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談笑,我多情


作者:傻子懂悲傷     整理日期:2022-12-31 08:25:16

  裴云漢是一個可愛的人,他記憶中最深刻的事情是十八歲那年。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面對著突如其來的變故,曾經(jīng)長興不衰的家族一夜之間家道中落,恢復(fù)家族昔日的榮譽就落在這個年方十八的少年身上,經(jīng)歷過未婚妻的誣陷,天魔宗各派的誘惑與算計,在漫長的成長過程中,裴云漢隱隱的發(fā)現(xiàn),事情并非如同他當(dāng)初的設(shè)想一樣……
  卷一百年基業(yè)第1章魔鬼沙子
  一、
  額濟(jì)納,良人遠(yuǎn)征于此,只有清醒的人才是孤獨的。
  天空徐徐地飄著白云,這個晴朗的午后,空氣中充滿了花草的芬芳,像極了情人的呼吸吐氣如蘭。
  一個俊朗的年輕人,手牽著一匹白馬,在三月草長鶯飛的草原上徐徐而行。
  裴云漢年少多金,鮮衣怒馬,卻是初次見到如此寬曠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的。
  像是脫離了牢籠的小野駒,他肆意地呼吸著自由的芬芳。
  這種輕快沒有約束的感覺讓他看起來更加的愉悅,一種洋溢在臉上青春健康的氣息,將他活潑好動的性格表露無遺。
  他輕快地走著,絲毫沒有在意五丈開外跟著的一個年輕人,一個同樣年輕的年輕人。
  對方亦步亦趨,已經(jīng)跟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并不算短,換作誰多少都會有一些警惕,裴云漢卻是沒有一絲戒備。
  看得出來,對方并無惡意,況且被一個女性跟著無疑會使這個青春的少年得到極大的滿足感。
  他不時地打量著對方,一種比原野還有魅力的東西深深地吸引著他,她毫不忸怩,身上反而有一種野性的魅力令裴云漢不能自拔。
  現(xiàn)在,這段路程終于結(jié)束了,他決定跟對方打一個招呼。
  不料對方卻先開了口:“你在等人嗎?”
  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很膽大的姑娘,裴云漢對她的印象又深了一層。
  便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姑娘抿嘴一笑。
  雖然相識甚短,但交流之下卻也是相談甚歡,從她的談話中得知,對方名叫沙子,還有一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綽號,喚作:魔鬼。
  魔鬼沙子,這個一般人避之不及的綽號竟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對方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姑娘,沙子卻笑稱自己總會是某些人生命里的魔鬼,說完這一句,卻又有意無意地看著裴云漢。
  這種折騰人的魔鬼卻并不恐怖,裴云漢多少有些希望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他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猶如星辰的眼眸,對方正也勇敢和他對視著,裴云漢的心里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開始慶幸自己的極力爭取,才使得一向?qū)λ跤谀鐞鄣母改竿饬舜舜芜h(yuǎn)行。
  愛情像花兒一樣美麗不缺乏追求,他相信上天自有最好的安排。
  這種美好的感覺使他沉醉于這種曼妙的時光里,但他并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作為裴倨山莊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他對家族有一種天然的使命感。故而,這種相逢的浪漫并未使他失去理智。
  畢竟屹立于三晉三百余年的裴倨山莊,是聲名顯赫的世家,裴云漢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
  對于根本,裴云漢不敢忘,他依然清晰地記得自己父親裴遺風(fēng)臨行之際對他的囑咐:那就是平安地將裴青溪帶回裴倨山莊。
  裴青溪是他的堂弟,多年前犯了官司,被貶到了額濟(jì)納。
  今年的三月十三是他刑滿的日子,他的堂弟是一個好面子的人,當(dāng)年就是仗義相助才鬧出了人命官司。刑滿之后裴遺風(fēng)擔(dān)心他放不下面子,不肯返回裴倨山莊,故而在刑滿之際遣裴云漢前來迎接對方。
  二、
  突然,從營地的方向傳來一陣馬蹄聲。
  裴云漢看見一個少年策馬而來,他對著沙子說道:“我要等的人已經(jīng)來了,你的呢?”
  沙子笑了笑:“我等的人也許很快就要來了,也許永遠(yuǎn)也不會來了!
  裴云漢沒有細(xì)細(xì)體會她話中的含義,他的人已經(jīng)到了馬背上,躍馬揚鞭,向著策馬而來的少年的方向馳去。
  幾年不見,裴青溪長得更高了。
  那種在陽光的暴曬下所形成的黝黑色皮膚,顯得無比精神;比起三年前他更加瘦了,卻也結(jié)實了很多。
  裴青溪興奮地叫著:“云漢哥,你怎么來了?”
  裴云漢微笑地注視著他的堂弟,笑言道:“還不是怕你的心沒有收回來!
  裴青溪立刻心領(lǐng)神會,他的堂哥是帶著家人的囑托而來的,便道:“我都長大了,老爺子他們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裴青溪確實是懂事了,裴云漢心里想道,嘴上卻說:“無論你到了什么年紀(jì),在老爺子眼里永遠(yuǎn)也只是一個孩子。”
  裴青溪敏銳地意識到不遠(yuǎn)處一位站立的姑娘,便問裴云漢:“云漢哥,那位姑娘是跟你一同前來的嗎?”
  裴云漢搖了搖頭。
  裴青溪“哦”了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你給我增添了一房嫂子呢?”
  裴云漢調(diào)笑著說:“到底是長大了,都想著娶媳婦了!
  裴青溪不好意思地?fù)狭藫虾竽X勺,嘿嘿一笑:“有何不可,你確實到了年紀(jì)。”
  裴云漢“嗯”了一聲,假裝嚴(yán)肅地說道:“回去我就報告老爺子,看看誰家的姑娘合適,就給你說門親事!
  見著裴青溪,此行的任務(wù)就完成了一大半。因此,裴云漢的心情大好。
  他十分愉快地為他的堂弟裴青溪引見了沙子,沙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落落大方。
  不知怎么地,裴云漢總覺得他的堂弟有些不自在,在告別沙子的時候,從裴青溪的眼神里,裴云漢終于讀懂了那些不自在中帶有一絲不安。
  他詫異地看著裴青溪,裴青溪久久不語。
  像是躊躇不已,裴青溪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心中的不安:“云漢哥,這個姑娘邪門得很!
  “為何那么說?”
  “我也不知道,只覺得心里有一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勁!迸崆嘞粗h(yuǎn)去的沙子,接著說道:“也許是我多心了!
  他的內(nèi)心突然有一股自嘲,難道是這些年的遭遇讓我變得膽小了,處處謹(jǐn)慎像是驚弓之鳥。
  他一陣苦笑,突然發(fā)覺自己似乎有些過于敏感了。
  裴云漢卻是另一番心思,他和沙子只是萍水相逢,也許從此天涯是路人。
  他輕輕地說道:“我們回去吧!”
  裴青溪搖搖頭,道:“我還有一個人要見。”
  在額濟(jì)納的幾年,若是沒有這個人,自己真的不知道會有什么下場,雖然現(xiàn)在自己無以為報,但是辭別之際,道一聲離別卻是必須的,裴青溪想起了莫朝天。
  一個邊塞樸實無華的牧羊老人,裴青溪心里說道:是時候跟他說再見了。
  三、
  莫朝天并無固定的居宿,不過裴青溪卻總是能夠輕易找到對方,他甚至熟悉到這些羊群是不是莫朝天飼養(yǎng)的。
  他倆飛身上馬,沿著額濟(jì)納河的下游策馬而去,額濟(jì)納河兩岸水草豐美,正是放牧的好地方。
  在離居延海不遠(yuǎn)的地方,裴云漢看見一個白色的蒙古包,恰如其分地搭建在水邊。
  裴青溪翻身下馬,盡管離蒙古包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徒步以示尊敬。
  突然,聽見蒙古包里傳來一聲尖叫,裴青溪說了一聲不好,一個箭步?jīng)_了進(jìn)去。他的性格還是那么急,裴云漢根本沒法阻攔,也只好跟了進(jìn)去。
  蒙古包里坐著一個滿臉橫肉,目帶兇光的男子,從他的穿著打扮來看,應(yīng)該是這一帶戌邊的管事。
  在他對面有兩個差人模樣的人正捆綁著一個年紀(jì)六旬的老漢,老漢年紀(jì)大了,哪經(jīng)得起如此折騰,已然冷汗直冒,苦痛不堪。
  而滿臉橫肉的男子還是大聲呵斥著老漢,從他的呵斥聲里,裴云漢大致判斷出了事情的原委,相隔不久他們又再一次的巧立名目,收取莫朝天的牛羊來抵稅。
  羊群是老漢的命,他寧死不從,兩個差人對他便是拳打腳踢的。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裴青溪的眼前,他頓時大怒,上去就是對兩個差人一頓亂揍。
  兩個差人隨即被踢飛了出去,裴青溪身高馬大,又是在生氣時,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拳腳,兩個差人反而一時懵住了。
  滿臉橫肉的男子顯然也是見過世面,既不驚訝也不生氣,淡淡地說道:“來了兩個充好漢的,你們把莫朝天的債交了,我便放了他!
  莫朝天盡管痛苦難當(dāng),嘴上卻是勸說裴青溪莫要插手此事,他深知這個剛剛刑滿的少年并沒有多少資產(chǎn),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對方剛剛刑滿又惹上了是非。
  看到莫朝天的舉動,滿面橫肉的男子“哼”了一聲,一腳重重地踩在莫朝天的臉上,言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老爺心狠手辣了!
  當(dāng)著自己的面羞辱莫朝天,裴青溪頓時火冒三丈,對著滿面橫肉的男子上前就是一劍,連裴青溪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劍不偏不倚正好刺中對方的心臟。
  殺了人的裴青溪顯然也意識到了后果,趕緊扔掉了長劍,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愣在了原地。
  那兩個差人一看形勢不對,趕緊溜之大吉,卻被裴云漢攔住了去路,顯然是被裴青溪的舉動嚇破了膽,他們恐懼地看著裴云漢,裴云漢道:“事情沒有清楚之前,誰也不能走!
  兩個差人只是磕頭,苦苦哀求。
  裴云漢并不理會,而是扶起莫朝天,問道:“老人家,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莫朝天卻道:“兩位趕緊逃命去吧,胡不歸的鐵騎很快就要來了!
  裴青溪道:“我們要是逃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莫朝天笑了笑,說道:“想我莫朝天活了六十歲,原本也沒有多少時日可以活了……也活夠了,然而你們還年幼,何況此事因我而起,自然應(yīng)該由我來承擔(dān)!
  四、
  裴青溪張口欲言,卻被莫朝天的話語打斷:“若是再有半分猶豫,到時候誰也走不了!
  看得出來裴青溪陷入了一絲掙扎,這個曾經(jīng)果斷毅力的少年也有了拿捏不定的時候,裴云漢輕微地嘆了一口氣,暗暗想道:他的堂弟真該長大了。
  一個長大了,其所顧慮的豈非更多。
  裴青溪仍帶有一絲固執(zhí)的想法,說道:“要不我們干脆一起逃走!
  門外一陣風(fēng)沙咆哮,隱約之中帶有一陣馬蹄聲響。
  裴青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他知道胡不歸的手段,也見識過他的狠勁;他的手段不僅是毒辣,簡直就是殘忍;他非但無情,簡直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
  無論是誰落到這樣的人手里,都將會是非常悲慘的事情。
  這風(fēng)簡直就像是一道催命符,風(fēng)中帶著鬼哭狼嚎,突然變得凄婉、恐怖起來。風(fēng)吹不止,裴青溪的內(nèi)心無法安定,他望向裴云漢。
  裴云漢鎮(zhèn)定自若,似乎有了主意。
  他緩緩地說道:“如此晚輩等人便先行告退。”
  他的話一出,裴青溪頓時感到了一陣驚愕,卻見裴云漢給他使了一個眼色,裴青溪不明所以,卻也跟著裴云漢出了蒙古包。
  他們押著公人和那具尸體,行至一片胡楊林的深處。
  裴云漢突然拔出手中的長劍,那兩位公人仿佛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頓時抱頭鼠竄痛哭不止。
  裴云漢冷冷地說道:“今日之事,絕不可能讓第三人知道,只怪你平日里作惡多端,今日便是報應(yīng)。”
  他舉起長劍,那兩人哭得更兇了,嘶啞的聲音中帶著恐懼,不停地哀求。
  裴云漢道:“爾等還想活命嗎?”
  兩人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味的點頭。
  裴云漢從胸口邊上的口袋里取出兩粒藥丸,對著兩人說道:“這是我獨家的藥丸,你們兩人若是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明年端午我便在鬼門關(guān)迎接兩位;若是我等不死,明年的今日自當(dāng)把解藥送到此處,爾等自取。”
  劫后余生的兩人悲喜交加,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服下藥丸之后,終于還是一溜煙的跑了。
  看著兩人的遠(yuǎn)去,裴青溪心里有一千個疑問在等著他。
  對方真的能守口如瓶嗎?
  萬一他們找到了醫(yī)術(shù)精湛的人士替他們解了毒呢?
  這兩人看起來膽小如鼠,也必定是一個是非不分貪生怕死之輩,在胡不歸的面前難免會說漏了嘴。
  總之,裴青溪并不能理解他堂哥為什么會這么做。
  “你是不是擔(dān)心他們不能守口如瓶?”裴云漢像是看穿了裴青溪的內(nèi)心。
  “嗯!
  “你是不是還擔(dān)心,萬一他們找到一位醫(yī)術(shù)精湛之士給他們解了毒,那一切便都徒勞無功了。”
  然而裴云漢接下來的話讓裴青溪感到更加的吃驚:“那藥丸本就沒有毒,我不過嚇嚇?biāo)麄兞T了!
  裴青溪不無擔(dān)心地說道:“如此,他們有可能馬上會把胡不歸給引來!
  裴云漢笑了笑:“這不是我們所希望的嗎?”
  裴青溪頓時明白,對方把胡不歸引到這邊來,自然也就放過了莫朝天。
  五、
  一路上,裴青溪心事重重,突然聽到裴云漢“吁”了一聲,止住了馬兒。
  裴青溪頓時清醒,問道:“云漢哥,你怎么了?”
  裴云漢道:“把你的長劍給我看看!
  裴青溪把自己的長劍遞給了裴云漢,裴云漢接手之后,“噌”的一聲拔出了長劍。在陽光下,劍身絢爛奪目,裴云漢說了一聲好劍,又把它插回了劍鞘。
  然后解下自己的長劍,扔給了裴青溪,道:“從今日之起,我的劍就是你的劍,我們換換!
  看著裴青溪目光中的不解,裴云漢笑了笑,道:“你一直不都希望能夠得到我的劍嗎?”
  他的那柄劍一看就是古色古香,頗有年頭。
  裴青溪之前就是想把玩一下,裴云漢都吝嗇三分,今日怎么會如此大方,竟然要送給自己,裴青溪的疑惑更加重了。
  裴云漢并不理會裴青溪,繼續(xù)說道:“還有我們該分開走了!
  他用手指了指西邊,言道:“這條路往西是玉門關(guān),你先到玉門關(guān),然后沿著河西走廊到關(guān)中,過洛陽之后返回裴倨山莊!
  裴青溪道:“那么你呢?”
  裴云漢道:“我只沿著原路返回裴倨山莊!
  原路短而好走,而西出玉門關(guān)不但路途遙遠(yuǎn)還要經(jīng)歷茫茫大漠,但后者卻是更加的安全。
  這時,裴青溪才真正明白,他的堂哥是打算將胡不歸等人引到他自己那邊。
  裴青溪搖搖頭,并不答應(yīng)。
  裴云漢嚴(yán)肅地說道:“長者為尊,我是你的兄長,一切便聽我的號令。”
  看著裴青溪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裴云漢拍了拍他的肩旁,輕聲說道:“放心吧,我自有脫身之計。”
  言畢,翻身上馬,徑直向東邊走去。
  裴青溪再也止不住眼眶里的淚水,任它滑落。他決心做一個熱情的少年,并且戒躁戒急,不能再給他人添加任何的麻煩了。
  風(fēng)沙將他凝固成一座石像,他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裴云漢剛出胡楊林不足十里之地,便看見了兩具尸體。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被他放走的兩個公人。
  他翻身下馬,用手試探了一下,身體還有余溫,顯然是剛死不久。
  是誰殺了他們呢?
  他左右張望,卻不見一個人影,然后他仔細(xì)地觀察了一下兩人的傷口,竟然是一劍斃命。
  想起兩人不久前苦苦哀求的模樣,卻終究還是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裴云漢一陣感嘆,也許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過去。
  盡管對方曾經(jīng)為虎作倀,裴云漢卻也不愿對方暴尸荒野,決定將兩人埋葬了。
  這時,遠(yuǎn)處傳來一句洪亮的聲音:“殺人滅口,還想銷毀證據(jù)嗎?”
  聲音洪亮,內(nèi)力充沛。
  對方的聲音竟是從數(shù)里之外的地方傳來,緊跟著馬蹄聲才傳了過來。
  胡不歸來了,踏泥帶水的,就像一群盯上獵物的狼群一樣,鐵蹄將腳下的道路踩得稀巴爛,一片狼藉。裴云漢知道,自己遲早都會給胡不歸盯上的,只是沒料到竟然那么快。
  一陣風(fēng)沙揚起,胡不歸的鐵騎瞬間蜂擁而至,仿佛將整個額濟(jì)納都要踏平。
  六、
  “是你自己跟我走,還是要我動手!
  裴云漢很想笑,但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笑不出來;胡不歸是冰冷的,冰冷到?jīng)]有一絲溫度。
  裴云漢感覺自己像是落入冰窖里,感到一陣窒息。他唯一帶有一絲溫度的話中,又像是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正焚燒著裴云漢的靈魂。
  裴云漢已變得不那么自然了,但他還是脫口而出:“這兩者又有什么分別?”
  他的話還沒結(jié)束,突然一條鞭子向他卷來。
  一條像毒蛇吐信一樣的鞭子直襲裴云漢的胸口,鞭子靈活而有力,裴云漢竟然避無可避。
  他們之間尚有十來丈的距離,但裴云漢整個人都被胡不歸的鞭子卷了起來。
  裴云漢眼見自己就要跌落,半空中突然聞到一種奇異的香味,然后便失去了知覺。
  這些奇異的香味來得十分突然,裴云漢竟然沒有絲毫的察覺。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他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躺在云端里,被褥柔軟而溫暖,感覺自己渾身都輕松了很多,若不是有人進(jìn)來,他真想這樣靜靜地躺著。
  “裴兄,你就別再裝睡啦。”
  一個溫潤而熟悉的聲音傳到了裴云漢的耳邊,他再也裝不下去了,只好跳將起來。
  他看著沙子奇怪的眼神,對方剛剛正明目張膽的窺視著自己。
  裴云漢忽然表現(xiàn)出一副貴公子淺薄的模樣,打趣地說道:“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少年的心又有誰會懂得,多么懷念有人衣不解帶地伺候著,多么懷念……”
  他倚靠在窗邊,故意唉聲嘆氣著,長吁短嘆個沒完。
  沙子假裝生氣,白了他一眼,說道:“這人有病,真是病得不輕。”
  裴云漢聳聳肩,一個無所謂的樣子,坐了下來,抓起桌上的酒壺,假裝很嚴(yán)肅地說道:“此刻我最大的毛病就是酒癮犯了。”
  一搖晃,發(fā)現(xiàn)酒壺竟然是空的,道:“你就是這么招待貴賓的!”
  沙子不禁被裴云漢給逗樂,道:“真是一個活寶,沒救了!
  裴云漢道:“我無寶可獻(xiàn),只好獻(xiàn)一獻(xiàn)活寶了。”
  沙子又白了裴云漢一眼,手里卻遞上了一壺酒,一個精致的酒壺,看起來像是珍藏多時。
  酒是暖的,剛剛被煮熱的溫度使裴云漢感到了舒服。
  然而剛剛喝了一口,裴云漢便感覺頭暈?zāi)垦F饋恚汔卣f道:“真是邪門得很,我還沒怎么喝,便要醉了。”
  說罷,一頭栽在了桌上,再也沒有起來過。
  沙子笑了笑,輕輕地叫道:“裴兄……裴兄……”
  裴云漢鼾聲大作,似已酩酊大醉,沙子暗暗驚奇,自言自語地道:“這圣酒果然非同凡響,難怪長胡子叔叔偷著掖著,就是不讓別人喝!
  她拿起酒壺聞了聞,頓時感覺到酒氣沖天,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她皺著眉頭說道:“男人真是有病,這么難喝的東西竟然還當(dāng)作寶貝!
  接著她又想道:要是長胡子叔叔知道自己的酒被偷了,非要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不可。
  想起對方的模樣,沙子忍俊不禁,偷偷地笑了起來,對方要是知道酒被自己偷走了,一定會嚷嚷個沒完。
  想到這里,沙子下意識地瞧了瞧窗外,將偷來的酒藏了起來。
  七、
  “沙子,你這個鬼丫頭,給我出來。”
  屋外一聲嚷嚷,一個胡子花白身形消瘦的小老頭。他嘟著嘴,生氣的模樣簡直像一個長不大的小孩。
  他一見到沙子便伸手要酒,那神情簡直和三歲孩童一般無二。
  沙子故意裝著聽不懂,笑嘻嘻地說道:“長胡子叔叔,你要酒呢,就該去酒莊飯店什么地方要,我這里哪有酒。”
  那長胡子老頭心里一陣嘀咕,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轉(zhuǎn)。
  笑言道:“你這個鬼靈精,在這綠竹教里誰敢偷我長胡子的東西,就數(shù)你的膽子大,拿來吧!”
  沙子笑道:“今天我還沒踏出這湖心小筑半步,你的東西我真的不知道!
  老頭將信將疑,盯著沙子,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道:“真的沒有?”
  沙子笑了笑,道:“你要是不信,就進(jìn)去搜一搜吧。”
  那長胡子老頭依言上前,到了門口卻又停了下來,腦袋像撥浪鼓似的搖晃個不停,嘴里使勁地說道:“不行,不行!
  然后來到沙子旁邊,用手指著沙子,道:“你這個鬼靈精,又想騙我上當(dāng),里面一定布置了機(jī)關(guān)陷阱,對不對?”
  沙子上前推開了門,在陽光地照耀下,房間內(nèi)寬敞明亮。
  沙子道:“這哪有什么機(jī)關(guān)陷阱啊!”
  老頭把頭一伸,又馬上收了回去,笑吟吟地說道:“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沙子嫣然一笑,道:“長胡子叔叔,等會我到你那里拿點丹藥什么的。”
  沙子隨口這么一說,那老頭便奪路而逃,像是有多遠(yuǎn)就要跑多遠(yuǎn),一邊跑還一邊嚷嚷道:“沒有,我那里可什么都沒有了。”
  沙子暗暗好笑,心想:我只不過唬唬這老頭,他一準(zhǔn)是回去藏東西了。
  沙子回到房間內(nèi),裴云漢依舊熟睡著,他那富有規(guī)律而均勻的呼吸聲,像是跳動的音符。
  現(xiàn)在一切都沒事了,從額濟(jì)納的草原上將裴云漢救回,一路上她多少還是有一些擔(dān)心,她所釋放的奇異香味多少會使人產(chǎn)生后遺癥,唯有這長胡子的圣酒才能解毒。
  據(jù)說,這圣酒得來極為不易,長胡子視若珍寶,平素里從來不肯示人。因為它不但善解奇毒,還能易筋洗髓。
  這次被沙子盜走,難怪嚷嚷著要回去了。
  長胡子盡管嚷嚷得厲害,不過他平時也是十分疼愛沙子,似乎也沒有那么真的很生氣。
  和沙子一樣的性格,沒有什么該做與不該做的,只有喜不喜歡做,有時候他的性格又過于的天真浪漫了。
  這次,他只是好奇,沙子會把酒給何人使用呢?
  因為他知道,沙子討厭酒。即便瓊漿玉液放在她面前,她也不會多看一眼,所以這酒一定是偷給別人喝的。
  八、
  夜涼如水,湖面上倒鉤著一輪明月。
  裴云漢漸漸轉(zhuǎn)醒,他看著那輪明月,逃離和思鄉(xiāng)豈非是綁在一起的,他漸漸地有些想念家中的父母雙親了。
  想到父親的囑托,要他平安地帶回堂弟,偏偏中間卻橫生枝節(jié)。
  他不僅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西出玉門關(guān)的裴青溪怎么樣了。
  這些年來,他多少有些倒霉,卻與他的性格有著不可分割的因果關(guān)系,經(jīng)過這一次的教訓(xùn),也許對方真的會穩(wěn)重了一些吧。
  裴云漢的心里有一些放心不下。
  這樣的一個夜晚,使這個年少青春的少年有了生平的第一絲愁緒。
  “還是回去吧,明天一早就出發(fā)!迸嵩茲h喃喃自語。
  “你要回去?”身邊響起了沙子的聲音。
  裴云漢“嗯”一聲,沙子注視著裴云漢,良久之后才說道:“你還是別回去了!
  裴云漢的臉上寫滿了問號,沙子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有些東西是回不去的。”
  不像是挽留,這樣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讓裴云漢感到費解,他看著沙子,說道:“若我堅持回去呢?”
  沙子把手放到背后,轉(zhuǎn)過身去,瀟灑地說道:“你若是堅持回去,我也不會阻攔的!
  裴云漢沉思了片刻,問道:“莫非是胡不歸會繼續(xù)找我的麻煩!
  “也許他再也不能找你的麻煩了!
  沙子的話一出,裴云漢頓時目瞪口呆,看著裴云漢一臉的疑惑,沙子淡淡地說道:“他已經(jīng)死了!
  這話讓裴云漢更加的吃驚,在他看來胡不歸就是一個來自地獄的魔鬼,一個魔鬼又怎么會死去呢?
  裴云漢問道:“是你殺了他?”
  沙子點了點頭。
  裴云漢又繼續(xù)問道:“你一個人?”
  沙子還是點了點頭。
  盡管裴云漢也有吃驚的時候,但加起來也沒有現(xiàn)在多。這時候,裴云漢突然想起了裴青溪對自己說過的話:這個姑娘透著一股邪門。
  奇異的香味,一口就醉的酒,只身殺死胡不歸。一樁樁,一件件無不令裴云漢感到吃驚。
  沙子道:“你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裴云漢點點頭。
  沙子道:“人要是下定決心做一件事,無論多難總會做得成!
  她的話還是輕描淡寫的,她的性格還是天真浪漫的,以至于讓裴云漢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一種無法將幾件事聯(lián)想到一塊的錯覺。
  對方究竟是什么人,裴云漢的心里疑云重重。
  沙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問道:“你的心里是否好奇,我到底是什么人?”
  盡管有一種被人看穿心思的窘態(tài),裴云漢還是如實地點了點頭。
  沙子突然冷冷地說道:“你們名門世家是不是很自重身份?”
  裴云漢的窘態(tài)更重了,他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沉默的氣氛令夜晚顯得有點壓抑,過了許久,沙子說道:“你還是回去好了!”
  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怎么突然那么生氣了。
  月光下,裴云漢一個人靜靜地呆著,像是一尊思考的雕塑。夜涼如水,但裴云漢似乎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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