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書是寫解放初期發(fā)生在黑龍江一個小村莊的故事,主人公巴斗因去探望病危的姑媽,讓好兄弟牛二照顧新婚妻子響鈴。牛二一時失控用藥酒迷奸了響鈴,導(dǎo)致響鈴羞愧難當(dāng)上吊自殺,牛二因害怕連夜躲到做縣長的叔叔家里。?h長為了護住牛家最后一根苗,和公安局王科長串通不給巴斗立案。于是巴斗走上了自己查案的道路... .... 第一章 一九五三年 大風(fēng)象一個怪獸抓住所有人的心,直吹得人心慌意亂,心神不寧。北方春季多風(fēng),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年風(fēng)這么大刮得這么久,幾個月以來天天這樣刮大風(fēng)把人的心都吹亂了。 這樣的天氣,天一黑下來就沒有人愿意出門走動,大家都關(guān)起門來躲在房子里像避難一樣。村子里偶爾能聽到幾聲狗被風(fēng)吹得心煩意亂的嗚咽聲,在風(fēng)聲里顯得那么微弱,那么無力,很快就被風(fēng)吼淹沒了。 村西頭住著一戶小夫妻,男人強壯精悍濃眉大眼看著就一團精氣神,名叫李貴。據(jù)說特別能吃,一天能吃下一巴斗米,村里人就給起了個渾名巴斗。巴斗叫得久了,大家就漸漸的忘了他原來的名字。如果到金家屯打聽李巴斗無人不知,問起李貴恐怕是要撓著頭皮想上一陣子也未必說得上來。 巴斗的新媳婦身材高挑眉清目秀手腳麻利走路之間有股英武之氣。新媳婦大名邵金鳳,特別愛笑,笑起來聲音像銀鈴,因此得一小名叫響鈴。聽笑聲就知道她是個不知道什么是愁的人,那笑聲就象如今的春風(fēng),能一下子吹到人的心里去。 新婚燕爾果然如此,小兩口結(jié)婚沒多久正是情濃意濃你濃我濃的時候。巴斗本來農(nóng)閑的時候還做點小生意,自從結(jié)婚后巴斗不放心把響鈴一個人放在家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前幾天,巴斗住在外村的姑母家來人捎信,說姑母病重了,估計也就這幾天的事兒了,說特別想見見侄子。這回巴斗不得不出門去了,臨出門的時候特意叮囑自己的好友牛二時常過來照應(yīng)點。巴斗雖然平時話不多,但是家里一共就兩個人,走了一個立馬家里顯得空落落的,可把響鈴悶壞了。還好牛二時不時過來看一眼問問響鈴有沒有活計需要幫忙,看到響鈴挑水,牛二就搶過扁擔(dān)把水缸挑滿,遇到響鈴抱柴禾,牛二也能把柴房給堆滿。 牛二話也不多,人很憨厚在村里人緣也很好,據(jù)說還有個在縣城里當(dāng)官的叔叔,本來要接他出去,可是他偏偏不愿意離開金家屯。牛二老家是河北的,老娘在逃荒路上得病死了,老爹帶他來到金家屯當(dāng)長工,一干就是十年,F(xiàn)在好了,土改以后窮人都分到了土地,牛二家也分到二十多畝好地。老爹卻是個沒福氣的人,分完地當(dāng)天晚上回家喝了幾盅酒第二天早上被發(fā)現(xiàn)人早就死了已經(jīng)涼透了,大家都說老牛頭是樂死的。 又過兩年牛二那個在外帶兵打仗的叔叔分到肇州縣做了縣長,來尋牛二,但是牛二舍不得這二十多畝地,硬是把叔叔給回了。大家都說牛二不忘本,莊稼人就是不能離開土地。 日子就是這么一天天的過,牛二最好的兄弟就是巴斗,巴斗最好的兄弟就是牛二,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還都是沒爹沒媽的苦孩子,同病相憐,也就愿意一塊扎堆一塊玩。巴斗話不多,牛二話也少。但是兩個人到一起話就多了,從天上聊到地上,從地上聊到水里,從水里聊到山里,總之話是說不完的。 兩人活一塊干,飯也一起吃。今天在你家住明天就去俺家住。如果都不愿意開口說話,看看對方呲牙一笑心里也踏實。后來巴斗出去跑村串屯去給人家劁豬,用這個家傳的手藝攢錢娶媳婦。這個時候牛二就一個人在家照看兩家的地。巴斗說攢夠了錢給自己和牛二都找個媳婦回來。 巴斗的手藝不賴,人看著也老實肯干,小伙子又結(jié)實體格也棒,長得也不難看,出去走村串屯的,真就被別人相中了。大窯窩棚屯里有個做豆腐的邵老頭也是老老實實本分人家,膝下無兒老來得了一個女兒,給姑娘取名金鳳,真是老來得女如獲至寶。金鳳愛笑,笑聲像銀鈴,又得了個小名響鈴。響鈴為人能干爽快,到了該出門子的年齡,邵老頭發(fā)了愁。自己家雖然算不上富門大戶,但是絕不缺吃少穿,對這個姑娘更是百般疼愛。想給姑娘找個婆家,如果嫁個兄弟姐妹多的人家怕姑娘受妯娌的氣,嫁個公婆雙全人家又怕遇到個刁蠻婆婆不好伺候。 也巧了邵家養(yǎng)了兩頭小豬崽,巴斗來到大窯窩棚劁豬就被邵老頭請到家里干活?窗投防蠈嵃徒辉挷欢啵苫钍帜_麻利。邵老頭就留了心,慢慢套巴斗的話,把巴斗家里情況摸了個差不多。心里越發(fā)滿意,后來把巴斗送走,邵老頭特意跑到金家屯去看看巴斗的家,又跟村里掃聽一下巴斗的為人。都說巴斗勤勞肯干人本分,特別是家里清清爽爽干干凈凈就一個人,老頭終于裂開胡子拉碴的嘴樂了。 沒過幾天邵老頭就托了媒人上門尋巴斗做親,巴斗開始有點懵,后來回憶一下好像那天劁豬的時候看到過一眼那個姑娘,眉目清秀人也爽快,沒想到這么個漂亮的媳婦自己送上門來了,自然是樂的閉不上嘴。這親事做得痛快,兩邊都?xì)g喜,過程走一走,先相親,再吃訂婚飯,然后過彩禮。在彩禮上邵老頭也不為難巴斗,只是讓巴斗量力而為。一來二去到年底就給小兩口完了婚,結(jié)婚那天不但把彩禮如數(shù)帶回巴斗家,還給補填了不少嫁妝。 自從巴斗開始張羅辦喜事,牛二就成天咧嘴笑,好像要娶新媳婦的不是巴斗倒是他。巴斗高興的告訴牛二別著急,等自己結(jié)完婚就幫牛二也娶個媳婦。日子就這么悄悄的過,好象一切都沒什么變化,但是又在悄悄的變化。巴斗還是經(jīng)常到牛二家里找他,但是不再跟牛二擠在一個炕上睡覺了,也不那么成天成天的攪在一口鍋里吃飯了。 響鈴做了吃食,巴斗會喊牛二過去一起吃。但是牛二并不愿意去,十次倒有八次推掉了。牛二在響鈴面前感覺別扭,特別的不舒服。心會突然砰砰跳起來,或者手腳不知道怎么放,走路有時候會順拐,還經(jīng)常發(fā)熱,臉燒得像著了火。偶爾跟響鈴目光遇到一起,牛二就覺得馬上要窒息了,像得了很重的病。所以他很少去巴斗家,如果去也是盡量低著頭,不看響鈴。 響鈴跟巴斗說,牛二不是姓牛的,是屬牛的,要不然怎么老是低頭走路,那是在找自己的犁呢。說完就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牛二就聽不得這笑聲,一聽見魂就飛到天上去了,他覺得天上一定有只好看的鳥在叫他呢。 巴斗出門之前特意囑咐牛二幫忙看好門戶,牛二依著叮囑時不時的過來瞅幾眼,也就是看看有沒有什么活計需要干,干完活,或者看看響鈴安然無事也就馬上離開。就象個哨兵,認(rèn)真完成自己的使命,也只是完成自己的使命。 巴斗走的第二天傍晚,一個賣大力丸的來金家屯里尋宿,尋到了光棍漢牛二家住了一宿。臨走的時說沒什么好表示的,就給牛二留了一包藥面。賣藥的詭異地說,這藥只要女人喝了就算她是天上的仙子也得聽擺布,說完看著牛二嘿嘿的笑。把牛二笑個大紅臉,也不知道拿它有什么用,不拿又不好意思拒絕,就隨手把藥扔進抽匣里。 巴斗走的第三天邵老頭來了,他聽說女婿出了門不放心過來看看,偏偏這個時候老婆子又犯了氣管炎的老病,咳嗽得厲害。要不然老兩口就一起過來給女兒作伴。到這一看響鈴都好,還有牛二幫襯,老頭也就踏實了。給女兒留下一只雞,毛都拔光了,只要下鍋小火燉爛就是一鍋香噴噴的雞湯(黑龍江人很少把雞做成湯,這里有點不符合當(dāng)?shù)仫L(fēng)俗)。老頭兒飯也沒吃一口,放心不下老婆子,又匆忙趕了回去。 響鈴剛送走老爹,牛二就過來了,響鈴笑聲格外響亮。 “二兄弟晚上過來吃雞,俺爹帶來的,毛都拔光了,一會俺就燉上,到晚飯的時候爛爛乎乎的,等著香咧” 牛二還是低頭不說話,仿佛是點了一下頭,因為響鈴看到他頭更低了。牛二轉(zhuǎn)身回家,響鈴去張羅著燉雞。 牛二感覺又發(fā)熱了,臉燙得疼,手腳冰涼有點不聽使喚,用手使勁在臉上搓了搓,這才感覺清醒一些。 牛二本不想去吃雞,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眼瞅著自己的鍋灶就不去生火做飯。時間怎么過得這么慢,天怎么還不黑,盼到天黑了又開始有點害怕天黑。牛二感覺自己的心突突的直跳,眼睛老是盯著抽匣看,看著看著那個抽匣就打開了,一包東西就飛進了衣兜里。 天不知不覺的暗下來了,肆虐的狂風(fēng)沒有休息的跡象。牛二機械的邁著腳步走在去巴斗家的路上,家里房門關(guān)沒關(guān),雞鴨喂沒喂,他都不記得了。他就像一個牽線木偶一樣被什么牽著向前走。路上有幾只狗朝他吼,以前他都會停下來半是嚇唬半是戲弄給劫道狗幾個土坷垃,今天那幾只劫道狗看著魂不守舍的牛二也糊涂了,坐在路邊目送牛二過去,然后低頭耷拉腦袋沒趣的回家了。 牛二不知不覺到了巴斗家門口,他慢下了腳步,猶豫不決要不要進去。牛二正在門口走來走去徘徊不定的時候,響鈴出來了,她到門口的糞坑倒臟水。 “二兄弟,在門口轉(zhuǎn)悠啥呢,雞早就燉好了,你再不過來俺就去你家喊你啦! 說完又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牛二渾身打個激靈,仿佛在想什么心思突然被人打斷了,嚇了一跳。 “二兄弟,俺嚇到你啦?” “沒,沒有。” 牛二好像聽到自己深深的嘆了口氣,又仿佛輕輕的笑了一聲。 “快進屋二兄弟,雞肉燉的爛爛乎乎的,可香咧,咯咯。。. 咯…” 巴斗家三間房,西屋做了倉房,平時放米放面和各種糧食,門總是關(guān)著。當(dāng)然那也是正房,因為人口少,暫作了倉房。中間屋是灶屋,左右各有一個鍋灶靠窗戶砌著,都是土搭的灶臺,泥巴抹光,上面鋪著木板,中間一口黑鍋蓋著鍋蓋。鍋跟炕是緊相連的,燒火做飯就可以給炕加熱,只不過中間隔著一堵墻。就在這堵墻上開了一個小窗戶,這是個死窗戶打不開,有個名字叫燈窩,墻是掏空的,靠鍋這邊鑲著一整塊玻璃,里屋那邊就出來個窗臺子,可以放油燈。為什么在這里放油燈呢?這樣晚上的時候一盞燈可以里外屋照明。白天進來個人透過燈窩的玻璃一眼就能看到,或者鍋里燉著菜人坐在里屋的炕上做著針線活還可以時不時的透過玻璃照看著灶上的鍋。 灶屋的北面做了間隔,那是放柴禾的地方,里面放滿柴禾夠用幾天的,一是做飯取柴方便,二是防雨雪天氣濕了柴草,所以都要把幾天燒火做飯的柴禾抱到這里堆放。 整個房子的入戶門是開在灶屋里,一進房門左右各有一個鍋臺連著東西屋的火炕。進門以后穿過鍋臺東西分別有兩個門,向左拐的門是關(guān)著的,那是西屋,向右拐是開著門的是東屋,門口掛著個半截白色門簾,上面繡著紅色牡丹。 挑開門簾進入東屋,南邊靠著窗戶從東墻到西墻一鋪大火炕,炕上鋪著刷得發(fā)白高粱桿編的炕席,炕梢是整整齊齊的被垛,垛著四床嶄新的被褥。火炕中間放著一張炕桌,上面已經(jīng)擺好了兩副碗筷,還有一碟切得很細(xì)的咸菜絲。 屋地上靠西墻放著兩把椅子,椅子旁邊還有一個木凳,木凳上放著一個臉盆,靠木凳的墻面上掛著一條洗得很白的手巾?繓|墻是兩口大柜,一般人家只擺一口柜,而且也沒有圖案,也就是木頭拋光再刷點清油。窮人家的柜子也就是個擺設(shè),里面空落落的,權(quán)當(dāng)是給淘氣的孩子藏貓貓準(zhǔn)備的。誰要是串門看到別人家被垛萱萱乎乎一大被垛被子,又有兩口繪畫描金或者描銀的大柜子,柜子里滿滿騰騰手都插不進去,那這就是富裕人家了。那是能吸住多少窮人的目光,又要浪費多少口舌品砸一番的呀。 巴斗家的兩口大柜就是描金畫彩的,光亮照人。響鈴在柜子上邊擺放著一些瓶瓶罐罐,有女人臉上用的雪花膏,有白糖罐,還有插著雞毛撣子的撣瓶,插著木梳的白瓷杯子,招待客人用的水杯,和一個梳妝用的小鏡子。整個房間除了這面小鏡子還有兩個燈窩那有兩塊玻璃制品。玻璃是富貴的象征,按理說巴斗家用不起玻璃,燈窩那應(yīng)該是空的。這兩塊小玻璃的來歷可不簡單,是邵老頭托人從省城齊齊哈爾弄回來做陪嫁的,結(jié)婚當(dāng)天這兩塊小玻璃粘住多少村人羨慕的眼神啊。南面有兩扇木格子窗戶,糊著窗戶紙。北面也有一扇窗戶對應(yīng)著。夏天南北窗戶打開,房間里既通風(fēng)又涼快。 房間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凈凈,地面雖然是泥土地,但是卻草棍也看不到半個,墻上黃泥刷的光滑平整。這可比巴斗自己住的時候干凈了許多,為了結(jié)婚,巴斗跟牛二實實在在花了兩個月時間把房子里里外外狠狠地收拾了一回。墻是新刷的,炕是新搭的,灶臺是重砌的,窗戶紙也是新糊的。特意去江灣拉的堿土和了泥把外墻和房蓋都抹了一遍。柜子本來應(yīng)該是巴斗請木匠打,邵老頭疼姑娘,陪送了一對柜子。 響鈴招呼著牛二上炕,牛二就脫了鞋,按照當(dāng)?shù)氐囊?guī)矩面向西盤腿坐在炕桌的東邊。西邊的位置留給響鈴,正好方便響鈴就近盛菜上桌。響鈴忙活著從鍋里把雞肉盛到碗里,熱騰騰的雞一出鍋滿屋飄香,滿滿的一大碗擺在桌子上,這要是平時牛二早就要咽口水了,可是今天牛二楞就是沒有食欲,看著一碗雞肉無動于衷。響鈴又風(fēng)一樣的出去端回來兩大碗香噴噴的大米飯。 金家屯不產(chǎn)水稻,當(dāng)?shù)叵氤源竺滓u掉苞米才能買回來大米,所以平時吃大米飯的時候并不多,一般只有過年過節(jié)招待客人的時候才會燜一鍋大米飯。每次做大米飯一揭開鍋蓋的時候那個香勁甭提了,什么菜也不就,空口吃幾碗大米飯都能吃得又香又飽。今天牛二仿佛也沒聞到米飯的香氣,呆呆的看著面前的米飯和雞肉,不動筷子也不抬頭。 “二兄弟你這是咋啦,吃啊,動筷子,要不然肉涼了香氣就丟了,來來動筷子” 牛二機械的拿起碗筷開始不停的往嘴里扒拉飯。 “哈哈,俺說二兄弟你倒是吃肉啊,怎么光吃飯呢。你今天怎么了這是,家里有啥事放心不下?” “沒,沒事! 牛二抬頭看一眼響鈴,臉一熱馬上又低下了頭。響鈴夾起一塊雞肉放到牛二碗里,兩個人都覺得這飯吃的有點別扭。為了打破沉悶,響鈴笑著問牛二: “二兄弟,俺嫁給巴斗也幾個月了,來你們屯這么久也沒看到你有兄弟姐妹,你怎么叫牛二呢?” 牛二一愣,沒想到響鈴會問起這個,眼神有點迷茫,響鈴趕快岔開話題。 “二兄弟俺也是瞎問的,你可別往心里去!” 牛二收回思緒,抬頭看一眼響鈴。 “沒啥,俺原來還有個哥,叫牛大。他比俺大八歲,那會俺們還在老家河北,俺爹給地主扛活。那年麥?zhǔn)盏臅r候趕上要變天,地主怕剛打下來的麥子被水泡了,著急要一個晚上把三百袋麥子從場院運回倉房。地主家的馬連打了三天麥子累得渾身是汗,又喝了井水也不知道怎么就開始拉肚子,站到哪就拉到哪,地主心疼自己牲口不讓用。讓俺爹靠人力扛,如果麥子收不回來被雨淋了,濕多少麥子俺們家要賠多少麥子。你想想俺們吃飽飯都難,哪有麥子賠他!” 牛二輕輕嘆了口氣! “俺們?nèi)页税车艿芘5岸既タ耕溩,俺那時候小,俺娘力氣又薄,俺跟娘連抬帶拽的也整不動一整袋的的麥子。那年俺哥16歲,有股子力氣,幫俺爹一起扛麥子,一晚上扛了一百袋。他才16歲,人還沒長成,一下子過了力,回家就吐了血,沒幾天人就走了! “就這么就走了?” “走了。” “麥子呢都收起來了?” “一晚上搭半天時間麥子都收起來了,但是天陰了三天卻沒有下一滴雨,后來天就放晴了。” “那地主心也忒黑了!老天也是捉弄人。 “俺哥要是在該多好,小時候他特別疼俺,俺那時候老吃不飽,他就晚上出去偷麥子回來燒給俺吃,燒麥子可真香,是俺吃過最好吃的東西。誰要是敢欺負(fù)俺,俺哥就跟小老虎一樣護著俺,有他在俺什么都不怕。”牛二說到這里眼淚已經(jīng)在眼睛里轉(zhuǎn)圈。 “得,二兄弟,咱兩認(rèn)識這么久也沒聽你說過這么多的話,家里還藏著一壇酒沒喝,俺找出來,喝兩杯,嘮個痛快! 響鈴麻利的找出一壇老酒和兩個杯子。忽然又說。 “二兄弟你別著急,等俺到灶上再炒個花生米,一會就好! 說完風(fēng)是風(fēng)火是火的出去了。牛二本來平時不喝酒,今天做事卻都與平日里相反,沒等響鈴回來,就自己端過酒壇子打開蓋給自己滿了一大杯,他想喝酒,而且想喝醉。一仰脖一杯酒下肚,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也喝了。接連喝了三杯酒,頭有點暈,臉有點熱,可心里舒坦了,從來沒這么舒坦過。牛二感覺自己臉紅心跳,手抖得特別厲害,他把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起,攥得生疼,可是松開手還是抖。他又把兩只手插進兜里,右手手指碰到一個東西就不抖了,手離開這包東西又開始抖。終于那包東西被拿出來,紙包打開,倒進了酒壇,融進了酒里,牛二的手不但不抖了,還很自然的捧起酒壇晃了晃,將酒搖勻。牛二看著自己手做的一切,想制止想申飭又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那么自然那么順利就像炒菜需要加點鹽。 “二兄弟等急了吧?” 牛二正在愣神的時候,響鈴一句問話嚇到他了,慌忙把紙包捏個團往兜里塞。 “不急不急,酒真香,俺嘗嘗。” 牛二自從認(rèn)識響鈴到今天到此時才敢抬頭仔細(xì)端詳她,響鈴今天穿件白地粉花小褂,頭發(fā)烏黑烏黑的,一條又粗又長大辮子垂在腦后,齊眉的劉海。大眼睛水汪汪的,黑眼珠那個黑白眼珠那個白,雙眼皮,睫毛彎又翹,眉毛細(xì)又黑。直直的鼻梁,一口牙整齊潔白,一笑還有個酒窩。皮膚不是特別白,看起來很干凈,光滑緊繃有彈性。高高的個子,細(xì)細(xì)的腰,胸前兩大包。一舉手一投足透著爽快透著麻利,能刮起一陣風(fēng),吹進人的心里,把一顆心吹皺了,比此時窗外的狂風(fēng)還要大還可怕。 牛二盯著響鈴看可把響鈴看毛了,抹了一把額頭,格格笑著問。 “二兄弟,俺臉是不是埋汰啦?” “沒,沒有!迸6杏X臉一緊,像挨了一撇子,麻溜低下頭做端詳酒盅狀。 “二兄弟,你怎么老象是犯了錯的小孩子。呵呵,來,俺給你把酒滿上。今兒個咱們嘮個痛快,也喝個痛快! “俺來,俺,俺自己來!迸6q豫不決伸出雙手,看響鈴已經(jīng)抄起酒壇子,手就停在空中,過了一會慢慢的收了回來。 “二兄弟,你老是那么客氣,巴斗說了,你是他一輩子的好兄弟,俺們就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客氣啥嘛,來喝酒!闭f完把酒杯湊了過來。 牛二聽到好兄弟幾個字,微微一愣,心被個什么狠狠戳了一下。又看到響鈴跟自己碰杯,也端起酒杯似挨著沒挨著的忙收回酒杯一口把酒喝了。 “二兄弟好酒量!闭f完響鈴也把酒倒進肚子里,然后又把兩個酒杯倒?jié)M。 “二兄弟,剛才聽你說還有個弟弟牛蛋,怎么……” “他也沒了! “沒了?怎么沒的?” “俺哥走了,俺娘就病了,家里剩的一點糧食讓俺爹換了藥給俺娘治病。牛蛋還不到三個月餓得皮包骨頭,俺爹實在是養(yǎng)不活他,就把他送了人,后來俺們才聽說,牛蛋到了那家也沒救過來。俺爹聽說北邊地多日子好過一點,就用推車推著生病的娘和俺一路要飯一路逃荒,往黑龍江奔,路上俺娘也沒保住,最后就剩俺們爺倆流落到這個地方! 眼淚不知不覺已經(jīng)順著牛二的臉上淌了下來,牛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響鈴也陪著流淚,看牛二把酒喝了,她也跟著抹了一把淚也把酒喝了。 “二兄弟,對不住,今天勾起你的懊糟事,咱不說這個,多吃菜多喝酒,以后這就是你的家,以后俺們互相幫襯著過活,沒有過不去的溝溝坎坎,來二兄弟,俺敬你。” 響鈴把兩杯酒倒得滿滿的,兩只酒杯重重的撞到一起,杯里的酒像桃花般盛開,花瓣紛紛碎落到對方杯子里。三杯酒下肚響鈴的臉紅彤彤的,像燃燒的火燒云。牛二也已醉眼迷離,看著響鈴。一團火已經(jīng)點燃,縱火者與被焚者都將萬劫不復(fù)。 牛二拿起壇子又給響鈴和自己的杯子倒?jié)M酒,端起酒杯身子傾斜著把頭湊進響鈴。 “妹子,俺也敬你。”說完一飲而盡。 “二兄弟,咯咯,你喝多了,俺是嫂子不是妹子,今天怎么這么熱。喝了這杯酒,俺去把門窗都打開! 響鈴喝完酒剛要下地,牛二隔著桌子一把拉住她的手。 “別去,外面風(fēng)大,打開門窗土都進來了。你把燈點上吧,屋里越來越黑了! “哎呀!光顧嘮扯了,怎么忘記點燈。等等,俺就來! 響鈴下地在柜子上取了油燈,又去廚房找火柴,過了一會還沒有把燈點亮。牛二出來看到響鈴手有些發(fā)抖,火柴一直沒擦著。牛二伸手攥住響鈴的手,軟軟的暖暖的,真舍不得放開。響鈴一縮手,牛二也像針扎一樣把手松開奪過火柴。 “俺來! 說完刺啦一聲把火柴擦著點亮油燈。 “這酒放時間久了,勁大,上頭,俺有點暈了!闭f完響鈴腳步發(fā)飄的往里屋走,牛二一把扶住她。 “二兄弟你咋樣?” “俺也有點,俺扶你上炕歇會! 牛二把響鈴扶到炕上,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其實他倆根本都沒吃幾口雞肉,身體里跑的都是酒。也許是老酒的勁真是大,也許是那包藥發(fā)揮了作用。牛二感覺身體仿佛蘇醒了,亢奮了,難以按耐。燈下的響鈴更美了,皮膚光潤楚楚動人,牛二說啥邁不動腿了,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就那么栽在地上。 “這酒怎么這么大的勁?” 響鈴說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下去,牛二看不到自己的臉色,它已經(jīng)發(fā)紫了,脹得要命。響鈴喝完這杯酒一頭栽倒在炕上,牛二不知道為什么一直緊攥著拳頭,攥得關(guān)節(jié)有點疼,他才意識到自己還在。突然他張開手,像一頭發(fā)瘋的雄獅一樣向響鈴撲了過去。他撲到響鈴的身上,嘴像剛出生的豬崽一樣亂拱,大手急切的在響鈴身上亂摸。大風(fēng)發(fā)了狂,野馬脫了韁,一切都不復(fù)存在了,只有一個聲音在頭腦里爆炸,俺要你。這一聲巨響淹沒了一切,摧毀了一切。 響鈴開始還用手去阻擋這突如其來的侵犯,可是那點反抗那么軟弱,倒像是伸胳膊抬腿配合牛二脫得方便些。牛二把嘴唇貼到響鈴的嘴上,渾身骨頭像在滾油的鍋里過了一遍立即就酥了,心卻被無比的陶醉折磨得死去活來。瘋狂吞噬了他的思維,他也想這樣吞噬掉眼前這個漂亮的軀體。他像泰山一樣緊緊把她壓在身下,想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里,那樣這個女人就永遠(yuǎn)屬于自己了。 這一夜這一場鏖戰(zhàn),牛二做了個爽性男人,響鈴也成了一個真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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