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我家青梅又亂跑


作者:夏半秋     整理日期:2022-12-31 09:58:28

  這是一杯看了就想談戀愛的高甜夏日特調(diào)!這是一篇像微風吹過校服裙擺般溫柔細膩的青春序章!這是一碗滿滿的絕不會嫌膩吃完還想吃的香噴噴狗糧!盛南溪說:“我見過凌晨四點的夏東川。一雙浮腫的帶著眼屎的眼睛,一頭凌亂的頭發(fā),以及被惡魔吻過的沙啞嗓子?墒俏揖谷贿蠻喜歡的?赡芪矣袘俪篑!笔⒛舷f:“候車室沒有空調(diào),昨天晚上我差點兒沒凍死。但一想到能馬上見到你,心里就很暖和。”盛南溪說:“是不是還沒有聽清楚?我說,盛南溪永遠是夏東川的,任何人都搶不走!笔⒛舷f:“我自己看著長大的青梅,酸的甜的我都樂意嘗。我的女人,輪不到任何人來指手畫腳!毕臇|川說:“我想做一百件事:……第68件,盛南溪陪著我。第69件,盛南溪陪著我!100件,盛南溪陪著我!
  Chapter 01 她有一個小竹馬
  盛南溪回來的消息,還是從許立安這個大嘴巴那里說出來的。
  對于這個兩年前不打一聲招呼就突然跑去服兵役的叛徒,許立安頗有微詞。他忿忿不平地對盛南溪的行為譴責了近十分鐘之久。吳煜在一旁添油加醋,嚷嚷著要痛宰盛南溪一頓。不多時,兩人已經(jīng)在如何宰割盛南溪的藍圖中馳騁了。
  “你怎么一點兒表情都沒有?”吳煜疑惑不解地盯著夏東川。
  要是認真說起來,夏東川認識盛南溪的時間是三人里面最久的。她和盛南溪之間的關系,就是俗稱的“青梅竹馬”。
  故而,對盛南溪那次的叛變行為,她也是最有資格譴責的。
  按照正常邏輯,這個時候夏東川應該緊握雙拳揭竿起義,先是將盛南溪罵個狗血淋頭,然后再跟著他們倆籌謀出N個懲罰盛南溪的方式。
  眼前的夏東川太平靜了,平靜得好像只是聽聞一件與己無關的新聞。
  面對吳煜的疑問,夏東川只是慵懶地抬頭,牽起嘴角,云淡風輕地笑了笑:“真的嗎?那挺好的!比缓缶屠^續(xù)低頭不動聲色地吃她的飯。
  暴風雨前的平靜?
  吳煜皺著一邊眉頭,如同他每每遇到難解的數(shù)學題時會露出一頭霧水的求解模樣,什么叫做“那挺好的”?他的話在嘴里囫圇兩下,還是耐不住好奇心:“你和南溪他——”
  話沒說完,卻見夏東川已經(jīng)端著餐盤起身離開了。
  每逢開學季,勝藍大學的煙火氣就格外濃重。新生熬過了軍訓,也開始活躍在校園的各個區(qū)域。社團和學生會開始一年一度的招新比賽,走道兩邊有不少送流量送話費的商家活動,好不熱鬧。
  走出人群一段距離后,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冷風,夏東川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轉而蹙了蹙眉。
  才想起來,她居然把外套落在食堂了。
  都怪許立安和吳煜這兩個人話癆,吵得她的腦子變成一團渾水。
  過了十二點半,食堂只剩下四個保潔阿姨在清掃。夏東川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水漬,目光急切地在四處梭巡一番,沒有找到那件深棕色的夾克。
  心里居然還有點兒……空落落的。
  這件夾克是高中時候買的,價格談不上昂貴,但總是藏著些青春的記憶。那時候她迷戀學校的一位倪陽學長,倪學長尤其喜歡穿深棕色的燈芯絨夾克。夏東川為了營造出和男神的默契度,喪心病狂地跑了好幾家店才買了一件相似的。
  她努力想要在腦海里描摹出那位穿著深棕色夾克的學長的模樣,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反倒是盛南溪每次見她穿著夾克時,那副眉頭緊鎖,苦大仇深瞪著她的模樣,變得格外清晰。
  盛南溪總說夾克太丑,要找機會扔掉。
  盛南溪……
  怎么總是想到這個名字?夏東川敲了敲腦殼,仿佛這樣能把腦海里出現(xiàn)頻率過高的這個詞敲碎。
  方才還艷陽高照的天空,頃刻間陰沉下來,干冷的風一陣一陣灌進衣領。夏東川抱著雙臂,躲在屋檐下,雨絲斜斜地打在手臂上,凍得她不自主地哆嗦。
  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落下的病根,導致她的體質(zhì)一直不好,每到刮風下雨天氣,身上各處關節(jié)就酸脹無比,后來羅女士帶著她輾轉求醫(yī),可都不見好。
  羅女士哪里知道,那些調(diào)制出來苦到舌尖麻痹的藥,全都被夏東川暗地里灌下了盛南溪的肚子。
  意識到自己再次沒出息地讓那個名字占據(jù)腦海,夏東川驚魂甫定地拍拍腦門:“夏東川,你沒事吧?老想到他干嗎呀?一定是許立安把他的名字植入太深!
  就在她聽著牙齒咯咯作響,等待大雨稍稍減緩一些的時候,遠處有個男生朝她走過來。
  那男生內(nèi)搭著紅色衛(wèi)衣,走路的姿勢總比別人多了點兒小動作,因此特別引人注意。就是不看長相,夏東川也能從那股張揚的氣質(zhì)認出,這是室友姚向煙交往一周的新男友于野。
  就在昨天,他們倆人不知道因為什么吵架了,目前處于膠著狀態(tài)。
  不用說夏東川也知道,這于野是攻不下城門,故而來尋求救兵了。
  于野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夏東川,嘴角還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那模樣,旁人看了,還要以為是鷹遇到了獵物。
  “喂,美女!”
  夏東川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客氣又疏離地微笑:“叫我夏東川吧!
  她可不喜歡聽“美女”這略帶輕浮的稱呼。以前吳煜每次這么稱呼她,都免不了討一頓打。
  于野看了一眼夏東川打濕的鞋面,挑眉的姿態(tài)依舊佻薄:“你室友怎么不給你送傘吶?”
  “都挺忙。”
  夏東川不太想蹚這趟渾水,而且于野給她的感覺也不是很好。只是礙于他和姚向煙的關系,她不好評價什么,能做到的就是避而遠之。
  她自認為自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了足夠大的冷漠來結束話題,可于野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女孩子不能淋雨。我送你回去吧!”于野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傘已經(jīng)先一步往夏東川的方向靠了過去。
  眨眼之間,夏東川看到斜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上П挥谝昂鋈粶惤膫憬o擋住了余光。等夏東川再往后退了兩步,那身影已經(jīng)無處可尋。
  “我似乎來晚了一步?”耳邊響起女生甜美的嗓音。
  夏東川聞聲轉頭,看見拾級而上的女生,確定女生在和她說話。
  唐——鳶——鳶?
  對唐鳶鳶這個人物,夏東川可一點兒也不陌生。高中時期鼎鼎有名的才女唐鳶鳶,包攬了學校三年各大藝術節(jié)活動,代表學校參加各類舞蹈比賽,屢屢拔得頭籌。
  高中那會兒凡是節(jié)日活動,都少不了來個舞蹈節(jié)目,凡是有舞蹈節(jié)目,就都少不了唐鳶鳶。
  在夏東川的概念里,唐鳶鳶直接等于“有活動”,間接等于“不上課”。
  這種奇妙的聯(lián)想,讓夏冬川每每見到唐鳶鳶,都抱著感激之情。
  當然,唐鳶鳶能引起同學們關注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她和校草林之昊之間的關系。如果說夏東川和盛南溪是青梅竹馬的反面教材,那么唐鳶鳶和林之昊就是典型模范。
  唐鳶鳶是文科班第一,林之昊是理科班第一,兩人都有才有貌,又是打開窗戶就能見面的隔壁鄰居。按照偶像劇的要素,他們簡直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不在一起都說不過去。這對金童玉女因而一直被眾多女生帶入言情小說中進行多次創(chuàng)作。
  雖然兩人從未公開過戀情,但是在眾人的心里,估計都演了不下八百集偶像劇了。
  一起吃飯,一起上下學,互相在圖書館幫忙占座位,就連體育課上見面的相視一笑都能令想象力豐富的女生們聯(lián)想出好幾個版本的劇情。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上了大學之后,這對本該水到渠成的才子佳人,卻沒有在一起。
  偶像劇里的那些為了對方偷偷填改志愿的情節(jié),也沒有發(fā)生在他們兩人身上。
  唐鳶鳶和林之昊異地,隔著一條大洋,山海之間,千里之外。
  高中畢業(yè)后,夏東川幾乎再沒有聽到關于這兩人之間的傳聞。直到大二學期結束,夏東川才偶然發(fā)現(xiàn)唐鳶鳶和自己同一所學校。
  見夏東川發(fā)愣,唐鳶鳶輕輕在她眼前揮了一下手,聲音軟糯糯的:“不是你的嗎?”
  明明是調(diào)皮的語調(diào),但被唐鳶鳶說出口,卻變得輕輕柔柔,每個字都像是棉花錘子敲打在心尖。夏東川莫名聯(lián)想到冬日暖陽下體態(tài)輕盈的小貓咪。
  算起來,唐鳶鳶也是夏東川的半個偶像。
  在夏東川的記憶里,她內(nèi)心深處很小就根植著對舞蹈的熱愛,具有驚人的創(chuàng)作天賦。
  每年一到暑假,孩子們都撒歡兒在玩耍。夏東川才不和那些小屁孩兒一塊兒廝混,她忙著藝術創(chuàng)作,創(chuàng)作的主要模式是——往身上披個床單當作舞蹈服,在羅女士新買來的席夢思上又唱又跳,還強迫盛南溪搬著小板凳在下面舉著手電筒追著她搖曳的舞姿。
  一直到羅女士終于從不翼而飛的口紅、皺巴巴的被單、拉扯得脫落的窗簾以及嘎吱作響的塌陷的新床等蛛絲馬跡中看出端倪,將夏東川抓了個人贓俱獲。
  夏東川用六個字反省了這件事:名字取得不好。
  東川,東窗。東窗可不就事發(fā)了。
  羅女士沒看出她的舞蹈天賦,醫(yī)生倒是給她下了“不準跳舞”的警告,理由是她腰不好。至此,舞壇的一顆未來的新星還沒升起就隕落了。盛南溪也結束了他打燈的職業(yè)生涯。
  所以夏東川每每看著身段柔美的唐鳶鳶在舞臺上盡情展現(xiàn)魅力,心里總是忍不住感慨一番:“這腰生得好。 
  唐鳶鳶生得嬌媚可人,細眉亮眼,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她嬌滴滴地說:“你男朋友讓我給你送傘和外套。他說怕你淋著雨感冒了。”
  “你男朋友”這四個字,拖得綿長又刻意加重。
  話是對夏東川說的,視線卻緊緊盯著于野,儼然一副警告他不要對有主名花打什么歪主意的樣子。
  想必唐鳶鳶將于野看作登徒浪子了,所以特別為她編造了一個貼心好男友,好讓于野知難而退。
  嚴格考究起來,男朋友讓一個女生給自己女友送東西的邏輯實在不通,但是夏東川還是領情地點頭:“我男朋友真是太麻煩你了!
  她把視線從唐鳶鳶那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上收了回來,控制住自己要伸手捏一捏的沖動。然后她轉頭沖著于野那把傘看了看:“就不勞煩你了!
  于野的目光一直打量著唐鳶鳶,好似覓到新的獵物:“我叫于野。有幸認識。那我就先走了,兩位美女,有空一起喝茶!弊吡藘刹竭特別風騷地回過頭朝兩人揮了揮手。
  等到于野離開,唐鳶鳶依舊沒走,一雙明眸始終盯著夏東川打轉,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揚得越來越高。
  “那個……謝謝你啊,替我解圍!毕臇|川當她是來行俠仗義,也沒把她那個“男朋友”的說辭放在心上。
  “唐鳶鳶。認識一下?”唐鳶鳶微微笑著,將傘遞到夏東川面前。
  “這傘……”夏冬川猶豫著,是不是唐鳶鳶給朋友帶的傘。
  唐鳶鳶看穿她的心思:“我專門給你送的,我說了,你男朋友讓我送的!
  夏東川徹底懵住,這反應讓唐鳶鳶笑得更歡了,掩著嘴角都有藏不住的歡愉。
  “那就謝謝你了,留個聯(lián)系方式,改天我好給你還傘!
  唐鳶鳶拿過夏東川的手機,往上面輸入了一串號碼,又備注了名字,將手機還給夏東川:“時間到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頓了頓又回頭朝夏東川俏皮地眨眼:“對了,有機會請我喝咖啡哦,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溫熱的水漸漸轉成溫涼,最后只剩下冷,順著那具挺秀高碩的身子,淌過腹肌,將寒意漫曼延到全身。
  在部隊的兩年,盛南溪早就習慣用冷水沖涼。
  冰天雪地里光著膀子,跳進寒氣逼人的城河游泳,都是常有的事。有些新兵蛋子熬不住了,想家,一個大男人哭得涕泗橫流要離開。可他從來不說,即使因為高強度的訓練受傷流血,也都不皺一皺眉頭的。
  日子再苦,他都能熬下去,因為他知道會有結束的一天。
  可是對于她,他沒有半點信心。
  沒有半點信心,偏偏還是回來了。僅僅是因為太想見她。
  浴室里的水聲很大,可絲毫沒能將盛南溪的聽覺從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奪回來。
  雨霧蒙蒙的食堂前,眉頭緊鎖、四處張望的她,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似乎是在心底計算著奔跑方位、沖刺速度以及地面雨水沾濕衣褲的可能性。
  都二十多歲了,還是一個沒養(yǎng)成看天氣預報習慣的小迷糊。即使不看天氣,也總能望望天猜到一兩分要下雨的預兆吧。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有什么資格嘲笑她呢?他不過是個裹足不前的膽小鬼。
  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一次下雨夏東川是記得帶傘的,所以他常常會在書包里偷偷備著一把。
  “盛南溪,你為什么會帶兩把雨傘?”他還深刻記得夏東川看見他從書包里拿出兩把傘時,臉上的愁容瞬間轉化為驚喜。那雙被齊劉海搭著的撲閃著的大眼睛,認真地望著他。
  這是她從小的習慣了,說話一定要和對方對視。
  那時候盛南溪老實,也不知道撒謊,只慌慌張張地說了句“不知道”應付過去。后來他就索性只帶一把,夏東川毫不客氣地借了一半。
  兩個人撐著傘,一同走在羊腸小道上。
  細雨綿綿的春天,枝葉扶疏,旁逸斜出。野蠻生長的灌木叢,滿目皆是綠色盛景,綿延不絕。
  只要一把就夠了,兩個人撐著。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冒出這樣的想法。
  于是行為也跟著這種想法作祟,變得不可理喻起來。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將傘往自己身邊偏,夏東川也只好往他身邊靠了又靠。
  可還沒有等那小心思得到滿足,夏東川就怒氣沖沖地從他手中搶過傘柄:“盛南溪,你看我的衣服都濕完了!你故意的吧!不想給我撐傘你就直接說!”
  有的時候真的生氣,她索性搶了雨傘,一個人撐著往前走。可沒走幾步,回頭看見站在原地,頭發(fā)上沾著一層水霧的盛南溪,他委屈地抿著嘴巴一言不發(fā),那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得夏東川心頭一軟,立馬就會回過頭給他撐傘,又氣又無奈地警告:“下次不許這樣了!
  他非常乖巧地點點頭。
  兩人經(jīng)常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可又和好得很快。
  浴室外忽然間沸騰起來,幾個室友在起哄。
  想必于野回來了。
  室內(nèi)氤氳的水汽因漸漸降下的溫度消弭了大半。
  他按住開關微微轉了一下,頭頂嘩嘩的水漸漸分成七八股小細流。門外的聲音總算清晰點兒了,但又不至于水聲忽然間突兀地停下,以免被別人多想,他在竊聽什么。
  其實壓根沒人在意里面的他,只是他自己心虛。
  盛南溪本來打算給夏東川送傘的,猶豫不決的時候看見于野走了過去,見兩人熟絡地對話著,于野還給夏東川撐傘。
  他們兩個……是什么關系呢?
  “老野啊,怎么樣?女朋友消氣沒?”
  聽到這里,眉頭跟著抿唇的動作,擰得更深了。
  “還能怎樣啊,咱們老野出馬,還能有搞不定的妹子?”
  “那怎么能說,咱們老幺今天還碰壁了呢。”
  老幺指的是盛南溪,排名按照來到宿舍的先后,盛南溪是剛剛轉入的,故而排在末尾。
  說起來盛南溪入學才一個月不到,但和同學們的關系卻莫名處得不錯。
  他的性子偏冷,但并非木訥,只是天生不愛說話。幸虧夏東川這么多年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鍛煉了他的語言能力。可是對那些不熟識的外人,他仍舊維持一貫的冷漠,不愛說些無意義的內(nèi)容,別人在討論八卦新聞的時候,他也總是耐心缺缺的模樣,當不了一個好的傾聽者。
  他覺得這些都是浪費時間。
  好在這副皮囊很受用,身材又不錯,在一群標準化理科生之中脫穎而出。那一股清冷的氣質(zhì),更是成為女生們私下熱議的話題。
  畢竟越是未知,越是吸引,越是想要一探究竟。
  何蔚幾個人,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家伙看著不易相處,可也享受因為盛南溪而帶來的人氣。再加上盛南溪有著室友們沒有的當兵經(jīng)歷,球打得好、游戲又玩得溜,大家伙兒一起吃頓飯、打個游戲、打場球,馬上就稱兄道弟。男人之間的友誼總是建立得很快。
  幾個室友對盛南溪的加入都有一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盛南溪拿起紙巾,將水霧蒙住的鏡面擦出一個手掌大小,木然地看著鏡子里的那張臉。
  “昨晚上南溪他親爸病逝了,獄警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沒氣……前一天我還去看過他,給他說了南溪的近況,他說謝謝我把南溪領著,當作自己親兒子養(yǎng)大。我說南溪這孩子是咱們的福氣。我問他是不是很后悔,他點點頭!
  “他是罪孽深重,在里邊待了那么久也算是解脫了。先前我可一天天都想著這檔子,沒法兒入睡,就擔心哪天南溪這孩子會知道他親爸的事兒……好在那會兒東川也小,記不得這些事。咱們給倆孩子都換了名字,以后就盼著孩子們能過自己的人生。”
  “那些過去的事兒往后就別提了喲。人真是老了,見不得生老病死的……”
  這些對話是從他新發(fā)明的錄音機器人里傳輸過來的。
  那天他本打算測試一下自己辛辛苦苦研究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改造出來的錄音機器人,可沒想到上天對他還真是毫無保留,一個測試就聽到了最大的秘密。
  ……
  浴室外的對話,將盛南溪游弋的思緒拉扯到現(xiàn)實。
  “看著吧,一個小時之內(nèi)她保準會打電話給我!笔怯谝霸谡f話,聲音帶著慣有的傲然。他可是買了大束玫瑰花讓人送上門的。
  幾人唏噓不已。
  “不過人家馬上畢業(yè)了,你連學姐也不放過!
  “最美不過夕陽紅!
  盛南溪有點兒聽不下去,拿著毛巾簡單擦了一下,身上有些濕氣。他不管不顧地套上毛衣,開門的動作有點兒粗暴。
  幾人的笑容僵了兩秒,面面相覷,屋子里瞬間鴉雀無聲。
  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盛南溪一把撈起,送到耳邊,走到陽臺,關上隔門。
  何蔚用手肘捅了捅于野:“你亂動老幺東西了?還是坐了他的床?”
  “你也覺得他在瞪著我?”于野回味著方才盛南溪那道凌厲的目光,頓覺后脊椎骨一涼,“我瘋了,我怎么敢惹他!
  “估計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
  “你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我可一次都沒看見過啊。”
  何蔚怯怯地看了一眼陽臺上的那個背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瞎說的!
  “嘁!
  和盛南溪打電話的人正是唐鳶鳶,這會兒打電話過來匯報戰(zhàn)況。
  前面說了許多,盛南溪心不在焉的,也沒聽清。他意識到是通話音量被自己關小了,又摻雜著窸窸窣窣的雨聲,所以聽起來不清楚。
  關小音量的習慣,也是在軍隊里養(yǎng)成的。記得入伍前三個月,每個新兵的手機都要上繳。他藏著手機,害怕暴露,就偷偷把音量關到最小。其實后來三個月結束了他都沒打過電話,但就是守著手機,內(nèi)心企盼著那屏幕會亮起來,能聽到某個熟悉的聲音。
  一次又一次地看,攢下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將音量調(diào)到最大,唐鳶鳶的聲音終于清晰了一點:“外套還了,雨傘也送了。你家的小青梅沒有受到一丁點兒的暴風雨,放心了吧?”
  盛南溪闔了下眼。
  “……盛南溪,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唐鳶鳶見電話那邊沒反應,就繼續(xù)說了下去,“你明明那么在意東川,又為什么要避開她?你是不是……”唐鳶鳶欲言又止。
  盛南溪下意識矢口否認:“我沒有!
  “你沒有什么?我還什么都沒說!碧气S鳶是故意逗他,“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說你是不是——”
  電話那邊的唐鳶鳶笑得岔氣,好不容易穩(wěn)住情緒將后面兩個字說出來:“有病!
  被如此戲弄,盛南溪惱羞成怒,暗暗掐住手機:“你才有。 
  “那你不是有病,是閑得發(fā)慌,所以神經(jīng)質(zhì)地跟著夏東川一整天,把自己的傘留給她,自己冒著傾盆大雨跑回寢室咯?”
  “我學雷鋒!
  “都說我們女孩子口是心非,我看你們男生也不過如此。一個個都喜歡自吹自擂是個爺們兒,卻連上前和喜歡的人說一句‘好久不見’的勇氣都沒有?”
  盛南溪說不上來為什么。唇瓣張了張,聲音喑啞。
  “難道你不是為了她回來的嗎?”
  唐鳶鳶問的每個問題,都是盛南溪問過自己無數(shù)次的。
  答案是肯定的。
  盛南溪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望進窗外一片混沌的雨色中:“那你當初又為什么死活要和老林分手?”
  還好有唐鳶鳶的傘,夏東川回到寢室時,也只是濕了點鞋子。
  一推開門就看到捧著平板的姜甜甜,正悠哉游哉地往嘴里塞薯片。姚向煙則哼著小曲兒在擺弄一束玫瑰花。幾十支玫瑰花一字排開躺在桌上,等待著女主人修剪。
  瓶子里才剛剛插了兩三支。
  姚向煙一手拿著剪刀埋怨于野給她買花造成麻煩,整張臉卻紅得像嬌艷欲滴的玫瑰。
  收到一束花就真的那么開心么?夏東川有點兒難以想象,畢竟她從來都沒有收到過,也就不能切身體會。
  “向煙,你也別……”夏東川本想著勸勸姚向煙別陷得太深,可又覺得總歸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旁人不好多嘴。她忍住沒說在食堂遇到于野的事情,虛與委蛇地夸了句這花真好看,然后又在夸贊后面加了句:“還是要好好學習啊!
  姚向煙不可置信地瞄了她一眼:“你是苗范韻上身了?”
  一般的宿舍是五人配置,但夏東川她們寢室是混合寢室,一共四個人,來自三個專業(yè)。姜甜甜和姚向煙高中同校,大學又考進同一個班級,都是電子計算機系的,兩人感情算是寢室里面最好的。
  苗范韻是整個寢室唯一的學霸,財務管理專業(yè)。不過在姚向煙看來,就是個死讀書的“書呆子”,這種人遲早是要被現(xiàn)代文明所淘汰的。
  早在大一的時候,苗范韻就開始未雨綢繆,一個人打探考研的路線,每天背著一大袋書本早出晚歸。別說交流,就連見面也極少。再加上苗范韻幾乎不參加集體活動,除非是涉及她的績點,關乎她獎學金的才會勉強參加。
  因此,即使苗范韻的成績在班級名列前茅,可她和同學們的關系卻是倒數(shù)的。
  剛入學那會兒,苗范韻還會拉著夏東川一起結伴去圖書館奮斗,奈何每次夏東川去圖書館都掙扎不過一個小時就棄械投降,后來苗范韻估計是看清事實,不再寄希望于她。
  可能從小以社會主義接班人自詡的緣故,作為寢室長的夏東川,總是有一種莫名的使命感,秉持著室友間要團結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沒少從中推動室友關系和諧發(fā)展。譬如一起聚會吃飯、唱歌的時候?qū)γ绶俄嵃l(fā)出友情邀請等等,不過很可惜,都被苗范韻以學習的名義無情拒絕了。
  唯一成功的一次,吃飯全程苗范韻都在念念有詞背單詞,將大家好不容易擺脫的高考陰影又喚醒了。從那之后,再也沒有人敢叫她了。
  文化教育中,學霸與學渣之間階級矛盾的根深蒂固,是無法消除的。
  姜甜甜一只手在袋里撈了半天沒有撈到東西,才反應過來薯片已經(jīng)吃完,有些不滿地撇撇嘴:“一包薯片,四分之三都是氣體。”眼巴巴地望向箱子里剩下的食物。
  “甜甜,你體重不是都超三位數(shù)了嗎?還敢吃這些垃圾食品,不怕胖死?”
  姜甜甜哀怨地說:“我給你拎上來的,浪費好多卡路里,吃你點跑腿費補回來,用不著詛咒我吧?”
  “我的?我沒買零食!”夏東川趕緊打開箱子看了一眼,里面可全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芒果干、草莓干、果凍……居然還有家鄉(xiāng)特產(chǎn)?
  “你從哪里拿來的?”
  “宿管阿姨那里,該不會是人家的那個外甥給你寄來的吧?”姜甜甜說的正是樓下宿管阿姨上個星期給夏東川熱情推銷的外甥。
  “怎么可能,我連人家面都沒有見過!
  姜甜甜意味深長地看了夏東川一眼,滿臉寫著懷疑。此刻姚向煙的花都插得差不多了,上下打量夏東川一眼,視線又在那堆零食里逗留一會兒,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夏東川的肩膀:“哎,東川,我記得你出門的時候可沒有帶傘?”
  姚向煙的眼睛總是那么尖。
  “還是一把深藍折疊傘……”她推敲著,“傘的主人應該是一個比較沉悶的人。不容易啊,黃昏戀。”在分析的同時,手法嫻熟地順走了箱子里的一包草莓干。
  “什么黃昏戀!”夏東川才不信。
  打從母胎到現(xiàn)在,她都單身二十二年了。別人都是水到渠成,她只有功敗垂成。要是還沒有一點兒清醒的認知,那也真的太失敗了。
  姜甜甜歪著頭盯著夏東川:“看你面犯桃花,讓本仙給你算個塔羅牌吧。”
  夏東川心弦一緊:“收、收費嗎?”
  姜甜甜朝她飛去一個鄙視的眼神,俗氣。
  夏東川將信將疑地看著姜甜甜,見她在桌子上鋪了一層黑布,然后拿出一副塔羅牌反面朝上開始洗牌。動作行云流水,頗有幾分羅女士搓麻將時的英姿。
  “現(xiàn)在,請這位女士——怎么稱呼?”
  “我姓夏。”夏東川配合她。
  “好,請這位夏女士摒除紛擾雜念,用你的第一直覺,從以下二十二張塔羅牌中挑選出五張。千萬注意,是第一直覺!
  夏東川沒有多大糾結,伸手隨意摸出五張,正打算翻開,牌被姜甜甜按住。
  “等等,這開牌順序也是有規(guī)定的。塔羅牌吉普賽十字牌陣,左、右、上、下、中!
  姜甜甜將牌依次入位,然后依次攤開,每個過程都毫不含糊,真有點兒專業(yè)的樣子。
  夏東川撈了一眼翻開的塔羅牌,上面皆是抽象畫。
  “正位審判、正位戰(zhàn)車、正位愚者、逆位皇帝、逆位節(jié)制。你現(xiàn)在所擁有的正是你過去曾播下的種,或曾做過的努力的產(chǎn)物!
  “說人話!
  “簡言之,就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遇到了一個愛慕者,但是你們兩個之間會有爭執(zhí),不過你放心,有和好的希望,要相信愛的奇跡,常懷感恩之心!
  愛慕者?爭執(zhí)?愛的奇跡?都是些什么驚世駭俗的狗血戀情。
  夏東川回過神,見姜甜甜已經(jīng)收拾好桌子,又拆開了一包新薯片。
  姜甜甜朝她嘿嘿一笑:“我收你一包薯片作為勞務費,不過分吧?”
  江湖騙子!
  過了三天之后,夏東川才想起來還傘的事情。于是她找出通訊錄里唐鳶鳶的號碼撥通,電話響過三聲,終于接通。
  “唐鳶鳶,你好,我是夏東川,不知道你現(xiàn)在在不在寢室?如果方便的話,我給你還傘!
  電話那邊是一片沉默。
  夏東川拿下手機,明明上面的通話時間在一秒一秒跳動,也沒有撥錯人。
  “我是那天問你借傘的女生,不知道你還記得不,這個號碼是你留給我的……”
  對方仍舊沒有回應。
  當然,她根本沒想到,唐鳶鳶給的號碼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盛南溪的。
  接到夏東川電話的時候,盛南溪正捏著手機在游戲中廝殺。三人組團完成系統(tǒng)任務,再砍兩刀就可以把怪物殺死,可偏偏這個時候盛南溪的動作停下來了。
  夏東川的號碼一直沒變過,他早就倒背如流。換了新手機和新號碼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存下她的聯(lián)系方式?蛇@聯(lián)系人安安靜靜躺在列表里,除了偶爾翻開看一看,也沒有更大作用。
  今天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手機因為這個號碼亮起來。
  他接通電話,聽到熟悉的聲音,自動忽略了旁邊兩位腹背受敵的隊友,眼看著就要凱旋,轉瞬就因為盛南溪的幺蛾子落了下風。
  “老幺,你搞什么鬼啊,怎么不動了?”
  “自殺啊!
  盛南溪接通電話,聽著電話里熟悉的聲音,才明白是唐鳶鳶的惡作劇。
  他不知如何開口,因為不知道怎么解釋唐鳶鳶會報上他的號碼的事情。可是又不想掛斷電話。
  “喂?有在聽嗎?”
  “哈啰?”
  “我打錯電話了?”
  直到電話那邊的夏東川自言自語一分多鐘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主動掛斷電話。
  他盯著一分四十秒的通話記錄,心緒波瀾起伏。
  “老二,過來打一局!
  “你們自個兒好好玩,我要和女朋友約會了!庇谝皣娏艘活^定型水,氣味彌漫在空氣中,門開到一半,他回過頭笑嘻嘻地,“祝你們游戲玩得愉快,單身萬歲!”
  何蔚抄起拖鞋,于野眼疾手快關門,那拖鞋砸在門上,正好彈到了盛南溪的桌上。
  雖然沒看到正面,可何蔚還是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氣。
  鄭則鳴:你完了。
  何蔚: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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