕柔地撫著我手背上那塊兒疤痕。
  這……這是挑逗嗎?
  我一下子又慌了,接連踩錯好幾拍。他的指尖卻依然輕觸我的手背,若即若離,仿佛饒有興趣。
  “沈先生——”我不得不出聲提醒他,一仰頭,看到他淡然的表情,依舊是氣定神閑,仿佛沒有那些小動作。
  “嗯?”他略略低頭,隔了一會兒,才問,“是什么?”
  “嗯?”我愈發(fā)地一頭霧水。
  他的指尖加重了力道,“這是什么?”
  “燙傷的疤痕!蔽倚盐蜻^來。
  他不再言語,這一曲結束,他帶著我離開舞池,一旁有人給他遞上了外套。他接在手里,又低頭看了看被我踩得亂七八糟的鞋子,微微笑了笑,“謝謝你!
  風度真是無可指摘。
  我只能回報一笑,他轉身離開。
  借著閃爍的光線,我低頭看了看手背上的那塊兒疤痕,因為被人撫摸過,燙得仿佛要灼燒起來。
  
  年會現(xiàn)場像是一盆正在沸騰的餃子,沒有部門之分,沒有男女之分,沒有任何界限,只剩下狂歡。
  我拿了大獎,和那個夢寐以求的人一起跳舞,這一晚,似乎沒有什么遺憾了。我悄悄拿起包,溜出了大廳。
  先回到自己部門,換下身上別扭的小禮服,重新套上羽絨服和牛仔褲,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鏡子里的自己還帶著妝容,配著這身普通的衣服,有些奇怪呢。
  大廈里難得空空蕩蕩的,保安正坐著打瞌睡,我走到室外,天地間像是有一臺巨大的冷氣機,吹得我渾身一激靈。
  我跑向公交車站臺,冷風嗖嗖地刺進脖子里,這才想起來,頭發(fā)盤起來還沒放下。隨手拆散了長發(fā),看見路邊的報刊亭還開著,最新一期的《V》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封面果然選用了秦眸戴著面紗的那一張,目光透過層層薄紗,能清晰地看到每個人心底。旁邊是一行宣傳語:秦眸說,我不是激流勇退。
  我拿了一本,老板笑著說:“這期賣得真好,這是最后一本了呢!
  付過錢,還沒來得及塞回包里,兩道燈光忽然射來,晃得我眼瞇起了眼。
  汽車剎車的聲音,在空曠寒冷的街上分外刺耳。
  我看見副駕駛的車窗落下來,沈欽雋看著我,“白晞?”
  他還記得我名字!雖然是件小事,可我還是有些小雀躍。
  “沈先生。”
  “我送你!彼麤]什么表情,卻不容置喙地說。
  
  今晚的路況很好。
  “怎么不多玩一會兒?”
  “累了!毕肓税胩欤冶锍鲆痪湓。
  他“哦”了一聲,踩下剎車等紅燈。
  就在這個瞬間,他看見我手上的雜志,看到秦眸的瞬間,我看見他的黑眸似是微微收縮了一下。
  我遮掩般將雜志翻了個身。
  他卻笑了,“我想起來了,我們之前見過面,是不是?”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拍雜志照的時候,是在我家!彼唵蔚卣f,“白小姐,你好像是攝影師?”
  我沒法再否認,只能點點頭,“是啊,我們見過。那天秦小姐說了,要出國去游學。”
  他緩緩將車開到路邊停下,接過我手中的雜志,翻了翻,最后目光定格在秦眸專訪的那一頁上。女孩身上慵懶寬松的白色襯衣遮到大腿的根部,若隱若現(xiàn),而他就這樣看著,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溫柔眷戀。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我忽然覺得心底有些刺痛,像是……嫉妒的刺痛。
  “我想你猜出來了。”他合上雜志,遞還給我,“她是我女朋友!
  “嗯!蔽艺f。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才上大學,第一部電影還沒上映!彼揲L的指尖輕輕觸碰著方向盤,“很干凈、很聰慧的女孩子。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很喜歡她。”
  我不吭聲,手指輕輕撫著那塊兒燙傷的疤痕,心中卻模糊地想,他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呢?
  “一年之后,她答應做我的女朋友,不過要求我將這件事保密。我尊重她,同她的經(jīng)紀公司協(xié)商好,避免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以免影響她的學業(yè)和工作。”他頓了頓,“原本我的計劃是,等她大學畢業(yè)就結婚;或者她覺得自己太小,我也可以等上幾年!
  我深呼吸,重新望向身邊的年輕男人,簡直難以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不知道為什么,這讓我覺得更加難過,寧可他……是花花公子,到處拈花惹草,也勝過我愛的人全心地愛著別人。
  “可她這次出國,沒有告訴我。大約是怕我不答應!彼琅f靜靜地說,“我可以讓著她任何事,可不包括這一次。”
  “為什么?”我忍不住問,“你反正已經(jīng)決定再多等幾年了。”
  “她還小,需要有人教她學會怎樣溝通!彼谎詭н^,“所以,我們分手了!
  我輕輕“啊”了一聲。
  他的側臉雋然,神情卻是溫柔的。
  “她的孩子脾氣上來,也就賭氣答應了分手。”
  “你……后悔了?”我猜測著。
  “不,不是后悔!彼⑽⒚蛄嗣虼,仿佛秦眸就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就能觸摸到她的臉頰,“我從沒想過真正和她分手!
  “只是想讓她稍稍得到些教訓,然后回到我身邊。”
  我默然看著他,此刻才能體察到他骨子里的強勢與驕傲。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因為想請你幫忙,白晞!彼麄壬硗蛭,“做我的女朋友,直到她回來。”
  我的心臟漏跳一拍,像是被窗外的寒風凍住,思維瞬間凝滯。
  我不懂,卻直覺地拒絕,“不!
  他微揚眉梢,“先別忙著拒絕。聽聽報酬。”
  我知道這個時候,最明智的做法是下車,和他待的時間越久,我就越懷疑自己的定力?墒撬难劬ο袷怯心Яσ粯,緊緊盯著我,竟讓我無法脫身。
  “我們之間的關系,我會保密,公司上下沒人會知道。另外,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只要配合演幾場戲就好!彼⑽⑿χ,薄唇吐出的一字一句讓人難以抗拒,“經(jīng)濟上,我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既然保密,有什么用?”我結結巴巴地說,“她在國外啊!
  “她自然會知道的,你不用擔心這個。”他云淡風輕地說。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竟不敢大口呼吸,仿佛用力吐一口氣,就會把心臟吐出來。
  “按月支付嗎?”良久,我竟說了這么一句。
  他的璀璨黑眸中含著笑意,“好。你想要多少?”
  我用手指擺了個交叉的手勢。
  他眼睛都不眨,“好!
  我實在想不到拒絕的理由了,只能轉過頭望向窗外,明凈的冬夜,開始下起細細密密的雪珠。
  “為什么要找我呢?”我無意識地撫摸著手背上的傷痕,想起初遇那一天,我是那么落魄邋遢,而秦眸穿著禮服,站在落地窗前,美好得像是天使。差距就是這樣橫亙著,她被我身邊的男人捧在掌心,這般大費周章地要她回來。而我……又有什么資格做她的替身?
  “因為我不討厭你!蔽衣牭杰囎娱_動的聲音,他的聲音很輕松,“合作愉快,白晞。”
  很久之后,我都能記起這個夜晚,車窗外細雪初融。而我和一個魔鬼,訂下契約。
  





上一本:祖母 下一本:生死遺忘

作家文集

下載說明
一念心動,一生綿延的作者是無處可逃,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書。

更多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