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的納瑞娜散發(fā)著撩人的魅惑,蒼御家的怪物零能否抵擋住致命的誘惑?手心被烙上的十字血跡時刻提醒著被拋棄的恥辱。為了使命來到人世間,又為了使命荒謬地離開。扭轉(zhuǎn)最后太陽紀的秘密是毀掉黑暗世界?還是讓黑暗重生?在世界沉睡的那一刻,死亡的號角奏響。擁有神血的精靈究竟是愛情的化身,還是喋血的地獄天使?你是那個唯一能夠靠近我的人,可是你能否將我從黑暗的恐懼中救贖? 上卷 第一章 十字鏡面 、 “讓我包裹你,不要擔憂,我可以撫慰你,用黑暗消融你所有的痛苦……讓我,請求你……” 零合上眼簾,身體如同泡在和體溫相親的水中,被托舉著,無重力地充分舒展,勞累的關(guān)節(jié)都酥軟了。 黑影摸上了他的脖子,漫延過他干燥的嘴唇和泛著透明光澤的眼瞼,滑入他的發(fā)絲。溫暖輕柔的觸覺,從發(fā)梢滲進太陽穴,又沿著血管貫穿全身,仿佛重新回到母親懷里的嬰兒。 潮濕的溫暖,摩擦著他的雙唇,舔著他,撫摸著,絲滑如少女的嘴唇。 疼痛感終于完全逝去,零感到力量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這一切是那樣地可笑,在這具絕望崩潰的身體里,竟有這樣強大不屈、再生不息的力量。他在心底癲狂地大笑,這個世界絕對瘋了。 零休息夠了,睜開眼睛。晦暗不明的夜色中,他看到一瀑蓬松柔軟、光澤四溢的長發(fā)輕軟地蓋在自己身上。那親吻著他干枯嘴唇的東西,也不是黑影,而是少女蜜一樣的唇。 水蜜桃甜膩的味道彌漫在空氣里,酥麻地浸潤著房間里的一切。 零輕輕地托住少女的肩膀,把她從自己的身體上拉開;璋抵,他看到一個水蜜桃般甜美飽滿的少女,初生一樣赤裸著身體。 橘色的燈光在少女背后的壁燈里亮起。 “是你做的嗎?” 少女驚喜地向后望了一眼,隨后便讓她水藍色的大眼睛更加崇拜傾慕地凝望著零。水藍色的長發(fā)覆蓋在她光潔瑩潤的身體上,微微嘟起的嘴唇在光影中如才摘下來的荔枝般新鮮。 零也望著她,若說是欣賞,更像是在嚴謹?shù)貙徱。許久,他白開水一樣的目光從少女的臉上慢慢下移,從上而下,一直到她嬌嫩鮮艷的腳指甲上定住。 “納瑞娜·帛曳,帛曳家的族長! “你知道我的名字?” 少女激動地一顫,旋即撲倒在零的身上,幾乎和他徹底糾纏在一起,緊緊地挽住他的脖子叫道:“你一眼就認出我來了!蒼御零一眼就認出我來了!” “啊,嗯! 零拍了拍她的背,把她從身上扒下去,推到床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走到穿衣鏡邊,邊對著鏡子整理頭發(fā)邊道:“帛曳家的喪服是皇帝的新裝嗎?” 納瑞娜用雙腕撐著下巴,趴在床上,搖晃著雙腿大笑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行,所羅門一定也不會喜歡我穿黑衣服的樣子,我最最最尊貴的王子殿下!” “哦?” 零出氣似的笑了笑,雙臂垂下來,靠在腰邊,繼續(xù)對著鏡中的少女道:“我很傳統(tǒng)的。才死了丈夫的寡婦,裸體躺在我的床上,還是太火爆了! “哎呀!” 納瑞娜從床上跳下來,從零身后將他擁住,潔白柔軟的手臂水草一樣纏繞過他的胸膛,指尖在他的喉結(jié)上曖昧地摩挲。 “所羅門只是一顆棋子,對于我,對于卡斯蒙殿下,對于這個世界都是。棋子就該順從棋子的命運,為世界真正的主宰者獻出它卑微的生命,不是嗎?就跟狼一定要吃掉羊,羊一定要給狼吃掉一樣的呀!我最最最尊敬的零王子!” “棋子?”零想起了那片優(yōu)雅地躺在大理石上的黑色羽毛。它多么像一個無奈的問號。 “你是說,所羅門的死都是卡斯蒙的計劃,或者是你們共同的計劃?”零裝作完全不理解納瑞娜的話,轉(zhuǎn)過身問她,“為了讓光明一族觸犯神的禁忌而失去一個三級能力者,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昂貴了點?” “哈哈,三級能力者,他那樣的資質(zhì)也配……”納瑞娜說著,毫無征兆地停頓下來,光蓋在她睫毛上,遮蔽了她瞳孔的藍色,也化去了她輕佻漂浮的訕笑。 “不昂貴,一點都不昂貴!”納瑞娜勾著零的脖子,抬起頭來,黑色的光暈在她瞳孔里旋轉(zhuǎn),神情莊重神圣,“為了將你引領(lǐng)到我的身邊,任何的代價都不昂貴,都不! 零聽到她的聲音變了,舒緩安寧,仿佛初生的玫瑰花瓣在絲綢上散落。 、 “卡斯蒙?” “是我! “納瑞娜”在零面前屈膝跪下,親吻了他的腳后仰起頭,用她被黑暗統(tǒng)治的黑瞳望向他,“我的王!” 零厭惡地推開用卡斯蒙的聲音說話的少女,走到床邊坐下道:“你的樣子真惡心。” “我知道!” “卡斯蒙”沒有靠過來,對著鏡中的零祈求道:“原諒我現(xiàn)在還不能以真身相見,拉斐爾們再無能,只要我親自出現(xiàn),他們還是能察覺到的。可惜黑影的樣子又不能讓你正視我的雙眼,不得已我才只能借用她的身體。我只是命令她來吞噬掉那些傷害你的疼痛,卻沒想到她會不穿衣服。” “看來,你也不了解女人。”零故意取笑他。 “卡斯蒙”莞爾一笑,自嘲道:“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完美的男人。但也只是在你的面前,她才會背棄我的命令。因為你與我相比,哦……不是你與我相比,我們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不要恭維我了!绷憷淅涞,“我一秒也不想多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告訴我你全部的故事,或者我親自動手! “不用,我就是來說故事的! “卡斯蒙”微笑著,彎著眉毛凝望著鏡中的零說道:“如你所見,殺死所羅門的人,確實是我。而我的目標,是那個米迦勒家的孩子。這是我的計劃,也是我隨時可以開戰(zhàn)的把柄。我為什么要開戰(zhàn)呢?” 他停了下來,狡猾地眨了下眼睛:“你要聽我開戰(zhàn)的原因嗎?還是你更有興趣從我的口中聽到關(guān)于那個人的故事,從我這個幸存兒的口里聽到那段歷史真實的記錄! “那個人?”零側(cè)頭問:“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零……”“卡斯蒙”瞇眼一笑,“我知道沒有人能夠欺騙你,你又何必懷疑我的真心呢?” 零沒有說話,“卡斯蒙”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從你開始沉睡的那一刻起,加繆就開始相信他之前看到的那些景象都是真的。黑色的石頭從天而降,混濁如血污的水淹沒土地,人們在火與水中掙扎、號叫,最后全部被毀滅。而焦土之上——” “你!選擇站在我身邊,成為我的王!這是你的抉擇,也是你和我命運的交點……” “荒謬! “那么你現(xiàn)在又在做什么呢?”卡斯蒙聲音大了一下,旋即又低沉了下來。 “抱歉,繼續(xù)說故事。于是他開始殺戮了,不顧神的禁忌,不顧一切地進行殺戮。他認為要扭轉(zhuǎn)最后的太陽紀的命運,只有兩個方法,一是毀滅蒼御家,二就是毀滅我們。可惜,他最后發(fā)現(xiàn),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他無法找到我,也找不到亞伯罕的雙生子,所有那些在他的預言里將與最后的太陽紀發(fā)生關(guān)聯(lián)的人,他都找不到,殺不了,然后……這個時候,你醒過來了,并且如加繆所料,你醒來的同時,你的母……” “卡斯蒙”突然停了下來,零望著遙遠的地方,那里似乎只有悲傷。 “抱歉! “你繼續(xù)! “加繆到達路西法莊園時……我的父親……”“卡斯蒙”的手指有意地在腕間摩挲起來,“那個懦弱、自私、連加繆的腳趾都不如、拋下了一切逃走的父親,根本沒有想到我還能活下來。當他在被血洗的亞伯罕之家看到活下來的我時,你知道他怎么了嗎?” 這是卡斯蒙的故事,已經(jīng)與加繆沒有關(guān)系,但零沒有打斷他。 “卡斯蒙”似乎也知道他不會打斷,微笑著繼續(xù):“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想再一次逃跑。不過,他怎么可能逃得掉呢?呵呵……我好像跑題了! “跑到火星去了!” 零恢復了他一貫的風采,瞥了“卡斯蒙”一眼,道:“我累了,想活命就閃走吧! “哈哈,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薄翱ㄋ姑伞毙Φ,“你不想聽我開戰(zhàn)的理由了嗎?” 零慵懶地吐詞道:“不會是‘蒼天已死,黃巾當?shù)馈@樣的鬼話吧?” “卡斯蒙”控制不住大笑起來,邊笑邊對零說:“我要說的正是這些鬼話呢!戰(zhàn)爭連連,道德淪喪……” “青少年犯罪,還有娛樂片橫行……啊嗯!绷阃崃讼旅济,很認真地對卡斯蒙道,“說實話,我只看娛樂片。” “哈哈哈!求你不要再讓我笑了。” “卡斯蒙”笑得靠倒在鏡子上,轉(zhuǎn)過頭來望著零道:“的確是這樣的,之后的話更老套,比如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救了,而我相信只有將這個神創(chuàng)的世界徹底毀滅,我們才能自由,自由地在焦土上按我們的意志重建一個世界,我們才能成為新的神,真正的自由的神。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生下來就是神的奴隸,被可惡的命運左右,我不甘心!所以……” “卡斯蒙”注意到零并沒有因為他越來越激動的聲調(diào)而動容。 “呵呵……確實我說的話,有點垃圾,甚至有可能是我的一相情愿。也許太陽紀毀滅后,根本沒人能存在,我也不例外。不過……你笑我,卻不是因為我的話垃圾,而是你還不相信,不相信加繆看到的未來才是你和我真正的命運!不相信我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人,我才是那個唯一能靠近你的人!” “哦?”零故作驚訝地翹起眉毛。 “卡斯蒙”站了起來,剛才還大笑的面孔,此刻突然嚴肅得堅硬。 “是的,你不相信,拒絕相信,拒絕我!不過,我會讓你知道我是對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從神的謎局里走出來,來到我的身邊,帶領(lǐng)著我和我的子民,將這個無聊的夢境徹底摧毀!” 說完,“卡斯蒙”冥想片刻,似乎給什么人發(fā)出了命令,隨后他伸出手,將手掌放在了鏡面上。 他的手就像炙熱的鋼觸碰到湖上的薄冰,立刻沒入了鏡面,鏡面吸引拉扯著他,將他的身體吸了進去。 “卡斯蒙”緩緩地沉入,用黑色的眼眸向零微笑,另一只手召喚著他。 “來,我的兄弟,你過來,面對我,鏡中真實的我。我要讓你看一個東西,我要讓你知道,讓你不再拒絕。” 零遲疑了一下,血液里遠古的牽絆拉扯著他,誘惑著他,讓他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了鏡子面前。 墻壁上的燈下,墨色的陰影如同地底潮濕的生物,沿著燈柱爬到光源處,輕輕吹氣,溫柔地將光線掐滅。 陡然變暗的房間里,窗外若有若無的自然光薄紗般襲在零的身體上,讓他的半邊面孔和胸膛上的起伏如鬼魅般迷離驚艷。 鏡面中那個凝望著他的男人,也是如煙霧般零散地維持著不可觸摸的、像幻想一樣的美麗。 “一個人照鏡子時,永遠不會以陌生人的眼光來審視自己。他的自我意識只會不停地低聲提醒自己……” “……我看到的不是另一個自我,而是我的自我①。” 零自然地接著他的話,詠了出來。他分不出此刻究竟是他在讀卡斯蒙的心,還是卡斯蒙在讀他的,又或者他看著鏡中的他,鏡中的他望著他,所見所思都是一樣的。 “如果是你不想聽的故事,我說再多,你也聽不進去。如果你真要傷害我,你也不會只是說說。” 零沒有回答,鏡中的卡斯蒙抬起了雙臂,伸到他的面前,將手腕上的傷疤陳放于微弱的自然光的反射中。 兩個十字形的傷疤,割得那么深,一定已經(jīng)觸及動脈,差點送掉性命。 零同樣抬起了他的雙臂,伸到卡斯蒙面前。那從窗外透進來的光線里,手腕上兩個十字形、深到動脈,曾經(jīng)讓他陷入噩夢、讓加繆開始殺戮的傷疤清晰可見。 “零,我的神血值是0.89。而我父母的都是0.87。對于加繆,我沒有恨,和你一樣,他才是那個給予了我與命運抗爭的力量的存在。他是我的導師、父親!零,我的身體呼喚著你,請相信你也需要我,因為我們是兄弟,因為……” 零望著他,久久地,一直望著他。 “只有我,才了解那是一種怎樣的痛!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了解那是一種怎樣的痛,只有我!”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Ⅲ 燈猝然全亮,海砂探著頭推開門,看到零正在鏡子前有模有樣地擺弄襯衣扣子。 “我看到你房里的燈亮了又滅了,所以……”海砂低聲說著,小心地探身進來。 零有點不解,看了一下表,現(xiàn)在的時間是午夜3點了,原來他一覺睡了這么久。 “這么晚了,你來干什么?” 零詫異他竟如此心慌,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他轉(zhuǎn)過身,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又一顆顆把襯衣扣子解開,懶洋洋地坐到床上,卻瞥見還散落在床單上的黑色藥丸。他立刻拽過被子掩飾,勉強裝出來的鎮(zhèn)定差點就煙消云散。 “別傻站在那里,有話快說,要么就走。”零故意用了很生硬的語氣。 “哦! 看了海砂一眼,零的目光又回到了那面鏡子上。 手腕上的疤痕在隱隱作痛。 …… “零,你是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的怪物呀!” …… 零疲倦地合上了眼睛,同時聽到了房門關(guān)閉的響聲,他想應(yīng)該是海砂聽話地離開了。身體里被夜色剝離得赤裸、比肉體的折磨還要苦澀的記憶,涌了上來,折磨著他。 他拉過被子,想把自己蓋起來。 忽然他聽到細微的出氣聲,皮膚上也感覺毛茸茸。他睜開眼睛,差點沒叫出聲來。海砂居然沒走,門是被她關(guān)上了,但她還在里面,和零獨處在一個房間里。 “你在干什么?” 零驚叫著坐起來,海砂正狗一樣趴在他的床上,鼻子湊在床單上努力聞著什么。 “好怪的味道!你的床上怎么有小熊寶寶香水的桃子味呢?” “我怎么知道?”零吃驚于海砂的舉動,更吃驚于他竟緊張成這樣,好像一個被老婆抓到口紅印的丈夫。 他不知道,很快他就要真變成被抓到口紅印的丈夫。納瑞娜的吻已經(jīng)在他白得病態(tài)的皮膚上留下了很多痕跡。 “我對我的嗅覺可是最有信心的喲,零,你身上有香水味。”海砂說著,皺著眉,抬起頭,突然瞪大了眼睛。在零的嘴邊、面頰、甚至脖子上都零散地分布著一些碎碎的桃紅色,好像桃花的花瓣散落在白色的綢子上。 他解開的襯衣衣領(lǐng)上更是有一個絕對完整的鮮紅印跡。 “這是什么?”海砂說著,一把揪住了零的衣服,把他拉了起來,“我果然沒聞錯!這里有過別的女人!” “沒有!” 零答完,突然冷靜下來,展顏微笑道:“你這么在意嗎?” “我……我……” 零微張的嘴唇上閃耀著濕潤魅惑的光,海砂只覺得從眼睛到喉嚨都是干的。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他的呼吸可以撩動她的睫毛,近到不小心就會讓彼此的皮膚觸碰在一起。 海砂慌亂地推開零,零靠在枕頭上止不住地笑。 海砂從來不知道他可以這么討厭,瞪著他許久,突然揪起一個枕頭,重重地甩在他的臉上。 “一定是你用月光通道出去鬼混了!”才說完,海砂就連忙支吾著改詞,“不是鬼混,是去玩了。你鬼混不鬼混與我沒點關(guān)系!真的沒關(guān)系!我就是說你這個人好爛,假正經(jīng)……不……不是那個意思,你不用對我假正經(jīng)……不是……我在……” 零代她說了出來:“你在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才不是亂七八糟的……我……我是……我氣你……也不是為那個氣你……就是氣你……”海砂越說越喪氣,目光小偷一樣四處躲藏,明明就已經(jīng)整個人都亂七八糟的了。 零一味地笑,海砂終于察覺到不妥,從他的床上跳了下來。 零看到她手里一直還抱著本大書,聯(lián)系她起初進來時謹慎的、有求于人的樣子,于是問:“你抱著加百利的族譜,是想讓我給你當家教嗎?” “。俊焙I暗皖^看了一眼懷里的書,她確實是這樣打算的。這本書里所記載的那些操縱能力的方法都太抽象了,她怎么也看不懂,恰巧這個時候她發(fā)現(xiàn)零的房間里有響聲,所以就貿(mào)然進來了。 不過這個時候,她是打死都不會承認零猜對了。 “哼……”海砂賭氣地扭過身,除此之外,她實在找不到其他反擊零的方法。 零笑得更厲害,正要說:這么晚難為你為了找借口還抱了本書,開口時卻不經(jīng)意地再一次瞟到了那面鏡子。 如果命運安排,我終將要成為她的敵人,那么起碼現(xiàn)在…… 零黯然地垂了下睫毛,跨下床,從衣架上拿了件T恤,轉(zhuǎn)身對海砂道:“我去沖個涼,你煮兩杯咖啡在餐廳里等我。” “?”海砂驚訝地抬起頭,零歪著眉毛瞧著她。 “怎么?”零笑道,“難道你更希望在我的臥室里,我的床上,接受我的指導?” 零說完,大笑著走進了浴室。 、 吉他的沉吟聲,淺灰色的曼哈頓街頭,還有柏油路面上吃面包屑的鴿子。 海琴從夢境中蘇醒過來,感到難以抵抗的饑餓。畢竟他已經(jīng)有兩天兩夜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了。 他爬起來,抬手摸頭,察覺到兩件奇怪的事。一是手臂上好像被什么東西牽連著,二是他的頭怎么這么重。 第一件事很快得到了解決,他動作粗暴地拔掉了手腕上的輸液管,弄得血一下就飆了出來。 他摸著黑下床,赤著腳走到走廊上,恍恍惚惚地在走廊盡頭的大鏡子里看到一個很陌生的影子。 他拖著腳步走到鏡子前,仔細地打量那個鏡中的自己:栗色的眼睛,栗色齊肩的長發(fā),溫和舒展的表情。 “真難看!” 他埋怨了一句,才拖著腳下樓。 另一邊,海砂煮好了咖啡。她按照習慣,給兩杯咖啡都加了三顆方糖、半杯奶。在她把咖啡調(diào)好、放到餐廳左角的四人圓形茶桌上后,零穿著一身深藍的休閑裝,拖著絨拖鞋走了進來,濕漉漉的頭發(fā)讓他顯得容易親近了些。 他在海砂身邊坐好,看了一眼她特制的咖啡,徑直用胳膊把杯子推到了邊上。 “你不是說要喝咖啡嗎?” 零瞟了她一眼:“你不是要問我問題嗎?” “你喜歡什么樣的咖啡?” “呵呵!绷阈Χ徽Z。 海砂立刻臉紅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她又問了莫名其妙的問題了。 “我們開始吧!绷闱盖昧饲米雷,“早飯前,我還想睡一會兒! “好吧。”海砂翻開族譜,正要問問題,卻突然醒悟過來,零入浴前說的那句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黃色玩笑! “你……你這個流氓!” “?”零瞧了她一會兒,明白后,笑得很大聲,“你真不是一般地遲鈍,海砂! “你……” “還是開始問問題吧,別這樣了,海砂! “怎樣,我怎樣了……” “呵呵……” 海琴無聲地站在餐廳大門外的陰影里,視線穿過大門的縫隙,在餐廳左角的圓桌上凝固。 從什么時候開始,海砂已經(jīng)被別人從他手里奪去了? 他看著海砂,還有海砂身邊那個高大深沉的背影,連他的影子都顯得那樣具有力量——絕對的力量。 超越透,超越所羅門,超越卡斯蒙,也是絕對凌駕于他之上的力量。 海琴退回陰影里,攥緊的拳頭顯出了青筋。 他一步一步迫使自己悄聲離開餐廳外的走廊,重新爬上樓梯,回到他的房間,坐回床上。 萬籟靜寂中,夜晚掙脫理智地陰暗。 “不要說了!” 海琴突然猛地搖頭,攪得身下柔軟的紡織物皺成一團。 “不要再說了!我不聽!我不信!你不能阻止我!誰都不可以,我……”黑暗中,他在跟什么人對話。 拳頭中的血滴染紅了雪白的床單,在夜色里失去顏色,黑白分明的花斑更加刺眼驚心。 “哪有不保護妹妹的哥哥!哪有不保護父親的兒子!他不能奪走他們,他只能死!只能死!不要……不要再勸我……你知道這沒用的!沒用的!維洛妮卡!這沒用的!我不再聽!你說什么,我都不再聽!” 咆哮后,海琴安靜了下來。 蜷縮在一團糾纏的紡織物中,血,淚滴般打了下來。 餐廳里的海砂,似乎聽到了海琴的聲音。 “哥哥醒了嗎?”她疑惑地回頭望了一眼,手里操縱著的一個水球頓時塌了下來。 還好零早有防備,坐在離她很遠的地方。 掉落的水球引起的水花只打到了海砂。她一邊擦桌子,一邊拿紙吸肚子上的水。再這樣下去,她的裙子就要濕透了。 “我在想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绷阃蝗徽f。 “什么?”海砂恭敬地問,只差在“什么”后面接上“零老師”三個字。 “如果剛剛是實戰(zhàn),而你操縱的水球有這個房間這么大,我要怎么才能幸免于難呢?” “你……”海砂板著臉,語氣卻相當沒有信心,“實戰(zhàn)不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啦。” “你確定?”零故意做出很天真的樣子。 海砂的臉板得更緊了,狠狠地點了點頭。 “哦,其實我沒什么關(guān)系!绷阌挠恼f道,“大不了當洗澡,不過你以后還是不要穿太單薄的裙子比較好! “嗯?”海砂又是遲鈍了好久,才明白過來零的意思,又羞又氣,連自己都覺得自己遲鈍得討厭了。 “好了,不說笑了。你翻書看看還有什么問題不明白!绷闳嘀栄,把腳搭在桌子上,用鞋底對著海砂。 海砂討厭他這副大男子主義的樣子,不過這難得的機會,解惑答疑更要緊。于是她抱著族譜,賣力地翻了起來,看是不是還有她疏忽了的地方。 忽然,她翻到族譜的末尾,外祖父口述的一段話引起了她的興趣。那段話與使用能力并沒有聯(lián)系,但族譜所記錄的人說的話,通常都是簡單明了,毫不隱晦。 唯有這段,從頭到尾好像都在說一個人的事跡,而且還是非?植、血跡斑斑的事跡,卻從頭到尾都看不出他到底說的是誰。 “那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要以一己之力去挑戰(zhàn)整個黑暗家族,幾乎瘋狂地要把他們?nèi)繗,從地球上抹去。亞伯罕的洞之巫女被他斬殺于圣母的裙邊,垂下來的紅色血瀑幾乎讓石頭在月夜中煥發(fā)出妖媚的熒光……” 海砂念了一段,抬起頭問零: “零,你知道這個他是誰嗎?還有后面,他染血的翅膀所到之處,連黑暗的魔君都無法抵抗,望風而逃,只剩下孤獨戰(zhàn)斗的黑暗家族最忠誠的斗士謝爾蓋·帛曳。濃稠蔽日……但這個時候,那個孩子終于從長久而痛苦的睡眠中蘇醒了……這個孩子又是誰?謝爾蓋·帛曳不就是幻魔嗎?” 零沒讓海砂察覺到他表情微妙的變化。 他站起身,輕蔑地笑道:“如果你的好學心有好奇心的一半強,也許在解開所有啟示前,我還能稍稍指望一下你! 海砂立刻跳起來:“零!你現(xiàn)在就可以百分百指望我了!” “真的嗎?”零冷笑一聲,搖著身體離開。 海砂已經(jīng)受夠了他的歧視,這時剛好瞥到他脖子上有一道不小心留下的刮痕,于是命令道:“零的鮮血,出來!凝結(jié)!” 珊瑚一樣的紅色液滴立刻從那條刮痕里滲透出來,很小很小的一顆顆飛到空中,凝結(jié)成指甲蓋大小的一顆紅色液滴。 零感到脖子癢癢的,轉(zhuǎn)過頭,看到海砂正得意地用中指頂著他的血液組成的紅色小水球。 “難怪說最毒婦人心!” 海砂邪惡地微笑,心想這一次可不能被他抹煞了威風,一定要好好整整他。 想不到零捂著脖子,臉色突然大變,好像失血會讓他窒息。 “怎么?” 海砂頓時慌了神,奔到他身邊,緊張得差點就要撲在他身上:“血沒止住嗎?” “唉……你演技真差!” 零又變換臉色,壞壞地淺笑著離開了餐廳。 “我……演技……”海砂再一次反應(yīng)遲鈍了,也再一次徹底敗在了零的手上。 望著零的背影徹底消失,海砂才想起她還沒跟零交代那些沙子的成分呢。 她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她以前也許有些遲鈍,但絕對沒有遲鈍成這個樣子。她退化了嗎?她呆呆地坐回椅子上,端起零自己泡的咖啡。 好苦!原來他喜歡黑咖啡。海砂滿意地笑了。 零走到樓梯邊,看見傳真機邊擺放的文件,走了過去。 “沙礫的成分是花崗巖和石灰?guī)r……”零把巴黎礦產(chǎn)實驗室的報告從頭到尾看完,翻開第二份傳真,那是教授所作的經(jīng)驗推測報告: 沙礫的成分很簡單,為普通的花崗巖、石灰?guī)r混合物,看上去似乎沒什么特別的。 但這二者混合的比例,還有它們的色澤,都和我從埃及金字塔采集到的樣本一模一樣。并且在對全部沙礫進行過濾分析的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了碳十四。在對它進行半衰期實驗后,發(fā)現(xiàn)它的衰變時間為五千年左右。 “第三啟示,埃及,建造時間為五千年的金字塔?”零放下了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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