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浴,溫柔鄉(xiāng),迷情劑、美男傷; 熒幕背后,面具之下,扔掉光鮮外表的花美男藝人卻判若兩人。 曖昧的擁抱燃燒呼吸的味道,微甜的劇情上演幸福的心跳, 太完美的相遇究竟是殘缺中的美麗,還是讓人流連忘返的毒藥? 一切回到原點,依然抹不去身邊被人睡過的痕跡。 誰來過你床邊?誰又輕輕在你耳邊呢喃?*熟悉卻又*陌生的親密愛人究竟是誰? 零點鐘響,Sexy美男午夜騷動,宿舍狂歡…… 第一章·不被允許的初戀 深夜,天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一絲星光,冬日的冷風(fēng)吹過,將干枯的樹葉卷起,吹向遠方。 一輛黑色的世爵悄無聲息地停在街邊,車門打開,一雙長腿探了出來,接著,裹著風(fēng)衣的金十夜從車上走了下來。 “再見,經(jīng)紀人大哥。我先回去了!”金十夜沖車里的人擺擺手。 “趕快走!聽說這里最近有‘咧嘴女’出沒呢!”經(jīng)紀人幽幽地說,臉上掛著一副莫名恐懼的表情,“‘咧嘴女’見到年輕的男人就會撲上去——猛地一口吃掉對方!哈哈哈!”經(jīng)紀人大笑起來,指著金十夜發(fā)青的臉說,“喂,你也太膽小了吧!所以我讓你快點回家嘛!別在街上亂逛了,今天要不是還有和導(dǎo)演的飯局,我就直接把你送到公寓門口了! 金十夜淡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絲毫沒有感覺到恐懼。接著經(jīng)紀人又嘮叨了幾句,就開車離開了。 一陣冷風(fēng)卷過,金十夜裹緊了風(fēng)衣,低著頭朝不遠處的公寓樓走去,只要走到這條街的盡頭,再拐個彎就到了。 不過,今天這條路有些冷清啊…… 慘白的路燈散發(fā)著清冷的光,街道上連個鬼影都沒有……鬼?想到這個字,金十夜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連連埋怨自己胡思亂想。 “‘咧嘴女’……專吃年輕男子?開什么玩笑嘛!苯鹗棺匝宰哉Z著,抱著胳膊匆匆向前走。 然而猛然間,他感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頭皮一陣發(fā)麻。 一種直覺告訴他,背后有人在跟著他! 他猛地轉(zhuǎn)過頭去——空蕩蕩的路面上,什么都沒有,只有樹影在地上晃著,周圍是一片靜謐的“沙沙”聲。 是自己多心了吧?金十夜轉(zhuǎn)回頭,猛地捂住了嘴巴。 他差點喊出聲來!他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站了一個人! 那人戴著不合時宜的寬大帽子,將臉遮擋了大半,還戴著一副黑色的大口罩,一張臉幾乎完全看不清楚。而且,這個人似乎全身都被裹在厚厚的黑色風(fēng)衣里,連手上都戴著黑色的手套。 就是這樣一個人,那張黑漆漆的臉幾乎要貼上金十夜的臉! “你,你干什么?”金十夜下意識地朝后退了退,大聲問。 “對不起……請問南苑公寓要往哪里走呀?”從那黑色的大口罩下傳出了一個聲音,是沙啞的女人聲音。那聲音像是喉嚨被割破的人發(fā)出的,但是從音色上能聽出來是女人。 “那,那個方向!”金十夜指著自己的背后說。 “哦,好的,謝謝!蹦桥擞蒙硢〉穆曇粽f完,走了。沒走幾步,她居然又幽幽地轉(zhuǎn)過了臉,朝轉(zhuǎn)頭看著她的金十夜看了一眼,那冰冷而怨懟的目光,如閃電般穿透了金十夜的脊骨! 一陣莫名的寒意從金十夜的后背升了起來,他趕緊轉(zhuǎn)回頭,朝自己的公寓方向狂奔而去。 剛才經(jīng)紀人大哥開玩笑說的那個“裂嘴女”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不知為什么,金十夜總是將剛才那個身材高大、聲音沙啞的女人跟傳說中的“裂嘴女”聯(lián)系在一起。 算了算了,不管是什么,反正那個女人已經(jīng)朝著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走了,還是趕快回公寓比較好! 金十夜加快了腳步,只用了五六分鐘就跑進了公寓的大樓。 大樓的大廳空曠無比,華麗的大理石鑲嵌在墻壁上,顯得更加冰冷。金十夜按了金色的電梯按鍵,走了進去?墒蔷驮陔娞蓍T即將合上的那一剎那,一只黑色的手猛地插了進來。 金十夜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電梯門,只見一道黑影從電梯門外閃了進來。 沉默…… 金十夜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額頭上滲出了冰冷的汗。 眼前這個人,正是剛才那個女人! “呃,您剛才是說去南苑公寓吧?這里不是……”金十夜試探著說。 可是那女人仿佛成了聾子,一聲不吭,當(dāng)金十夜是空氣。她突然伸出干瘦的胳膊探到金十夜前面,越過他按下了合攏電梯的按鈕。 電梯門緩緩合攏了,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金十夜和那個女人。 “您……上幾樓?”金十夜再次壯著膽子問。 女人依舊沒有回答,卻像是被打擾了很不爽似的,緩緩地將頭轉(zhuǎn)了過來,眼睛射出兇狠的目光。金十夜這才看清楚,那雙眼睛……居然是紅色的!紅色的眼睛,仿佛是被勒死的人——連眼白部分都是紅色的! 女人看了金十夜一眼,又將臉轉(zhuǎn)了回去,依然沉默。 電梯動了起來。 金十夜在心里數(shù)著秒,迫切地想要出去。 而他身邊的女人卻一直沉默著,沉默得令人害怕。 這個女人干瘦的手,蒙著口罩的嘴,寬大的黑色帽檐……一切都令人毛骨悚然! 等到電梯門終于打開,金十夜立刻沖出去,朝著自己的房間猛跑。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然而,當(dāng)金十夜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按著密碼的時候,卻聽到背后傳來一陣猛烈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頓時魂飛魄散——那個高大的女人居然跟上來了!而且,那女人邊跑還邊從黑色的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手里握著的東西閃過一道寒光,那是一把匕首!那個可怕的女人手中握著一把匕首! 金十夜的頭發(fā)都豎了起來! 此時他已經(jīng)按完密碼,門“啪”的一聲打開了,他想趕快進門,卻在這時感覺自己的脖子被猛地勒住了。 那雙手如此有力,很難想象那居然是女人的手!金十夜猛地朝后一仰,轉(zhuǎn)過身,狠狠地朝女人的臉抓過去,將她的口罩扯了下來…… 瞬間,金十夜的眼睛瞪圓了——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張嬉笑著的臉。 “哎呀,居然這么快就被拆穿了,不愧是十夜哥!哈哈哈!”對方將帽子摘下來,瞪著一雙紅紅的眼睛笑嘻嘻地說。 金十夜張口結(jié)舌,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朝對方的胸口重重地打了一拳,大喊道:“安東熏!你這個……你這個死家伙!” “哈哈,我還想多玩一會兒呢,沒想到這么快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樣,‘裂嘴女’的造型不錯吧?”安東熏笑嘻嘻地將帽子拿在手中當(dāng)扇子扇。 金十夜都要被氣死了,瞪著安東熏,恨不得把他吃下去。 “哎呀呀,親愛的十夜哥,不要這么生氣嘛!人家也是想你嘛!”安東熏的胳膊纏上了金十夜的脖子。 “想我?就給我這么一個見面禮?真是過分!”金十夜繼續(xù)翻著白眼,但還是讓安東熏進了門。 安東熏將黑漆漆的風(fēng)衣脫下來扔在沙發(fā)上,把自己也扔在沙發(fā)上,拿起一罐果汁邊喝邊說:“我最近要練習(xí)新歌,哪兒都去不了,好無聊哦!十夜哥你陪我好不好?我今天要蓋那條粉色的被子。嘻嘻!” “我好像還沒有原諒你剛才的惡作劇吧?誰允許你在這里睡了?”金十夜撇撇嘴,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喝下去。 “那好吧,我走就是了……”安東熏嘟著嘴,像是受了無限委屈的小姑娘,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哎呀,好了好了,讓你在這里睡,好吧?”金十夜無奈地拉住安東熏的衣服。 “哈哈!我就知道十夜哥最好了!”安東熏大喊一聲蹦起來,撲到金十夜的身上,“今天可以聽十夜哥講故事啦!” “呃?什么故事?” “我每次來的時候,十夜哥不是都會給我講一個好聽的故事嗎?今天我也一定要聽!”安東熏纏住金十夜說。 “啊……故事啊,最近好像沒什么好玩的故事……”金十夜看到安東熏嘟著嘴又要哭的樣子,忙說,“!對了,好像是有一個!嗯,對,不過這是一個愛情故事! “很浪漫很唯美嗎?”安東熏期待地抱著手問。 金十夜卻神秘地搖搖手,說:“這個故事很奇妙,你聽完了才能判斷它到底是浪漫還是詭異,或者是……恐怖。說實話,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也覺得百感交集呢……” “那快點講,快點講!”安東熏拉著金十夜坐在沙發(fā)上,雙眼直直地瞪著他。 “呃,讓我想想這個故事叫什么……啊,對,這個故事的名字叫‘不被允許的初戀’……” Part 1 櫻花花瓣漫天飛舞,和煦的陽光如同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金雪熙的臉,微風(fēng)吹動著她耳畔的長發(fā),為她姣美的臉龐增添了一絲靈動。 她已經(jīng)在學(xué)校的櫻花樹下站了快半個小時。她不時朝校門口張望著,神情有些急迫,又暗藏著幾許期待與緊張,一個粉紅色的信封被她不自覺地輕輕捏緊。 根據(jù)這幾個星期的觀察,他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 輕輕咬住嘴唇,隨著時間的流逝金雪熙愈發(fā)緊張起來。 金色的光涂抹在她的臉上,使得她臉頰上的那抹紅潤更加動人。 突然,金雪熙像是瞬間被施展了凍結(jié)術(shù),一動不動地望著校門口——一個穿著校服的挺拔身影出現(xiàn)了。 普通的藏藍色校服似量身剪裁般完美,穿在他的身上竟然透出一種正裝禮服的高貴感。高挑的身材,修長的雙腿,冷峻的側(cè)臉,深色的頭發(fā)隱隱蓋著眼睛,使人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冰冷的表情非但沒有影響他臉龐的俊美,反而為他整個人增添了一份迷人的氣質(zhì)。 就是他沒錯!轉(zhuǎn)學(xué)過來不到一周就人氣急升,榮登校草寶座,每天說話不會超過十句,被女生們封為“冰山王爵”的新轉(zhuǎn)校生——樸弘一。 看著越走越近的樸弘一,金雪熙的心狂跳起來。突然,她打了個激靈,把目光收了回來,像是被人突然從夢中喚醒一般。 手中的粉紅色信封已經(jīng)被捏出了細小的回旋紋,金雪熙猶豫著,要怎樣將這封信給他呢?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刈呱锨叭ィ窟是等他經(jīng)過櫻花樹的時候喊住他?或者,直接將信塞到他手中然后轉(zhuǎn)頭跑掉?怎么辦?怎么辦?到底要怎么辦。 金雪熙的大腦一片混亂,似乎空氣中的溫度在迅速上升。那熱度將她的思緒融化成了亂糟糟的一團。喜歡上樸弘一,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可他是自己班里的轉(zhuǎn)校生,如果告白不成又被別人看到的話,那豈不是超級大笑話? 唉,到底要怎么樣嘛?這封信寫好之后,在自己手中已經(jīng)停留一個星期了,今天還不送出去嗎?不要吧!金雪熙,加把勁啊,今天一定可以的!對!一定可以!今天,絕對要向樸弘一告白! 金雪熙捏緊了手中的信,使勁咽著口水,努力忘掉自己的緊張,盯著慢慢走近的樸弘一,感覺心臟都要蹦出嗓子了! 十米,八米,三米……近了,近了,馬上就要到眼前了!勇敢地走上前表明自己的心跡吧,金雪熙! 金雪熙拼命給自己鼓著勁,腳向前挪了一小步,手也抬了起來。樸弘一就在眼前了……金雪熙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力量猛推了一把,終于朝前邁出腳步,擋在了樸弘一的面前。 樸弘一眼眸中浮現(xiàn)出明顯的疑問和驚訝,對金雪熙的突然出現(xiàn)表示很意外。 金雪熙定了定神,張開嘴…… “弘一!”就在此時,一聲清脆的呼喊從不遠處傳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朝這邊揮揮手奔了過來。 男生跑到他們面前,拍著樸弘一的肩膀說:“哈哈,弘一,早!” 樸弘一點點頭,和跑來的男生說了幾句話,就要一起去教室,突然又想起了剛才的女生,轉(zhuǎn)頭一看,身后空蕩蕩的,金雪熙早就不見了人影。他不由得怔了怔。 “走啦,弘一,在看什么?”男生笑嘻嘻地問。 樸弘一搖搖頭說:“沒什么。”說完,與那男生并肩朝前走了。 櫻花樹的另一邊,金雪熙一臉沮喪,將手中的告白信捏得更緊了。 真是郁悶,只差那么一點點了,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卻被中途破壞!真是的,難道自己的愛情注定有花無果,成為泡影嗎? 整整一天,金雪熙的腦子里什么都放不下。她一頁一頁地翻著書,書上的公式像是突然活過來一般開始重新組合,接著就變成了樸弘一的臉。她愣愣地盯著書,看到書頁上的樸弘一還沖自己眨了眨眼睛,她猛地瞪大眼睛,接著就聽到老師在喊自己的名字。 “金雪熙,這道題你來解答一下!崩蠋熡舶畎畹卣f著,目光如炬。 “呃?呃……”金雪熙站起來,感覺臉上一陣發(fā)熱,慌亂地翻著手中的書。書上的那張臉消失了,重新變回了復(fù)雜的公式……剛才老師講到哪里了?她完全沒有聽到啊! 金雪熙感覺全班同學(xué)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像無數(shù)小尖刺刺中了她,她的臉漲得更紅了,慌亂地在那些選項中隨便找了一個答案念了出來。 老師更惱火了,毫不留情地說:“金雪熙,你都不知道我問的是哪道題吧?坐下!” 金雪熙坐回椅子上,將書捂在臉上,恨不得天上劈下一個雷將自己劈進地縫里。真是太丟人了,竟然在全班同學(xué)前出丑!關(guān)鍵是…… 她偷偷地將臉轉(zhuǎn)向身后,看向靠窗的位子……樸弘一正一手托著下巴看著黑板的方向,臉上的神情冷得像冰塊,一副對誰都毫不關(guān)心的樣子。 金雪熙的心往下沉了一點:看來自己是永遠都無法引起樸弘一的注意了,哪怕是自己出丑,樸弘一都不會給予一丁點關(guān)注啊…… 這個念頭從心底冒出來,讓金雪熙失落的情緒又增加了一分,直到放學(xué)都沒有消散。 傍晚放學(xué)后,金雪熙走得很慢。她還不想這么早就回家,因為回家也只能對著燈發(fā)呆,或者胡思亂想。好幾次都沒有辦法向樸弘一成功告白,她也很明白,就算成功告白了又能怎么樣,樸弘一那樣的“人氣王”怎么可能多看自己一眼! 樸弘一的心,到底什么樣的女孩才能夠走進去呢?喜歡上這樣偶像般的人,完全是自己自不量力。〗鹧┪踔刂氐貒@了一口氣,慢慢走上了一座寬闊的石橋。 石橋下是一汪清澈的湖。湖水在夕陽的映襯下,泛著美麗的碎金般的波紋。金雪熙雙手扶著欄桿,出神地望著湖水。 夕陽緩緩下沉,天邊悄悄地蒙上青藍色。金雪熙從書包中拿出那封打過三遍草稿的告白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將手慢慢地探出了欄桿。只要手一松,這封信就會飄落到湖中,自己對樸弘一的所有心思,就都該到此為止了吧…… 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吸引了金雪熙的注意,紛亂的腳步聲、叫喊聲和怒吼聲夾雜在一起,從橋的另一端由遠及近地傳來。 金雪熙驚訝地轉(zhuǎn)過頭,看到幾個男人正扭打在一起。其中一個頭發(fā)亂糟糟的中年男人正躺在地上被人拳打腳踢,臟兮兮的綠色外套上滿是鞋印。刺耳的怒罵聲不停地響起—— “混賬,看你還敢不敢偷我們超市的啤酒!” “下次再被我們發(fā)現(xiàn),有你好看的!” …… 終于,幾個男人罵罵咧咧地走遠了。金雪熙猶豫了半天,才下定決心朝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走過去。男人不停地哼哼,看上去傷得不輕,頭發(fā)上都是血污,嘴里噴著一股刺鼻的酒氣。 “大叔,你沒事吧?喂,大叔,你要不要緊?”金雪熙擔(dān)憂地蹲下身,推了推正在呻吟的中年男人?赡腥送耆茸砹,連眼皮都抬不起,嘴角掛著口水,臉上布滿了黑乎乎的鞋印。 怎么辦。恳灰芯靵?金雪熙正在猶豫,突然一聲大喊沖進了耳朵里!笆迨!”一個身影從橋的另一端飛快地奔了過來,扶起地上的男人,邊搖晃邊不停地喊,“叔叔,叔叔你怎么樣?叔叔!” 心跳猛地漏掉了一拍,金雪熙瞪著眼前的樸弘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居然是他! “呃,樸弘一……這位是你叔叔?呃,這位大叔剛才好像跟好幾個人起了沖突……”金雪熙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面對樸弘一,她感覺自己的語言功能似乎都發(fā)生了障礙。 樸弘一抬起頭,驚訝地看著金雪熙,仿佛這才意識到她的存在。他瞪圓了眼睛,看著金雪熙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金雪熙心臟深處剛亮起來的一朵微弱的火苗“噗”地被澆了一瓢涼水,熄滅了。 什么?樸弘一居然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她對他來說完全是陌生人嗎? “我是你的同班同學(xué),坐在你右邊前排的!苯鹧┪踬M力地說。 樸弘一點點頭,“哦”了一聲便低頭拉住醉酒大叔的胳膊,試圖將他扶起來。金雪熙趕緊拉住大叔的另一條胳膊,幫樸弘一扶起醉酒的大叔。 “謝謝你的幫忙,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樸弘一將大叔的一條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一只手摟住大叔的腰,沖金雪熙點了點頭,嘴角浮起一抹比大理石還冰涼的笑容,轉(zhuǎn)身要走。 金雪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一股勇氣,對樸弘一大聲說:“我家也在附近,我?guī)湍阋黄鸢汛笫逅突厝グ!睕]等樸弘一回應(yīng),金雪熙就奔上前將大叔的另一條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說,“走吧! 樸弘一沒有反對,眸中掠過一道光,默許了她的幫忙。 把大叔送回家安頓好,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以后的事情了。 樸弘一從臥室里走出來,對坐在客廳里的金雪熙說:“今天很謝謝你,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啊,不用了,我家離這里很近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金雪熙連忙擺擺手,有些忸怩,還有一分羞澀。一想到樸弘一要送自己回家,她就覺得幸福得不真實——她當(dāng)然很愿意讓他送一下,但還是要推脫一下才顯得比較貼心吧。 “這樣啊……那好,我就不送了,拜拜!睒愫胍徽{(diào)動臉上的肌肉擠出一個笑容,這笑容依然冰冷無比,讓人寒心。 什,什么?等,等一下!居然真的不送了嗎?拜托,她只是客氣一下,樸弘一居然…… 金雪熙瞪大眼睛,懊悔無比地看著樸弘一堆滿客氣笑容的臉,直怪自己剛才假裝謙讓,早知道就應(yīng)該在他提出送自己的時候一口答應(yīng)才對!笨死了,金雪熙,你真是笨死了! 金雪熙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看看樸弘一確實沒有一絲挽留的意思,只好起身告辭。 一路上,金雪熙一邊埋怨自己,一邊為剛才的事情暗暗喜悅——沒想到今天居然有機會去樸弘一的家里。 真是要好好感謝他的叔叔啊!經(jīng)過這件事,她和樸弘一就算認識了吧?哈哈哈……這樣的話,不告白也沒關(guān)系,還是可以慢慢接近他的……呃,告白……對了,告白信! 金雪熙猛地停住腳步,在衣兜中掏了掏……沒有!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在書包里,她還是打開書包心存僥幸地翻了翻,然而奇跡沒有出現(xiàn),還是沒找到。 天啊!告白信不見了! 金雪熙慌張地在身上搜索著,再一次翻遍了所有的衣兜,依然一無所獲。 唉……一定是剛才幫樸弘一送他叔叔的時候弄丟了。算了,丟了就丟了吧,反正也不打算送出去了。金雪熙安慰著自己,剛才與樸弘一在一起的畫面又一幅幅地出現(xiàn)在眼前,她的嘴角浮起甜蜜的笑容,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可是她回到家,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她剛推開門,就看到父母坐在客廳里一言不發(fā),母親捂著嘴,父親神情驚恐地瞪著地板上一個已經(jīng)打開的盒子。 看到那黑色的盒子,金雪熙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像是被重錘狠狠敲中,然后又被扔到了南極,渾身往外冒寒氣。 天。‰y道又是那個嗎? 上周末…… 金雪熙出門時看到家門口放著一個黑色的盒子,收件人寫著爸爸的名字,以為是快遞員偷懶放在了門口,就拿了進去。 當(dāng)爸爸拆開盒子,里面的東西呈現(xiàn)在全家人面前時,金雪熙幾乎要窒息,無法言說的恐懼讓她瞬間幾乎血液都凝固了。 盒子里居然裝著一只死貓!死貓面目全非,血跡斑斑,不敢想象它是經(jīng)受了怎樣的虐待而死的。 爸爸手一松,盒子摔在地板上,從里面飄出了一張照片,背面朝上落在地板上。照片背面的幾個紅色大字映入全家人的眼簾:背叛者死! 那紅色的字跡分不清是鮮血還是顏料寫的! 媽媽當(dāng)時就支撐不住,驚恐地哭了出來。爸爸顫抖著將照片翻過來,看到照片正面時,像被電擊中一般迅速地將手抽回,臉色白得像一張紙,瞳孔中涌起滔天巨浪般的驚駭,好像那張照片會放射出射線將眼睛刺瞎,躲閃著不敢再看。 照片緩緩地落回地面,金雪熙看清楚了,照片上的是一個女人,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媚眼如絲,長發(fā)披肩,穿著一襲寶藍色的連衣裙,站在夏天的樹影下沖著鏡頭笑。 “這是什么人在惡作?太過分了!”爸爸的表情很快從震驚和驚恐中恢復(fù)了,他怒氣沖沖地將照片放回盒子里,將盒子拎出去,然后重重地關(guān)上門。 之后,爸爸就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金雪熙只看見過幾次爸爸媽媽在臥室里低聲爭吵,而爭吵的內(nèi)容則完全聽不清楚。 爸爸說那是惡作劇,但金雪熙知道那只是借口——如果真的是惡作劇,爸爸看到照片的時候,臉色就不會那么難看了。明明就認識照片上的女人,為什么爸爸不承認呢?“背叛者死”,到底是指誰呢? 但是無論如何,這樣恐怖的事情還是希望它趕快過去,不要再發(fā)生…… 誰知,只隔了短短一個星期,那個黑色的盒子又來了! 金雪熙的父母臉色慘白地瞪著那個盒子,仿佛它隨時可能爆炸一般。 金雪熙快步走過去,剛要開口,爸爸突然喊了一句“別過來”,匆匆站起來,胡亂地將地板上的盒子收好,整個兒丟進垃圾桶里,然后將垃圾袋抽出來,拎著走向門外。 媽媽故作鎮(zhèn)定地對金雪熙說:“雪熙,餓了吧?今天晚飯做晚了,想吃點什么?” 金雪熙剛要開口問剛才的盒子,觸到媽媽的目光,立刻明白自己不能多問,只好識相地閉上嘴巴。她朝客廳里掃了一眼,看到地板上有一道細長的鮮紅血跡,一陣刺骨的寒意頓時從腳底升騰起來。 到底是什么人,又將死貓送上門了嗎?這也太過分了,有什么事不能當(dāng)面說,居然要使用這種下流的手段!心中因為接近樸弘一而泛起的一絲暖意徹底消失,金雪熙緊抿著嘴唇進了臥室。 Part 2 第二天,金雪熙剛下校車,就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挺拔身影。 她心頭一動,緊盯著那個身影追上去,誰知沒走幾步就被人撞了一下,等她再回頭時,樸弘一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人群中。 金雪熙不禁有些失落,正在懊惱時,突然聽到身邊的幾個女生在議論樸弘一。她趕緊豎起耳朵,認真地聽了起來。 “喂,我剛才看到‘冰山王爵’了!”一個女生興奮地說。 “那有什么了不起!告訴你們,那天在自習(xí)室里,我還和他對視過呢!我當(dāng)時差點暈過去!你們知道弘一的目光電力有多強嗎?加上那抹似有似無的憂郁,真是夢中王子啊!”另一個女生接上話。 “你們這些家伙什么都不知道,我才有真正的小道消息呢!币粋矮矮的女生用細小的聲音說。 “什么小道消息?是關(guān)于‘冰山王爵’的嗎?”其他女生問。 “那當(dāng)然了。你們總是說‘王爵’的眼神中有憂郁,性格也冷冰冰的,其實你們不知道,那并不是因為他驕傲,而是因為受過傷! “受傷?是被哪個女人傷到了?我要去找她算賬!”一個女生憤憤不平地握緊了拳頭。 “不是愛情,美女們!是家庭!”矮矮的女生接著說。 “家庭?” “嗯,你們不知道吧!其實‘王爵’是孤兒,從小就沒有了父母——嗯,說是孤兒也不太準確,他是和叔叔一起生活的。不過,他叔叔對家庭似乎不太關(guān)心!卑呐曇糁谐錆M了同情和憐惜,“所以,‘王爵’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是有原因的! “原來是這樣啊……” “好可憐……” “好心痛哦!” 幾個女生七嘴八舌地說著。 金雪熙放緩腳步,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心臟最深處像是被一根細小的針輕輕扎了幾下。 樸弘一一直是和叔叔生活的…… 昨天那個喝醉酒的男人就是他的叔叔吧?那個男人,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會給予家庭很多關(guān)愛的人!樸弘一一直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中,難怪性格會那么冷漠。 金雪熙低著頭一邊想一邊往教室走去,突然“啪”的一聲,幾本書掉在了自己面前,她忙蹲下身幫忙撿,卻見另一只纖長的手也伸過來將書本飛快地撿了起來,下意識地去看對方的臉,心中又是一陣悸動,是樸弘一! 樸弘一也發(fā)現(xiàn)是她,眸中閃過一道微微的光,轉(zhuǎn)瞬即逝。臉上依然是一副冷冷的表情,他將散落在地上的書撿起來之后,甚至沒有跟金雪熙打一聲招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就匆匆地進了教室。 蹲在原地的金雪熙手懸在空中,似乎還托著那幾本已經(jīng)被拿走的書。她神情落寞,內(nèi)心一陣難過,剛才那群八卦女生的對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從小就沒有了父母……叔叔對家庭似乎不太關(guān)心…… 金雪熙的心像被蜜蜂輕輕地蜇了一下,刺痛感漸漸彌漫開來,最后遍布了整個心臟。 一個從小就缺少愛的少年,一個孤單地將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完全關(guān)在黑暗中的少年……這樣的人,我能為他做點什么呢? Part 3 已經(jīng)很晚了,父母都睡了,廚房的燈還在亮著,在黑夜中散發(fā)著橘黃色溫暖的光。 燈光下,穿著圍裙的金雪熙認真地將最后一片海苔剪成心形,貼在蛋黃起司上,然后將烤排骨刷上醬,輕輕碼在便當(dāng)盒中,再將包好的紫菜壽司一塊塊碼好。 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相當(dāng)不錯的,嘻嘻!金雪熙嘴角上揚,露出一抹開心幸福的笑容。即使樸弘一那么冰冷,她也依然相信,只要有足夠的陽光和溫暖,他的心一定能被慢慢融化。 合上蓋子,金雪熙將便當(dāng)盒輕輕地放進書包。 躺在床上,她瞪著天花板,想象著樸弘一收到便當(dāng)?shù)臅r候會是什么表情。按照他的一貫作風(fēng),很可能會看都不看一眼,甚至再過分一點,將便當(dāng)直接還回來!但是無論遇到什么情況,她都一定要讓他接受這盒便當(dāng)!嗯,一定要好好加油,金雪熙! 似乎睡著沒多久,天就亮了,金雪熙匆匆洗了一把臉,拎著書包出了門。昨晚她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樸弘一和她乘著一艘小船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上飄蕩,天空陰云密布,可怕極了。 呃,真是的,怎么會做這種奇怪的夢呢?醒來之后人還有點難受呢……坐在公交車上,金雪熙揉著太陽穴,突然手一松,書包從手中滑落,她趕緊低頭撿起書包,卻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停著一個人,再抬頭,嘴巴不禁張大了,心臟也“通通”地猛跳起來。 這,這……也太巧了吧!平常都不會在這輛車上遇到的樸弘一,今天居然和自己坐同一輛公交車!老天爺,我愛你! 樸弘一耳朵里塞著純白的耳機,戴著一頂將半張臉遮起來的帽子,此刻正閉著眼睛,完全沒有注意到金雪熙的存在。金雪熙將書包緊緊抓在手里,咽了咽口水,拼命想著要怎么跟他搭話。 樸弘一,這是我做的便當(dāng),給你吃吧。 不行不行,太生硬了! 呃,樸弘一,你餓嗎?我這里剛好有個便當(dāng)…… 哎呀,太蠢了! 樸弘一,這是我為你做的便當(dāng),請你一定要收下! 呃……這個還好一點,但是會不會太露骨啊? “靡麗學(xué)院到了,請到站的乘客下車……”公交車上響起了甜美的電子音。金雪熙像是被人從夢中叫醒,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車上的同校生都下了車,她趕緊站起來匆匆下了車。 樸弘一,你可千萬不能走遠! 樸弘一,你在哪里?難道又要像之前那樣很快消失嗎? 金雪熙焦急地邊張望邊往前跑著,突然眼眸驚喜地一亮——樸弘一就在前面,正要進校門呢!要送便當(dāng)?shù)脑,就是現(xiàn)在了,金雪熙! 她抓緊書包跑上去,沖著樸弘一的背影大喊:“弘一!請你等一下!” 樸弘一停住腳步,轉(zhuǎn)過頭來,驚訝地看著跑近的金雪熙。 金雪熙跑到樸弘一面前,卻立刻瞪圓了眼睛,露出驚恐和緊張的神情。 天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臟猛烈跳動起來,金雪熙盯著樸弘一的臉,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樸弘一的眼角一片淤青,嘴角裂開一道細微的口子,還有著沒擦干的黑褐色血跡。 “你這是怎么回事啊,弘一?”金雪熙驚愕地脫口問,剛才費勁兒準備好的所有臺詞都沒用上。 樸弘一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冷的光,將帽檐壓得更低了一些,才對金雪熙說:“你有事嗎?” “你的臉是怎么回事?被人打了嗎?”金雪熙完全沒有理會樸弘一那冰冷的態(tài)度,拽住他的袖子問著,這時一個可怕的念頭沖進她的大腦,她瞪著樸弘一低聲問,“是你叔叔……對不對?是你叔叔打你了?是不是?” “你知道什么?別亂說!只不過是在柜角上撞到了而已!睒愫胍坏穆曇粢廊槐,眼神中卻閃過一抹逃避的慌張,他將視線從金雪熙臉上移開,皺緊了眉頭。 “但是……” “你有什么權(quán)力過問我的事情,嗯?我們好像不是很熟吧,這位同學(xué)?”樸弘一刻意用傷害人的口吻說著,話語像一柄利劍朝金雪熙刺了過去。 金雪熙張口結(jié)舌,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無法說出口。而樸弘一狠狠地瞪著她,仿佛她是傷害他的罪魁禍首,眼神中沒有一絲友好。接著,他轉(zhuǎn)身要走。 金雪熙愣了愣,沖上去拉住樸弘一的袖子,說:“你等一下!” 樸弘一轉(zhuǎn)過頭來,臉上的反感已經(jīng)絲毫不再掩飾。 “這個,這個給你……我親手做的……是為你做的。”金雪熙匆忙打開書包,將粉色的便當(dāng)盒拿出來遞給樸弘一,“很好吃的壽司,請你慢慢吃吧。不要拒絕,我沒有其他意思,就請收下吧!”說完這些話,金雪熙就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能是怕看到樸弘一那張受傷的臉,也擔(dān)心他會將便當(dāng)退回來……她覺得,如果就這樣轉(zhuǎn)身離開,就不會有什么問題了。 金雪熙快步走遠,嬌小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樸弘一看著手中的便當(dāng)盒,緊蹙的眉心微微松開了一些,他輕輕揭開便當(dāng)盒的盒蓋,看到那滿滿一盒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美味壽司,瞳孔深處泛起幽幽的光。 Part 4 夕陽在天邊即將落下,放學(xué)后,金雪熙邊走邊小心翼翼地張望著,不讓前方不遠處的樸弘一發(fā)現(xiàn)自己。樸弘一下車后,金雪熙就一直偷偷跟著他,仿佛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在告訴她,要跟著樸弘一,去他家看看他到底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今天送給樸弘一的便當(dāng),他沒有退回來,也沒有再跟她說什么,說明便當(dāng)已經(jīng)被他接受了,這個微小的轉(zhuǎn)機讓金雪熙重新振奮起來。 拐過一條小巷,走過石橋,樸弘一的腳步不快不慢,但是一直低著頭,仿佛在認真地思考著什么。金雪熙遠遠地跟著,幸好有路人的掩護,一路都沒有被樸弘一發(fā)覺。 很快就到了樸弘一的家,在夕陽最后的金紅色光芒中,樸弘一推開門,身影消失在門口。金雪熙在不遠處的高大鳳凰樹下站了很久,呆呆地望著那幢小房子,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么。 現(xiàn)在樸弘一已經(jīng)到家了,自己站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不如先走吧……她的這個念頭剛從腦海中浮出來,就聽到屋內(nèi)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像是什么東西被砸爛了,其間還夾雜著“不要這樣!叔叔你不要這樣”的喊聲。 沒等金雪熙反應(yīng)過來,門就被推開了,之前那個滿臉橫肉的大叔兇狠地將樸弘一推了出來,邊推邊喊:“居然又忘了給我買酒!你這個小崽子,想死是不是?皮又癢了是不是?”樸弘一雙手擋在頭頂,一路往后退著。 果然就是這個大叔!今天樸弘一臉上的傷口一定是他弄的!這也太過分了吧!監(jiān)護人居然這樣對待未成年人,要報警讓這家伙去坐牢! 金雪熙憤怒地想著,剛要掏出電話報警就聽到一聲大吼,只見那個兇惡的大叔抓起門邊的一把破舊的木頭椅子朝樸弘一身上甩了過去。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量,仿佛是一種本能,金雪熙放下手機沖了上去,猛地將樸弘一拉開,椅子撞在墻上應(yīng)聲而裂。 樸弘一驚愕地瞪著突然出現(xiàn)的金雪熙,大叔卻發(fā)狂般地仰天大笑起來,指著樸弘一大聲說:“女人?你已經(jīng)有了女人?你跟你那死了的老媽一樣,身上流著下賤的血液,到處勾引人上當(dāng)!哈哈哈……真不愧是你老媽的兒子!” 臉色刷地變白,樸弘一緊緊地攥住拳頭,眼睛里放射出可怕的光芒,看得出他在極力控制自己。接著,他拉起目瞪口呆的金雪熙,轉(zhuǎn)身跑開。 兩人一直跑到石橋上才停下來,樸弘一放開氣喘吁吁的金雪熙,雙手扶在欄桿上大口喘氣,好半天才問:“你為什么在我家附近?” “我……正要去那邊買點東西……”金雪熙不敢看樸弘一的眼睛。 樸弘一冷笑一聲說:“買東西?我還從來不知道我家附近有什么超市呢!你是跟著我來的是不是?” 一下子被樸弘一拆穿,金雪熙有點不好意思,但也只好點點頭應(yīng)了一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知道,你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你知道了,好奇心滿足了吧?”樸弘一背對著金雪熙,淡淡地說。 “我不是因為好奇心!”金雪熙急切地說,“我是,我是……我只是……擔(dān)心你!闭f最后三個字時,金雪熙覺得比說一百句話都艱難。 樸弘一的肩膀微微一震,但他依然沒有回頭,聲音伴隨著湖濤聲傳來:“我是個非常倒霉的人,天生就帶著令人厭惡的霉運,像我這樣的人,走到哪里都會把災(zāi)難帶給別人,也許我根本就不該出生。所以……為了你自己,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睒愫胍晦D(zhuǎn)過頭,看著金雪熙的眼睛,目光中充滿著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后一次對話,還有,謝謝你的便當(dāng)!睒愫胍晃⑽Ⅻc頭,便轉(zhuǎn)身朝石橋的另一端走去。 金雪熙看著那孤獨而單薄的背影,眼眶不禁濕潤了。 心好痛,痛得無法忍受…… 今天的傍晚真的好冷,樸弘一那悲傷的眼神,還有他遭遇的那些無法想象的事情,都在金雪熙的心中攪成一團,令她幾乎窒息。 不,不可以!我絕對不要放開你!弘一!我要讓你知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是為了得到別人的愛!即使你現(xiàn)在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愛,但是,我一定會讓你改變看法! 樸弘一的背影越來越小,金雪熙擦擦眼角滲出的淚水,再次跟了上去。如果那個大叔再對他實施暴力的話,她一定要報警!不管這樣會不會讓他討厭她,她也一定要讓他叔叔知道厲害,知道虐待未成年人是犯法的事情! 金雪熙匆匆跟上了樸弘一的腳步,不過這次她離得更遠也更隱蔽。樸弘一這次比之前走得慢了一些,好像極不愿意回家。走過街邊的小商店,他進去又出來,手中多了一個袋子,里面裝著幾瓶酒。 原來他去給叔叔買酒了……那個大叔真是酒鬼,每天都要喝,這樣的人怎么能照看好別人的小孩呢!讓他照顧還不如送去福利院更好吧!金雪熙憤憤地想著,繼續(xù)跟了上去。 很快就看到了那幢小房子,大叔正坐在門前的臺階上仰著頭吐著煙圈,剛才那把破椅子不知什么時候修好了,此刻正被壓在大叔那龐大的身體下不停地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樸弘一走上前,將手中的袋子輕輕放到大叔的腳邊,低著頭不出聲。 大叔斜著眼睛瞟了瞟身旁的袋子,突然大笑一聲,伸出粗糙的手在樸弘一的腦袋上使勁拍了拍,說:“小子,你果然懂得怎么討好人。 闭f完,他從袋子里拿出一瓶酒,用牙齒咬開酒瓶蓋,仰頭“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剛才是我不好,您不要生氣。”樸弘一的聲音不大,但是藏在大樹后的金雪熙聽得一清二楚。 “哼,生氣?你叫我不生氣?當(dāng)年你老媽把你扔下,自己跑去跳河之后,我就沒有一刻能安生!你說,憑什么啊,那個韓美姬,自己在外面找了野男人,生了野孩子,卻要我來養(yǎng)活?” 樸弘一突然伸出手,晃了晃大叔的胳膊喊道:“我不是野孩子!我是爸爸的兒子!爸爸,你不要這么說!”聲音中透著極大的悲涼、委屈和憤怒。 金雪熙的眼睛猛地睜大了,她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什么?那大叔是樸弘一的……爸爸? “爸爸?你在叫我嗎?哈哈哈,難道你不知道你是你那老媽韓美姬和別的男人生的野種嗎?” “爸爸,媽媽……她也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能這么說她呢?”樸弘一的聲音更大了。 “找那種女人當(dāng)我妻子,是我樸太龍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她居然背著我找了野男人,還要跟我離婚,結(jié)果怎么樣?哈哈哈,生下了野種,卻被野男人拋棄了!她被拋棄了!哈哈哈,野男人也不喜歡那種女人。】墒撬龖{什么把你丟給我自己去死?嗯?她倒是死了痛快了,我還得養(yǎng)活你!養(yǎng)活你這個賤種!”樸太龍說著,狠狠地推了樸弘一一把。 樸弘一沒站穩(wěn),“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樸太龍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戳了戳樸弘一的額頭,猙獰地笑著說:“你永遠是個賤種,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一輩子是個賤種!以后再讓我聽到你喊我爸爸,我就讓你好看!”說完,樸太龍站起來,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地朝屋內(nèi)走去。 站在樹后的金雪熙早已淚流滿面,她一遍遍地擦掉眼角的淚,看著房子前頹然倒下的樸弘一,覺得心快要被撕裂了。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樸弘一的傷痛比之前想象的還大得多!樸太龍不是樸弘一的叔叔,樸弘一是他媽媽出軌后生下的孩子,媽媽被情夫拋棄后自殺,卻把他留給了丈夫樸太龍撫養(yǎng)…… 天!樸弘一在這個家庭中,唯一的親人就是對出軌妻子滿懷仇恨的樸太龍,樸弘一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究竟是怎樣長大的! 金雪熙看到樸弘一的肩膀在不停地聳動著,仿佛在抽泣。心被死死地拽住了。她不敢向前走一步,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在此刻出現(xiàn),樸弘一一定會討厭她——他一定不想讓自己的這樣一面被任何人知道!金雪熙拼命忍著難過的情緒,悄悄轉(zhuǎn)身走開。 一夜無眠,即使睡著,也是極淺極淺的睡眠,很多聲音和很多人臉不斷地從大腦中冒出來,爭先恐后地撲過來,直到樸弘一的臉變形成一張血跡斑斑的貓臉時,金雪熙醒了。 冰涼的水撲在臉上,感覺舒服多了,那張滴著血的貓臉漸漸從金雪熙的腦海中散去,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升騰起來。 這個夢實在是太可怕了! 也許是自己太擔(dān)心樸弘一了吧,再怎么樣,這也只是一個夢而已……金雪熙使勁擦著臉,轉(zhuǎn)身走出洗手間。剛走到客廳,她就看到爸爸正坐在沙發(fā)的另一邊,低著頭,出神地看著手中的一張照片,眉頭緊鎖。金雪熙一眼就認出了那張照片——放死貓盒子中的照片。 “我上學(xué)去了。”金雪熙咳嗽了一聲對爸爸說。 爸爸像是從夢中驚醒,慌亂地將手中的照片放在身后,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點點頭應(yīng)了一聲。 出了門,金雪熙的腦海中還回旋著剛才的場景,但是緊迫的時間讓她來不及多想,就朝著公交車站匆匆跑了過去。 剛進教室,金雪熙就感覺教室里的氣氛比往常熱烈。 黑板上方拉起了一條橫幅,紅色的絲綢橫幅上寫著巨大的白字:“王爵必勝!一年級必勝!” 呃?這是怎么回事。俊巴蹙簟薄窃谡f樸弘一吧? 金雪熙好奇地往樸弘一的位子上看,卻看不到他的人影。這時,班里的幾個活躍女生走了進來,邊走邊興奮地說:“今天一年級和二年級的籃球?qū)Q,我們一定要拿出最厲害的拉拉隊水平!” “那當(dāng)然了!樸弘一就是我們的王啊!他可是一年級籃球隊的最大王牌!我們一定要讓‘王爵’知道我們對他的支持!” 女生們臉上洋溢著笑容,有幾個女生看到了站在黑板前的金雪熙,跟她打招呼:“雪熙,我們要為一年級籃球隊出場做準備,你來嗎?” 金雪熙點點頭,朝那幾個女生走過去,問道:“籃球賽是今天嗎?” “當(dāng)然啦,雪熙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們一年級的籃球隊要和二年級的籃球隊來一場大對決哦!當(dāng)然了,我們有‘王爵’,勝負很明顯,不是嗎?哈哈!給,把這個花球扎起來,我們要趕快準備,時間不多了!逼渲幸粋女生將一堆彩紙和絲帶遞給金雪熙。 金雪熙將扎花球的材料接過來,下意識地又朝樸弘一的位子看了一眼。 原來他今天有籃球比賽啊……昨天剛受了傷,他要不要緊。 整整一天,金雪熙都望著樸弘一發(fā)呆。 早上訓(xùn)練完之后,樸弘一就回了教室。在教室里,他卻板著臉不和任何同學(xué)說話,墻壁上懸掛著的彩條也沒有激起他的任何反應(yīng)。他的冷漠就像一個塞滿了冰凌碎渣的炸彈,引爆在自己四周,拒絕著任何人的靠近。就連平時非常積極熱情的拉拉隊成員也只是默默地為球隊出場做準備,不敢貿(mào)然上前打一聲招呼。 樸弘一的臉頰上又多了一道傷口,脖子上也有一些淤青。他進教室的時候跟老師說是籃球訓(xùn)練時撞傷的,但是金雪熙知道,事實并不是那樣。 樸太龍一定又毆打他了!那個粗暴的父親,那個比畜生還不如的男人,又一次將自己的仇恨發(fā)泄在了無辜的樸弘一身上!想到這里,金雪熙就覺得心臟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Part 5 籃球賽如期而至,樸弘一早早地就去了籃球館。隨后班里的拉拉隊女生們也捧著花球朝籃球館進發(fā)了。 籃球館里早已擠滿了人,不僅高中部的學(xué)生全員到齊,連初中部的學(xué)生也來了不少。金雪熙跟著拉拉隊員們往自己班級的區(qū)域走去,邊走邊在籃球場上搜尋樸弘一的身影。 剛坐下不久,場上就響起了一陣狂熱的喊聲,是兩個年級的籃球隊出場了。一年級籃球隊的五個男生穿著金色的籃球服,二年級的則穿著綠色籃球服。大家瘋狂地叫喊著歡呼著,像是要把籃球館的屋頂掀開。 金雪熙一眼就看到了樸弘一。他穿著金色的籃球服,微微遮住眼睛的長發(fā)在腦后扎了一個小辮,露出光潔的額頭,臉頰的傷口上貼了一塊肉色的創(chuàng)口貼。 樸弘一的神情依然冰冷犀利,臉色愈加蒼白,對四周喊著自己名字的狂熱支持者沒有任何回應(yīng)。他死死地盯著對面的二年級球員,像冷酷的死神在盯著自己的獵物。 “喂,雪熙,快點喊。∧阍诟墒裁茨?”被旁邊的人使勁推了一下,金雪熙才反應(yīng)過來,身邊的女生們則早就舉起了手中的花球,齊聲喊著樸弘一的名字。金雪熙趕緊舉起花團,大喊了起來。 是她的錯覺嗎?在金雪熙剛發(fā)出聲音的時候,樸弘一就微微轉(zhuǎn)過了臉,目光掠過觀眾席,在她的方向停住了。 金雪熙大喊著:“樸弘一!必勝!一年級!必勝!樸弘一,必勝——” 樸弘一的目光在金雪熙的臉上停頓了一下,就轉(zhuǎn)開了臉。雖然只是短暫地一瞥,金雪熙卻像被電擊了一樣。剛才……樸弘一,是在看她嗎?金雪熙的心臟猛烈跳動起來,目光更加不肯從樸弘一身上挪開半刻。 裁判吹響口哨,將手中的籃球朝上拋起,樸弘一和二年級的一個強壯球員同時跳起來,朝籃球伸出了手。 很快,觀眾席上就響起了一陣如狂潮般的歡呼聲。樸弘一爭到球之后就帶著球朝對方半場飛快地跑了過去,閃電般地到達對方的籃筐前,瞄準,起跳……球從手中脫離,沿著一條完美的弧線飛進對方的籃筐。 球進了!開場不到30秒,樸弘一就投進了第一個球!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已經(jīng)過去了40多分鐘,比賽已經(jīng)進行到白熱化階段。一年級已經(jīng)得了68分,二年級卻還只有65分。一年級的得分中幾乎有一半是樸弘一的功勞。 看臺上的氣氛越來越熱烈,雙方的支持者都在狂喊著,給自己的球隊加油。金雪熙喊得嗓子都啞了,拼命揮舞著手中的花球,給樸弘一加油。 一個二年級球員投進了三分球,雙方的分數(shù)拉平了! 現(xiàn)場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金雪熙一時間忘了喊加油,直愣愣地瞪著穿金色隊服的一年級隊員。 距離比賽結(jié)束還有最后兩分鐘! 樸弘一截到了球,立刻飛快地朝對方籃下攻過去,靈敏地閃過好幾個對手,眼看就要進入對方嚴防死守的籃下區(qū)域,一個二年級的強壯球員猛地沖過來,撞飛了樸弘一。樸弘一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球也飛了出去。 看臺上響起一陣噓聲,與此同時,裁判也吹響了口哨,判那名二年級球員犯規(guī)。 樸弘一坐在地上,抱著腿,表情極為痛苦,一看就被撞得不輕。 心臟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攥緊,金雪熙猛地從看臺上站起來,在人們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之前,就飛奔到場內(nèi),跑到樸弘一身邊。 “樸弘一,你沒事吧?”金雪熙焦急地問。 觀眾席上頓時一陣騷動,大喊聲、口哨聲、尖叫聲甚至還有起哄的歡呼聲,不絕于耳。 樸弘一臉上的痛苦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他駭然地看著金雪熙,仿佛看見了外星人。 “同學(xué),快點出去,這里正在比賽!”裁判匆忙跑過來,將金雪熙推開。 金雪熙朝場外走去,目光卻一直定在樸弘一身上。樸弘一也看著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這一刻,金雪熙感覺得到,她和樸弘一的心在這一刻貼近了。 撞倒樸弘一的球員伸手去扶樸弘一,卻被樸弘一狠狠甩開,自己齜牙咧嘴地搖晃著站起來。觀眾席上立刻響起了一陣夾雜著擔(dān)心的歡呼聲。 裁判判樸弘一重新發(fā)球,樸弘一將球傳給隊員,然后甩開防守隊員跑到了三分線處,接到隊員回傳的球。 計時器已經(jīng)被重新啟動,最后一分鐘在飛快地流逝著。 全場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樸弘一的手上,站在場邊的金雪熙屏住呼吸,感覺心跳都要停止了。 樸弘一躲開防守隊員的干擾,躍起,將手中的籃球投了出去…… 球場上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慢動作,球在空中不停地旋轉(zhuǎn)著,沿著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逼近了對方的籃筐…… 計時器開始進入最后的倒數(shù)計時—— 六…… 五…… 四…… 咚! 籃球撞在籃筐上發(fā)出清脆的一響,然后繞著籃筐飛快地旋轉(zhuǎn)起來,飛快地轉(zhuǎn)了幾圈后—— 二…… 籃球終于滾進了籃筐,朝籃網(wǎng)里墜了下去,然后砸在地面上彈起來,發(fā)出“嘭嘭”的聲音。 一秒鐘后,終場哨聲響起,看臺上爆發(fā)出一陣驚人的叫喊聲。 這真是一場精彩的籃球賽,所有的人都沸騰了,穿金色隊服的球員們飛快地跑過來,擁住了三分線上的樸弘一。 太好了!太好了!金雪熙的眼眶微微發(fā)熱,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出來。太好了,樸弘一,你贏了,贏了! 隨著洶涌的人潮從籃球館走出來,金雪熙總算平復(fù)了剛才激動的心情。在她沖進場內(nèi)查看樸弘一的傷勢之后,班里的那幾個拉拉隊員就不再跟她說話了,仿佛她是病毒,看一眼都會惹上大病。 不過這影響不了金雪熙的喜悅。 今天籃球賽的勝利,一定會讓樸弘一感覺好一些吧…… 她朝教室走去,突然呼啦一下圍上來幾個女生,正是她們班的拉拉隊員。 “金雪熙,沒想到你還真是會演戲!”為首的拉拉隊長冷冷地對金雪熙說,而她身后的幾個拉拉隊員都是一臉氣憤的樣子。 “什么?什么演戲?”金雪熙往后退了一步,不明所以地問。 “還在裝什么呀!在那種時候沖到場上去,不就是想讓‘王爵’記住你嗎?喂,金雪熙,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難道你不知道‘王爵’是我的嗎?嗯?我是他的女朋友,你給我老實點!”拉拉隊長用裝著水晶指甲的手指指著金雪熙警告,細心描畫的眉毛凝成一個難看的疙瘩。 “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我還有個女朋友!币粋聲音在金雪熙的背后響起。 幾個拉拉隊員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拉拉隊長更是像喝了一杯過期的牛奶,苦著臉越過金雪熙的肩膀看過去。 金雪熙疑惑地轉(zhuǎn)過頭,不由得愣住了。 是樸弘一!他應(yīng)該是剛沖完澡,換上了干凈的T恤和長褲,細碎的頭發(fā)遮擋在額前,一雙漆黑的眼眸冷冷地盯著那幾個拉拉隊員。 “弘,弘一……”顯然是沒有料到樸弘一會突然出現(xiàn),幾個拉拉隊員頓時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來。 樸弘一似乎也沒空聽她們解釋,伸手攬住金雪熙的肩膀,看著金雪熙,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千載難見的微笑說:“雪熙,我們走吧!苯又,他拉著金雪熙離開了那群拉拉隊員。 金雪熙暈乎乎的,腦袋里像被灌了糨糊,無法思考,也無法組織語言。剛才樸弘一的那個笑容,簡直像是陰云縫隙中射下來的一道光芒,那么耀眼,那么迷人,天使的微笑也不過如此了吧! 金雪熙跟著樸弘一,兩人一直走到校門口的那棵櫻花樹下,樸弘一才將手松開,對金雪熙說:“你回教室吧!甭曇粢廊荒敲蠢淠,像是他們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 “等一下!樸弘一!”金雪熙喊了一聲追了上去。 樸弘一停住了腳步,但是沒有回頭。 “樸弘一,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金雪熙繞到樸弘一面前說。 “什么?”樸弘一揚了揚眉毛,一副“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你叔叔……”金雪熙咽了咽口水,狠下心說了出來,“你報警吧。你叔叔是在進行家庭暴力,這樣下去你會受到更大的傷害的。”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樸弘一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我不記得我從什么時候開始把我的家庭問題解決權(quán)轉(zhuǎn)交給你了,金雪熙同學(xué)!” “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要說——生在這樣的家庭不是你的錯,叔叔對你不好,不代表所有人都這樣看待你!你看看今天籃球場上有多少人在為你歡呼、為你吶喊、為你加油!樸弘一,這些善意你都感受不到嗎?為什么要將自己禁錮在封閉的世界中,拒絕接受別人的好意呢?” “他們?yōu)槲覛g呼,只不過是因為我能贏罷了。如果我今天輸了,那些吶喊的人會馬上轉(zhuǎn)身來唾棄我!”樸弘一危險地瞇了瞇眼睛,“別跟我提什么善意,你對這個世界了解得還不夠多!那些人對我好、關(guān)注我,只不過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令他們滿足的東西。英雄?‘王爵’?哈哈哈!太可笑了!他們喜歡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外貌、我的能力,甚至是那些他們臆想出來的‘冰山氣質(zhì)’!他們?yōu)槲壹佑,只說明我有利用價值!” 金雪熙看著樸弘一的眼睛,痛心地說:“不,不是的,至少我不是!樸弘一,你能明白嗎?我是……真的想關(guān)心你、保護你……為你擔(dān)心。” 樸弘一瞳孔中泛起亮晶晶的光芒,良久,他努力動了動嘴唇,隨即轉(zhuǎn)過臉,哼了一聲,說:“我承認,你比其他人更會演戲。金雪熙,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接近我是會倒霉的。你不會從我身上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你得到的,只會是傷害!闭f完,他繞過金雪熙,繼續(xù)朝前走去。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從金雪熙的心中沖出來,她沖著樸弘一的背影大喊:“只有想看到陽光的人,才有資格看到真正的陽光!內(nèi)心躲避著溫暖和善意的人永遠都不會感受到陽光的存在,只能永遠把自己關(guān)在黑暗的地窖中,變成最可悲的存在!”說完,金雪熙轉(zhuǎn)頭跑了,留下樸弘一一個人站在原地發(fā)愣。 Part 6 籃球比賽的勝利讓樸弘一一夜之間又成為了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一時間,幾乎每個人的話題中都離不開“樸弘一”這三個字。而且托樸弘一的福,也有不少人認出了金雪熙。 中午在學(xué)校餐廳里,大家都對著金雪熙指指點點,特別是班里的那幾個拉拉隊員,看見金雪熙更是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嫉妒和反感。 什么跟什么嘛!那些女人還真是奇怪!她到底做錯了什么事?那種時候去幫忙有什么不對嗎?即使有問題也是她們自己有問題吧!一群八婆! 金雪熙憤憤地想著,端著一碗豚骨拉面坐到了窗邊。剛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湯,對面就有個人坐了下來,將一份牛肉湯和一份石鍋飯放在了桌子上。 呃?誰?是挑釁的人嗎?金雪熙抬起頭,不由得呆住了,手中的勺子掉進碗里,濺起了白色的湯汁。 “我可以坐在這里嗎?”樸弘一有些不自然地問。 金雪熙合上一直張大的嘴巴,猛點頭說:“可以,當(dāng)然可以。請坐吧,哈,請坐!” 四周的目光刷刷地飛了過來,像無數(shù)把小劍扎在金雪熙的背上。 腦子里亂哄哄的,金雪熙只是不住地點著頭說:“可以坐在這里的,呃……” 樸弘一沒有動筷子,而是低頭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個東西,放到桌子上推到金雪熙面前,說:“謝謝你的便當(dāng),雞蛋卷很好吃! 金雪熙瞪著那個已經(jīng)洗干凈的粉紅色便當(dāng)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伸手將盒子拿了回去。然后,她聽到樸弘一猶猶豫豫地說:“那個……嗯,我是說,如果不太打擾你的話,那個雞蛋卷我還想吃! 什么?金雪熙一驚,猛地抬頭看向樸弘一。遮擋在他眼前的碎發(fā)已經(jīng)剪去,整張臉顯得無比清爽。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閃動著真誠的光。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在微笑,雖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揚了一點弧度,但是這抹努力展現(xiàn)的笑容仿佛引爆了金雪熙心中的炸彈。 天!她看花眼了嗎?還是腦子不好使出現(xiàn)了幻覺?樸弘一……在微笑!他在沖她微笑! 樸弘一被金雪熙看得有些不自然,臉頰飛起一抹淡淡的粉紅色,低下頭喝了幾口湯。 之前那個冰冷如南極冰山的少年,此刻就坐在我面前,露出毫無防備的笑容,說想吃我做的便當(dāng)!神!這不是做夢吧!如果這是夢境,就讓我這么睡著吧,永遠都不要醒來了!金雪熙在心里不住地吶喊著。 午后的陽光從云層中透出來,涂抹在桌子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微微有些刺眼。 “太陽的光還是很美的,對吧?偶爾也應(yīng)該從地窖里爬出來,呼吸一點新鮮空氣,你說是吧?”樸弘一抬起頭對金雪熙說。 一股暖流從腳底升了起來。一時間,金雪熙覺得眼眶熱熱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了?墒撬裁匆矝]說,只是重重地“嗯”了一聲,就低頭開始喝起了豚骨湯。 今天的豚骨湯可真是美味呀,是她這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豚骨湯呢! 時間過得好快,轉(zhuǎn)眼兩個星期過去了。 早上醒來,金雪熙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聽到手機“嘟嘟”響了兩聲,拿起來一看,是樸弘一發(fā)來的短信:不許賴床!短信后面還跟著一個大大的可愛笑臉,眼睛一眨一眨地沖著金雪熙做鬼臉。金雪熙不禁嘴角上揚,一股甜蜜的幸福感從心底深處升騰起來。 雖然只有兩個星期,但是她和樸弘一的關(guān)系越走越近,似乎是每天給樸弘一帶去的便當(dāng)起了很大的作用。她總是有種感覺,她和樸弘一,遲早會變成真正的戀人……哎呀呀,真是害羞呀!金雪熙捂住臉,掀開被子下了床。 到了學(xué)校,正是大家吃早餐的時間,金雪熙和樸弘一一起去了餐廳。 金雪熙將便當(dāng)盒遞給樸弘一,笑著說:“除了你最喜歡吃的雞蛋卷,我還加了料,做了小火腿煎餅,你嘗嘗看! 樸弘一點點頭,將便當(dāng)盒接過去,揭開后,滿臉驚喜。他抬起頭看著金雪熙說:“雪熙,真的謝謝你,每天都麻煩你幫我做便當(dāng)……” 金雪熙趕緊擺擺手說:“沒什么的,這個……呃,是我愿意的。我很開心,能為你做便當(dāng)……”說到后面,金雪熙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最后幾乎聽不見了。臉頰變得滾燙,她趕緊端起一杯水灌了下去。 樸弘一久久地看著她,目光中蘊涵無限深情,金雪熙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融化了。 天!期待已久的這一天,終于來到了嗎?現(xiàn)在這種時候,是不是該告白。恳獙愫胍桓姘讍? 金雪熙動了動嘴巴,發(fā)現(xiàn)嗓子干得厲害,什么話都說不出來。然后她聽到樸弘一說:“雪熙,嗯……今天我叔叔要出一趟門,很晚才回來,所以……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家教我做便當(dāng)嗎?” 什么?金雪熙像是被一塊大石頭砸中了,好半天才回來神來,趕緊點點頭說:“好啊好!” 天啊!弘一……這是在邀請她去他家?這是不是代表,在他心中,自己是對他很重要的人呢? 得到了金雪熙的肯定答復(fù),樸弘一像是更安心了,低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今天的時間似乎過得格外慢,金雪熙無聊地翻著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中閃過的全部都是關(guān)于去弘一家的事。 嗯,今天那個可惡的大叔不在,真是太好了,弘一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在那種像地獄一樣的家庭環(huán)境中,弘一是怎么熬過來的啊! 想到之前偷看到的那一幕,金雪熙的心不禁又沉了下去。樸弘一是媽媽和別人的私生子,卻被拋給完全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樸太龍……真是可憐的身世…… 想到這里,金雪熙的心疼了一下。她突然明白了,之前弘一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態(tài)度,其實是在保護他自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啊!因為怕受傷害,所以拒絕接受愛,弘一真是太可憐了! 一定要好好愛護他,守護著他,直到他心中的堅冰慢慢融化!金雪熙無意識地在書上寫著樸弘一的名字,暗暗發(fā)誓。 終于到了放學(xué)時間,金雪熙和樸弘一并肩走出了教室。金雪熙知道班里肯定有不少女生狠狠地瞪著自己,不過那些都不重要,能和樸弘一去他家,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好甜蜜! 兩人一路說笑著,從公交車上下來又走了一段路,才到達目的地。 樸弘一打開門,金雪熙走了進去,不禁有些驚訝。屋子里非常干凈,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整潔,家具雖然很破舊,但是都被很仔細地擦過了,而且屋子中央的餐桌上還擺放著一只玻璃瓶,里面插著五顏六色的野花。 樸弘一見金雪熙驚訝地打量著客廳,有些緊張地問:“那個……呃,你覺得怎么樣?其實我早上特別收拾了一下,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 “哦,不,沒有,沒有!”金雪熙趕緊擺擺手,“完全沒有不舒服,我只是驚訝,你家里比我想象中干凈漂亮多了!” “啊……真的嗎?”樸弘一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臉上的緊張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悅,“你先坐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金雪熙剛要說“不用了”,樸弘一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進了廚房。原來屋子里這么干凈,是因為樸弘一提前整理過啊。他居然還為了她的到來整理房間……這么說,她在樸弘一的心中應(yīng)該很重要吧? 金雪熙微微抿住嘴唇,偷偷地笑了。她看到沙發(fā)旁放著一本厚厚的相冊,相冊的封皮已經(jīng)有些卷了。這個……看一下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吧?金雪熙心中想著,順手將相冊拿過來,翻開看了起來。 相冊里放著的都是一些老照片,第一頁就是樸弘一小時候的照片,偶爾有幾張上面出現(xiàn)了樸太龍。其形象卻都是面目猙獰,對著鏡頭皺眉頭,像是在恐嚇著看照片的人。 金雪熙微笑著往后翻,卻在翻到第三頁的時候,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相冊的第三頁上,一張照片像一根針一樣扎進了金雪熙的眼中。 她渾身的血液開始呼呼作響。 天啊!這個女人!為什么這個女人會出現(xiàn)在相冊中?烏黑的眼眸,黑發(fā)披肩,嘴唇涂著妖媚的紅色,對著鏡頭妖嬈地微笑。這個女人……這不是之前那個裝死貓的盒子里出現(xiàn)的照片嗎? 為什么?為什么樸弘一的相冊里會有這個女人的照片?而且,這雙眼睛……金雪熙像被人猛地打了一棒子,震驚地松開了放在相冊上的手,仿佛相冊突然變成了一只咬人的動物。 一個可怕的念頭闖進了她的大腦,這雙漂亮的眼睛……和樸弘一的眼睛……一模一樣! “雪熙,喝這個吧。抱歉,家里沒果汁,你喝一點白開水吧。”樸弘一笑著端了兩杯水過來,看到金雪熙驚恐的表情,突然頓住腳步,臉色微微變了。 他將水杯放在桌子上,問:“雪熙,你不舒服嗎?” 金雪熙像是剛被人從冰水中撈出來,她轉(zhuǎn)過頭,用顫抖的手指著相冊上的照片,好不容易發(fā)出聲音,那聲音也像是瀕臨凍死的人發(fā)出的,伴隨著牙齒的“咯咯”聲:“弘,弘一……這,這個人……這個女人……是……” 樸弘一疑惑地探過身子,看到金雪熙手中的相冊,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他將相冊合上,心煩意亂地說:“這本相冊怎么放在這里啊……” “弘一,你告訴我,那個照片上的女人是誰?求求你一定要告訴我。”金雪熙猛地拽住樸弘一的胳膊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么?”樸弘一的眉頭蹙了起來,半晌,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她是我媽媽,不過已經(jīng)去世了,很早之前就……呵呵,還是不要說這些了,我們?nèi)プ霰惝?dāng)好不好?” 媽媽……媽媽!果然!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她就是之前大叔怒吼著的“韓美姬”!金雪熙的腦袋“嗡嗡”作響,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水中,全身冰冷。 那個送來死貓的人到底是誰?弘一的媽媽和她的家人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無數(shù)個問題在金雪熙的腦海中翻騰,像是要將她的腦袋震得爆炸開來。但是很快,她就不再為這些復(fù)雜的問題而煩惱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令她更加驚愕的東西。 一張照片從樸弘一手中的相冊里飄了出來,落在桌面上,樸弘一剛要伸手去撿,卻被金雪熙搶了先。金雪熙看著手中的照片,雙眼瞪得極大,眼睛似乎要掙脫眼眶掉出來。前所未有的恐懼涌上心頭,她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照片上的兩個人也跟著顫抖著。 這是一張雙人合影,一對男女親密地摟在一起,笑容燦爛。照片上的女人金雪熙認識,是樸弘一的媽媽韓美姬,而另一個男人金雪熙也認識,正是年輕了十幾歲的——她的爸爸! 金雪熙想說話,喉嚨卻只能發(fā)出奇怪的“咕!甭。樸弘一迅速將她手中的照片拿回去塞進相冊里,咳嗽了一聲說:“叔叔真是的,怎么把相冊放在這里呢?”說著,他將相冊胡亂插進了書柜中。 “那個……那張照片……那個男人……呃,那個男人是誰?”金雪熙像在夢游一樣喃喃地問。樸弘一的臉色一凜,那種警惕而又冷漠的神情再次出現(xiàn),他的聲音變得硬冷:“這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吧!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你快點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和你媽媽是什么關(guān)系?”金雪熙突然發(fā)怒一般地大吼了一聲,把樸弘一嚇了一大跳。 “雪熙……你,你怎么了?” “快點告訴我!到底是誰?”眼淚涌了出來,金雪熙沖樸弘一歇斯底里地大吼。 “我不明白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金雪熙!” “那個男人,是你媽媽的情人,對吧?和你媽媽發(fā)展了婚外戀,卻又無情地拋棄了你媽媽的人就是他,對不對?”金雪熙像是瘋了一樣,眼睛通紅。 樸弘一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被刷上了一層白色油漆。好半天他才驚愕地說:“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金雪熙?” 樸弘一的回答像是給金雪熙的疑問作出了最終的解答,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發(fā)上,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天!這一切,這一切…… 金雪熙知道自己無法繼續(xù)在這里待下去了,待在這里的每一秒都讓她無比難受!她站起來,抓起書包沖出了樸弘一的家門。 一路上,之前聽到的那些對話就像驚雷一樣不停地滾過她的腦海。 從小就沒有了父母……叔叔對家庭似乎不太關(guān)心…… 當(dāng)年你老媽把你扔下,自己跑去跳河之后,我就沒有一刻能安生! 難道你不知道你是你那老媽韓美姬和別的男人生的野種嗎? 她居然背著我找了野男人……生下了野種,卻被野男人拋棄了! …… 那個男人,是樸弘一的媽媽韓美姬的情人…… 那個男人,是拋棄了懷孕的韓美姬的人…… 那個男人,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樸弘一,導(dǎo)致了韓美姬的自殺…… 那個男人——就是她的爸爸! 自己和樸弘一,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天!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老套的劇情嗎?難道她的生活就是一場俗不可耐的言情電視劇嗎?為什么,為什么? Part 7 金雪熙一路狂奔著,仿佛狂奔起來內(nèi)心的難過才會減少一些,才會被狂風(fēng)吹散一些。 直到看到自己的家,她才猛地停住了腳步。 不,她不愿意回到這個家,這個之前一直認為那么溫暖那么溫馨的家!誰會知道,這里竟然藏著如此可怕的秘密,帶著血腥,帶著背叛,有著如此猙獰的面孔! 從她和樸弘一的年齡來推算,當(dāng)初韓美姬懷著樸弘一的時候,媽媽也在懷著她! 背叛……背叛!金雪熙睜大了眼睛——之前裝著死貓的盒子里,那張韓美姬的照片背面,就寫著“背叛者死”! 背叛者……原來那個背叛者,說的就是爸爸!背叛了情人,背叛了家庭,背叛了自己的兒女!背叛者! 金雪熙的心臟像要爆炸開來,她倚靠在不遠處的鳳凰樹下,眼淚不斷地流出來。 天啊,為什么這樣的事情要發(fā)生在她身上?她喜歡上的人,她的初戀,竟然是她的親哥哥! 金雪熙捂著嘴,崩潰得大哭。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閃動著“弘一”的字樣,那樣急切,就像是樸弘一在拼命說話似的。金雪熙握著手機,心中升騰起無邊的絕望。 晚上吃飯的時候,金雪熙只是喝了一點湯。媽媽擔(dān)心地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也只是無力地搖搖頭。她走進臥室,剛關(guān)上房門,就聽到客廳里的媽媽發(fā)出一聲尖叫。 金雪熙沖出臥室,驚愕地看到地板上扔著一個盒子,媽媽手中的垃圾袋也掉在了地上——顯然她是要出去扔垃圾,看見門口的盒子就拿了回來。盒子外面包著一層塑料紙,但是透明的塑料紙里滲出了嚇人的鮮血。 送死貓的人又來了! 爸爸從客廳的沙發(fā)上站起來,扔下報紙匆匆走了過來,說:“又是那個惡作劇嗎?”金雪熙搶先一步上前,扯開了盒子外面的包裝紙。媽媽又驚呼了一聲。 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金雪熙已經(jīng)顧不得了,她必須知道,這個盒子里放的到底是什么東西!盒子在媽媽的驚呼聲和爸爸的吼聲中被打開了,金雪熙捂住了嘴巴,忍住胃里不斷翻涌的惡心。 盒子里躺著一只幼小的死狗,從姿勢上看是被人用非常殘忍的手段殺死的,整個盒子里都滿是鮮血,甚至將盒子的邊緣都泡軟了。血泊中躺著一張被塑封好的照片,金雪熙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那雙眼睛。 是韓美姬……沒錯!是韓美姬! “你到底在干什么?居然打開這種東西!”爸爸一把將金雪熙推開,將盒子蓋上,拿出門去扔掉,好半天才回來。媽媽用拖把使勁擦著地板,臉色蒼白,眼中涌出驚恐的淚。 爸爸回來后,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媽媽放下拖把說:“老公,到底是誰這么嚇唬咱們?要不,去報警吧……” “沒事沒事,我會好好處理的。”爸爸輕拍著媽媽的肩膀安慰,然后沖著金雪熙厲聲說,“雪熙你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擅自把那盒子打開!” 金雪熙的肩膀聳動著,憤怒和怨恨的情緒從心底涌了上來,她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瞪著自己的爸爸,說:“都是爸爸的錯!都是爸爸的錯!” “什么?你這孩子在說什么?”爸爸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媽媽也愣愣地盯著金雪熙。 “是爸爸當(dāng)年做了錯事,如今才有了報應(yīng)!這是死去的人靈魂不得安息,來復(fù)仇了!都是爸爸的錯!都是你的錯才變成了今天這樣!”金雪熙不管不顧地大聲喊起來,接著,她不再理會爸爸瞬間變得蒼白的臉,沖出了家門。 外面不知什么時候變得陰云密布。夏天的天氣總是這樣,像任性的小孩,隨時變化著脾氣。沉悶的雷聲從遠處滾來,似乎馬上就會有一場大雨降臨。 金雪熙離開家所在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感覺到吹過身體的一陣陣冷風(fēng)。 好冷,真的好冷……冰涼的淚水滑下臉頰,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打濕了衣服。這時候金雪熙才意識到,不是自己哭得更厲害了,而是下雨了。 路上的行人匆匆躲避著,奔跑著,金雪熙卻像是一片枯葉,在河面上漂著,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過了很久,她才發(fā)覺自己站在通往樸弘一家的石橋上。 樸弘一——這個名字剛在腦中浮現(xiàn),她的心臟就被狠狠地蜇了一下,鉆心的刺痛讓她無法呼吸。 雨越下越大,手機也在不停地響著,是樸弘一的來電。 他在尋找她,一定很著急吧?但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樣呢?她已經(jīng)不能再愛他了,她已經(jīng)喪失了愛他的資格,人生唯一的一次初戀,已經(jīng)被命運女神烙上了“不允許”的烙! 突然,雨幕中有人在喊金雪熙的名字。 她轉(zhuǎn)過頭去,只見橋的另一端,一個挺拔的身影穿過雨幕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雪熙,你到底去哪里了?你怎么回事?我快要急死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樸弘一焦急的聲音穿過雨幕,灌進金雪熙的耳朵里。 “走,先去避雨再說,你這樣會感冒的!”樸弘一說著,拽住金雪熙的胳膊就要走,金雪熙卻定在原地不肯動。 金雪熙轉(zhuǎn)過頭,靜靜地看著渾身濕透的樸弘一,動了動嘴唇說:“弘一,我不能喜歡你了。”樸弘一的眼睛微微張大,一臉疑惑和驚訝地盯著金雪熙。 “弘一,對不起,有件事我得先跟你道歉。之前我偷聽了你和你叔叔的對話,關(guān)于你媽媽外遇的事情……等我說完你再生氣好嗎……其實,當(dāng)初拋棄了你和你媽媽的男人,不是別人,就是……就是我的爸爸,親爸爸。” 樸弘一的手松開了,像一截斷開的木頭重重地摔了下去。大雨中,他烏黑的眼眸中卷起了狂暴的駭浪。 “就是說……你,你,你是……我的,我的親哥哥——同父異母!苯鹧┪跽f完這句話,眼淚瘋狂地涌了出來。對面的樸弘一臉色灰白,像是立在大雨中的一座雕像,沒有一絲生氣。 “弘一,我不能喜歡你了……我不可以再喜歡你了……但是,我真的,真的,一直一直……都好喜歡你啊!”金雪熙哽咽著,整個人搖搖欲墜,“為什么……這樣的事情,會發(fā)生在我身上……我不要,我不要……” 金雪熙撲倒在樸弘一的懷中,兩顆熾熱的心在瞬間都蒙上了冰層,擁抱是冷的,呼吸是冷的,一切都被凍成了冰…… Part 8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剛剛探出頭的初戀萌芽,被狂暴的風(fēng)雨吹打過后,什么都沒有留下。那天在大雨中,金雪熙向樸弘一講述了一切,包括自己家收到的包裹,還有自己無意間偷聽到的情況。 樸弘一沒有多說什么,仿佛語言功能已經(jīng)被破壞,無法再表達什么。兩人分開后就幾乎不再跟對方說話了,甚至在學(xué)校里也會刻意避開對方。這種僵局直到某天晚上,金雪熙家再一次收到裝著動物死尸的盒子后才被打破。 在學(xué)校的走廊里,金雪熙攔住樸弘一,說有事要說。樸弘一明顯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點點頭,跟著金雪熙來到了較為僻靜的地方。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苯鹧┪跽f,“我家又收到了裝著死動物的盒子,我覺得這件事跟你叔叔有關(guān)! “叔叔?”樸弘一有些驚訝,但隨即垂下頭低聲說,“如果是他做出這種事情,我不奇怪。其實,在你說你家收到裝死動物的盒子時,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不過,你要拜托我的事情是什么?” “我想趁著你叔叔不在的時候,去他的臥室找一些證據(jù)。我想,他做這些肯定會留下痕跡。如果能拿到這種證據(jù),我……想報警。” 沉默了半晌,樸弘一說:“我?guī)湍阏野,你去的話太危險了,而且叔叔出門的時候一般都會鎖上臥室門。” “不,我想自己找。”金雪熙堅定地說,“我想知道那間屋子里還藏著什么。這一切都必須由我自己來。而且,如果能夠找到證據(jù),就可以讓樸太龍進監(jiān)獄,你也可以得到解脫,不再受他的壓迫,你能明白嗎?弘一,我必須做這件事!” 樸弘一的眉頭微微一皺,看得出他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最后他點點頭,說:“我會想辦法的!鳖D了頓,他輕聲問,“雪熙,這幾天,你……還好嗎?” 一陣難過涌上了金雪熙的心頭,她強忍住眼淚,微微點了點頭,說:“弘一,無論你是什么人,我都會一直守護你的。” 樸弘一眨了眨眼睛,似乎也在將眼淚強壓回去,他伸手在金雪熙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瞳孔中閃著亮晶晶的光,然后在金雪熙做出反應(yīng)之前轉(zhuǎn)身離開。 望著樸弘一的背影,金雪熙的心像被狠狠地撕裂了,本來以為很好地偽裝了自己,結(jié)果在正視她和樸弘一的關(guān)系時,那道并不堅固的防御就轟然倒塌了。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兩天后的下午,放學(xué)回家的金雪熙正坐在公交車上發(fā)呆,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息,是樸弘一發(fā)來的:叔叔已經(jīng)離開,有差不多兩個小時,快來! 金雪熙脊背一僵,匆匆發(fā)了一個“好”字就合上了手機。 下了車,金雪熙飛快地朝樸弘一家跑過去。到達樸弘一家門口時,她看到樸弘一正站在門口焦急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時低頭看手機。 “弘一!”金雪熙揮舞著手臂跑了過去。 樸弘一見她來了,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跑到樸弘一面前時,金雪熙的臉色不由得變了——樸弘一的臉上又多了一道新的傷痕。 “又是樸太龍打的?”金雪熙皺著眉頭問。 樸弘一無所謂地點點頭說:“他沒喝到酒就會這樣,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禳c進去吧,我騙他說今天南苑街有慶典,供應(yīng)免費酒水,到那里來回差不多要兩個小時! “啊,你騙了他?那他回來豈不是又要大發(fā)脾氣?” “沒事的,我們會找到證據(jù)的,到時候他恐怕還來不及發(fā)脾氣就被警察帶走了。這個,也算是證據(jù)吧!睒愫胍恢噶酥缸约耗橆a上的新傷,“你說的對,這種地獄般的日子也該結(jié)束了! 金雪熙點點頭,匆匆走進了屋。 樸弘一將金雪熙引到一個房間前,房間的門大開著。 “我剛才把他的房間門撬開了。我在客廳望風(fēng),你趕緊進去找證據(jù)!睒愫胍徽f。 金雪熙趕緊進了房間,隨手將門關(guān)上了。 房間里散發(fā)著一股發(fā)霉的味道,混雜著刺鼻的酒氣和食物腐爛的氣味,臟兮兮的被子堆在地板上,一切東西都像被蒙在了灰塵中,很難想象人可以在這種環(huán)境下生活。 找一下跟盒子有關(guān)的東西……金雪熙睜大眼睛到處翻著,在桌子上的一堆啤酒罐中,果然發(fā)現(xiàn)了好多張照片。 就是這個!金雪熙的心猛烈地跳動著。她拿起照片,發(fā)現(xiàn)這些照片和裝死動物的盒子里放的照片是相同的!翻到照片的背面,一排紅字赫然入眼:背叛者死! 金雪熙將照片匆匆放進書包里,繼續(xù)在房間里翻找。接著,她在地板上發(fā)現(xiàn)了一把生銹的剪刀,剪刀邊緣布滿了暗紅色的血痂。 這個……難道是樸太龍殺害小動物時用的工具? 金雪熙俯下身,手剛伸到剪刀旁,客廳里突然響起了一聲大喊:“雪熙,躲開!” 接著門被“嘭”的一聲踢開,一聲怒吼響徹房間:“渾蛋!你想死嗎?” 金雪熙還沒來得及回頭,頭就被重重地敲了一下,于是她兩眼一黑,身體軟綿綿地癱在地板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金雪熙終于醒了過來,頭頂一陣劇痛,似乎有黏稠的液體從額角流下來,糊住了眼睛。 金雪熙拼命睜開眼睛,首先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樸弘一。他靠著門,手里抱著一根棒球棒,正在瑟瑟發(fā)抖。他的眼睛驚恐地瞪大,臉色灰白,呆滯驚恐的目光像極了剛剛得知自己死期的病人。 金雪熙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終于發(fā)現(xiàn)了使樸弘一驚恐的原因——橫躺在地板上的樸太龍! 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沒有尖叫出聲。 樸太龍倒在地板上,鮮血布滿了整張臉,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可怕地瞪了出來,瞳孔放大,一動不動。顯然,他已經(jīng)死了。 金雪熙像是被閃電擊中,喉嚨一陣發(fā)干。 一定是剛才……樸太龍?zhí)崆盎貋,撲向自己的時候,被樸弘一敲了一棒……剛才樸太龍大喊大叫,仿佛要將自己撕裂似的,如果不是弘一,現(xiàn)在倒在地板上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弘一……”金雪熙拼命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雖然她忍不住想要嘔吐大哭,但是她知道現(xiàn)在必須先處理好這件事。 聽到她的聲音,樸弘一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清醒過來,扔下球棒奔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焦急而驚喜地說:“雪熙,你醒了?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弘一……你叔叔他……”金雪熙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像風(fēng)中的樹葉。突然,她的肩膀一陣鈍痛,樸弘一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聽我說,雪熙,從現(xiàn)在開始,我說的每個字你都要記在心里,聽見了嗎?樸太龍讓我?guī)銇砦壹,你來的時候樸太龍不在,我出去買東西了,你在等我回來的時候無意間走進了這個房間,然后樸太龍走了進來,他要侵犯你,你拼命抵抗,然后他自己摔在桌子的尖角上將頭撞破死了,知道了嗎?然后我看到了一切,沒來得及保護你,一切已經(jīng)發(fā)生了!就在現(xiàn)在!聽懂了嗎?” 樸弘一的聲音中有著強力控制才沒有崩潰的冷靜,他雙眼通紅地盯著金雪熙的眼睛,使勁捏著她的肩膀。金雪熙拼命點著頭,驚慌的眼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現(xiàn)在你重復(fù)一遍我告訴你的話,快點!” “我,我沒有看見你……不,樸太龍讓你帶我來你家。樸太龍……不在……你出去了,樸太龍要……進來侵犯我,我抵抗他,他摔在桌子角上,摔破了頭……你回來了,你回來了……”說到后來,金雪熙已經(jīng)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只能照著尚算冷靜的樸弘一的指示去做。 “好,很好很好。好了……雪熙,快振作起來……這一切都會過去的!”樸弘一使勁將金雪熙擁在懷中,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將她推開,拿出了手機。 “雪熙,要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每一句話,聽見了嗎?警察來了,就這么跟他們說!” 金雪熙點點頭,已經(jīng)說不出來話。 樸弘一顫抖著撥打了報警電話:“喂,快點過來吧,這里有人死了……。繉,我這里的地址是……” 放下手機,樸弘一緊緊地握著金雪熙的手,沒有說話,但是那力量幾乎要將金雪熙的手捏碎。 一小時后。 警車停在樸弘一家門外,閃爍的警燈在夜幕下無比刺眼。樸弘一家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但是無法靠攏來,因為房屋四周已經(jīng)被警察拉起了警戒線。 客廳里,兩個警察和金雪熙、樸弘一面對面坐著,神情嚴肅。一個警察低著頭在匆匆地做著筆錄。 “事情的大概經(jīng)過就是這樣了……”金雪熙低著頭,不停地啜泣著。 警察剛要說什么,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陣嘈雜,一對中年夫婦沖了進來。女人直接跑到金雪熙面前緊緊抱住了她,連聲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熙啊!雪熙……” 金雪熙在親人面前徹底崩潰,放聲大哭起來。 警察對臉色慘白的中年男人說:“您就是金雪熙的父親吧?” 中年男人點點頭。 樸弘一的目光在那個男人的臉上停留了一下,可是那個男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是這位學(xué)生的叔叔在企圖侵犯您女兒的時候發(fā)生了意外!本旌唵蔚亟榻B道,“加害者已經(jīng)死了!苯鹧┪醯陌职诸澏读艘幌,仿佛看見鬼似的,臉色更白了。 “當(dāng)然這一切我們都要調(diào)查。樸弘一學(xué)生,你剛才說,是你叔叔讓你帶金雪熙來的,是嗎?”樸弘一木然地點點頭。 “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嗎?”警察又問。 好半天,樸弘一才開口說:“之前不知道,但是現(xiàn)在有點兒明白了……可能是叔叔想要報仇吧! 在場的每個人都驚訝地看著樸弘一。 “報仇?”警察問,“能說得具體一點兒嗎?” 樸弘一微微抬起頭,瞳孔中流露出鎮(zhèn)定與瘋狂交雜的神色,說:“叔叔叫樸太龍,他其實不是我叔叔,而是我爸爸。” 警察瞪大了眼睛,金雪熙的哭聲也漸漸放低了,大家都看著樸弘一,對突然出現(xiàn)的轉(zhuǎn)折感到意外。 “十幾年前,我媽媽有了外遇,并且跟那個外遇的男人懷了我,所以媽媽要和爸爸離婚?墒俏页錾蟛痪茫瑡寢尵捅荒莻男人拋棄了。媽媽走投無路,求爸爸收下我,然后就跳河自殺了。爸爸恨我,卻還是勉強收養(yǎng)了我,讓我喊他叔叔!睒愫胍坏穆曇艉茌p,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件事是我偷看了爸爸的日記才知道的,這就是我的小秘密。”樸弘一補充了一句。 “對于你遇到的事情,我們也覺得很難過……”警察終于開口了,“但是,這些事情跟這個女孩有什么關(guān)系呢?”警察伸手指向了金雪熙。 金雪熙的嘴唇抖動著,她的媽媽驚訝地看著樸弘一,她爸爸的神情也漸漸變得驚恐,仿佛知曉大難即將來臨。 嘴角浮起一絲慘笑,樸弘一搖搖頭說:“那個當(dāng)年將我和媽媽一起拋棄的男人其實并不是單身,他當(dāng)時也有自己的家庭,而且在我出生后不久,那個男人的女兒就出世了! 警察仿佛察覺到什么,轉(zhuǎn)頭震驚地看了看金雪熙,又將視線轉(zhuǎn)移到金雪熙父親的臉上。 “你的意思是……”警察不敢相信地咽了咽口水。 “那個人的女兒,就是我。”金雪熙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在一片窒息般的沉默中像引爆了一顆炸彈。 “雪熙!”媽媽驚恐地瞪著自己的女兒。 “爸爸,現(xiàn)在你面前的這個男生,就是你當(dāng)年拋棄的兒子!你看見了嗎?你拋棄了韓美姬,韓美姬把他——弘一留給了樸太龍,然后自殺了!你知道弘一是怎么長大的嗎?爸爸,你想知道你的親生兒子是活在一個什么樣的世界里嗎?” 金雪熙突然抓住樸弘一的胳膊,將他的袖子猛地朝上一擼,在場的所有人都發(fā)出了吃驚的喊聲——樸弘一的胳膊上布滿了傷痕和淤青。 “樸太龍是個酒鬼!他把對韓美姬和對你的仇恨全部發(fā)泄到了無辜的弘一身上!咱們家被送來的那些死貓,都是樸太龍做的,我已經(jīng)在他的臥室里找到了沒來得及發(fā)出的照片和殺小動物的工具!樸太龍早就找到了你,是他一次次地將動物的死尸放在我們家門口,還用死去的韓美姬的照片恐嚇你!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你為什么不報警了,你是在心虛對不對?因為你當(dāng)年做出了那樣可怕的事情,背叛了家庭,背叛了這個無辜的孩子!”金雪熙的聲音尖利而可怖,她爸爸的臉上已經(jīng)變得毫無血色,像剛從冰柜里拉出來的死人一樣蒼白。 “爸爸!這一切都是你的錯,都是你造成的!現(xiàn)在,連我都成了殺人犯!我得用一生來忘記今天這場事故!”金雪熙憤怒的眼淚噴涌而出,在場的警察全部驚愕地看著她。 “你,你,你是……”過了好久,金雪熙的爸爸才蹣跚著向樸弘一走過去,顫抖著伸出手,雙眼中翻涌著震驚與惶恐,“你是……那孩子……嗎?” 樸弘一冷冷地躲開他的手,站到了一邊。 警察們面面相覷,顯然都被這場悲慘的家庭倫理劇震撼了。 他們匆匆做完筆錄,起身說道:“基本情況我們都了解清楚了,剛才在外面也做了調(diào)查——附近的居民都說樸太龍常常喝醉酒打這孩子。雖然發(fā)生了不幸的事,但是希望你們都能好好面對! 為首的警官同情地看了一眼沉默的樸弘一,說:“學(xué)生,你的監(jiān)護人去世了,鑒于你還是未成年人,我們會幫你聯(lián)系福利機構(gòu)領(lǐng)取福利金,這幾天等我們的電話吧。我們的警員和法醫(yī)要處理尸體,今天你還是到朋友家住一晚吧。”說完,幾個警察就離開了案發(fā)現(xiàn)場,留下客廳里的四個人沉默相對。 Part 9 盡管金雪熙的父親苦苦哀求,金雪熙的母親還是毅然決然地提出了離婚,并且爭取到了金雪熙的撫養(yǎng)權(quán)。金雪熙的母親決定帶金雪熙離開這里,去一個遙遠的城市。離婚協(xié)議簽署的那天,已經(jīng)是樸太龍葬禮結(jié)束的半個月后了。 這半個月時間里,金雪熙幾乎天天和樸弘一在一起。 當(dāng)樸弘一得知金雪熙要被媽媽帶走的消息,很久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終于,離別的日子到了。那天,天氣異常晴朗,碧藍的天空中飄浮著朵朵白云。 車站前,金雪熙和樸弘一面對面站著。金雪熙的母親善解人意地走到一邊假裝查看行李,給兩人讓出空間。 晶瑩的淚珠從金雪熙的眼中落下,仿佛透明的花瓣隨風(fēng)消逝在空中。 “不許哭,雪熙!”樸弘一眨了眨眼,伸手拭去金雪熙眼角的淚,然后對金雪熙努力地微笑。 “弘一,我可以最后抱抱你嗎?不是作為你的親妹妹,而是作為,作為……一個喜歡你的女生,可以嗎?”金雪熙艱難地說出了自己的愿望。 樸弘一閉了閉眼睛,仿佛金雪熙的淚是滾燙的火,燒穿了他的心。他伸手將金雪熙擁進懷中,緊緊擁住。 “弘一,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初戀!苯鹧┪醺皆跇愫胍欢,哽咽著說。 樸弘一拼命點著頭,更緊地抱住了金雪熙。 出發(fā)的時間到了,已經(jīng)不能再停留了。樸弘一松開手,金雪熙離開樸弘一溫暖的懷抱,拎著包大踏步朝車上走去,沒有回頭,仿佛一回頭,她就會忍不住留下,不愿再邁向前方。 長途車發(fā)動了,透過車窗玻璃能隱隱約約看到金雪熙的臉,和她哭紅的眼睛。 樸弘一伸出手向車窗揮舞著,不停地揮舞。直到車漸漸消失在地平線,消失在他的視野中,樸弘一揮動的手漸漸停了下來,他臉上的悲傷也在慢慢隱去,晶瑩的淚光緩緩消失。終于,他放下手,臉上蒙上了一層冰冷的陰影,眼神突然變得冷酷而陰狠。他的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個殘忍、冰冷而得意的微笑。 “計劃圓滿完成啊。”樸弘一輕笑著,眼睛中閃動著毫無溫度的光,“唉,要扮演這么長時間的溫柔男生,還真是挑戰(zhàn)演技!哈哈!” 一幕幕場景從他的腦海中如閃電般掠過,每個場景中的樸弘一都那么令人心驚膽戰(zhàn)。 夜幕下,樸弘一用剪刀將野貓殘忍地殺害,然后裝進一個盒子里,悄悄放在金雪熙的家門口。 “我不是野孩子!我是爸爸的兒子!爸爸!你不要這么說!” “爸爸,媽媽……她是你的妻子。∧阍趺茨苓@么說她呢?” 在家門前,發(fā)現(xiàn)金雪熙藏在一旁偷聽,他故意大聲說出自己的身世,讓金雪熙聽個明明白白。 “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我還有個女朋友啊! 在金雪熙被挑釁的時候及時為她解圍。 “嗯,我是說,如果不太打擾你的話,那個雞蛋卷我還想吃。” 接近金雪熙,讓對方認為自己被她的善意感動了。 將屋子收拾干凈,故意將韓美姬的照片放在相冊前幾頁明顯的位置,然后將相冊放在沙發(fā)上,然后對金雪熙發(fā)出邀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家教我做便當(dāng)嗎?” 在金雪熙發(fā)現(xiàn)了韓美姬的照片后,故意將相冊搶回來,并及時將藏在袖子里的雙人合影掉落在桌子上。 在瓢潑的大雨中,面對金雪熙崩潰的“弘一,我不能喜歡你了”的告白,抱住她,臉上卻露出陰險的得逞笑容。 在家中故意激怒樸太龍,并在樸太龍大喊“渾蛋,你想死嗎”的時候按下手機的錄音功能,將樸太龍的聲音錄下來,接著逼近樸太龍,用早就準備好的棒球棍將樸太龍打死,并費力地拖到另一個房間。 收拾完屋子,將樸太龍房間的門踢開,然后,向金雪熙的手機發(fā)送一條短信:叔叔已經(jīng)離開,有差不多兩個小時,快來! 將照片和剪刀提早放在房間里讓金雪熙很容易地找到,在她找到所謂的“作案證據(jù)”放松警惕時,抓起棒球棍悄悄朝她靠過去,同時將連接到音響上的手機錄音器打開,趁音響發(fā)出“渾蛋,你想死嗎”的巨響時,在金雪熙要轉(zhuǎn)頭的瞬間,用球棒將她打暈。 拖出早已死去的樸太龍,將他安置在金雪熙的旁邊,再拿起沾滿鮮血的棒球棍,靠在門上,等待金雪熙醒來…… 一切都發(fā)展得非常順利,金雪熙果然以為樸弘一為了救自己打死了樸太龍,并且乖乖地聽從了他的指揮,對警察講出假供詞。 金雪熙的父母趕來后,他抓住時機將當(dāng)年的真相捅出來。 在警察將尸體搬走的當(dāng)晚,樸弘一就將錄在手機上的那句樸太龍的最后遺言——“渾蛋,你想死嗎”永久性刪除。 這,才是事情的真相——所有事情都是樸弘一做的,他導(dǎo)演了所有的劇情。 樸太龍按照他的計劃一命嗚呼,他的親生父親也妻離子散,還會一生受到良心的譴責(zé)。 “這兩個讓我的生活變成地獄的男人,終于得到了報應(yīng)!哈哈哈!”站在車站站牌下的樸弘一,冰冷的臉上蕩漾著魔鬼般的笑容。 他從衣兜中掏出一封信箋。 信封是粉紅色的,由于太長時間的揉搓,已經(jīng)變得皺巴巴的,但是粉色信封上的秀氣字跡依然清晰:樸弘一(收)。其中“樸弘一”三個字還用粉色的桃心圈了起來。 樸弘一帶著輕蔑的笑意從信封中抽出一張白色的信紙,攤開,信紙上的幾句話映入了他的眼簾。 樸弘一,你好。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我就是坐在你前面右邊的女生,金雪熙。我一直在注意你,我家住在楠洞橋,離你家很近。我只是想說,我們放學(xué)可以一起回家嗎? 樸弘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輕聲自言自語道:“老天爺真是照顧我,撿到這封信前不久從樸太龍的醉話中知道了你的身份,金雪熙。那些野貓野狗的尸體給你們帶來了不少困擾吧?哈哈!樸太龍一直因為你們家庭的存在而受煎熬,而我,卻在最合適的時候得知了你的身份,連一絲難過都來不及就構(gòu)思了這個計劃,爽快地報了仇!哈哈哈,謝謝你對我的愛啊,親愛的妹妹,我會永遠記得的……”樸弘一說著,拿出打火機,點著信紙的邊緣。信紙的邊角變成焦黑色,慢慢卷曲,信紙上的字跡也漸漸地消失在火焰中。很快,信紙便連同信封一起熊熊燃燒起來。 樸弘一猛地將手一揚,在他陰冷的目光中,一團火球飛到空中,黃色的火焰漸漸散盡,只留下一片片焦黑的紙片,脆弱無比地飄在空中,被風(fēng)吹向遙遠的天邊…… “居然是這樣的結(jié)局啊!原來真正的兇手是樸弘一!”故事講完了,安東熏嘆息了一聲,拍著手說,“完全沒想到呢!真是超級大反轉(zhuǎn)!” “好啦,這下你該睡覺了吧?”金十夜說著,打了個呵欠。 “真是好聽的故事呀,我還想聽一個……呃,算了。”安東熏看了看金十夜的臉色,趕緊笑著說,“睡覺睡覺!我要蓋粉色被子!那個軟軟的,蓋著好舒服呢!”接著,安東熏推著金十夜進了臥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