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是個善良脆弱的多重人格患者，離婚后獨自一人生活在紐約。
長期以來，莎莉內(nèi)心一直有一股力量不斷地驅(qū)使她做一些自己都不知情的事情；當外界環(huán)境產(chǎn)生變化而自己無力面對時，莎莉就會分裂成一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時而是知識淵博的藝術(shù)家，時而是兇殘的暴力分子，時而是能歌善舞，極具性感的女郎，時而是喜歡到處游蕩的頑童。
后來，莎莉遇到一位精神科醫(yī)生——羅杰，羅杰試圖將四種人格融合成一個整體。然而，真的能把破碎的心靈重新整合嗎？
作者簡介：
丹尼爾•凱斯（DanielKeyes），1927年生于美國紐約。在布魯克林學院修完心理學之后，曾擔任雜志編輯、時裝攝影等工作，繼而擔任高中老師，期間，即開始從事小說創(chuàng)作。1959年首次發(fā)表中篇小說《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初試啼聲即榮獲“雨果獎”。而后出版《第五位莎莉》這是一個內(nèi)容真實、扣人心弦而又感人至深的故事�！~約時報絕對獨特……——出版人周刊引人注目，技巧獨特，非常適合長時間閱讀，建議多買一本珍藏！——圖書館雜志莎莉前往羅杰•艾許醫(yī)生位于距離萊生東大道不遠的第五十七街私人診所，一身印花布輕裙打扮，烏黑長發(fā)盤在后腦勺，看起來很像舊照片波蘭移民的老祖母發(fā)型。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戴上金色假發(fā)。
莎莉雙手交叉置于膝上坐在接待室里，一副等待人家前來服務的模樣。護士引她進入辦公室之后，她被眼前英俊的男士嚇了一跳。我也覺得他長得不賴，剛好是我喜歡、屬于領(lǐng)導人物的那一類型。他大概四十出頭，身材壯碩結(jié)實，我猜他在大學時代應是籃球校隊選手。垂落額前的一撮黑發(fā)都快蓋上他的眼睛了，引得我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他那道又黑又密的一字眉，嘿！這些眉毛雖然橫豎亂長，卻讓人怦然心動，我發(fā)現(xiàn)溫文儒雅、散發(fā)成熟韻味的男士的確很吸引人，嗯，等一下我會盡量配合他，跟他充分合作的。
我想，如果不是莎莉一直揉搓讓她頭痛的頸部（我造成的），以避免在醫(yī)生面前突然失態(tài)，我一定早就克制不住跑出來了�，F(xiàn)在是莎莉，而不是我坐在他前面，我內(nèi)心可是像打翻醋壇子那樣到處酸溜溜的，我實在很想跟他談談話。我可以從他鎮(zhèn)定、透露出專業(yè)神采的深邃眼眸中判斷出來，莎莉現(xiàn)在的臉上毫無表情；因為大部分的男人看莎莉都是這個樣子，莎莉每次被看都顯得一副對對方毫無興趣的模樣。我不禁暗暗竊喜告訴自己說：“德瑞，你的機會馬上就要來了，她無法將你永遠禁錮在這里�！�
“潘琪威女士已打電話跟我提過你的情況，”他說，“我一直等你過來，莎莉，我可以叫你莎莉嗎？”他的聲音低沉，極富磁性，很像夜間新聞的播音員。
莎莉點點頭，目光仍緊盯地板。這讓我很難受，因為我真的很想看看他的黑眼珠。
“我會幫助你的，莎莉�？梢韵雀抑v講究竟是什么事讓你心煩嗎？”
她聳聳肩表示沒有。
“一定有事情讓你心煩的，莎莉，你跟科尼島總醫(yī)院的凡妮莉護士說，這個月你曾三度試圖自殺，而且還說體內(nèi)有股沖動的力量驅(qū)使你去做些什么事。”
“我不想要人家以為我瘋了�！彼f。
“我想你沒瘋，何況我也不會這么說。但是，如果想讓我?guī)椭�，你必須先讓我知道到底什么事讓你心煩�！?br> “時間突然消失不見了�！�
艾許醫(yī)生仔細地研究過她臉上表情后問道：“什么意思？”
莎莉整個身子開始因為不安而顫抖起來，她從沒想到要將這個秘密訴諸他人，但此時體內(nèi)似乎有股聲音不斷冒出來說：“信任他，現(xiàn)在該是講明和尋求協(xié)助的時候了！”
“我知道說出來一定很難令人相信，但事實確是如此，每當有男人接近我或是碰到危險，或是處于壓力下，我就會開始頭痛，然后不省人事，等到恢復知覺時，已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而且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你認為這是怎么一回事？”
“剛開始，我以為大家都跟我一樣，因為有時候我會碰到有人走出房間時氣沖沖，但折返時好像換了個人似的笑瞇瞇，或是兩個人原本和和氣氣講話，突然間卻惡言相向的例子；或是類似這種頃刻間轉(zhuǎn)變的情況，我以為這些人也跟我一樣昏厥過去，經(jīng)歷過一段消失不見的時間；然而，后來發(fā)現(xiàn)事實并非如此。再者，自殺的念頭也一直煩著我。艾許醫(yī)生，我一定有問題，只是我不知道哪種問題而已，這種經(jīng)歷很痛苦，簡直跟下地獄一樣�！�
“想辦法放輕松點，莎莉，現(xiàn)在跟我講講你的過去。我得盡量了解你的一切�！�
每當需要跟別人談到自己時，莎莉就渾身不自在，慢慢驚慌起來，但這次她盡量克制自己，深呼吸一口氣后，就開始向艾許醫(yī)生講述自己的事。
“我今年二十九歲，既無兄弟也無姐妹，現(xiàn)在處于離婚狀態(tài)。高中畢業(yè)一年后，因為想脫離繼父就嫁給賴瑞。我的生父叫奧斯卡，原本是個郵差，后來也不知怎么失蹤不見了，自此就沒再回來過。六個月后，母親改嫁給弗瑞德。我從小就將自己關(guān)在家中，因此沒什么朋友�！�
說到這里，她停頓下來換口氣。艾許醫(yī)生親切地對她微笑說道：“莎莉，不必一口氣說完，沒關(guān)系，慢慢來，現(xiàn)在跟我講一些關(guān)于你母親的事�！�
莎莉低頭緊盯地板說：“她不準我生氣。如果我生氣了，她會打我�？鞚M十九歲那年，我離家獨立，她也隨后跟著割腕自殺。剛開始，我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她是個天主教徒，而弗瑞德是個浸信會徒�！�
“你有宗教信仰嗎，莎莉？”
“我現(xiàn)在幾乎都不上教堂了�！彼卮�，“我想我根本無法理解宗教，有很多事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談一談你前夫的事�！�
“他是成衣業(yè)務員，應該做得相當出色，因為他是個大騙子，在法官面前說我的謊話，說我有時會一連失蹤好幾個星期，甚至還說我有暴力傾向；他說我有一次離家出走，自己一個人跑到大西洋城狂賭，輸?shù)艉脦浊г婵�。天�。∵@些根本就不是真的，他分明在說謊，是個大騙子，法官居然還把我的雙胞胎監(jiān)護權(quán)判給他。上個月他又跑去跟法官說，我常在半夜用電話騷擾他，恐嚇要對我的孩子做出不利的事。你相信這些嗎？我怎么可能這樣！他還說我跑到夜總會當陪酒女郎，真是一派胡言，我只是在里面做清潔桌椅的工作賺些錢，因為他給我的贍養(yǎng)費不夠維生，我必須工作賺點錢，在里面我可是全身穿得嚴嚴實實的，一點也不暴露，法官居然又相信他，取消我探視孩子的權(quán)利。賴瑞根本就是個大騙子！”
連珠炮似的說完這些之后，莎莉忽然驚覺自己聲調(diào)過高，趕緊用手捂住嘴巴說：“對不起，艾許醫(yī)生……”
“沒關(guān)系，莎莉，表達自己的情緒沒什么不好的�！�
“我從來不會大叫大喊的。”
“你剛剛沒大喊。”
她輕眨了數(shù)下眼睛，不信任地問：“真的沒有嗎？但是我自己聽起來怎么好像在大叫大喊。”
“我可以看得出來，探究過去對你而言，好像很痛苦。我們也挖掘了不少過去，夠你受了，今天就先到此為止，以后我們一次討論一點�！�
如果不是莎莉阻止，我早就迸出來擺平艾許醫(yī)生的疑問，省卻一大堆麻煩和時間。剛剛我曾嘗試過偷溜出來，但是被莎莉喝住。她不斷搓揉頸背和頭皮，想要撫平上面的緊繃和痛苦。我怕她臨時痙攣，因此作罷。天啊！我只是想幫忙而已，看來只好等下次了，反正我們這位艾許先生遲早會見到我的廬山真面目。
“艾許醫(yī)生，我究竟得了什么��？”她問。
“我們慢慢探究才會知道，莎莉。今天我們先做些測試和完整的心理測驗，明天你再到城中醫(yī)院心理治療中心來找我做個鈉戊基測試�！�
“什么是鈉戊基測試？”
“這是一種藥物測試，一般又叫實話漿液……”
“我不需要用到這個，我沒說謊�！�
“我相信你，莎莉，但這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測試。這種藥物的目的是要幫助你放松，好讓我們可以毫無困難地探入到你的情感和思想深處，去發(fā)掘困擾你的原因�！�
“艾許醫(yī)生，我不想時時活在恐懼中，老是抬頭看時間有沒有消失掉一分鐘、一小時或一天什么的，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不曉得自己在這段時間內(nèi)做了什么事。這種感覺真的很恐怖，你一定很難想象。我想回到正常的生活，艾許醫(yī)生，你一定得幫幫我！”
“我會盡力幫你的，莎莉，但你也得相對遵守你跟潘琪威女士簽訂的不自殺協(xié)議書。”他拿起桌上的卷宗搖搖頭說，“她應該跟你提過，我通常是不收有自殺傾向的病人，不過你是個例外，因為你有時間突然消失和內(nèi)在異常動力驅(qū)使的問題，這種情況很罕見，和我以前接觸過的病例幾乎完全不同，讓我很感興趣。我會幫助你的。但你要遵守諾言，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此時，莎莉已經(jīng)淚眼汪汪，點頭答應說：“我會盡量克制自己�！�
“不，光是說盡力還不夠，”他用手指輕戳桌上的卷宗，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可以肯定地答應你，我會幫你解決問題的。”
“好，”莎莉也肯定地回答，“我也答應你，絕不傷害自己�！�
我很想知道艾許醫(yī)生為什么不接受有自殺傾向的病人，但莎莉一直都沒問。其實她承諾不自殺并無任何意義，因為想自殺的是娜拉，不是她。我很好奇艾許醫(yī)生究竟會采取什么行動幫忙莎莉和接下來的后續(xù)發(fā)展，所以我會暗中看住娜拉，不讓她做出失控的舉動，希望我能管得住她。
我看得出來莎莉離開羅杰的辦公室時，內(nèi)心相當害怕，直接叫了出租車就回家。付完錢下車往家里走時，葛林柏先生從裁縫店的玻璃窗里叫住她。葛林柏先生已近殘燭之年，滿頭白發(fā)。身體瘦弱又有點駝背，看起來宛如隨時向人行禮。
莎莉不確定他叫住她的用意，有點遲疑。葛林柏先生干脆走到門邊喊住她說：“波特小姐，你有些衣服放在這里很久了。你要不要拿回去？我說你要不要拿回去？”
“什么衣服？我的嗎？我怎么都不記得了？”
莎莉尾隨他入內(nèi)，轉(zhuǎn)身被一尊假模特兒嚇了一跳。那個假人全身警察裝扮，不僅配戴警帽、警徽，還帶根警棍。
莎莉笑了一聲說：“我剛剛還以為他是真警察�！�
葛林柏抬頭往后看。由于駝背，回頭看時，身體和頭之間形成一個特殊的角度�！芭�！那是墨菲。人家不要，我就把他買了回來，是不是很英俊呢？我打算晚上將他擺在玻璃門的后面，嚇唬那些不肖之徒。我已經(jīng)被搶了四次。四次�。∧切┐跬骄尤贿B顧客的衣服都搶，真是恐怖�！�
“光是一個假人有用嗎？”
葛林柏在衣架中翻動一陣子之后，拿下幾件衣服擺在柜臺上，繼續(xù)說：“光是擺尊假人的確沒多大用處，有用的是那身制服，那會讓人起心理作用。小偷看到之后說不定會改變念頭轉(zhuǎn)偷別家，我說只是轉(zhuǎn)偷別家�！�
“你為什么叫他墨菲？”
葛林柏聳聳肩說：“總比叫柯芬好吧！墨菲聽起來好像會跟其他警察相處得比較融洽。我是說柯芬�！�
他遞衣服給莎莉，說道：“總共十八塊九毛八�！�
莎莉看了一下，分別是艷紅洋裝、裁剪得相當合身的黑色套裝和一件藍色緊身衣。
“這些都不是我的�！彼龜嗳换氐�。
葛林柏瞇著眼看她，“什么？這三張單子分明寫著波特小姐，第六十六西街628號。”
莎莉檢視一下粉紅色單子，同時極力掩飾住自己的困惑。她常常打開衣櫥發(fā)現(xiàn)一些自己都不記得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買的衣服，和一些簽賬單及現(xiàn)金收據(jù)。不過，這是她首次將衣服拿到裁縫店，而忘得一干二凈的例子。她心想，絕不能讓葛林柏先生知道。
“我還記得你要我在紅色的洋裝上鑲邊，這種差事真會累死像我這樣的老人家。我跟你說，我已經(jīng)老得可以當你祖父了，我說你的祖父��！我特別記得這些，是因為我感覺你根本不像會穿藍色緊身服和那種黑色套裝的人�！彼蜷_釘在黑色衣服上面的小塑料袋說，“你還將這個飛魚別針放在套裝的口袋里呢！”
他再度遞衣服給莎莉，咧嘴微笑，假牙順勢震動了幾下，好像要掉下來。“累雖累，但我還是很樂意替你的衣服鑲邊。我是真的很樂意，我說真的很樂意�！�
莎莉快速在腦海中搜索一遍，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曾將這些衣服送來修改，全身因之顫抖不已，付了錢就趕緊往外跑，差點撞倒旁邊的假模特兒。她拎著衣服慌慌張張地上樓，整副心思都不曉得往哪兒擺才好，因此，還沒到三樓就停下來打算開門，待抬頭發(fā)現(xiàn)門上的名字根本不是自己的，就更加驚慌地往后退了幾步，然后直奔三樓。
進門前，她通常會先檢查門上的鎖和金屬名牌，但是今天她不假思索打開灰色鐵門后就直接縱身進去，沒再多做檢查。入門后，她左右打量，頓時不知該拿手中的衣服怎么辦。仔細看過數(shù)回，還是無法在腦海中勾勒出任何相關(guān)的回憶來，絲毫沒有。將衣服掛進衣櫥后，她又往后退幾步想了數(shù)秒，試圖理解出自己的名字怎會落到那些粉紅單子上去，還有葛林柏先生一定認錯人了，到底是哪個人這么像她？葛林柏先生年事已高又有近視眼，一定不小心將別人看成她。
脫下鞋子小心翼翼地放進鞋袋后，她又解下身上的衣服，也整整齊齊地掛到衣架上，然后去洗褲襪。一切弄妥后，莎莉又替自己做份簡單的雞肉晚餐，邊看電視邊吃。飯后，又吃了一包星星形狀的餅干，并且開始打掃起居室，先是撣走家具上的灰塵，然后又拿來吸塵器清掃地板，最后還把床上的填充玩具重新擺放一下，盡管當時房間一點兒也說不上臟。
她不明白怎么才晚上八點就累得要命，而且常常隔天早上醒來時滿臉睡意，然后整天昏昏沉沉的。臨睡前，她在心中盤算明天該去找份工作，不然單靠贍養(yǎng)費是無法支付精神科醫(yī)生的費用。正在籌思該找什么工作時，瞌睡蟲不斷跑入她的腦海。她想，也好，一切留待明天再傷腦筋吧！先去沖個澡，洗個頭。喝杯熱牛奶后，她就上床睡覺，順手抓來一本偵探小說讀，但念不了幾頁，頭就陷入枕頭里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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