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莫道年少不深情


作者:卷息     整理日期:2022-12-31 09:33:18

  在大學(xué)畢業(yè)舞會上,李郁先后邂逅了鉆石男洛涵和兒時暗戀的對象仲定揚,前者對她青睞有加,后者性格大變,并且已是李郁閨蜜廖靜宜的男友。仲定揚向李郁解釋七年前失約的真相并表白,李郁卻已無法接受。仲定揚遂假意與廖靜宜復(fù)合以接近李郁! Q意忘記過去的李郁心動于洛涵的溫柔內(nèi)斂,在好友的鼓勵下主動表白。兩人迅速墜入愛河,但洛涵不時流露的自卑和缺乏安全感讓李郁困惑不解,欲探究真相的她打開了洛涵埋起的餅干盒,沒想到讓洛涵驚怒失控,更令兩人的戀情莫名而終。仲定揚趁機陪伴李郁左右開解之,讓兩人的感情又陷入曖昧之中! ±钣粢馔獍l(fā)現(xiàn)盒子是洛涵母親的遺物而向洛涵道歉,兩人言歸于好。在廖靜宜的設(shè)計下,李郁說出自己不能忘懷的是七年前的仲定揚而不是現(xiàn)在的,仲定揚聽后憤而離開。李郁心中悵然,洛涵在此時向她求婚! ±钣粼诼甯傅木陌才畔麦@悉洛涵與安可絮的情人關(guān)系后真決絕分手。仲定揚設(shè)計與散心的李郁“意外”邂逅,兩人在幸福花圃共度數(shù)日,感情飛躍。洛涵尋至,深情挽留,遭到李郁拒絕。仲定揚卻洞悉了洛涵的過去,要挾他遠離李郁.洛涵大受打擊,重病倒下,卻依然謹守那個不能言說的秘密。在安可絮的誘使下,李郁決意揭開真相,再度找出洛涵的餅干盒,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令人震驚的真相,沒想到更多的秘密與真相接踵而至,四個年輕人深陷在謊言與現(xiàn)實的泥沼中,不能自拔.......
  第一章 她履約,他失約,如此而已
  “現(xiàn)、在、怎、么、辦?”
  李郁抱著拉花走進會場的時候,商學(xué)院輔導(dǎo)員蔣戴仁又在施展他的無敵獅吼功,拍桌子跺地板齊齊上陣,直轟得前方手拿海報的女生瑟縮著肩膀,前搖后晃,差點腦勺就與地板親密接觸了。
  蔣“大人”對學(xué)生們向來恨鐵不成鋼,脾氣一來就要扯扯嗓子,三天一大吼,一天三小吼,作為商學(xué)院的學(xué)生被他荼毒個一年半載,也就見怪不怪全員免疫了。只有剛進來的小學(xué)妹們會怯生生地含淚詢問:蔣大人這樣的怎么能巋然穩(wěn)坐輔導(dǎo)員寶座多年不倒?
  蔣大人吼得氣喘吁吁,一杯溫茶被及時奉上,高舉的雙手后是李郁笑意溫溫的素凈臉龐。
  “李郁啊,你來看看!”
  李郁循著蔣大人顫抖的手望去,只見海報上墨點散亂,曲線紛繁,一張張人臉糊得你儂我儂,不分彼此——在一片水漬洇暈之下。
  “這是莫奈呢還是梵高?很大師嘛! 李郁在蔣大人肩頭輕拍拍,示意息怒息怒再息怒。
  的確挺棘手。不過眼下還是要請蔣大人移駕為上。最近學(xué);顒颖瑵M,他們經(jīng)學(xué)會好不容易才借來了這棟新教學(xué)樓的大堂作為畢業(yè)舞會的舉辦地,雖然位置偏遠、潮濕陰冷、灰塵滿布,還有甲醛暗暗放毒,但也不至于落得剛建好就該被轟塌的命運。
  李郁軟語安慰了幾句,隨便抓點雞毛蒜皮的院系小事,蔣大人就又急吼吼地殺過去了。
  哎,老母雞就是愛操碎心。
  蔣大人一走,負責(zé)看管海報的女生總算得以喘息了一口氣,“真對不起大家,是我沒注意到桌上的水漬!彼兔脊,歉疚得不得了。
  “你長眼睛沒?”負責(zé)海報繪畫的女生才提筆就甩筆,大小姐脾氣十足,“這怎么辦!根本沒法用了!”
  李郁說:“那就重畫!
  “要我怎么畫?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學(xué)姐!你看看,你看看!怎么來得及哦!”
  李郁抬腕,四點二十五分。其實,還好。
  不過如果按照原畫那種精美程度,要完全復(fù)制的確不可能,為了這張海報小學(xué)妹的確很用心。也難怪她生氣傷心了。
  經(jīng)學(xué)會是經(jīng)濟科學(xué)研究協(xié)會的簡稱,由商學(xué)院本科學(xué)生一手創(chuàng)辦,如今第五代以何宇鵬為首的接班人已經(jīng)誕生,負責(zé)承攬起新一年的商學(xué)院畢業(yè)生紀念舞會,而李郁這樣的元老級人物正好功成身退,本該晚上六點才悠哉游哉走進會場,享受貴賓級畢業(yè)禮遇。結(jié)果一個順道的拐彎路過,就被拖去打下手,美其名曰‘幫點小忙’,最后一聲聲“學(xué)姐”下來,居然忙得跟負責(zé)人似的。
  李郁將已被棄置在地上的海報瞧了又瞧說:“算了,就重新寫個標題藝術(shù)字吧。畢竟重點是舞會本身,不是海報。”
  “是!海報一點也不重要,那干脆不要了!”小學(xué)妹這下更來氣,都開始胡亂蹬腿了。
  “誰說不要了。我看這還能用呢!
  經(jīng)學(xué)會的主席何宇鵬從天而降,身后還跟著個西裝筆挺的男子——年輕、高大、俊雅,刷刷刷,成功吸引掉所有目光。
  何宇鵬撿起地上的海報,“這個嘛……我看重要的字大多數(shù)都沒有花,把人涂成剪影,暈開的那些畫成光點,其他地方作點修飾就可以了!
  果然是好辦法!
  “主席,沒想到你還有設(shè)計才能啊。”
  “動動嘴皮子嘛,讓我動手可不行!彼怨P給小學(xué)妹,調(diào)色盤給小學(xué)妹,這張半毀的海報當(dāng)然更要給小學(xué)妹。
  小學(xué)妹提著筆,對著海報不甘心地瞪啊瞪啊,還要說什么,見主席大人、學(xué)會委員、一干學(xué)姐學(xué)長簇擁在她身旁,懸宕的筆終于狠狠往海報上的俊臉一戳。
  萬事開頭難,這第一筆狠狠心下了,第二筆第三筆就不怎么困難了。見小學(xué)妹揮毫潑墨,往俊男臉上涂得那叫一個個賣力,大家紛紛又把視線調(diào)轉(zhuǎn)到那位青年才俊上。
  “這位是洛先生,這次我們舞會大贊助商——朝陽動漫的代表,視察咱們工作來了。怎么樣,所有的廣告橫幅、展板都到位了吧?”
  “早到位了,喏,已經(jīng)掛著了,請洛先生看那里和那里!毙⊙绢^小伙子們立時圍攏過去,鮮有贊助商會做什么親臨考察的,更何況是大名鼎鼎的朝陽動漫——既制作《戰(zhàn)魂》又制作《狗狗乖乖媽媽愛》的朝陽動漫,熱血熱淚兩把抓。尤其是一干大四的最積極熱絡(luò),摩拳擦掌,想盡辦法也要與成功人士多交流交流。
  “廣告橫幅是不是要掛得更高些呢?”
  “洛先生,怎么過來的,這里交通不方便吧?”
  “我很喜歡貴公司做得動畫片!
  “欣賞過沐大的景色沒?要不要我們先帶洛先生參觀下?”
  一句句開場白抓耳撓腮搜腸刮肚。
  偏偏對方點頭搖頭,“還好”“沒有”。
  答案精簡,表情冷淡,連一個感嘆詞,一個停頓都要吝嗇。
  第一環(huán)節(jié)的禮貌客套都進行得如此艱難,何況第二進階的“論當(dāng)今中國動漫產(chǎn)業(yè)”,更休論建立人脈或是釣得金龜婿的終極目標了!
  不下十分鐘,統(tǒng)統(tǒng)鎩羽而歸。
  “這個代表挺拽嘛。”只當(dāng)看客的李郁如此評價。
  “人家當(dāng)然有拽的資本!焙斡铢i笑著雙手抱胸。
  李郁露出不以為意的表情,“這次很行嘛,聽說贊助費不少。”所以舞會的餐點供應(yīng)才有吃頭。
  何宇鵬嘿嘿一笑,“在你面前就不裝了,其實這次是人家自動送上門的,主動接洽說是要提供贊助。”
  “哦?” 李郁轉(zhuǎn)頭望去,就見只著白襯衫的洛先生在桌上提筆畫著什么。走近一看,海報上那些洇亂的線條經(jīng)他妙筆化成了一朵朵長梗五瓣花,彎枝,垂蕊,謙遜的姿態(tài)與它們的落筆人完全相反。
  又抑或是……
  李郁的目光上挪幾分,落在他握筆的手掌上。他的掌很寬厚,手指偏粗偏短,絲毫沒有所謂藝術(shù)家的美感。他的另一只手撐在桌緣上,并不像她曾經(jīng)見到的那些年輕畫家,自負地懸宕或是背在身后,炫一炫自己揮毫的天才。
  這個人,只是簡單的幾筆修飾,依然認真到脫衣挽袖的地步。透窗而入的陽光落在光潤筆身上,折射出的光芒輕輕搖晃,連帶那支握筆的手也耀得炫目發(fā)亮。
  一時間,李郁竟難以將目光挪開了。
  像是感受到她的凝視,洛先生抬頭向她的方向睇來,兩人視線交會時,畫筆不意一歪,拖出冗余的一筆,他立刻凝神轉(zhuǎn)一轉(zhuǎn)筆,為爛漫的花枝多添一彎藤蔓。
  四散的人群重又被吸引聚攏。
  洛先生緩緩放下挽起的襯衫袖子,扣上扣子,抖了抖西裝然后夾在臂彎里,目光掠過她向何宇鵬示意了一眼,面上的表情始終保持著淡漠,絲毫不為此起彼伏的贊嘆所動。
  李郁看出了那意思:他要走了。
  離舞會開始只剩最后緊迫的一小時,何宇鵬分身乏術(shù),將送一段的任務(wù)攤派給了李郁這個最機動的“雜工”。
  李郁立時接收到幾個小丫頭片子眼巴巴的目光,尤其是小學(xué)妹盈盈雙眼中的欲說還休,讓李郁在心里笑得不行,她索性順應(yīng)民意,開口挽留:“洛先生不留下來嗎,也一起來參加下今晚的舞會?”
  他定定望著李郁,遲疑的目光倏忽閃爍,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是年輕人的活動。”奇跡打破兩字記錄,一舉沖八。
  “洛先生也還年輕得很啊。”
  他猶豫了下,再次搖了搖頭。
  李郁向一個個目光盈盈飽含期待的小學(xué)妹們無奈地聳聳肩。
  第一次與一個陌生男子在夕照的校園內(nèi)并肩踱步,旁人看來,男才女貌,一樁美事,然而李郁卻只感到到拘謹,悶頭走走走。竟是一路無話。
  這送一段究竟該送到何處?走出大樓,經(jīng)過停車場,連大門也出了,再送只有到公交車站了。
  “洛先生打算怎么回去?”
  身旁的那位像是如夢初醒。
  “就……送到這吧,謝謝!
  “洛先生太客氣了,該是我們經(jīng)學(xué)會多謝謝貴公司的贊助!
  洛先生忽然回瞥著,“之前在這附近談業(yè)務(wù),想來溫故溫故校園生活,就讓同事先回去了。你們的學(xué)校很漂亮。”
  “是嗎,大概呆了四年,不覺得了!崩钣舾赝谎郏瑥V袤的天空,開闊的綠地,還有暮色中來來往往的飛揚青春,她不禁深深吸一口氣,嗅著遠離城區(qū)的清新空氣。再過兩個月,她就將與這座校園與她的學(xué)生身份,揮手道別。
  忽地,就惆悵了起來,淡淡的哀愁浮上眼瞼,恰應(yīng)了這落日時分。
  她就這么與一個陌生的男人并肩停駐在校園大門前,凝望,共默,竟恍然忘了一切。
  洛先生竟也不提醒她,直到幽幽的涼風(fēng)讓她回過神來,李郁尷尬地笑笑,隨便找了個話題:“剛才海報的修改建議是不是洛先生告訴杜主席的?”在李郁的認知范疇里,何宇鵬天生少了美感細胞。
  洛先生低低地“嗯”了一聲,含含糊糊,竟似羞澀。
  李郁抬起頭來,審視著逆光站立在夕陽中的他,忽然想起有一種人會因為太過羞澀拘謹反而顯得冷漠孤傲,就像《傲慢與偏見》中的喬治安娜。也許還包括站在她眼前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披著霞光的公車氣哼哼地開到他們面前。
  “洛先生,走好!鞭D(zhuǎn)身間,一張名片塞到李郁手中。
  “如果有需要,可以……聯(lián)系我!
  洛先生遞上一張原木色的名片,與動漫公司該有的調(diào)子不太匹配,或許是更接近他本人的心氣。
  只見上面用行楷字體印著:
  朝陽動漫文化傳播有限公司
  總經(jīng)理
  洛涵
  堂堂一家公司的總經(jīng)理親臨視察,孤身,沒車,然后又坐著郊區(qū)的公車花一個多小時回到市中心去?
  李郁回過身去,已是車去人空,暗淡的天空中吹著涼涼的風(fēng)中,吹散了名片上散發(fā)的淡淡香氣。
  這個味道,一點熟悉,一點懷念,像極了很久很久以前教室窗畔聞到的松木香味。
  微涼的風(fēng)吹著吹著,一不小心翻動了記憶的書頁。
  嘩嘩嘩,嘩嘩嘩,嘩嘩嘩——
  校園木柵欄中的松木輕輕搖動,淡淡的香味彌漫進安靜的教室內(nèi)。兩個靠坐在窗口的小人肩挨著肩,幾乎額頭相抵,昏黃的暮色悄悄然給兩人的發(fā)梢染上金邊,本該一幅兩小無猜蘿莉正太的唯美畫面,只可惜——
  “剛剛不是才說過嗎,畫延長線,這里推平行線,把這塊搬到這里來!崩钣粼趲缀螆D上畫完后,瞅著一旁的邵義勇,期盼天降神雷把身邊的呆瓜霹得兩眼放光、茅塞頓開。
  無奈,邵義勇只是瞪著一雙死魚眼,眨巴了一下,諾諾地“哦”了一聲。
  “別老是‘哦’,你要把這種方法記進腦子里!崩钣粞鎏扉L嘆。她就是不明白,怎么會有人怎么教也教不會呢,這類題目上周講了n遍,昨天又講了兩遍,今天敵我雙方再度狹路相逢,再度失憶的主帥大人不到一個回合又繳械投降。
  嘆氣嘆氣嘆氣,難道真的是智商問題?
  雖說不可以貌取人,可是邵義勇還真是將“蠢笨”兩字寫在了身上,小眼厚唇,又丑又胖,偏偏還頂著個西瓜頭,整天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快解呀,解完就回家!边@個邵義勇,害她就做了兩道語法題,英語閱讀一篇也沒讀完。李郁煩躁地拋下手中的筆,在空蕩蕩的教室里繞圈走,一圈,兩圈,三圈……
  “呃……”
  “又是哪里不會啦?”
  “我,我解完了,不知道對不對!
  李郁不敢太欣喜,接過本子細細審視,沒想到還真是解對了。她忍不住眉眼飛揚,“好了,可以回去啦!表槑鲆活w足球巧克力,塞進他口袋里算是獎勵。
  邵義勇卻莫名其妙停下了收拾書包的動作,李郁索性替他把東西掃蕩進書包,塞進他懷里,把他拽起來。潛臺詞即是:大爺,您可以滾了,我才可以關(guān)燈鎖門還鑰匙。
  邵義勇卻還三步一回首,呆愣愣地看看李郁。
  “還不走?我鎖門啦。”
  看著邵義勇那矮胖拙滯的背影,軟趴趴的帆布書包像是垃圾袋般被他拽著地板,垂蕩下的書包帶子迤了一地,李郁再嘆一口氣,不用看表也知道,心心念念惦記的動畫片已經(jīng)放了。她匆忙還了鑰匙,撒開腿一路小跑。一旁的弄堂傳出的呼喝聲緩下了李郁的腳步。弄堂狹窄深長,墻角后抖動著幾片他們校服衣角褲腿,影影綽綽地圍成一圈。
  “群架”這個詞噌地冒出。李郁的腳步先于理智停了下來。弄堂里擺水果的大叔睇睇拐角,又掃上她手臂上的中隊長標志,再劃過她胸口象征“勇敢”的雛鷹徽章。
  瞧什么瞧!李郁回瞪過去。這可不是她要顯擺的,而是學(xué)校明文規(guī)定受章者一定要佩戴的。不就是在運動會上就她一個女生翻了障礙又摔了自己嘛!
  她的片尾啊,她的下集預(yù)告,她的節(jié)目互動!李郁心中恨恨,向前的腳步卻不自覺地放輕。拐角后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還混雜著一個熟悉的哀叫聲。
  “不,不……我,不小心的……。 
  “不小心?遞個球也不會啊,明明知道這球進了水塘,還故意砸過來!憋w起就是一腳
  “不,真的不是……我、我、不……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說對不起就行啦……你看我這衣服,是名牌啊。弄成這副樣子。你這小子要賠啊。你幾級幾班的?報上名字來!
  “果然是個孬種——喂,你說他是你們班的,什么名字?”
  “請——讓一讓!币宦暸慕袉咀屢蝗喝思娂娀剡^頭來,也讓癱坐在人堆中的邵義勇的滿身狼狽暴露在李郁的視線中。
  他這名字真是白取了。
  “你怎么還沒走啊!彼鲆暷且涣锏幕⒁曧耥,扎進人堆里想把邵義勇拉起就走。
  “喂,你哪兒的!”吼李郁的是一個個子最高的男生,穿著臟臟的校服,大敞著衣領(lǐng)。她再看看周圍的一群男生——是了,是校足球隊的人。
  “你個小姑娘,也太目中無人!”
  “別仗著你是女孩子,我們就會客氣。”
  “這幾位同學(xué),請問什么事?我只是和他要回家了。”
  高個大嚷著,竭力扮演兇神惡煞的角色,“他拿球砸我的頭,還把我衣服弄臟了!”
  “你是故意的嗎?”李郁睨著邵義勇。
  “不,不是!边癱坐在地上的邵義勇連連搖頭。
  “那快道歉呀,難道你不知道足球隊的男子漢們在學(xué)校里是出了名的肚量大?”
  “我道……”不等說完,李郁一拍他的肩膀,“誠懇點!
  誰料邵義勇皺臉“嘶嘶”了兩聲,也不知道傷到哪。
  “很疼嗎?”
  見邵義勇沒有應(yīng)聲,“忍著點,”李郁矮下身子,搭住他的肩膀,和坐在地上的他一起躬身,朗聲一句:“對不起!”
  相比邵義勇勉強彎了半寸,李郁的躬身倒是逼近直角90°。
  足球隊的都是一怔,也不知誰啐了一口:“他媽的見鬼了!”
  那高個不依不饒地叫:“這就行了?我的衣服他要賠!”
  李郁湊上前仔細瞧了瞧,“嗯,是有些臟了。”但比起滿臉泥漬的邵義勇是小巫見大巫了,她一掃周圍的人,忽然吃驚地叫,“你們衣服上的也都是他弄的?嘿,怎么辦到的?”
  一群人愣了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看向高個。
  李郁一副恍然大悟狀,“哦,是練球練的吧,瞧我傻的!誰都知道你們足球隊練習(xí)辛苦,汗里來,泥里去的,哪位球星說過來著的,球衣上的泥水就是他驕傲的勛章!”她轉(zhuǎn)向那個高個,“就屬你這枚勛章最大,你——男子漢大丈夫!未來的足球健將!不會這么碰不得吧?”
  一群男生在李郁的自說自話中大眼瞪小眼。
  李郁這小嘴一開就停不下來似的:“看來你是不太喜歡這種勛章,既然是他弄臟了,就讓他負責(zé)洗干凈!這位同學(xué)你看這樣行不行?你把球衣脫下來,我們現(xiàn)在就拿回去洗,你告訴我你是幾年級幾班的,明天包準還你件雪白綻亮的!”她以肘推邵義勇,“是吧?”李郁今天神勇地?zé)o比莫名,難道真是雛鷹大人附身?
  邵義勇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我洗得不好,可是我媽媽洗衣服都洗得很干凈,比電視上那個凈白洗得還好,真的……”說著他還無比誠懇地張開那一雙臟手。
  “拿開你的臟手,給我滾!“他狠狠瞪著李郁,“你這個姑娘帶種啊,報上名來!”
  她又是不是出來混的,干嘛要報名字。
  “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备邆轉(zhuǎn)過身扯開嗓子,“喂,新來的,她也是你們班上?”
  “是啊。”隨著懶洋洋的一聲,嘩啦啦人群散開,就像是大幕徐徐拉開,一道追光大亮著落定在舞臺的中央,照出一直潛藏在黑暗中的主角,他蹲靠在墻角邊,敞著校服外套,雙手掛在膝蓋外,一角紅領(lǐng)巾還露在口袋外。他慢慢起身,從暗影的幕后跨入光亮的舞臺,自此躍入李郁的世界。
  那個人……那個人呀……
  一想到就讓人——
  疼,好疼。
  一陣又一陣,綿綿密密,如針扎。李郁彎下腰,她當(dāng)然明白這種痛楚,這種痛再熟悉不過了。她禁不住蹲在地上,涼風(fēng)嗖嗖嗖灌進她的衣領(lǐng)。
  “哎喲喂……”
  疼啊疼啊,那個——胃、好、疼。
  空蕩蕩的公車上,洛涵呆呆站立了好一會兒。直到延綿的紅磚墻消失在視野的盡頭好一會兒,洛涵才動了一動,挪移了一下步子掏出自己的手機,還不等對方應(yīng)聲,低喃著說:“我見到了!
  “洛大總,你沒忘有個緊急會議吧?”
  喉頭哽一哽,“我見到了!
  “什么?”
  洛涵只是攥緊了手機,任電話另一頭的人不悅低嚷:“不管你是在外太空拯救全世界還是在手術(shù)臺挺尸等開刀,都給我馬上回來!
  洛涵伏下身來,把臉埋入手掌中,顫動的肩膀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激動。整個公車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瞪視著這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他終于見到了。
  終于。
  “我說先生,你還沒投幣呢,或者要刷卡?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抱歉!甭搴嬷樦逼鹕,掏出的錢包在投幣箱前懸停了幾秒。
  “是不是沒零錢?沒零錢不找啊!
  “不是,請問,現(xiàn)在的車票多少錢一張?”
  連軸忙碌了六個小時,什么也沒吃什么也沒喝,李郁終于爬到了最近的食堂,好好犒賞了一番自己的胃,總算緩過勁來。等趕到會場的時候,已過了舞會開場時間。她抄起飲料就躲進會場的角落里,偏有三位俊男美女不讓她安生。
  “我就說嘛,要逮這位往墻角邊上找就是。”同寢室的于歡歡一襲紅色長裙配紅舞鞋,扭著身段向李郁大步殺來,高高的馬尾一甩一甩,女王范十足十,把癱在墻上的李郁拽起來,替李郁順頭發(fā)的動作倒是輕柔體貼,“也不換身正點的衣服!
  李郁隨意拍了拍外套,“就怕?lián)屓ツ系娘L(fēng)頭啊。”
  “呸呸,休給我提個‘老’字,姑娘我風(fēng)華正茂,還善解人意,早給你備了衣服,”于歡歡使了眼色給一旁同寢室的韓小鳳,“走,押她到洗手間去!
  韓小鳳接過御用“勞工”鄭玉樹奉上的兩大紙袋,朝李郁笑嘻嘻,連帶她頭頂可愛的丸子發(fā)髻也一顛一顛。
  “別別別,你們一個個穿得人模人樣的,還不趕緊到舞池里秀秀,我這還有正事要向咱們的主席匯報呢!”李郁指著正在會場上忙碌的何宇鵬,才邁出第一部就被于歡歡與韓小鳳一人一邊,半推半架地把李郁挾持出會場。
  三人六手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把衣服鞋子套在李郁身上,只是這妝李郁是死活不畫的。
  于歡歡左看右看,忽然一扯李郁的馬尾發(fā)束,一頭長發(fā)四散開,披落了一肩的柔美。
  “這樣差不多了。”
  寶藍色的無袖連衣裙,閃亮的絲質(zhì),魚尾的裙擺,襯得李郁的皮膚更是白皙,輕輕搖擺嫵媚風(fēng)情,是燈光太過耀眼,還是這鏡子有修顏的魔力?一支清艷細巧的花骨朵,正以青春的姿態(tài)亭亭昂首,飽滿欲綻,離花開還差了那么一點,只差那么一點。
  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那聲清脆的“嘙”。
  于歡歡和韓小鳳看得都是一呆。
  李郁卻還對著鏡子嘟嘟囔囔:“這衣服一看就知道不是我!背冻缎貒源蟮腣字領(lǐng),拉拉過短的裙擺,遮遮掩掩,面容青澀,像是孩子偷穿媽媽的衣服。
  于歡歡狠狠一拍洗手臺,“要命了,都美成這樣了,還給我矯情什么。扯,扯,你再扯啊,我等著收你的賠償金!
  李郁不敢亂動了。
  韓小鳳對著鏡子豎起大拇指,搭在李郁肩上曖昧一笑,“聽說那位洛先生可是大帥哥一枚!怎么樣,有收獲沒?”
  李郁笑笑不語,不曉得一個會坐公車的總經(jīng)理外加一張已經(jīng)不知道被她塞到哪的名片算不算?
  “你要是這身打扮,剛才說不定就有大斬獲。”
  三人剛進會場,韓小鳳就哇哇亂叫:“快看!靜宜她旁邊那個!這家伙果然瞞著咱交了男朋友!”
  話音剛落,打扮得如同洋娃娃的廖靜宜和一個男生相攜向她們走來。
  李郁有一刻連呼吸居然都不會了。
  那男生身材修長,穿一件黑色的牛仔衣,掛著慵懶的微笑,踏著李郁記憶深處的印記一步一步地走近,走近,走近。午夜夢回中才會出現(xiàn)的身影也一點點明晰起來,那個人曾經(jīng)昂然地站在寬廣的籃球場上,懷里揣著的籃球,在陽光下紅得發(fā)亮。一顆顆汗珠凝在他的發(fā)上,眉上,晶亮得灼人眼球。
  他一擼刺頭,晶瑩的汗水洋洋灑灑,“李郁!”籃球砸在地上,高高彈起,伴著他的笑聲沖上天際。
  肆意、張揚、耀眼。不能逼視。
  而今他高了,瘦了,白凈了,頭發(fā)也變得好長。前鬢都拖到了耳垂,劉海完全遮住了眉毛,還微微帶卷。
  眼前的這個人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李郁記憶里的那個他視力極好,還信誓旦旦地說過要好好保護好視力,不然籃球手戴眼鏡像什么樣子。如今鼻梁上那沉甸甸的四方框出了他的深沉,框出了他的陌生,也死死框住了李郁的記憶。
  燈光暗了,聲音退了,李郁的眼前有兩個仲定揚,一個直直向她走來,一個步步向后退去,他們靠近,交疊,分開,七年后的仲定揚來到她面前。
  李郁還來不及捕捉他臉上的表情,是震驚,錯愕,怔忪,還是別的什么,嘩啦啦一群人圍上去,橫亙了他們彼此。
  等一圈人介紹寒暄完了,才有人發(fā)現(xiàn)李郁落在后頭,忙拉了她往前。人群中,廖靜宜以最惹人憐愛的姿態(tài),挽著仲定揚的胳膊靠在他的肩頭,淺淺的笑意浮在眼角眉梢。
  當(dāng)真一對璧人。
  李郁點頭致意,仲定揚也以相同回禮。誰都無意公開他們曾是同學(xué),曾是……不,只有同學(xué),其他的什么也不是。不然就不會有不告而別,不會有杳無音訊,不會有現(xiàn)在比陌生人還冷寂的再會。
  疼,好疼。李郁本能地按壓住胃,卻發(fā)現(xiàn)疼的根本不是那里,那是哪里呢?
  同學(xué)們開始嘰嘰喳喳,有人趁機寒磣何宇鵬:“咱們里頭有人要心碎了啊!
  何宇鵬從善如流,皺眉作了個捧心的動作。他成天把對廖靜宜的愛慕掛在嘴邊,可是誰也不當(dāng)真。大伙一陣亂笑,只有仲定揚和李郁沒有笑出來。李郁暗暗拉撥著自己的裙子,有了要脫下的沖動。她的一身寶藍色再怎么漂亮,在清新閃亮的白色洋裝前一樣黯然失色。
  “這下哦,我們這寢室的不就剩李郁沒主了?”于歡歡推推魂不守舍的李郁,“喂喂,你可要加油咯!”
  李郁的嘴角還來不及牽出笑容,韓小鳳先朝于歡歡撲過去,齜牙著嘴一番,“胡說,還有我呢!”
  大伙齊齊哂了一聲,意有所指地笑望著她和鄭玉樹。
  韓小鳳跺著腳,“你們別亂湊對!
  “你們不是一對,誰還是一對?良禽擇木而‘妻’!”一個鳳凰,一個玉樹,再怎么有更般配的了。
  鄭玉樹擼了一把韓小鳳的頭發(fā),惡狠狠地,“咱們李郁不愁找不到!有些人倒真該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毕袷抢紊谒频匕秧n小鳳架進了舞池。
  大伙有默契地把矛頭改向廖靜宜與仲定揚,起哄著把他們推向舞池。仲定揚轉(zhuǎn)身前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李郁嘴里發(fā)苦。其實,在那段最青澀的時光里,他們甚至連一場正式的戀愛也不算,若有若無的情愫,欲說還休的懵懂,都隨著時光的云煙慢慢消散。
  只剩下一個承諾。
  “李郁,考豐華吧!
  誒?那所學(xué)校近是近,多少學(xué)生憧憬向往它開放自由的教育氣氛,可是是跨區(qū)的零志愿市重點啊。
  “和我進一所學(xué)校!
  仲定揚對著身旁的她如是說道,沒有前兆沒有解釋,甚至沒有一個正眼的直視,只有圓珠筆被他撳得啪嗒啪嗒。
  和著她的心跳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快。
  “好!
  圓珠筆的聲響在這刻頓住。
  她輕輕地垂下頭來,隔著輕薄的短發(fā),她可以感到他投來的注視,蘊著熱燙的溫度,在她的左臉頰上烙上了印記,辣辣的,癢癢的,一下子蔓延了全身。李郁忍不住摸摸臉,這感覺清晰地就像發(fā)生在剛才。
  他欠下這個承諾——在她收到錄取通知,斷了他的音信后。
  她履約,他失約,在少小青蔥的歲月里。
  如此而已。
  “李郁!”
  她一震,猛地回頭,那個人還全身心地在舞池里與靜宜挽手進退,隔著不可逾越的距離。她恍恍然,轉(zhuǎn)首看著真正在喚她的何宇鵬正撩著劉海,作出邀請的手勢。
  “算了吧,當(dāng)心我踩了你的寶貝貝殼頭,到時候你哭還來不及。”
  “學(xué)姐好不給面子。”
  “你還要我給面子?剛才與小學(xué)妹的舞跳得真是精彩?砂阉械娜硕急认氯チ,如雷的掌聲和叫聲都要把這屋頂掀翻了!
  何宇鵬嘆息兩聲:“我這是情場失意,舞場得意。”
  “少裝了,你是真瞧上靜宜了?”
  “這哪還有假。”何宇鵬用輕慢的態(tài)度嘖嘖兩聲,便拉著別的同學(xué)去了,還真讓人看不出他的傷心是真是假。
  好在,年少的愛戀終究會淡去,會褪色,最終什么也不是。有一天回首往事,想起曾經(jīng)的不堪,只怕就像是肩膀上不慎沾染的輕灰,輕輕撣去,也就是了。她李郁離這一天,是不是也快了?
  李郁攏著微涼的手臂悄然退出舞池,走進洗手間褪下裙子,才剛出來就被學(xué)弟叫住。他神色凝重地比比外面,“有三個人硬要闖進舞會,沒有學(xué)生證,一看就不是學(xué)生樣!
  “我跟你去瞧瞧!
  “不通知主席嗎?”
  “他手機在我這呢,現(xiàn)在去找他不是告訴全舞池的人出事了嗎?”
  李郁打開第一道門,就見三個陌生的男子在與兩個負責(zé)維持會場秩序的同學(xué)在樓道口推搡叫罵,顯然已鬧開了。那三個人雖然看起來不比他們大多少,但一身痞氣,穿著氣質(zhì)與學(xué)生不沾一點邊。
  有人正要打電話叫學(xué)校保安,被其中一個留胡子的打掉了手機,他臉面漲得通紅,口中罵罵咧咧,酒味也跟著冒出。另外兩個人看起來倒是神智清明,不像喝醉的。
  李郁把通向舞會的門從外面上鎖,將手機塞給學(xué)弟,“攔在這里,別讓人進來,也別讓人出去,再給保衛(wèi)科的老劉發(fā)個短信!鞭D(zhuǎn)個身就沖進人堆里,把一個不慎被圍在圈子里的女生拉了出來,又閉眼沖進戰(zhàn)局,雙方的拳頭堪堪離她兩寸時剎住。
  李郁松口氣,“為了這點小事,惹上麻煩值得嗎?”她這話不光沖著那個小胡子說,也沖著身后的秩序員說,“這里到底是學(xué)校,若你們是道上的,滋這點小事,有什么可光彩的。若你們不是,更沒必要惹上一身腥。”她敢這么叫囂,倒也不是說多么大無畏,而是賭一賭他們不會太為難女生。這種事只能大事化小,波及得人越少越好,最好雙方誰都沒動手,尤其是對他們這些臨畢業(yè)的,末了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喲,這妞!從哪兒蹦出來的,倒像是見過世面!边@回叫的是個留長頭發(fā)的高個。
  “我們這些關(guān)在象牙塔里的,哪見過什么世面,如果見過也不會把事情弄成這樣,是吧?我看你的朋友也醉了,真是一場誤會。”
  “今兒個是我哥么生日,高興了特意來學(xué)校轉(zhuǎn)轉(zhuǎn),聽著里頭熱鬧就想來湊湊熱鬧,誰知道你們這幫人,忒不知輕重,攔著我們死活不讓進,我們可是有禮貌的很,是你們先動手的!”
  另一個胖的哼哼:“真他媽晦氣!”
  “如果我們這邊有什么做得不對的,還請諒解,都是少了些經(jīng)驗,”李郁現(xiàn)在也不管得事情真相,唯有示弱致歉,“這‘大學(xué)生’是名頭好聽,其實說白了也還是沒進社會的孩子,什么舞會不過是湊活著鬧著玩的,圖個熱鬧,不然里頭也不會有老師坐鎮(zhèn)了,一群孩子加保姆,這種場面讓你們見了也是笑話,相信幾位見過世面的也不會真的有興致。”
  秩序員不停在推李郁,顯然不贊同她說得話。
  胖子重重哼了一聲:“真是帶種,躲在女人后頭!
  “你說什么!”
  李郁暗叫不妙,果然氣氛一下子又劍拔弩張了起來。“跟他們講什么,他們要亂來我們就報警!”
  小胡子聽到“報警”二字臉色陡變,奪了手機摔在地上,一腳踩上手機還嫌不夠,又踩一腳,沒想到腳下一滑,向地上撲去。
  李郁想要拉住,結(jié)果沖力之下一起跟著摔倒在地。現(xiàn)場的人都為之一驚,扶人的扶人,罵人的罵人,什么粗口都爆出來了,急得李郁哀聲大叫:“拜托!我費了多么多唇舌舍臉又舍皮的,現(xiàn)在還救人掛了彩,看著我是個女生的份上,你們都幫幫忙好吧!難道非要干上一架,去醫(yī)院的去醫(yī)院的,去派出所的去派出所嗎?”
  “學(xué)姐!”學(xué)弟比比門后,急得滿頭大汗。何宇鵬鄭玉樹他們都使勁拍著,震得玻璃門乓乓直響,不用看口型也知道他們在喊什么。強裝膽氣的李郁一見仲定揚也在玻璃門后,啥果敢啥鎮(zhèn)定嘩啦啦分崩離析。
  “關(guān)著做什么,快開!讓他們過來幫忙!”
  “不可以!”李郁拽住跑過去的女生,轉(zhuǎn)向事主,“幾位大哥!看出我們的誠意了吧,請你們趕快離開吧。”
  小胡子還在罵罵咧咧,那胖子和高個倒像是被點了穴道,竟突然呆怔不動,眼神直勾勾落定在玻璃門后。他們一把拽住小胡子,竟掄手一個耳光,“別再發(fā)瘋了!”
  就在這時候,何宇鵬他們開始以身撞門,乓——乓——乓——,嚇得李郁傻了眼。突然間燈光全滅,周遭一片烏漆抹黑。此起彼伏的叫罵聲中發(fā)出一聲巨響。
  門被撞開了!
  好了,那她剛才那么拼命努力到底為了什么?李郁一瞬間真有哭的沖動,全身一松,就要軟倒在地。一雙臂膀穩(wěn)穩(wěn)扶住她,還避開了她受傷的胳膊,讓她靠著墻頭。
  是誰?在混亂與黑暗中竟能那么迅捷穩(wěn)健。他們肢體碰觸的那一瞬,透過衣服,李郁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傳來的逼人熱度、賁張肌肉,還有那壓抑的鼻息,滑過頸項,輕輕地掠向她的耳廓。
  李郁猛地僵住,一種可能攫住了她的心。
  當(dāng)光亮恢復(fù),她望著身前那個揚著異樣笑容的人,一切的揣測變成現(xiàn)實。
  仲定揚去了眼鏡,劉海凌亂散開,微瞇的眼睛讓瞳仁顯得更加闃黑,嘴角浮出的笑似有還無。
  “你還是老樣子,李蔥蔥同學(xué)!
  兩雙眼睛靜默對視的那一刻,記憶排山倒海地席卷而來,嘩啦啦將兩個人一齊裹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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