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華裔周晟言×留學少女陳暮】陳暮到悉尼的那一天,飛機剛落地就下了一場暴雨。那個人開著一輛早就停產的灰色轎車來接她。陳暮不知道的是,泥足深陷的周晟言,本應就此在悉尼的夜幕里沉淪下去。而陳暮像他潮濕陰暗的世界里照進來的那唯一一縷陽光,刺目、明亮、散發(fā)著勃勃生機。塔斯馬尼亞的海邊空蕩蕩的,長街上沒有幾個游客,海洋館旁邊停著一艘紅色的破冰船,偶爾有帆船從海面上飄過。“陳暮!敝荜裳云届o地開口,“以后留在這里吧!焙髞黻惸簮凵狭讼つ幔瑦凵狭吮┯,也愛上了那個人。 第一章 初到悉尼 沒想到剛下飛機就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如果飛機再稍微慢一些,在空中不知道會震動成什么樣子。 國內的航空從來都是飛得四平八穩(wěn),而國外就是只要不墜機,在天上跳華爾茲都行。 陳暮從傳送帶上取了她的兩個大行李箱,推著走過了綠色通道,在辦電話卡的柜臺買了一張二十美元的臨時電話卡,從聊天記錄里翻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這個人和她在游戲里認識了三年了,也當了三年的最佳隊友,是悉尼的華裔,聽說她要來悉尼念大學,說要來給她接機。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陳暮說:“你好,我是沉木,你是晟嶼嗎?” “嗯,你到了?”那邊低沉的聲音傳到了陳暮的耳朵里。 “對,我在大廳里,估計一分鐘之后就能到停車場。”陳暮說,“我穿著淺綠色的風衣! “你過來吧!彼f。 這還是陳暮第一次聽到他聲音,兩個人之前都是靠打字交流,她以為他會是一個清秀少年,可是現在聽起聲音來,卻像是一個成熟的男性。 她稍微緊張了一下,不過,雖然他們只是在游戲里相識,但是也算是在游戲的戰(zhàn)場里出生入死過,過命的交情,總不會是壞人。 但她還是給國內的朋友發(fā)了一條微信消息:半個小時之后問我到沒到。 停車場是一個半弧形,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屋檐上,濺起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仿佛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了煙雨里,帶著塵土被打濕之后的氣息。 陳暮正準備再打一個電話,從兜里拿手機的時候,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雨霧里走過來,他灰色的襯衣被打濕了一些,貼在身上露出壯碩流暢的線條,五官棱角分明。 “沉木?”他說話的時候喉結微動。 是電話里的聲音。 “對。”陳暮說。 他接過了陳暮的兩個巨大的箱子,在陳暮手上亂竄的箱子在他的手上卻服服帖帖的,一輛灰色的車停在檐下,他似乎是絲毫不費力地把兩個二十三公斤的行李箱放了進去,然后替陳暮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陳暮上車之后他才回到了駕駛座。 現在是八月,澳大利亞的冬季,車里開著暖氣。 在車開出去的同時,雨刮器也被打開了,左右搖擺著,擦掉了打在玻璃窗上的水珠。關上車門之后,外面的大雨似乎被隔絕在了這個狹小的空間之外。 外面寒冷而蕭瑟,車里卻很溫暖。 他沉默地開著車,骨節(jié)分明的雙手操縱著方向盤,車里沒有任何裝飾品,顯得很干凈。 這個男人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場,讓陳暮有些不太敢開口說話。 陳暮低頭看了看手機里的google Map,他是按照上面的路線在走,才松了一口氣。 他在網上隨和又幽默,陳暮盡量讓自己恢復到在網上和他聊天的輕松感:“謝謝你了,這么大的雨還來接我! 他應了一句:“沒事!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我覺得你應該是那種留著長頭發(fā),喜歡戴著鴨舌帽,騎滑輪在街頭一竄而過的少年。”陳暮從書包里拿出一張衛(wèi)生紙拭擦著自己頭發(fā)上的水珠。 “其實你猜得對!闭糜鲆娂t綠燈,他稍微側過臉,因為眉骨高所以顯得目光深邃,看著她,“我以前是那個樣子的! “我呢?你想象的我是這個樣子嗎?” 這個時候紅綠燈結束,車再次加速行駛在水花飛濺的公路上,他透過擋風玻璃的倒映看了看陳暮:“比想象里漂亮一些! 陳暮笑了:“你還真的信了我是兩百斤的大胖妞! “沒信!彼f。 比起在網上的健談,在現實中他似乎并不怎么喜歡主動說起話題,如果陳暮不說話,他就靜靜地開著車,只能聽見車窗外雨的聲音。 冬天黑得早,天漸漸地暗了下來,陳暮透過身側的車窗看著外面川流不息的車輛、閃爍的車燈,還有那些高聳的建筑,在心里與國內的比了比,似乎也沒好到哪里去。 “我真名叫陳暮,耳東陳,暮色的暮,你呢?”陳暮問。 “中文名周晟嶼,名字與網名一樣! “你是這邊的人,為什么會有中文名,不該是英文嗎?”陳暮有些好奇地問。 “Christopher!彼f。 陳暮跟著念了一遍,他聽到之后似乎撥動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然后垂眸應了一聲:“嗯! 半個多小時就到了悉尼大學的宿舍區(qū),這個時候雨已經小了很多,他幫陳暮把行李箱取了下來,陳暮接過之后,說:“謝謝,那以后再見了?” 他站在夜色里輕笑了一聲:“再見! 正當陳暮轉身準備去宿舍的服務處辦理入住,聽到他說了一句:“以后游戲我不會再上了。” 陳暮很驚訝,回過頭問:“為什么?” 這個游戲現在依然是鼎盛時期,兩個人一直合作得非常完美。 他并沒有給理由,沖她擺了擺手,上了車,很快車就開走了。 地是濕的,被路燈映著,一塊明一塊暗的,周圍不停地有車停下,幾個學生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向前面的服務處走著,陳暮看著車走遠了才回過神來。 而那個男人很快就把車開到了赫斯特維爾區(qū)的一個正在營業(yè)的酒吧門口,下車之后點了根煙,夾在手里走了進去。 里面燈紅酒綠,有樂隊正在臺子上奏著爵士樂,下面的男男女女神色迷離地搖晃著酒杯,跟著節(jié)奏一起晃動。 “言哥,回來了?”一個半倚著柜臺的長卷發(fā)男子沖他挑眉說,“你弟弟心心念念的那姑娘怎么樣?” 周晟言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比他自己畫的要好看些! 人與人相處,有一種東西叫作分寸感。 因為每個人都有和別人的安全距離,他覺得你應該在這一條線之外,如果你踏過了這條線,那就是你沒分寸。 從小的生活環(huán)境讓陳暮很能洞悉人心,她覺得周晟嶼應該不太想與她現實生活里有太多的接觸。不然,作為一個本地人,周晟嶼肯定會熱情地對她說悉尼哪里好玩兒,什么飯店好吃,下次可以帶她一起去。 如果他想再聊得深入一些,可能會問她讀的什么專業(yè),自己一個人來會不會擔心,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幫忙,但是他都沒有。這說明他認為兩個人在游戲外的接觸就應該停止于這一次接機,或許這是他退游所需要的儀式感,與自己三年的老隊友見個面。 所以陳暮沒有再找他。 生活本身太忙了,三年的隊友情,看他從雨里走來一瞬間心跳的停滯,被混合在生活本身的冗長與繁雜里,就顯得微乎其微,就像是扔進大海里水花都濺不起來的小石子。 她辦理好注冊手續(xù),搬好了宿舍,參加了一次華人新生會且與幾個新朋友加了微信,同隔壁的新加坡小姐姐和澳洲小哥哥相互認識了一下,熟悉了上課的流程,認清了自己要上課的每一棟教學樓以后,一個月已經過去了。 陳暮看了一眼自己手機里顯示的銀行卡的余額,意識到自己應該去找兼職了。 剛上大學的華人小姑娘在國外能做什么兼職? 不過就是餐廳里端端盤子,酒店里拖拖地,華人超市里收收錢。 有人告訴她,上了一年學之后如果成績足夠好,可以在學校里申請一些兼職,比如助教之類的,輕松、體面、工資也高,比起去華人超市當苦力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可是第一年沒辦法,該端的盤子還是要端。 她在華人網站上一個一個看里面的介紹,要么只要男性,要么需要全天工作,要么看起來就非常不靠譜,找了很久也就看到了一個稍微適合的,周末的華人超市收銀員。 今天她仔細地研究了一下公交站上面的路線,地點在公交可以到達的地方,皮爾蒙特區(qū),所以交通也還算方便。 她撥通了上面的電話,是一個莫約四十幾歲的女人的聲音:“Hello?” “你好,我在網站上看到您需要女性收銀員,我想來應聘。”陳暮說。 “噢,應聘的對吧,你今年多大呀?是學生嗎?” “十八,悉大大一的新生! “那你什么時候有時間,來店里我們見一面?”那個女人說,“我叫琳達,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 “陳暮,暮色的暮,我明天下午有空,您看方便嗎?” “方便的,我下午在店里,那我們到時候見! “好的,到時候見! 陳暮覺得這也太輕松了,這種典型僧多粥少的工作,就這么被她撿了漏? 都說在海外最容易的就是被華人騙,她在google上搜索這家華人超市,很順利地搜到了,按照片來看,里面貨架整齊,品類繁多,評價也是四顆星,留的電話號碼和她打過去的電話一樣。 她刷著下面的評論,說老板娘人溫柔,平日里折扣多,這才放心了點兒。 ##第二天,她就坐著公交車去了,下公交之后她環(huán)顧了一下這個區(qū),街邊到處是涂鴉噴繪,人比她學校附近要少一些,街道也稍微破舊一些。 不過悉大畢竟靠近中央商務區(qū),還是別亂拿其他地方和那里比較。 按照地圖,再走一分鐘就能找到那個超市,非常容易辨認,紅色的牌子高高掛著,名字言簡意賅——亞洲超市。 陳暮靠近的時候,玻璃門就自動打開了,她走到收銀臺那里,一個穿著羊毛衫、綰著頭發(fā)、相貌普通的四十多歲女人微笑著問她:“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我叫陳暮,來應聘兼職的。” 那個女人從柜臺里走了出來,“你好呀,沒想到這么漂亮一個小姑娘,你以前有什么工作經驗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學習能力很快的!标惸赫f,“如果您愿意教我,我覺得自己可以勝任這份工作! “好!绷者_打量著陳暮說,“上周末在這里兼職的小姑娘回國了,我昨天才掛出去的消息,你還是第一個來的,一會兒我讓人帶你熟悉一下工作環(huán)境和任務! “好的。” “你要先實習兩個周末,實習之后決定要不要用你,實習期十三美元一個小時,正式的話二十美元一個小時,周末早上九點到晚上六點,管飯,這個價格你接受嗎?” 陳暮在心里算了算,覺得價格很可觀:“接受! 有幾個客人拿著籃子出來結賬了,琳達回到了收銀臺,對著里面喊了一聲:“關韓書,過來一下! 在琳達結賬的時候,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男生,高瘦白凈,眉目清秀:“怎么了?” “這個小姑娘是新來的。”琳達示意了一下陳暮,“你帶著她熟悉一下! 那個男生友好地對著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關韓書! “你好,我叫陳暮。” 他事無巨細地同她講著工作流程,包括怎么上貨,怎么收銀,遇到沒有標簽的貨應該怎么辦,對她說,雖然她是來應聘收銀員的,但是如果人手不夠,也需要幫著上貨。 陳暮一邊聽一邊用手機在備忘錄里記下來。 大概教了她一個小時才結束,兩個人加了個微信:“有不懂可以隨時問我! “好的,今天謝謝你了!标惸盒Σ[瞇地說。 被她這么看著,關韓書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事兒,以后我們還要一起工作,到時候大家一起多多關照! 琳達說她這周末就可以來上崗,她同琳達道別之后,回到了公交車站等車,看著這條街道的名字,越看越眼熟,覺得好像在公眾號里的推送和新聞里見過。 上了公交車,她搜索了一下,果真找到了,前不久這里發(fā)生了槍擊案,好像還死了幾個人,就在離便利店不遠的地方。 而這個時候,她收到了關韓書的微信:對了,忘記提醒你,這里前段時間發(fā)生了槍擊案,而且有時候會有一些那邊的人來買東西,你記得禮貌點。 陳暮有點蒙。她一直以為國內人民安居樂業(yè),國外人民水深火熱,只是一個段子。在祖國的保護下生活了十八年只碰過公園里五塊錢打十槍氣球的陳暮,知道槍擊案曾發(fā)生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的那一刻,不真實感其實是要大于恐懼感的,畢竟這一直是電影里的場景。所以她在公交車上斟酌了一路,思考要不要在這里繼續(xù)兼職。 她上網搜索了一下,澳洲一年死于槍擊案的普通人很少,稀有程度跟飛機失事一樣,想到琳達溫柔的聲音和關韓書細致的介紹,她終究還是不想放棄這個兼職。 好了,不要自己嚇自己了。她安慰著自己。 回去之后,她在宿舍樓道的小廚房里用公共咖啡機打了一杯咖啡,香氣就這么悠悠冒了出來,她心血來潮拉了花,端著回了宿舍。 陳暮喝著咖啡,按照課程表在紙上列了一個每周時間表,又安排了一下一周的事情,剛貼在墻上,一個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 陳暮點開,手機屏幕里面彈出聞君月的臉,她在屏幕里說:“嘿,寶貝兒,最近過得怎么樣?” 聞君月是陳暮的發(fā)小,幾家人關系一直很好,所以小孩子們也跟著在一塊兒長大。 “還不錯,就是上課的老師澳洲口音有點兒重,之前學的美式英語,聽起來不太適應! “過段時間就好了,畢竟你是大學霸!甭劸抡f,“聽老劉說,你跟你那個三年的隊友見面了,是帥哥還是猥瑣大叔?” 陳暮的腦海閃現了當時在車上那個溫暖狹小昏暗的空間里,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心臟緊縮了一下。 但是她神態(tài)如常地說:“大帥哥。” “喲,那要不要發(fā)展一下?”聞君月的眼神一下子就曖昧了起來。 “見個面而已,你想哪兒去了!标惸汉攘艘豢诳Х,“你呢?快去學校里軍訓了?” “對,下個月。你和你爸還沒和好啊?” “沒有!标惸郝柫寺柤纾肮烙嬑疫@次真的把他惹毛了! 聞君月深深地嘆了口氣:“你爸可時常來試探我們的口風,旁敲側擊地問我們有沒有和你聯系,你去服個軟! “不!标惸簲蒯斀罔F地拒絕。 兩個人再隨意說了幾句,陳暮給聞君月展示了一下自己宿舍的布置之后就掛了電話。 沉木和晟嶼在《Redwood》這一款競技類游戲里可謂是獨占鰲頭,身邊幾乎所有的朋友都在玩兒,但每一次只要他們兩個人聯手,對面的人頭都會在他們兩個手里。 他們輪流著輸出和打輔助,默契非凡,不用對方打字都能猜得到對方在想什么。 所以陳暮的朋友們都知道她有這么一個隊友。 陳暮點開一個和前幾天剛剛在華人聚會里認識的朋友們建立的群組,發(fā)了一條消息。 沉木:我周末在皮爾蒙特的華人超市里兼職,如果你們想要什么東西可以讓我?guī)湍銈冑I回來。 商明夏:謝謝小天使。 趙思政:好嘞。 遠親不如近鄰,自己一個人出門在外,多交些朋友總是沒壞處的,還能相互幫襯著點兒,平日里孤單也能湊在一起玩兒。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圈子。 比起厭惡這種社交然后獨善其身,陳暮更傾向于融入,不用活得太清醒太明白,一群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偶爾消磨時光也沒什么不好。 一周過得很快,雖然每學期一周只能選四門課,但依舊讓她每天穿梭在各個教學樓里。 偶爾有遇見的男生來和她搭訕,但她一般都會拒絕。 在澳洲的大學,專業(yè)基本上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移民專業(yè),一種是非移民專業(yè)。 移民專業(yè),比如會計、IT,由中國學生與印度學生占了大頭,其他專業(yè)的學生分布倒是比較均勻,一般當地人占了大多數。 而陳暮的專業(yè)是物理,中國學生不算太多,班里一共五個,三個男生和兩個女生,大家也都相互認識了一下,平日里有什么作業(yè),或者通知之類的也能相互通知。 到了周末,她要去兼職,坐上了通往皮爾蒙特區(qū)的公交車。 車上只有兩個老太太和一個中年男子,所以她很順利地坐上了后排的座位,在窗子的廣闊視野中,看著周圍飛逝而過的建筑,這讓她想起了剛來那一天,坐在那個人車里向外看的時候,看到外面的霓虹和鋪天蓋地的雨。 皮爾蒙特最大的酒吧里,周晟言把手里的煙卷放進嘴里吸了一口,閉上了眼睛,而周圍是男男女女的聲音。 不同于別人對于酒吧就應該陰暗昏黃的印象,這里燈火通明。 柜臺上擺放著琳瑯滿目的酒和一個空花瓶。 一杯加滿了冰塊的威士忌放在了周晟言的桌子上,冰塊們相互碰撞發(fā)出悅耳的聲音。 穿著西裝的澳洲男子坐到了周晟言的面前:“來兩局?” 周晟言睜開眼:“玩什么?” 萊爾笑:“加勒比撲克,周先生賞個臉?” 煙霧從周晟言的嘴里慢慢溢出,消散到本來就嘈雜混亂的空氣里:“可以。” 萊爾用手指輕輕叩了叩桌子,兩個人起身走到了一個牌桌面前。 玩到最后,翻開各自手里剩下的最后一張牌,周晟言的是紅桃A,這場游戲里最大的牌面。 萊爾的都不用翻開就知道是周晟言贏了。 萊爾把牌推回給了荷官:“再來杯香檳嗎?” “不了!敝荜裳园咽O碌臒熅韥G進垃圾桶里,“喝酒誤事,走了! 周晟言向著外面走去,耳后那些高跟鞋踩地聲,人們的調笑聲,酒杯碰撞聲,牌桌與骰子擊打的聲音漸漸小了,路過一些被人守著的門口時,那些人彎腰向他致敬。 他走到一家店,拿了個打火機付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周晟嶼?” 這個名字讓他僵了一下,抬頭看見了陳暮。 今天很冷,陳暮穿著大衣,圍了一條棕色的羊毛圍巾,柔軟的頭發(fā)有一些夾在圍巾里,有一些散落在肩上,漂亮精致的臉蛋兒紅撲撲的:“三美元。” 他將錢遞過去:“兼職?” “嗯,周末兼職。”陳暮點頭,“你住在這附近嗎?” “算是,以后能經常見!边@個亞洲超市是這附近唯一的便利店,他拿起打火機準備走。 “哎。”陳暮叫住了他,遞給他一瓶可樂,“請你喝。” 周晟言看著那一瓶香草味道的可樂,里面的液體還在微微晃動,他接過之后說了聲“謝謝”,然后走出了超市。 陳暮從自己兜里掏出可樂的錢,放進了收銀柜。 以后能經常見,她想著這句話莫名有些開心。 剩下的日子說起來也是乏善可陳,不過陳暮覺得自己最近和印度人是真的很有緣分,她們宿舍樓道里有一個小廚房,平日里打咖啡、微波爐做飯都可以用,不知道是哪一個房間住了一位阿三哥,一層樓都是咖喱味。偶爾還會傳來那種印度歌舞的聲音,帶著印度嗩吶和管弦樂器,聽了讓人想站起來跟著跳舞。 正在宿舍里開著燈自習的陳暮戴上索尼1000x的降噪耳機,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生氣,生出病來無人替。 陳暮有一個小組作業(yè)是和一位印度人一組,得知他的名字叫賈爾哈,說話的時候搖頭晃腦,咖喱味的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兩個人交流起來用了各種方式,就差打手語了。 好在他還算靠譜,兩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作業(yè)交了上去。 周末兼職的時候,她出于少女某種不可告人的心理,站在衣柜前選了一件很精致的淡粉色衛(wèi)衣配牛仔褲,外面套一件不厚的呢子大衣,把頭發(fā)扎了個丸子,還涂了口紅。 在宿舍樓下的便利店里自己拿杯子接了一杯咖啡,捧著熱氣騰騰的咖啡坐上了去皮爾蒙特的公交車,似乎是每一次這個時間段都是同一個司機,一個戴著墨鏡的帥氣大叔,打過招呼之后坐了下去,咖啡沿著喉嚨滑下,暖意從胃里流淌到全身。 關韓書看到她之后,有些驚訝:“今天好漂亮。” 陳暮不好意思地笑,替他把貨架上面的東西都擺放上去之后就開始營業(yè)。 以前在游戲里的時候,晟嶼告訴她,他最喜歡的味道是香草味道的可樂,水果是超市里的Pink lady這個牌子的蘋果,她專門洗好了,裝進透明的袋子里,想等著遇見他的時候把蘋果給他。 以前在游戲里,他總是喜歡給陳暮送皮膚,送裝備,陳暮覺得現在可以回饋一下。 可是一直到晚上六點的時候收工,她都沒有等到周晟嶼。 陳暮和關韓書道別之后,有些失落地咬著當作晚餐的面包,在去公交站的路上,被一個快速奔跑的人撞了一下。 她沒拿穩(wěn),手上的面包落到了地上。 那個人也并沒有道歉,陳暮皺著眉頭看著他跑遠的方向,把地上的面包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到了宿舍門口要刷卡的時候,她發(fā)現自己的錢包不見了。 里面不但有房卡、銀行卡,還有護照和身份證,肯定是那個撞了她的人摸走的。 她現在又生氣又不知所措,房卡好說,卡里也沒什么錢,但證件都掉了需要去大使館重新辦,非常麻煩。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來電人姓名,晟嶼。 她接起了電話,那邊的人聲音透過電流傳來:“你的錢包在我這里,你在哪里,我送過來! “我……我在上次的宿舍區(qū)! “好,二十分鐘后見。”他說。 說完,他就掛掉了電話。 夜晚正是夜總會最熱鬧的時候,外面的鼓點節(jié)奏似乎把整個大廳都帶著在震動,絢麗的燈光在屋子掃來掃去,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釋放出大家心底的欲望和瘋狂。 肥頭大耳的胖叔叔喝得醉醺醺的,左右手一邊抱著一個姑娘,歪歪斜斜地走著。而周晟言跟在他的身后,待他拐進了一個小房間里的時候,他繼續(xù)往深處走著。 在最里面的房間里,有個人被捆著倒在地上,是個男人,二十幾歲,血從額頭往下面淌,姿勢扭曲。 周圍的四個男人看到周晟言來了,都喊了聲“Chou”。 周晟言走過去,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把旁邊臺子上的紅酒慢慢地淋在了倒地的那個人臉上:“還活著嗎?” 旁邊的一個人狠狠地踢了那個男人一腳:“說話。” 那個人彎著腰咳嗽了兩聲,咳出些血來。 “為什么偷拿?”周晟言問。 “毒癮犯了。”那個人虛弱無力地說。 “萊爾說他還在路邊搶了一個中國人的錢包,是個姑娘,不過里面沒什么錢。”有人說。 路邊,姑娘,中國人。 周晟言說:“錢包呢?” 旁邊的人拿了過來,是粉色皮質的,里面有護照,他拿起一看,姓名,CHEN MU,照片里的她還是學生頭,青澀地笑著也遮蓋不住漂亮的面孔。 “東西都在里面?” “都在,三百美元現金被萊爾拿去買酒了! 周晟言出去的時候回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說了句:“把屋子清理了。” 陳暮站在宿舍區(qū)的外面,夜風有點兒冷,她把手揣在兜里向著路的那邊望著,看著車一輛一輛行駛過去,行人們三三兩兩地走著。 她帶著點兒虛驚一場的慶幸,和能見到他的喜悅。 熟悉的灰色Commodore停在了她面前,周晟言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在夜色里更顯得他高大挺拔,帶著些和平常人不同的氣質,把錢包遞給她:“下次可沒這么好運了。” 陳暮的眼睛里印著路燈和他的樣子,晶瑩明亮:“謝謝你啦,不然護照和身份證丟了我很麻煩的,你怎么找到的?” “有人撿到了。”他說。 “你等一下!标惸簭谋嘲锩隽艘粋透明袋子裝的蘋果,因為放了一天所以袋子里有些水霧。 “你喜歡的pink lady。”陳暮伸手遞給他。 周晟言接過蘋果,笑了笑:“晚安! 這是陳暮第一次看到他笑,雖然只有一瞬,但他的眉眼深邃,帶著點兒琢磨不透的冷峻,笑起來似乎稍微融化了一些凌厲,顯得溫和點了。 等陳暮回過神來,他的車已經開走了。 陳暮翻著自己的錢包,看看有沒有少什么東西,身份證、護照、銀行卡,包括國內的各種會員卡都在,只是……她的六張五十美元的錢怎變成了三張一百美元,難道歹徒是心血來潮找她換零錢? 而周晟言回到了夜總會,交代完一些事情之后,咬了一口手里的蘋果。 被吩咐的人驚訝地看著他,老大哪兒來的蘋果? 周三陳暮課少,上午上了一節(jié)小組討論課之后,一整天就沒了事情。 她這邊的小組討論結束之后,走到了隔壁商明夏的教室外面,等著商明夏出來了,兩個人手挽著手去公交站坐公交,四十幾分鐘就到了悉尼歌劇院的門口。 上次一起聊天的時候,她們兩個都對于歌劇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一拍即合后就在網上看票。 最近一個月的票都訂完了,只有一場還剩下五張,歌劇的名字叫:Toilet。 這是一個有味道的名字,陳暮有些擔憂地對商明夏說:“這個劇是不是講的有人在廁所里便秘,郁結在心所以引吭高歌來了一段兒?” 商明夏覺得非常有道理,上網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什么信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就訂了。 到了歌劇院的時候,兩個人都驚了,因為這場劇的地點就在廁所,還是平時都供人使用的普通廁所,但是演員的水平非常高超,大概的意思是三個各懷心事的女人在廁所里相互安慰,唱得廁所里繚繞著天籟之音。 商明夏壓低了聲音對陳暮說:“我要是便便,我都不舍得臭了! 從歌劇院出來,天就已經漸漸黑了,她們沿著路燈走到了欄桿前,下面是一個露天的酒吧,里面有人抱著吉他唱著歌謠,歌聲隨著海水慢慢流淌著,對面是巍峨壯麗的海港大橋。 夕陽把整個天空暈染成了金色,就連云彩也像是流心蛋黃一樣,絢麗而壯觀,一艘船慢慢地從橋下行駛過來,陳暮拿起手機拍下了這一張圖。 “你想發(fā)給誰?”商明夏問。 “一個朋友。”陳暮點擊了發(fā)送之后,把手機放回了兜里,手肘撐著欄桿,呼吸著海風里帶著的一點兒腥味兒。 “咱們來了兩個月了吧!标惸核懔怂銜r間。 “對!鄙堂飨狞c頭,然后問她,“想家了?” “沒,我和家里的關系本來就不算太好。” “我有點兒想了! 陳暮正準備安慰幾句,她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接起來之后,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但是那個人的聲音卻低沉而清晰:“在歌劇院?” “對!标惸赫f,“今天的夕陽真好看,對吧! 那邊似乎是笑了一聲:“你可以天天去看,每天的都一樣。” “一個人?” “和一個女同學一起! “你們下面的酒吧叫Moonsea,下去坐會兒吧,我讓人送你們兩杯飲料,那里的視野還不錯!彼f。 陳暮往下面看,那個露天酒吧的牌子好像是叫作Moonsea,掛了電話之后她拉著商明夏走到了這家酒吧里。 商明夏看著坐在露天桌子上,愜意地吹風,談笑的男男女女,問陳暮:“想喝酒?” “有人送了兩杯飲料!标惸赫f。 走到吧臺,老板是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留著點兒胡子,看了她們一眼,把兩杯香草奶昔端了上來,示意她們拿走。 商明夏和陳暮一人一杯,拿著坐到了一張空桌子上,商明夏驚訝極了:“你認識這個老板?” 陳暮咬著吸管喝了一口:“我朋友認識! “來這里之后交的朋友嗎?” “很早以前在網上認識的!标惸夯卮。 坐下來果真視野不一樣,能看到對面無數棟樓里通明的燈火,停留在岸邊的海鷗,還有在一旁拍照的游客。 喝完之后她們兩個跟老板說了謝謝,散了散步就回了學校。 陳暮回到家以后登上了《Redwood》,看到晟嶼上一次上線的時間依舊是兩個月之前,覺得他真的棄游了,那她也不太想繼續(xù)玩了。 回到家以后,陳暮竟然在樓梯間遇到了賈爾哈,在打過招呼之后,他們來到了同一層,然后陳暮就眼睜睜地看著賈爾哈走進了她的左數第三個房間。 所以,那個整天聽印度歌曲,在廚房熱咖喱的人是他? 周末去兼職之前,陳暮習慣性地在微信去里問了問大家,有沒有人想讓她在華人超市里帶點兒什么回來。 前幾次大家還不太熟,彼此都有些真誠和客氣,現在熟悉起來了也就不再推脫,說了些不太重的東西拜托陳暮帶回來。 店里忙忙碌碌的,偶爾被客人搭訕,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偷偷等待的人還是沒有等到。 五點,天空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著小雨,到了六點收工的時候,就成了傾盆大雨。豆大的雨點落在地面上,濺起一層白霧,和陳暮剛來悉尼的那一天很像。 她一只手提著給朋友們帶的東西,一只手打著傘。 風把雨點吹得歪歪斜斜的,身上還是打濕了一片,傘被雨點打得噼里啪啦,她站在公交站等著十五分鐘之后的那一班公交車。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她的面前,車窗緩緩地降了下去,只剩下綿綿不絕的雨把陳暮和周晟言英雋的眉眼隔開。 他說:“上來吧! 陳暮到副駕駛上坐好,扣上安全帶之后意識到這一輛車不是他以前開的那一輛車,方向盤上的車標是Porsche,她呼吸一窒,看了看自己還在滴水的傘,以及被她弄濕的皮座和地毯。 “沒事!敝荜裳哉f,“回學校?” 陳暮點頭:“嗯,回學校。” “謝謝你上次的奶昔,很好喝! “奶昔都是一個味道,下次你可以試試別的口味。”他右手遞給陳暮一張衛(wèi)生紙,“我朋友說你很漂亮! 陳暮用衛(wèi)生紙輕輕擦著頭發(fā)上的水珠,笑了笑:“謝謝! 她透過車窗看著被雨淋濕的馬路:“中國駕駛座在左邊,澳洲卻在右邊,所以每一次我坐副駕駛都會覺得自己在開車! “會開嗎?”他問。 “不會,來這里之前剛滿十八歲,沒來得及!标惸河行┻z憾。 “十八歲。”周晟言重復了一遍她的年齡,“真小! “你呢?”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回答她:“二十九! “這種問題需要思考嗎?”陳暮不解地問。 “沒刻意想過,無論多少歲,日子不都是一天一天流逝!彼p聲說。 這個理論讓陳暮愣了一下,因為在她之前的認知里,過生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以得到家人和朋友的祝福,有借口買個罪惡的,滿滿濃郁奶油的大蛋糕,能收到很多禮物,也算是見證著一年的成長。 正當她準備說些什么,周晟言看了一眼后視鏡:“我要把一個人甩了,你坐穩(wěn)。” 聽到這句話,陳暮下意識地看向了后視鏡,透過水珠,的確能看見有一輛車在他們身后不遠處跟著他們。 周晟言踩下油門,車輕盈地加速沖了出去,熟練地繞開前面的車輛,在轉彎處一個漂移,就把跟著的那輛車和他的距離拉開了許多,水花濺起打濕了旁邊的路面。 陳暮有些不穩(wěn)地扶著車門,想問為什么這輛車會追他們,可是又覺得現在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車速快得讓陳暮有些不適應,而且現在車輛之間角逐的氣氛似乎很緊張,她側頭看了看周晟言,他神色如常,只是目光里多了幾分凌厲,骨節(jié)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操縱著。 他察覺到了陳暮的目光:“很快就到了。” 陳暮點了點頭。 現在雨勢依然那么大,打了傘只當是個心理安慰,而公交站臺也沒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如果讓她在那里站十五分鐘等公交,一定很狼狽。 所以哪怕稍微驚險一點兒,他能送她回家,都是幫了她很大的忙。 他并沒有走最近的那一條公交車走的路,而繞過幾條陳暮不認識的街道,在雨里也看不太清楚,只是依稀能看見棕色的墻壁和大約兩三層樓的房子,再穿過一條街道,前面走就是她宿舍附近了。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后面那輛跟著的車早就不見了蹤影。 車緩緩地停了下來,陳暮撐開傘,打開了車門,回過頭對周晟言說:“今天謝謝你了,雖然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不過你要小心別被他們追上! 聞言,周晟言眼里帶著點笑意:“回去吧,下次見! 陳暮一邊上樓梯一邊想,他是做什么的? 不過生日,說明身邊沒有家人在,不然家人肯定會每年陪著一起慶生。 這么貴的車,在雨里飆起來一點兒也不心疼,她下車的時候看見上面沾了好些泥水,都是路過水坑的時候濺上的。 竟然還有車跟蹤他,這可是TVB的劇里面才會出現的劇情。 陳暮刷開房門,脫掉濕透了的外套,把給她們帶的東西放到桌子上之后,躺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閉上眼睛浮現的就是他在車上的側臉,心臟怦怦怦地跳著。 她蹭掉了鞋子,裹著被子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時,門被敲響了,難道是隔壁聽見了聲音覺得太吵? 她打開了門,賈爾哈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盤兒黃色泥糊糊,搖頭晃腦地說:“我看見你回來了,正好做了點兒咖喱飯,給你送一盤! “啊,好,謝謝!标惸悍磻^來,然后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從柜子里拿起一袋麻薯遞給他,“你嘗嘗這個,中國的零食! 賈爾哈接過零食就走了。 陳暮的屋子里一瞬間就充滿了咖喱的味道,她把盤子放在桌子上,靠近這道菜,用高中學過的散聞法嗅了嗅,還挺香的。 今晚還沒吃東西,她確實有些餓了,抱著試一試的心理,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吃下去。 有點兒辣,但是比國內的咖喱飯味道要好一些,她拿了瓶超市里買的酸黃瓜,就著米飯把一整盤吃完了。 盤子是公用的,她到小廚房里把盤子刷干凈,放在了小廚房的柜子里。 回到宿舍,還是一股咖喱味撲面而來。 陳暮拉開窗簾打開了窗戶,還打開了門,拿著流體力學厚厚的書在屋里到處扇,試圖扇走這股味道。 商明夏抱著電腦來的時候被她嚇了一跳:“你這是在做法呢?” 看到她之后,陳暮把書放下:“剛剛吃了碗咖喱,空氣里有咖喱的味道,來找我做什么呀?” 商明夏把電腦放在她的桌子上:“一起做quiz(測驗)吧,占分還挺高的! “好啊!标惸阂舶炎约旱碾娔X拿了出來。 悉尼的冬天雖然沒有國內冷,但是夜晚也涼颼颼的,陳暮把窗子關上打開了暖氣,商明夏和她窩在她的被窩里,兩人做完題后就一邊吃零食一邊看劇。 《武林外傳》哪怕看了一百遍還是看不厭煩,看到好笑的地方,商明夏會咯咯咯地笑,陳暮卻有些心不在焉,拿出手機想了想之后還是發(fā)了一條短信:你到家了嗎? 那邊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才回復:嗯,到了。 陳暮松了一口氣,把頭靠在商明夏的肩膀上,商明夏按了暫停:“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也有點兒想家吧!标惸赫f。 商明夏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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