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戀愛吧,江小姐


作者:烏云冉冉     整理日期:2022-12-31 09:35:18

  悶騷腹黑小狼狗 × 外冷內(nèi)熱御姐上司,一言不合就開撩!在某個甜蜜的動作后,某女不由得去捂胸口:“我好像……有心臟?”“心臟?”“就是,手腳發(fā)麻,心跳過速,有窒息的感覺……”男人愣了愣,繼而笑了,笑得很是無害,嘴唇輕輕擦過她的耳廓,低聲說:“那不是心臟病,那叫作‘歡喜’。"
  第一章 活色生香
  2006年,北京。
  夏天來得特別早,5月過后溫度持續(xù)攀升,白天時烈日炙烤著大地,炎熱又干燥。直到入了夜,有了習習涼風,才又是初夏的樣子。
  江美希從公司的商務車里下來,踩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晃晃悠悠地往自家小區(qū)走。
  她陪著老板和客戶吃飯時喝了點酒,對一般人而言真的就是一點,但是她有個外號叫作“江三杯”,意思是三杯就倒。
  今天喝了幾杯,她自己也不記得了,但勉強還能從小區(qū)大門走回家,就是有點費勁。
  尤其是她住的小區(qū)雖然不大,但設計師硬是在這不大的空間里建出小橋流水、曲徑通幽來。這樣一來,對她的高跟鞋就不怎么友好了。
  江美希歪歪扭扭一步三晃,好不容易靠著最后一點意識在昏暗的光線下摸到“家門”前按下開鎖密碼,結(jié)果竟然不對!
  又試一次,還不對!
  第三次,又不對!
  她有些蒙了,遲緩地回頭去看墻上的樓層號,是八層沒錯啊!
  這一次,她干脆把開鎖密碼念出聲來,念一個數(shù),按一下,可還是錯了。
  今天是怎么了?下午因為工作和老板發(fā)生爭執(zhí),剛才飯局上還被客戶屢屢刁難,現(xiàn)在竟然連這道破門都跟她過不去!
  而就在醉漢江美希即將爆發(fā)時,這門竟然破天荒地自己開了。
  給她開門的是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人,身上穿著松松垮垮的棉質(zhì)白色T恤和黑色及膝短褲,腳上踩著人字拖,一身居家打扮。不過他頭發(fā)有點長,又是背光,讓人看不清五官,但還是可以看得出眼眸深邃、輪廓立體。
  江美希怔怔看了他片刻,才回過神來:“你誰?”
  男人微微皺眉:“江美希?”
  江美希愣了愣,又笑了——差點就要以為自己走錯門了,但他還知道她是誰,看來是沒錯。
  她推開男人踉踉蹌蹌往門里走,一路走一路踢掉鞋子:“誰讓你進來的?又是江女士?我媽現(xiàn)在逼人相親的段數(shù)升級了?說了不見,竟然直接硬塞進家里了!過分!”
  說著,她腳下又是一軟,整個人倒在了沙發(fā)上。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立刻閉上眼,一動也不想動。
  迷迷糊糊間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還有男人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來來回回,最后腳步聲停在了她身邊。
  “起來!
  江美希努力將眼皮睜開一條縫隙,瞇著眼看說話的人,他手上此時正端著一只水杯。
  “喝水!彼f。
  被他這么一提醒,她倒是真覺得渴了?墒菧喩砭d軟無力,她費了好半天勁才讓自己坐起來。想伸手去接水杯,手又不怎么聽使喚,直接握在了男人端著水杯的那只手的手腕上。
  與她身上的灼熱溫度截然相反,她指腹觸及的地方都是冰冰涼涼的,倒是讓她覺得挺舒服。她索性就放肆一回,雙手捧著男人那只手,湊近嘴邊,喝了幾口杯子里的水。
  而自始至終男人竟然一聲不吭,就在那兒安靜地站著,任由她揩油,這突然讓江美希覺得挺無趣的。
  她用手背胡亂擦了擦嘴,口齒不清地說:“你走吧!
  “走?走去哪兒?”
  這是不想走的意思嗎?
  她斜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然后緩緩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朝他笑了笑:“才第一次見面你就留下來,是不是進展太快了?”
  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這是下逐客令了。
  可是男人無動于衷地看著她:“第一次見面你就醉成這個樣子,進展已經(jīng)不算慢了!
  這個反應倒是讓江美希很意外。她突然很想看看這人究竟長什么樣,可是屋子里光線不好,她又真的醉了,醉得雙眼無法聚焦,所有的一切都像意識流一樣在她眼前晃。
  所以當她剛剛踮起腳想看個清楚時,竟然不小心又崴到了腳,整個人都朝一邊的茶幾倒去。
  好在男人反應不慢,在她倒下時拉了她一下,沒將她拉住,但也沒有讓她直接倒在生硬的茶幾上,而是摔在了柔軟的真皮沙發(fā)上。只不過,他自己也跟著一起倒了下來……
  沒有預想中的痛感,皮膚相觸的地方都是冰冰涼涼的感覺,讓她覺得沒那么難熬了。在所有理智潰散前的最后一刻,她想,既然他不愿意走,那就留下來吧。
  于是她腦子一熱,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把酒氣熏天的自己湊了上去。
  公司里上上下下都說她江美希霸道蠻橫,但霸道蠻橫地強吻一個男人,這還是她將近三十年的人生中的頭一遭。
  她明顯感覺在她的唇觸碰到他時,他整個人僵直了一瞬。那一刻,她聽到自己稍稍紊亂的心跳——難道是她理解錯了,他不愿意嗎?
  好在,在那一瞬間之后,他也開始回應她,先是溫柔繾綣,漸漸成了狂風驟雨。
  身體上的熱度上來,她沉浸在他細細密密如雨點般落下的吻中。
  此時夜風漸大,吹動著窗外的草木嘈嘈切切,像是正在載著什么人去赴一場急迫的約會。
  江美希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被人操控著、調(diào)動著,從情緒到身心。而當那種四肢麻痹、心跳過速的陌生感覺猛然襲向她時,她才條件反射地想要立刻躲開,想讓一切馬上停下來。
  而事實上,她也的確這么做了。
  男人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她,似是在用眼神詢問她為什么。
  她坐在他面前,心神不定地回想著剛才那種不真實的感覺,不由得去捂胸口:“我好像……有心臟。俊
  “心臟。俊
  “就是,手腳發(fā)麻,心跳過速,有窒息的感覺……”
  男人愣了愣,繼而笑了,笑得很是無害,嘴唇輕輕擦過她的耳郭,低聲說:“那不是心臟病,那叫作‘歡喜’。”
  昨夜沒有拉窗簾,夏日晨光從玻璃窗上傾瀉而入,不算刺眼,但還是讓江美希醒了。
  她瞇著眼睛打量了一眼窗外的天,碧空萬里,又是一個好天。
  她又閉上眼,習慣性地翻了個身。然而,與往日不同,手下不是冰涼的床單被褥,而是結(jié)實堅硬的、溫熱的、滑膩的……就像是人的皮膚?
  這個意識讓江美希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立刻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光裸的后背,而她的手正搭在他的背上!
  她像是被燙了一下立刻收回手,倏地彈坐了起來。
  這人是誰?
  昨晚回家后的某些畫面漸漸浮出水面。只是她努力想弄清楚事情的前后,但記憶就像斷了線的珠子,零零散散,拼湊不到一起。也不用再去看被子下的自己,身體的感覺已經(jīng)告訴她昨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她有個小毛病,緊張或者尷尬時會想找個東西抓撓一下,而她此時就不自覺地去抓手下的床單。但很快,她發(fā)現(xiàn),這觸感不對。低頭一看,不僅床單,這個房間里的一切都不對勁!
  雖然這間臥室跟她的臥室布局差不多,但是這床單、這窗簾,還有家具的款式,都不是她所熟悉的……
  她連忙起身看了眼窗外,果然,窗外的小區(qū)景色也跟她每天早起看到的有些不同。
  這小區(qū)里的幾棟樓外觀大同小異,里面戶型也是如此。難道她昨晚走錯門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昨晚的某些畫面,連帶著那些一閃而過的疑惑好像也都有了根源。
  江美希暗叫糟糕,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收場,回頭瞥見床上的男人還安靜地睡著,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男人只在腰下搭著一條薄被,露出的上半身皮膚光潔,肌肉勻稱。因為是半趴半側(cè)臥的姿勢,所以只露出一個側(cè)臉給江美希。雖然是側(cè)臉,但從長而濃密的睫毛,英挺的鼻梁,線條美好的下顎弧度都不難看出,這是一張挺招人的臉。
  江美希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好像也沒那么懊惱了。
  她躡手躡腳撿起自己的衣服套上,想趁著男人醒來前趕緊離開。可當她收拾停當,正打算拎著高跟鞋出門時,又有些猶豫。
  畢竟昨晚是她走錯門在先,印象中好像也是她先主動的。在這種事上,江美希的觀念隨她老板,比較西化,從來不覺得女性是吃虧的那一方,就覺得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不過,她掃了眼滿屋的狼藉,昨晚人家收留了她,照顧了她,關(guān)鍵是有些事情好像還挺和諧,她卻把人家家里搞得亂七八糟,尤其是客廳里那套沙發(fā),看著就價值不菲,但上面似乎還有她吐過的痕跡……這樣不辭而別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她又回到房間,從包里翻出所有的現(xiàn)金壓在床頭柜上他的手表下方,想了想覺得未必夠,于是又留了張字條,附上自己的電話以及一句話:“如果不夠,請再聯(lián)系我!
  外面的關(guān)門聲響起,葉栩緩緩睜開眼,想象著某人一早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笑了笑?僧斔麙叩酱差^柜上的錢時,他的笑容僵住了。他坐起身,拿過那下面的字條,只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江美希剛回到家,手機鬧鐘就響了,比平時早了一刻鐘,她這才想起來今天上午公司里還有很重要的事情,U記一年一度的招新的最后一個程序——合伙人面試就在今天上午進行。
  之所以說重要,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她要代替合伙人去主持面試;第二,面試的人中有她的親外甥女穆笛。
  說起穆笛,江美希就有點頭疼。
  以她那做什么事都得過且過的60分萬歲的心態(tài),明顯成不了精英,所以雖然僥幸考上了財經(jīng)大學,也混到了畢業(yè),但對比U記的招人標準,她還真差了不少。而且對于能不能進U記,她自己好像也不太上心,可是家里的兩位江女士——江美希她媽和她大姐,對此事十分關(guān)注,并且早有說法,意思是如果穆笛無法被錄用,那就是江美希這個做小姨的不負責任。
  果然江美希剛到公司停好車子,老江女士的電話就又追了過來。
  為了不給自己添麻煩,她自然是以安撫為主,但為防面試結(jié)果真的有什么不測,快掛電話前,她還是先打了個預防針:“放心吧,小笛的事情我會盡力的。不過您也得做好壞的打算——畢竟公司又不是咱家開的,就算是合伙人說的都未必算,何況是我一個臨時替合伙人主持面試的小小總監(jiān),成不成最終還得參考小笛的表現(xiàn)!
  可老江女士完全不為所動:“我說你這腦子能不能靈活點?你執(zhí)意要留下誰能說什么?你這榆木腦袋,兩年了還沒做到合伙人的位置,我看跟這個很有關(guān)系!你……”
  江美希發(fā)現(xiàn),自己在面對老江女士時,每一句話都是多余的。她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快要遲到了,于是打斷母親說:“好了,我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等一下!”江母突然放緩語氣又說,“人家小張都約你好幾次了,你總是加班,昨天說好了見面又沒見上,你看什么時候有空趕緊見一下,別讓兩邊大人再跟著操心了。”
  不說這事還好,一說這事江美希立刻就想到了昨晚的大烏龍,剛剛勉強壓著的火氣,此時又躥了起來。
  有路過的公司同事和她打招呼,江美希略微點點頭,快步走進電梯。
  電梯里此刻只有她一個人,電梯門合上的一剎那,她也不再憋著火氣了:“我說媽,您能不能別再給我安排這種毫無意義的相親了?誰說人活著就得結(jié)婚。靠催^那么多失敗的婚姻,您的,我姐的,您怎么對婚姻還有這么強烈的執(zhí)念呢?這是不是也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表現(xiàn)之一啊,婚姻虐你千百遍,你待婚姻如初戀?我勸您和我姐啊,有功夫勸我相親結(jié)婚,不如先去看看。 
  “江!美!希!”老江女士的怒氣一絲不減地從聽筒里傳遞給了江美希,她是嘶吼著回應的,“我江家從來就沒有嫁不出去的女兒!哪怕最后要離婚,你也得先給我找個人嫁了再說!還有,你媽我沒病,就算是有病,也是被你氣的!”
  說完再不等江美希的回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江美希聽著“嘟嘟”的忙音不禁出神了片刻。
  在她的印象中,這斗爭已經(jīng)持續(xù)快十年了,她媽什么時候才能真的替她考慮一下,不要再為了別人的眼光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有那么一瞬間,她懷疑自己快要崩潰了,但是當電梯門再打開的那一刻,她又立刻重新整理好自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秘書林佳見她出現(xiàn)終于松了口氣:“Maggie你總算來了,路上堵車了?”
  江美希沒有回答,而是問林佳:“面試在哪個會議室?”
  “第三會議室。”說到這里,林佳擠出一個笑容,“剛剛開始!
  江美希不由得挑了挑眉,她負責主持面試,她還沒到怎么就開始了?
  林佳很快會意,尷尬地笑了笑說:“這不是還有Kevin嗎?”
  “誰讓他多管閑事的?”
  林佳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才壓低聲音說:“他說是老板的意思,讓你倆一起負責面試的事情,我也不好說什么呀。”
  聽到這話,江美希不屑地輕笑一聲,不過究竟是對她那位老同學Kevin陸時禹的不屑,還是對老板這種時時想著制衡他們的不屑,她也說不上來,也不愿意去細想。
  此時她們已經(jīng)走到了第三會議室門前,林佳正要去敲門,江美希卻沒看見一樣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會議室里此時只有兩個人,坐在面試官位置上的正是陸時禹,還有一個人此時正背對著她,聽到聲音那人也沒有回頭,倒是陸時禹,隔著老遠朝她虛偽地笑了笑。
  江美希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一句話沒說,直接走到陸時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僧斔ь^看清面前的男人時,整個人瞬間石化了!
  他怎么在這兒?今早剛見過的那個人是他嗎?
  她看著對面的年輕男人,對方也直視著她,目光坦蕩,不卑不亢。
  “路上堵車嗎?”陸時禹突然出聲,讓江美;剡^神來。
  她迅速低頭,佯裝去看桌上的簡歷,同時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見她沒有回話,陸時禹也不生氣,簡單幫她和對面的人做著介紹:“Daniel啊,這位就是我剛才跟你提到的,我們部門的另一位總監(jiān)Maggie。Maggie,你來之前,我們剛剛開始。Daniel英語很不錯,專業(yè)成績也很棒!
  江美希微笑著點了點頭,目光迅速掃過面前的簡歷。原來他叫葉栩,英文名Daniel,今年二十二歲,財經(jīng)大學金融學專業(yè)畢業(yè),績點排名第一名。
  “那我們繼續(xù)!标憰r禹接著說,“我看你成績不錯,怎么不選投行,來做審計了?”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想多學一點東西!
  陸時禹聽到這個回答,很給面子地哈哈大笑:“在我們這里確實能學到不少東西。不過好的事務所有很多,你為什么會選擇我們U記呢?”
  問這種問題明顯就是想聽別人夸自己,所以江美希原本也沒在意,誰知竟然久久沒有聽到葉栩回話。她不由得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對方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兩人隔著會議桌遙遙對視著,伴隨著他緩緩牽起的嘴角,江美希的心底隱隱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為了一個人。”
  會議室里有片刻的死靜。
  那之后,陸時禹“哇哦”一聲,很八卦地向前探身:“我很好奇是為了誰?”
  葉栩這才看向他,笑著解釋說:“其實也不能那么說,就是三年前,我偶然參加過一次U記的校園招聘會,當時Maggie做了很精彩的演講,讓我從此對這個行業(yè)很向往。”
  江美希松了口氣。
  陸時禹點頭:“原來如此!
  說著他看向江美希:“看來你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收獲了一枚迷弟!
  江美希無所謂地笑了笑:“我都忘了這件事了!
  但說這話時,她已經(jīng)在心底做出了決定——在她和陸時禹競爭合伙人的關(guān)鍵時刻,任何小的失誤都可能成為她職場生涯的催命符,所以,不管這個葉栩是不是真的存了什么不好的念頭,她絕對不能讓他進入公司!
  因為江美希沒怎么提問,所以這一輪面試很快進入尾聲。
  陸時禹象征性地問了最后一個問題:“那你有什么問題想問我們嗎?”
  最后給面試生提問的機會,這好像已經(jīng)成了面試的一個基本流程。網(wǎng)絡上不少攻略指導畢業(yè)生如何在這一環(huán)節(jié)反問面試官,原則上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江美希本來以為葉栩也會問一個不痛不癢的問題,沒想到葉栩卻看著她問:“你真的忘了嗎?我們之前見過的!
  江美希已經(jīng)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她甚至不敢去看陸時禹,害怕只一眼,就被這老狐貍看出什么端倪來。
  片刻后,她笑了笑:“很抱歉,時間太久了,確實不記得了!
  “是嗎?”葉栩也笑,“可對我來說還像是昨天、今天發(fā)生的事。”
  江美?梢韵胂蟮玫剑绻俳o他說話的機會,他還不一定會說出什么,而陸時禹肯定也會發(fā)現(xiàn)端倪,并且用此大做文章。所以她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直接拿起手機打給等候在門外的林佳:“叫下一個人進來吧!
  葉栩離開后,江美希一直心神不寧。很明顯,陸時禹對葉栩非常滿意,而且他可能已經(jīng)嗅到了什么不尋常的味道,正打算深度挖掘……所以,她要以什么理由來拒絕葉栩的加入呢?
  對接下來進來的幾個人,江美希都只是應付一下走個過場,直到最后一個,穆笛走進來時,她才又打起精神。
  不過跟她狀態(tài)相反的是,陸時禹自打穆笛開始用英文自我介紹后,就表現(xiàn)出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江美希見這情形就暗叫不好。因為穆笛的心理素質(zhì)一向不怎么樣,陸時禹的態(tài)度必定會影響她的發(fā)揮。
  果不其然,穆笛自我介紹做到一半就開始結(jié)巴。
  陸時禹竟然笑了,邊笑還邊搖了搖頭。
  這態(tài)度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
  后來,等穆笛做完了自我介紹,陸時禹只象征性地隨便問了個問題。江美希聽到問題,心里稍稍松了口氣,因為這是她之前輔導過她的,她應該早有準備。
  可誰知道穆笛也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怎么了,支支吾吾半天,只是說:“那個……我剛才沒聽清,您能不能再說一遍?”
  眼見著陸時禹的表情由不屑變得意外,好像在說“這你都聽不懂”,江美希立刻在他再度開口之前用非常標準卻異常緩慢的美式英語重復了一遍他剛才的問題。
  這一次穆笛聽完,很快給出了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回答。
  不過此時會議室里的人除了穆笛自己,怕是再沒人關(guān)注她到底說了些什么。
  陸時禹詫異地看著江美希。江美希早就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卻并不回應,因為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向?qū)ψ约簢栏駥e人也顯得過于挑剔的她,向來對新人也不會心慈手軟,這一次大發(fā)慈悲,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美希面上雖維持著鎮(zhèn)定,但心里已經(jīng)非常沮喪了——這半天下來,她的漏洞太多了?善珶o論是她和葉栩的關(guān)系,還是她和穆笛的關(guān)系,都不能被別人知道。
  和葉栩的事情,她怕陸時禹借題發(fā)揮,再說那本來也只是個烏龍而已。至于和穆笛的關(guān)系……實在是因為以穆笛的條件自然沒資格進U記,而她又不得不和家里的那兩位祖宗交代,所以就只剩下“徇私”這一條路了。既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還是得低調(diào)點處理,不然也同樣會成為陸時禹手上的一把刀。
  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陸時禹明顯已經(jīng)起疑了,所以江美希不得不盤算著,一會兒陸時禹問起時,她要怎么應付。
  或許是由于她的出手,陸時禹沒再刁難穆笛,簡單走了個過場,樂呵呵地把人送走。
  面試一結(jié)束,江美希一刻也沒在會議室多留,迅速起身離開。但陸時禹哪肯那么容易放過她,一路尾隨她出來。
  她越走越快,陸時禹在后面追得氣喘吁吁。他叫她的名字,她假裝沒聽見。
  還好此時正是午飯時間,公司里沒什么人,不然兩位出了名的水火不容、見面就掐的總監(jiān)這樣相親相愛、你追我趕的情形,被剛進公司的小朋友們看到,還不知會傳成什么樣。
  前面就是電梯,眼看著電梯門正在關(guān)上,江美希加快腳步,在電梯門徹底關(guān)上前按下下行鍵,即將合上的門又徐徐打開。
  于是在陸時禹追上來之前,她閃身進了電梯,然后迅速按了關(guān)門鍵。
  電梯終于開始順利下行,她長長出了一口氣。
  放松下來,她隨意掃了一眼電梯里的人,這一掃,剛剛松弛下來的神經(jīng)又不得不緊繃起來。
  他是第一個面試完的,應該早就離開公司了,為什么還沒走?
  江美希心中警鈴大作!
  葉栩站在電梯的另一側(cè),看著她的目光中有隱隱的笑意。
  這會兒沒其他人,江美希也懶得再裝了:“你不是早就面試完了嗎,怎么才走?”
  葉栩說:“我在等人!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江美希。
  她沒好氣地說:“你到底想怎樣?昨天那事純屬烏龍,你不明白嗎?這么糾纏不休有意思嗎?”
  “糾纏不休?”葉栩挑眉。
  江美希冷笑:“難道不是嗎?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么必要糾纏下去,而且我該做的補償也都做了!
  “你說那是補償?”
  江美希發(fā)現(xiàn)不提這個還好,提到這個,葉栩的臉色明顯難看了很多……難道他家沙發(fā)不止被她弄臟了,還弄壞了?不然那些錢做一次簡單的護理應該也夠了。但江美希很快又想到另一種可能,對方可能只是想順便訛她!
  想到這里,江美希又理直氣壯起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勸你還是適可而止吧!
  葉栩盯著她看了片刻,然后突然笑了:“那你說,我該怎么做才算適可而止?”
  “很簡單,離我遠一點。像今天這樣在電梯附近堵我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再發(fā)生了!
  葉栩聞言笑了笑:“你想象力真豐富!
  正在這時,“!钡囊宦,電梯再度停下,電梯門緩緩打開,外面擠滿了吃完飯回來等電梯的U記員工。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葉栩回頭看了江美希一眼:“既然昨天那事只是個烏龍,那今天的面試是不是可以公平公正一點?”
  “當然。”江美希說。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叫葉栩的名字。
  江美希循聲看過去,一個小胖子正跳著朝他們這邊招手:“我在這兒呢!”
  江美希認出,那位也是來參加面試的,好像叫劉剛,看畢業(yè)院系,應該跟葉栩是同學。
  葉栩看了那個劉剛一眼,又看了她一眼,這才施施然走出電梯。在電梯門再度關(guān)上前,她聽到劉剛抱怨:“你說要等我也沒說在哪兒,害得我找了半天!”
  所以,他是真的在等人,但等的人并不是她?
  當江美;剡^神來時,她發(fā)現(xiàn)電梯再度回到了她的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電梯門打開,陸時禹正焦躁不安地按著外面的按鍵。
  抬頭看到江美希,他瞬間眼前一亮:“喲,我正要去找你呢。怎么樣,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江美希出了電梯,面無表情地從他面前經(jīng)過:“沒胃口!
  陸時禹立刻跟了上來:“那正好,咱們討論下錄用名單的事情吧。”
  該來的總會來,江美希猶豫了一下說:“好啊!
  針對上午面試的那幾個人,陸時禹率先表達了自己的態(tài)度,江美希對他的決定大部分是認可的。唯獨在兩個人的去留上,她和他意見截然不同。那就是葉栩和穆笛。
  陸時禹笑:“他這條件,我們有什么理由拒絕?”
  江美希說:“就是條件太好了,所以才要拒絕。不就是想拿我們當跳板嗎?”
  陸時禹說:“我們公司有個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有三年工齡的人員流失率高達50%,大家都一樣,怎么唯獨對他這么苛刻?”
  江美希頓了一下說:“總之,他就是不行!
  陸時禹突然笑了:“我說美希啊,那小帥哥到底怎么惹到你了?你們之前真的不認識?”
  江美;仡^看他:“如果我說我和他認識,還很熟,他進公司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這樣,他是不是就可以出局了?”
  陸時禹愣了一下,笑著說:“我又仔細想了想,你和他能有什么關(guān)系啊,親戚?不應該,你家出了名的陰盛陽衰,而且看基因也不像。朋友?你這人除了我哪有什么朋友!戀人?更不可能了,你那老頑固思想,肯定接受不了姐弟戀,最重要的是,對方?jīng)]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話,就不會選擇你。”
  說完陸時禹好像還覺得自己很幽默似的哈哈笑了幾聲。
  江美希跟他過招多年,對他說的那些話也不生氣,只是不冷不熱地糾正他說:“其他的都對,唯獨第二點,你別自作多情,我和你,算不上朋友!
  陸時禹無所謂地笑了笑:“太傷感情了吧,江美希?”
  江美;匾砸恍Γ骸皞星榭偙葌渌膹姡吘惯@年頭最不值錢的就是感情。總之葉栩,我是不同意錄用的……要不這樣吧,回頭我自己去和老板說!
  陸時禹看了江美希片刻,頗為遺憾地說:“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葉栩和穆笛都不錄用了。”
  江美希愣了一下說:“你等等!”
  陸時禹一臉困惑地看著她:“怎么了?”
  如果她拒絕了葉栩,那陸時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會咬死不收穆笛,而且理由比她的充分太多了。
  看著他一臉小人得志的表情,江美希糾結(jié)了片刻,還是說:“算了,我聽說今年的業(yè)務量增加不少,你既然那么看好那個葉栩,就把他倆都留下吧。”
  陸時禹沒有去挑剔她話里的邏輯,只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好啊,下午我就讓人事部去發(fā)通知!
  送走了陸時禹,江美希幾乎是癱坐在了椅子里。為了穆笛,她不得不向陸時禹妥協(xié),但是以后一邊要和陸時禹這老狐貍周旋,一邊又要防著葉栩那小狼崽子把他們之間的事情抖出去,更要防止那兩人惺惺相惜、狼狽為奸!
  想到這些,她前所未有地覺得工作壓力好大啊……
  氣溫一天天地攀升,空氣變得黏膩潮濕,傳說中的桑拿天又來了,而且來勢洶洶。
  大學生們都在忙著畢業(yè),U記在那場面試后也進入了一年中的淡季。
  難得在天色擦黑的時候,江美希就回到了家。她從冰箱里拿出一罐蘇打水,習慣性地走到窗前,邊喝邊看著窗外。
  此時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稀稀落落的不同顏色的燈光裝點著小區(qū)里的住宅樓,有種讓人眷戀的煙火氣。
  她不由得又想到了一個月前的那天早上,她從葉栩家里出來后才搞清楚,為什么印象中自己明明是回了家,結(jié)果卻在另一個男人家里醒來——一模一樣的兩棟樓,所以她喝了點酒,就走錯了門。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開門時清楚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看來他真的早在那之前就知道她了,而且對她的出現(xiàn)絲毫不覺得意外。
  可即便如此,那天還是發(fā)生了后面的事情。想到這里,江美希不由得捂了下臉。
  正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號碼,是一位培訓部的同事——這提醒了江美希,葉栩和穆笛馬上就要正式進入公司了。
  按照U記的慣例,每年新員工入職前都會由培訓部組織一次為期四周的封閉培訓。所以每年這個時候,培訓部的同事就會騷擾各位合伙人、總監(jiān),或者高級經(jīng)理,邀請他們?nèi)ソo新員工分享經(jīng)驗。
  江美希的老板Linda為人親和,很會調(diào)動現(xiàn)場氣氛,每次講課反響都很不錯。還有陸時禹,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在江美希看來,他別的不一定行,但給小朋友洗腦這種事倒是有一套。所以這兩人都是那兒的?停灸昴甓紩。
  但是她自己對這種事情沒什么興趣,幾乎每次都拒絕。所以這位同事找她多半也是為了不傷面子意思一下,可是這一次,江美希決定要去。
  那位同事也不掩飾意外:“本來我打這個電話是沒抱希望的,怎么Maggie你今年改變主意了?”
  江美希笑:“正好這幾天有空而已。”
  其實年年這個時候她都有空,但驅(qū)使她去給新人講課的真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葉栩。
  上一次分別時,她是篤定他不會進公司的,但是現(xiàn)在情況有變,有些事情還是要提前說清楚才好。而且陸時禹那老狐貍肯定已經(jīng)起疑了,搞不好會借著這次培訓的機會去套他的話,到時候事情穿幫,那U記哪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培訓地點是位于郊區(qū)的培訓基地,在江美希的印象里,那附近窮鄉(xiāng)僻壤,連個賣水果的都沒有。
  說是要去敲打一下葉栩,其實她也想順便去看看穆笛是否適應培訓基地的生活。
  去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超市,挑選了一些日常用品和水果。
  正值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人只是站著就會出汗。超市售貨員正在推銷一款冰杯,她就順手買了一個,然后又在超市門口的茶吧打包了一杯冰橙汁放在冰杯里,打算一會兒一起帶給穆笛。
  然而,當她跟著導航找到京郊的培訓基地時,才知道自己了解的信息有誤。培訓基地早不似從前,周遭熱熱鬧鬧,小超市、小飯館多得是,吃的用的應有盡有。
  她看著副駕駛位上的大包小包猶豫了一下,最后只拿了那只裝著橙汁的冰杯下了車。
  距離下午上課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她沒有直接去找穆笛,而是先找到一個空的教室,確定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來,才拿出手機打給葉栩。
  “喂?”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聽得出那邊的環(huán)境有點嘈雜,像是在飯館一類的地方,還有人叫他的名字,看來他不是一個人去吃的飯。
  江美希稍稍壓低了聲音說:“我是Maggie!
  “誰?”
  江美希有點郁悶,但還是提高音量說道:“我是江美希。”
  對面沉默了片刻,而后葉栩終于再開口,環(huán)境已經(jīng)不像剛才那么嘈雜。
  “什么事?”他問。
  “你現(xiàn)在有空嗎?來下302教室,有事跟你說!
  “我在吃飯!
  江美希壓著火氣耐心問:“大概要多久?”
  “不好說。”他頓了頓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在電話里說?”
  江美希一時有點語塞,這對他來說的確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但對她而言就不一樣了。
  見她不說話,他無所謂地笑了:“還是你又想給我錢?”
  江美希不理會他的揶揄,干脆地結(jié)束了這通電話:“一點前,我在302等你!
  她以為他會讓她空等,可是也就大約一刻鐘的工夫,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抬頭看,穿著白色T恤和淺咖色休閑褲的葉栩拎著半瓶礦泉水走進了教室。
  走到她面前,他把那半瓶水放在她身后的桌上,問她:“什么事?”
  江美希端著手臂仰頭看著面前的年輕男人,不得不承認,無論從長相還是身材,甚至是某些方面的能力看,他都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理想的對象。可是因為兩人現(xiàn)在的上下級關(guān)系,他的存在就成了她的一顆蛀牙,時不時地發(fā)作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還沒恭喜你,順利進入U記!苯老Uf。
  “所以呢?”葉栩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居高臨下地迎接著她的目光,“是想告訴我,U記如你所說,是公平公正的嗎?”
  江美希心里已經(jīng)將這小狼崽子罵了幾百遍,但面上依舊淡定沉穩(wěn):“我是想告訴你,我們現(xiàn)在是上下級關(guān)系,你跟我說話的口氣應該稍微客氣一點!
  葉栩冷笑:“你叫我來就是……”
  “等一下!”江美希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因為她似乎聽到有其他人在說話。此時仔細一聽,果然是有人在附近,而且那聲音越來越近,正是朝著他們這邊來的。
  江美希朝著窗外看了一眼,正是那個培訓部的同事朝這邊走來。
  為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她選的這間教室在走廊盡頭,所以那位同事往這邊來就不可能有其他的去處。
  江美希急中生智,迅速看了下四周的環(huán)境,沒有地方躲,只有一扇門。
  此時他們倆一起出去或者前后腳出去都會顯得很可疑,如果只是在這兒隨意聊聊天,也會引人遐想。當下,看來只有最后一招了。
  江美希從身后的桌上拿起水杯,拿起那杯橙汁時,短暫猶豫了一瞬又放了回去,轉(zhuǎn)而拿起旁邊那半瓶礦泉水,迅速擰開,就在那位同事跨進教室門的那一剎那,江美希把半瓶水如數(shù)潑在了對面葉栩的臉上。
  “你以為你是誰?”她嚴厲呵斥,“把我叫到這兒來就是為了這種事?覺得自己很有魅力是不是,可以隨意勾搭上司是不是?我告訴你,別以為你進了公司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能力不夠或者品行不端,我照樣可以讓你離開公司!”
  葉栩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不可置信地看著江美希。
  江美希也看著他,余光卻注意著門口的方向。見那位同事掛著一臉震驚的表情悄然離開后,江美希才松了口氣,可回頭再看一臉狼狽的葉栩,還有那只空了的礦泉水瓶,她有點不知所措了。
  葉栩咬著牙笑著朝她點頭:“我懂了,還有別的事嗎?”
  江美希突然覺得百口莫辯,剛才那情形她要怎么跟他解釋呢?不過確實要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于是她說:“還有。”
  “還有?”
  隔著一米半的空氣,江美希已經(jīng)清楚感受到了對面人的怒氣。
  雖然潑人一臉水這事讓江美希有點過意不去,但是把她逼到今天這步田地的難道不是他嗎?
  想到這里,江美希說:“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職場不比學校,很多人沒有你看到的那么單純,同事就是同事,朋友都算不上,所以工作之余的事情就不要和同事說了!
  葉栩冷笑:“放心吧,我沒你想的那么無聊!
  說完也不等江美希回應,他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可走出幾步,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來,回頭又說:“不過這也得看心情!
  江美希愣了愣,心里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什么意思?”
  葉栩笑意更甚:“意思就是我心情很不好的時候可能也會做一些無聊的事情來排解一下。”
  直到葉栩離開很久之后,江美希才意識到,她本來是想仗著自己在公司里的資歷,給那小狼崽子敲敲警鐘,結(jié)果卻被對方反將了一軍!
  正在氣頭上,江美希握在手里的電話突然響了,她沒好氣地接通,對方無奈地說:“誰又惹你老人家了?”
  江美希這才想起來,自己還約了穆笛,于是說:“還能有誰,當然是你!這都幾點了?你人呢!”
  穆笛嘿嘿笑了聲說:“剛才先去教室占了個座位,耽誤了一會兒,怕你生氣,先給你打個電話,我這就到啦!”
  片刻后,穆笛到了。她一進門就先四處張望:“我要的東西呢?”
  江美希皺眉:“什么東西?”
  “你真忘了?我讓你給我?guī)妆狙郧樾≌f的!在這里生活無聊死了!”
  江美希無語:“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看小說?”
  “什么時候?可以最后瘋狂一把的時候啊!誰不知道U記的工作忙死了,我們也沒幾天好日子了。”
  雖然穆笛一向不怎么上進,但她這話說得也不錯,所以江美希難得地沒繼續(xù)訓她,而是把帶來的冰鎮(zhèn)橙汁遞給她:“上課時喝吧,解解暑!”
  “謝謝小姨!”
  江美希又忍不住叮囑幾句:“別以為進了U記就萬事大吉了,以后每年都會淘汰一部分人,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穆笛不耐煩地應下,然后問江美希:“所以小姨,你叫我來就是要給我這杯水呀?”
  江美希想到葉栩的事情,心情又復雜了起來。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問穆笛:“對了,我聽說你們這一屆有個挺優(yōu)秀的小伙子……”
  她話沒說完,穆笛就打斷她:“你說葉栩啊?”
  江美希一愣:“哦,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穆笛說:“他確實挺優(yōu)秀的,他們專業(yè)第一,聽說原本是打算出國的,不知道怎么跑來找工作了。”
  “我記得他跟你不是一個專業(yè)的,你怎么對他的事這么了解?”
  “風云人物嘛!大家都會關(guān)注一下,而且我們現(xiàn)在天天上課坐一起,很熟的!
  江美希一聽,暗覺不妙:“什么情況?!穆笛你不會……”
  “打!打住!就知道你會瞎想,他是挺好的,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江美希松了口氣,不過還是有點好奇,畢竟葉栩那長相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為什么?”她問穆笛。
  穆笛想了想,勉為其難地回答說:“情敵太多了,整天提心吊膽的,煩都煩死了!
  江美希笑了,這個答案倒是很“穆笛”。
  “那你還整天跟他湊一塊,又是為什么?”
  穆笛笑嘻嘻地說:“這不是培訓完還有個結(jié)業(yè)考試嗎,先搞好關(guān)系再說!
  “不是吧!我說穆笛小姐,這種考試你都想著作弊?”
  “大家都作弊,你不知道而已!”穆笛不以為然地看了眼時間,“呀!快上課了!”
  江美希煩躁地朝她擺了擺手:“快走!快走!看見你,我頭疼!”
  “那親愛的Maggie,小的先告退啦!”
  跟學霸做朋友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穆笛和葉栩是同系校友,這是天時;兩人一起進了U記,這是地利;剩下的就差人和了。
  穆笛早就發(fā)現(xiàn)葉栩每次來教室都很晚,有時候甚至找不到座位,所以就以老同學的名義提出順便幫他占座位。葉栩沒拒絕,她的攀附學霸之路也就開啟了。
  還好穆笛去見江美希之前就占好了位置,還把座位的大致位置通過短信告訴了葉栩,不然她這個時候趕到還真是沒位置了。
  今天葉栩比她到得早,正坐在位置上低頭看書。穆笛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的空位上,把手里的冰杯放在桌子的一角。
  葉栩回頭看了她一眼算作打招呼,而當那一眼掃到她面前的粉紅色冰杯時,竟然皺了皺眉頭。
  “哪兒來的?”
  穆笛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明白他在問什么。雖然也搞不懂一向?qū)θ魏问虑槎紱]什么興趣的人,怎么突然對她這水杯這么感興趣,但還是把自己在回來路上想到的拙劣謊話掏了出來。
  “一直帶著的呀,剛才太渴了,出去打了杯水!
  說著怕葉栩不信,特意打開來想喝一口,一打開才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是橙汁。
  于是干笑著補充了一句:“打了杯橙……橙汁……”
  穆笛自問這輩子說的瞎話無數(shù),但像今天這么瞎的還是頭一次。不過她很快注意到了別的事情。
  “你怎么頭發(fā)濕濕的?衣服也是……”她看了眼窗外,“沒下雨啊。”
  葉栩沒好氣:“洗了個臉。”
  穆笛又掃了眼他幾乎全部濕透的T恤,干笑兩聲說:“這臉洗得挺徹底的!
  江美?粗鴷r間,估摸著穆笛已經(jīng)到了,才拎起包包往階梯教室走去。
  她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后門進了教室,然后從學生們中間一步步走向講臺。
  原本亂糟糟的教室突然安靜了下來,靜得甚至只能聽到她的鞋跟敲打地板的聲音,絲毫不像一間坐著三四百人的教室。
  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到講臺上,她緩緩放下挎包,拿出手機并調(diào)成靜音,這才抬起頭來,掃了眼講臺下方的人群。
  沒有課件,沒有教材,她說:“大家好,我是Maggie!
  她記得上次在這里,她也說過同樣的話。當時老師讓大家做自我介紹,第一次公開亮相,其他人都想盡辦法讓自己被人記住,只有她,簡簡單單只說了那么一句。她不是想特立獨行,她只是怯場了,把準備好的發(fā)言全都忘得干干凈凈。可是誰又能想到,當年那個有點膽怯的女孩,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具體是什么樣——江美希掃了一眼臺下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眾人,輕蔑地笑了笑。
  他們以為他們的小動作她看不到?還是他們在說什么,她猜不到?她不去理會,不是她不在意,只是她承受過的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多。
  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江美希順著那感覺看過去,臉上的笑容倏地凝固了。
  葉栩正懶洋洋地坐在那里看著她,旁若無人地,滿是嘲諷地。
  他臉上的水已經(jīng)被擦干凈,但是濕漉漉的頭發(fā)和上衣還是讓她有點愧疚。
  她很快把視線移開,輕咳了一聲,開始今天的內(nèi)容。
  她沒有像其他老師一樣從U記的歷史和文化入手,而是直接分享了幾個工作案例。所有的內(nèi)容都是干貨,而且她講得淺顯易懂又非常生動,所以整整一個小時,教室里鴉雀無聲。
  直到距離下課時間還剩幾分鐘時,她覺得有必要找?guī)讉人來提問一下,看看講課的效果。
  目光掃到臺下,氣氛開始有點緊張,不管剛才是不是在認真聽講的人,此時都在有意無意地避免著與她的目光相觸。
  葉栩他們身后的女生A見此情形不明所以地問女生B:“其實從剛開始上課時我就想問了,怎么感覺大家都很害怕這個Maggie?”
  B小聲說:“那你得好好補一補U記的八卦了。你沒聽說過嗎,U記有兩虎,一公和一母!
  A女生好奇:“什么一公一母?”
  B說:“公的就是上午給我們上課的Kevin,人稱笑面虎。據(jù)說他私下里為人很親和,但是這個人一旦切換成工作模式,就會變得六親不認、鐵面無私,做項目時壓著下面人連軸轉(zhuǎn)是常有的事,生病也不許請假!”
  “嘶……”A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這么可怕。∧荕aggie呢?”
  “她?她的大名就更響亮了,在整個大中華區(qū)都赫赫有名。傳聞中她這人刻板!教條!龜毛!工作狂!沒朋友!”
  A偷笑:“那這兩人還挺配的!
  B說:“算了吧,一山容不得二虎,你沒聽說過嗎,這倆人為了爭合伙人的位置打得不可開交呢!”
  A問:“那你看誰更有希望?”
  B說:“我覺得是Kevin吧,女孩子嘛,在職場上肯定要比男的差一點。”
  一直在前面偷聽兩人說話的穆笛聽到這里有點坐不住了,別的她可以忍,甚至還無比認同,但是說她小姨當不了合伙人這事,是江家人就絕對不能忍!
  她正想回頭懟B兩句,旁邊葉栩竟然先她一步回過頭去:“很吵!
  后面兩位立刻噤了聲,而葉栩還沒完,他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真不知道像你們這種還沒入職場就自認不如別人的人,是怎么被U記錄用的。”
  這話簡直大快人心,穆笛在心里暗暗稱快?僧斔剡^神來時,才發(fā)現(xiàn)教室里的氣氛好像不大對。
  所有人,甚至包括江美希,都在看著他們這邊。
  “那位男同學……”江美希的聲音沒什么溫度。
  教室里靜悄悄的,只有頭頂風扇發(fā)出的呼呼的旋轉(zhuǎn)聲。
  葉栩與她對視片刻,正要起立,就聽她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后面那位女生,你來回答一下我剛才的問題!
  葉栩怔了怔坐回原位。
  女生B懷疑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江美希緩緩點了下頭,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
  女生B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江美希又給了她最后一擊:“請用英語回答!
  女生B剛才忙著說八卦,本來就沒聽到江美希的問題,現(xiàn)在聽說還要用英語回答,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在座的都是學校里的精英,她這樣干站著挨訓實在太丟人了,于是眼一閉心一橫,胡謅起來。
  教室里響起低低的竊笑聲,江美希不為所動,端著手臂做出傾聽的姿態(tài),完全沒有叫她停下來的意思。
  最后還是女生B實在編不下去,自己停了下來。
  教室里又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江美希才開口:“我們公司人力資源的同事曾經(jīng)給過我一個數(shù)據(jù),員工入職三年后的離職率高達50%,你知道他們都去了哪兒嗎?”
  還沒正式進入公司,女生B就被搞得這么沒面子,心里免不了有氣,于是有點賭氣地回答說:“跳槽了唄!
  江美希搖頭,一字一句地給出正確答案:“是被跳槽。所以并不是進了U記就萬事大吉了,能不能留下來,還要看各位的本事!
  下課鈴聲在此時響起,江美希拍了拍手說:“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感謝大家來聽我的課,希望對你們有所幫助!
  正當江美希打算宣布下課時,培訓部那位同事突然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跟在他身后的是去而復返的陸時禹,還有他們的老板Linda。
  Linda朝著講臺上的江美希笑了笑。江美希從意外中回神,回以一笑,走下臺來。
  培訓部的同事向眾人介紹:“今天特別榮幸地請到了我們U記最優(yōu)秀的合伙人之一Linda。Linda工作特別忙,是典型的‘空中飛人’,在公司的時間都很少,今天Linda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給大家上課,大家鼓掌歡迎!”
  在眾人的掌聲中,Linda走上講臺,江美希和陸時禹找了前排的位置坐下。
  江美希問陸時禹:“你不是早該回市里了嗎?”
  陸時禹聳了聳肩:“都走到半路了,聽說她突然要來,正好我也沒什么事,就又折了回來,給老板捧捧場嘛。”
  江美希冷哼一聲:“馬屁精!”
  陸時禹也不生氣,無所謂地笑了笑:“沒辦法,跟你這老板一手帶起來的嫡系部隊不能比啊!”
  “啊,你看Maggie和Kevin好像關(guān)系挺好的,不像你說的那樣……”說話的又是A。
  B“切”了一聲:“做做樣子誰不會?”
  穆笛不喜歡聽到別人抹黑江美希,轉(zhuǎn)過頭小聲提醒后面的兩個女孩:“別說了,小心一會兒又被點名!
  兩個女孩撇了撇嘴,但也都沒再說什么。
  穆笛轉(zhuǎn)過頭來時,目光掃到身邊的葉栩,發(fā)現(xiàn)葉栩臉色不善。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看到前排的江美希和陸時禹有說有笑。
  “你是不是也很不喜歡他們倆呀?”穆笛小聲問。
  其實那些關(guān)于U記二虎的傳聞,她也早有耳聞,但是她從來沒跟江美希確認過,一方面是不敢,另一方面,就她對江美希的了解來看,那多半是真的……
  葉栩說:“還好,不過更不喜歡其中一個!
  “哦。”穆笛沒敢問他更討厭誰,她對她小姨的人緣真的沒什么信心。
  她沒有追問的意思,倒是葉栩突然回過頭,目光先是掃過她桌上的水杯,最后停留在她的臉上。
  “你們什么關(guān)系?朋友?親戚?”
  穆笛被問得有點蒙:“你在說什么?”
  葉栩沉默了片刻說:“算了!
  臺上Linda的發(fā)言沉穩(wěn)大氣不失幽默,時不時引得臺下一眾“小朋友”笑聲連連。不過她沒有講太久,不到一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所有環(huán)節(jié)。
  其實她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見見自己部門的這批新人,于是一早就和陸時禹交代過,晚上要請這批新人一起吃個飯。
  培訓基地后面有個湖,湖邊有幾家路邊燒烤攤,陸時禹就把晚上的聚餐安排在了其中一家。
  郊區(qū)不比市里,入了夜就顯得空曠冷清。此時的湖邊,除了那幾家燒烤攤附近還算熱鬧,其他的都和黑漆漆的夜色融為了一體。
  陸時禹招呼眾人落座,又把菜單遞給幾個小朋友,讓大家點菜:“平時都是老板壓榨大家,像今天這種‘吃大戶’的好事,我入職這么久也沒趕上幾次,機會難得,大家不要客氣!
  其實在來的路上,大家就有說有笑聊了一路,已經(jīng)不像初見時那么拘謹了。
  尤其是Linda,一點沒有老板的架子,此時聽到陸時禹這么說,不禁大笑:“你少在這里裝好人了!你別以為你的名號我沒聽過!”
  說著她看向穆笛他們:“究竟是誰壓榨誰,你們很快就知道了!”
  陸時禹無所謂地笑:“我這還不是上行下效嗎!”
  他這么一說,大家也都笑了起來。
  他是活躍氣氛的高手,一開始還有些小朋友因為老板在場顯得有點拘束,后來似乎是發(fā)現(xiàn)老板們也都和平常人沒什么不同,就徹底放松了下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氣氛很快就活躍了起來。
  飯吃得差不多了,但時間還早,立刻有人提議做游戲。商量來商量去,最后選了個最簡單的猜數(shù)字游戲。
  游戲規(guī)則就是一個人想好一個數(shù)字寫在紙上,其他人不斷地縮小數(shù)字所在的區(qū)間范圍,直到猜出正確的數(shù)字為止。猜對的人可以請他旁邊的兩個人表演才藝或者喝酒。
  江美希吃飯時被逼著喝了兩杯啤酒,此時腦子有點發(fā)暈,就聽之任之,由大家安排。
  前面幾局懲罰、獎勵都沒有涉及她,她樂得跟著眾人看個熱鬧。而接下來這局輪到她想數(shù)字了。
  她接過穆笛遞過來的紙筆,想了一下,在紙上寫下38。
  說來也奇怪,之前幾輪最多猜個七八回也就猜到了,但這一次遲遲沒人猜出正確答案。
  到了穆笛,她猜江美希會寫一個和生日有關(guān)的數(shù)字,而她是1月20日的生日,于是就猜了20,可還是不對。
  輪到葉栩時,他想著前面已經(jīng)有人猜過年齡、生日,也實在沒什么頭緒,就猜了18,她的手機尾號。結(jié)果依舊不對。
  葉栩后面是陸時禹,而此時正確答案所在的范圍區(qū)間依舊很大。但陸時禹不慌不忙,喝了口啤酒,望著對面的江美希說:“是不是38?”
  江美希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這就是說猜對了!眾人歡呼,Linda自認對江美希足夠了解了,都沒猜到,也問陸時禹是怎么猜到的。
  陸時禹說:“我看你們前面有猜年紀的,猜生日的,明顯是不了解Maggie嘛!我們Maggie再強悍也是個女人,女人過了二十五歲自然就開始避諱提到自己的年齡了,所以她肯定是不會給大家機會討論這個的。至于猜生日的,Maggie很敬業(yè),也是典型的工作狂,她可能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生日是哪天吧!
  有人等不及了:“所以38到底有什么特殊意義?”
  陸時禹笑著瞥了那人一眼:“這一行干久了對數(shù)字都很敏感,所以我跟你們的方向不一樣,我猜Maggie一定會寫下某條會計準則,巧的是前幾天我去她辦公室時,正好看到她桌上的書翻到了IAS(國際會計準則)38。”
  Linda恍然大悟,回過頭問江美希:“真是這樣嗎?”
  江美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眾人立刻拍起馬屁,贊嘆陸時禹思維縝密,就連穆笛也感慨:“看來Kevin真的很了解Maggie!
  只有葉栩好像是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等眾人感慨得差不多了,他問:“要怎么懲罰?”
  陸時禹怔了一下說:“哦,對了,差點忘了還有懲罰這回事,葉栩同學很自覺啊!”
  陸時禹的一邊坐著葉栩,另一邊就是上課時坐在葉栩身后的女生B。她從面試階段就想方設法接近葉栩,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對葉栩有意思。此時正好要讓她和葉栩表演才藝,大家也就做個順水人情,起哄讓兩人接個吻。
  江美希沒想到這一屆小朋友這么奔放,但想到被整的是那小狼崽子,心里又有點幸災樂禍,只是礙于自己的身份不好明著火上澆油,便只好隔岸觀火地笑看著大家起哄。
  葉栩突然站起身來,女生B見狀,臉立刻就紅了。
  正當眾人以為葉栩會朝著女生B走過去時,他卻只是說:“我認為這個懲罰不公平!
  眾人意外:“什么意思?”
  葉栩說:“那么容易就被別人猜中心思,不是更應該接受懲罰嗎?”
  陸時禹愣了一下:“你說誰?”
  葉栩看了眼江美希:“她!
  陸時禹問:“Maggie?”
  葉栩說:“對,我覺得最應該接受懲罰的是她!
  江美希這才意識到,中午那事并沒有過去,被潑一臉水的某人正想盡辦法報復她呢。
  江美希說:“可是之前幾輪都是按照這個規(guī)則來的,現(xiàn)在臨時改變才是不公平吧。”
  葉栩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轉(zhuǎn)向Linda說:“為了表示對之前接受懲罰的人的公平,我愿意接受懲罰,但我覺得她更應該接受懲罰!
  Linda也被葉栩弄得有點蒙,怔了怔問:“所以呢,你覺得到底怎樣才更合理?”
  葉栩看向江美希:“所以,我勉為其難親她好了。”
  穆笛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陸時禹和Linda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其他人早忘了Maggie是什么身份,也忘了那個關(guān)于U記二虎的傳聞,在安靜了片刻后,爆發(fā)出一陣穿破夜空的狂歡——他們?yōu)樗麄儺斨杏羞@么有種的人而感到驕傲。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葉栩朝著江美希走了過去。
  江美希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急轉(zhuǎn)直下波及自己。
  她望著年輕男人越走越近,聽著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一句毫無殺傷力的“你敢”剛一出口,就被淹沒在眾人的尖叫聲中,與此同時她只覺眼前一暗——他真的親了下來。
  他竟然真的親了下來!
  這不是那種迫于無奈一觸即分的吻,眾目睽睽之下,一片叫好聲中,他完成了一個情意綿長的吻。
  江美希氣息不勻、不可置信地仰頭看著面前的年輕男人:“你瘋了吧?”
  然而除了葉栩,沒人聽得到她在說什么。
  眾人還在沒完沒了地尖叫著,葉栩已經(jīng)回到座位上。
  Linda碰了碰江美希的手臂:“感覺怎么樣?”
  江美希用行動回答了她——她狠狠地擦了下嘴:“反了他了!”
  Linda“撲哧”一笑:“你呀,這脾氣性格該收斂一下了,總被人叫母老虎也不好聽啊。不過我看這小朋友不錯!”
  江美希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說什么呢!”
  Linda笑著壓低聲音說:“我一直以為你和Kevin能湊一對兒的,還一直想著撮合你倆,可你倆一個比一個不解風情……現(xiàn)在上面有意從你們兩人中升一個做合伙人,我一聽說這事就知道我這些年的努力是白費了!所以有個新的選擇也不錯。”
  江美希心不在焉地說:“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這心思!
  Linda笑了笑說:“說真的,那小伙子挺不錯的,長得比Kevin還招人,他敢這么當眾親你,說明也不是個善茬兒。”
  江美希心煩意亂地看向別處:“小朋友而已,怎么可能?”
  她突然覺得自己沒辦法再待在這個地方了,于是站起身來對Linda說:“我去趟洗手間。”
  Linda笑著點頭:“去吧,順便補一下妝!
  剛才葉栩強吻江美希的小高潮一過,眾人也就沒有再繼續(xù)玩下去的興致了,畢竟比起剛才那一輪,后面不會出現(xiàn)更精彩的了。
  于是眾人就三三兩兩互相敬酒聊天。
  陸時禹端著酒杯和葉栩換了個位置。穆笛見他坐過來,也連忙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叫了聲Kevin。
  陸時禹笑容和煦地跟她碰了碰杯,問出的話卻不怎么溫和:“你和Maggie什么關(guān)系啊?你知道她的生日。”
  穆笛愣了一下,連忙否認:“我和Maggie能有什么關(guān)系呀?那數(shù)字我隨便猜的,真的!”
  陸時禹臉上笑容不變:“她是不是和你說你們的關(guān)系尤其不能告訴我?怕什么啊,我和Maggie是老同學,你知道吧?她的親戚朋友就是我的親戚朋友!
  穆笛又想起外界說他是笑面虎的傳言,之前她對這種說法還沒什么切身體會,但此時她只想舉雙手雙腳表示贊同。
  “我真的瞎猜的……”
  葉栩坐在一旁靜靜聽著,不禁勾了勾嘴角。正在這時,放在口袋里的手機振了振,他拿出來打開一看,是一條短信。
  “我在湖邊,給你五分鐘,過來見我!”
  葉栩抬頭朝河邊望了一眼,除了黑漆漆的夜色,什么也沒有。
  “820是誰?還有叫這名字的?”
  陸時禹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來,也不知道究竟看到了多少短信內(nèi)容。
  葉栩不急不忙地收起手機,對他說:“剛喝了點酒有點暈,我去透透氣!
  陸時禹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暈就對了,去吧!”
  葉栩起身,朝著湖邊走去。
  漸漸遠離了人群,想起陸時禹剛才的問話,他不禁冷笑一聲。那個號碼在他進入U記前就已經(jīng)存在了,至于姓名為什么存成820,那得問問那號碼的主人——有零有整剛好820塊,她是怎么給他定的價?
  白日里看著既不壯觀也不浩渺的城中湖,此時被包裹在茫茫夜色中,竟也顯出幾分神秘蕭索來。
  江美希在湖邊等了好久,才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傳來,與她此時的焦躁不安相比,對方的步伐顯得有些過于沉穩(wěn)淡定了。
  她回過頭,正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迤迤然地從黑暗中走來,最后停在了距離她兩米外的地方。
  江美希的第一反應是看他身后,想確認他有沒有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
  葉栩像是看出了她的顧慮,揶揄地笑了笑說:“放心,再往前走幾公里就不是北京了,那些人跟不到這里!
  江美希大大地松了口氣,然后才想起正事來。
  她怒氣沖沖地看著葉栩:“剛才你那是什么意思?”
  葉栩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中,懶洋洋地說:“游戲而已!
  “游戲?游戲規(guī)則可不是那樣的!”
  葉栩無所謂地說:“比起那個我不認識的女生,咱倆畢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兩者相比,我選擇你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嗎?你不會以為我特別想親你吧?”
  她當然知道他不會,在她看來,他那純屬幼稚低劣的報復。
  江美希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想怎樣?!”
  “這話應該我問你,叫我來到底什么事?”
  “當然是提醒你,想你該想的,做你該做的。不管以前怎樣,我們現(xiàn)在是上下級關(guān)系,你知道嗎?人言可畏你懂嗎?你應該時刻注意你的言行,就像剛才那種事情,以后不要再發(fā)生了!”
  “是嗎?”葉栩笑了,“如果真的知道人言可畏,好像就不該一次又一次地單獨約男下屬來這種沒人的地方見面吧?”
  江美希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葉栩點了點頭:“也是,人言可畏。那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說著,葉栩轉(zhuǎn)身往來路方向走去,可剛走兩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來。
  “哦,對了……”他回頭看了眼江美希,突然抹了下自己的下唇,“沒人告訴你嗎,這個唇膏的顏色不適合你。”
  說完便轉(zhuǎn)身朝著漆黑的夜色中走去。
  江美希要瘋了!中午時想嚇唬嚇唬他,結(jié)果反被他要挾,剛才叫他出來是想訓他幾句,結(jié)果又被他調(diào)戲了?
  想她江美希長這么大還沒受過這種窩囊氣!尤其對方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狼崽子!
  她想,無論如何,必須讓他離開U記!
  江美希這近三十年的人生其實挺“精彩”的:她四五歲時,父親帶著全家值錢的東西突然消失,把她和姐姐留給了沒工作的母親;二十幾歲時,已經(jīng)談婚論嫁的男友突然提出分手,于是嗷嗷待嫁的她一夜之間變成了單身;這些年在公司里,她硬生生把自己從一個職場小白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女魔頭。
  她也曾害怕怯懦,但是她越來越明白,你怕困難,困難就會欺負你,你不怕麻煩,麻煩反而會繞道而行。
  與天斗,與地斗,其樂無窮。這句話在江美希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但是此刻,江美希面前擺著一張紙,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半個小時,那上面依舊只有一個“1”,其余的什么也沒有。
  她需要制定一份趕走小狼崽子的詳細計劃。斗爭的血腥味已經(jīng)很濃烈,但好斗的江美希卻一反常態(tài),非但沒有感到熱血沸騰,反而覺得腦殼疼……
  在仔細研究勞動法和公司規(guī)章制度之后,江美希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利用的只有每年一次的年底“小黑會”上的打分權(quán)。
  這個“小黑會”對U記的每個員工來說都非常重要,因為這直接關(guān)乎一個員工是否能夠順利升級。
  江美希之前講課時提到的“被跳槽”并不是危言聳聽,因為一般人還是渴望留在U記的,除非不能升級。同期的同事如果成了自己的上級,還可以對自己指手畫腳,大部分人是無法接受這種落差的,所以才不得不跳槽。
  能在員工最后的綜合得分上起作用的,除了參會的老板們,這個員工的對接負責人的話語權(quán)也很重。
  所以江美希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努力成為葉栩的對接人,而要成為他的對接人,就必須每個項目都帶著他。除此之外,為防他在別人面前說什么不該說的話,她還要盡可能地減少他和其他同事的長時間接觸。也就是說,她要盡可能地親自帶他!
  原本這份殊榮是打算留給穆笛的,但是現(xiàn)在情況有變,也就只能便宜那小狼崽子了。
  正好Linda剛談下一個IPO(首次公開募股)項目。不算很大的項目一般不用總監(jiān)級別的人親自帶隊,但是這個公司老板是Linda的熟人介紹來的,公司資質(zhì)又不算很優(yōu),Linda特意囑咐過,最好由江美希親自接手,她才放心。原本江美希還有點猶豫,畢竟手上活還很多,但是現(xiàn)在多了個不定時炸彈葉栩,她決定親自來做這個項目。
  確定這件事后的第一時間,她就通知秘書林佳把葉栩后面三個月的時間全部占好。
  新人進公司接項目,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當江美希在衛(wèi)生間里偶然聽到其他同事議論這件事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低估了群眾的想象力。
  女同事甲夸張地說:“我聽培訓部那邊同事說,好像新來的那小帥哥不懂行情,想找個靠山,結(jié)果好死不死找到Maggie,還約她在空教室見面!
  女同事乙很配合地捧場:“這么刺激!然后呢?”
  同事甲說:“咱這位是個什么主你也知道啊,非但沒異性,更加沒人性!那小帥哥簡直被完虐!據(jù)說小帥哥向她表明心跡,她二話不說潑人一臉水!是真潑!還說‘你別以為進了公司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能力不夠或者品行不端,我照樣可以讓你離開公司’!”
  同事乙說:“哇,果然是Maggie,氣場是有的,不解風情也是真的……”
  同事甲說:“誰說不是啊,你是沒見過那小帥哥什么樣,如果他看上的是我,我保證立刻從了他!”
  同事乙笑:“你又犯花癡!對了,后來怎么樣?”
  “后來Linda去了,請這批新人吃飯,吃完飯后就做游戲,小帥哥也不是善茬兒啊,當時按照游戲規(guī)則是讓他吻另外一個女生,結(jié)果他為了報復,主動和Linda說要吻Maggie!”
  同事乙尖叫起來:“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現(xiàn)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
  “所以,那個IPO項目,Maggie點名要帶著小帥哥去,其實是為了伺機搞死他嗎?”
  江美希整了整衣服,“咣當”一聲,推開門走了出去,不慌不忙走到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慢條斯理地開始洗手。
  她邊洗邊從鏡子中掃了那兩人一眼:“我要搞死誰?”
  “Maggie!其實……我們也是道聽途說……培訓部那邊傳出來的……”
  “對對對!”
  那兩位女同事一見話題主角在此,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了,語無倫次地道了個歉就溜之大吉了。
  她們離開后,洗手間里再度安靜下來。江美希這才意識到,一個月的培訓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葉栩正式進入公司了。可是她腦子里浮現(xiàn)出來的卻是那天他當眾吻她的情形,還有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捧著他的臉時,他看向她的那一眼……
  她感到額角的某根血管正突突跳動著,她不禁伸手按住,想不到到了這個年紀,竟然又攤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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